一路走好讲不出再见(一路走好)
昨天我的大奶奶去世了,她是我爸的大娘(伯母),我从小唤她大奶。
我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去世得早,大奶的丈夫我也未曾谋面,大奶是我印象里唯一的爷奶辈的亲人。
大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我的奶奶生了四个儿子两个闺女,到我们这一辈更是孙子孙女成群,她自己的亲孙子孙女都疼不过来,因此我并不记得她对我有特别的关爱。但与她交往的几个片段竟然深深印在脑海里。
我记事起她就是个老太太了,现在算算那时候她应该是六十多岁,个子不高,瘦,戴一副银耳环,干净精神。我们在老庄子里住的时候我还没有上学,家里大人都出去下地了,大孩子们也上学去了,我自己孤零零地背个书包上蹿下跳,大奶见了我总问一声:“你嘎子去哎?”我骄傲地一甩头:“上学去类!”那时候村口的两棵枣树就是我最好吃的零食来源。
还记得她会扎耳洞,那可是手口相传的老手艺,在土房子的缝里寻一个圆润润的小石头(或绿豆),在耳垂上撵来撵去,撵来撵去。耳垂先是痛,然后是烧,直到看上去透亮摸上去柔软只剩两层皮,才算是差不多了,取来一枚大粗针,上面早已穿上粗线,稳准狠,对准耳垂最薄最透的部分一针穿过去,耳垂早已撵麻了,并不觉得疼痛,迅速把针取掉,粗线就留在耳垂里了,有人当时会出血,有的人回家才会感觉到疼和流血。过个三五天,在血肉模糊的耳洞上带上廉价的铁耳钉塑料耳钉,耳洞就算打成了。据大奶奶说能带上金或银耳钉耳洞就再不会长住了,然而我们都没有……耳洞招呼不好就流脓发炎,忍不住把耳钉拿下来抹些爸爸的白酒,一不小心耳洞就长住了。大奶奶耳朵上倒是常年戴着一副金耳环,普通的素圈,却足以让我们羡慕不已了。
后来我们搬离了老庄,寒暑假跟小朋友一块儿仍会去玩儿。树林子里有那么多好玩儿的,清明的时候摘柏树叶做花圈给烈士扫墓(学校组织的),暑假够知了壳,说是能卖钱,然而总是够不到几个,收知了壳的都不屑于给我们用称称,给个块把钱就打发了。秋天打枣够柿子,冬天踩雪烤火。一年四季大奶的一间小小的瓦房就是我们的营地,渴了喝完茶,饿了吃个馍,赶到收秋还能蹭个蒸红薯煮花生,大奶对我们从无厌烦,总是亲亲热热的。女孩子刚来初潮,她也教我们怎么处理,倒比我妈讳莫如深从不过问来的贴心。大奶的房间跟她的人一样,虽然朴素,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连尿桶上都盖着稻草编的垫子,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也是精致的“猪猪奶奶”呀。
后来学越上越远,对她的印象也越来越淡,除了过年跟爸爸一起去老庄看看,其他关于她的事情都是偶然听说了。听说她的最孝顺的大儿子先是失了女儿,再是失了妻子,最后自己中风偏瘫,没多久也过世了,历经一次又一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奶身体越来越差,逐渐不能自理,开始轮流到儿子女儿那住,儿子不当家,儿媳又泼辣,她终日住在女儿家,最后也在女儿家过世,村里人都在说儿子们也不嫌丢人。
大奶的离世让我惊觉爷奶辈再无一人,叔伯辈也有人离世,世事无常,珍惜当下。大奶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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