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管营出场描写(细读水浒传第八)

第8章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鲁智深龙争虎斗收泼皮

豹子头忍辱负重陷囚牢

这又是由“龙争虎斗”开启的一章。

没有智深大显“虎”威,先后制住“青草蛇”和“过街老鼠”。就不会有后面因为当着这众泼皮演练武艺而邂逅林冲一见如故。如果没有“意外”邂逅智深,林冲当然就会按计划陪伴娘子去无岳庙上香,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被高衙内调戏一事了。

那么,可知这众泼皮来“捋虎须”,智深踢翻“青草蛇”、“过街老鼠”一节就是最终导致林冲蒙难故事的“蝴蝶翅膀”了。

又为什么要把智深揍泼皮头头一节定义为“龙争虎斗”呢?

我在下面的具体细节分析里通过和前文史进“类似经历”比较指出了这是《水浒传》推进叙事的一个“惯例”。全书每逢出现“龙虎之争”就必然会推动情节发生剧变。

在这里,我从另一个角度切入来证明本章开头作者让“青草蛇”领衔众泼皮来捋智深的“虎须”,这一情节一定是照应本书全局的精心安排。

话说众破落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呌做过街鼠张三,一个呌青草蛇李四。这两个接智深来到粪窖边,智深曰:“你们既是邻舍,都到廨宇里坐。”张三、李四便拜在地上,只指望和尚来扶便动手。智深见了,心中疑曰:“这夥人莫不要跌我,且向前去。” 张三便动手 ,智深一脚踢下粪窖去李四又来 ,亦一脚踢下去。

——简本《水浒忠义志传》

话说那酸枣门外三二十个泼皮破落户中间,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这两个为头接将来,智深也却好去粪窖边,看见这伙人都不走动,只立在窖边,齐道:“俺特来与和尚作庆。”智深道:“你们既是邻舍街坊,都来廨宇里坐地。”张三、李四便拜在地上,不肯起来,只指望和尚来扶他,便要动手。智深见了,心里早疑忌道:“这伙人不三不四,又不肯近前来,莫不要颠洒家?那厮却是倒来捋 ,俺且走向前去,教那厮看洒家手脚。”

智深大踏步近前,去众人面前来。那张三、李四便道:“小人兄弟们特来参拜师父。”口里说,便向前去,一个来抢左脚,一个来抢右脚。智深不等他占身,右脚早起,腾的把李四 先踢下粪窖里去张三 恰待走,智深左脚早起,两个泼皮都踢在粪窖里挣侧。

——《水浒传》100回繁本

将以上两版本的这一章开头段落对比可以发出,简本里,智深没有说“那厮却是倒来捋 虎 须”,也就是说只有到了繁本,作者才“安排”智深自比为“猛虎”。(这个点,百二十回本和金本一样)

更有趣的是,在简本里,智深发现张三李四准备颠自己后,他首先踢到粪窖的是过街老鼠张三,然后才是青草蛇李四。

等到了以百回本为代表的繁本系统里,这一段就都改为了先首先把 青草蛇李四 踢到粪窖里,之后才是 张三。

先给智深添加一段“那厮却是倒来捋 虎 须”的自白,再将被打对象的顺序调换,让第一个被他踢下粪窖的人变成 青草蛇李四 。

这是极具深意的安排,在我们的文化里,蛇即龙也,此处的智深降伏李四,实质上就是猛虎降伏小龙。

很显然,这一改动就是为了照应全书“龙虎博弈”的叙事格局,这一格局的具体情况介绍我在细读系列的第二章已经做了交代,此处不在赘言。

通过对这两段情节差异的比较,我们还可以解决一个留存已久的“争议”问题。

就是在“诞生”的时间上,简、繁两种版本孰先孰后。

如果我们假设以百回本为代表的繁本先出现,然后有人根据它们删减改变而出简本。

那么久产生了一个问题,就是在本章的开头段落中,简本将智深先踢青草蛇然后再踢过街老鼠,掉换一下顺序改为先踢过街老鼠再踢青草蛇。

这样改的意义何在?这是完全不吻合“删改缩编”的逻辑的,我们要明白,在印刷成本高昂的古代,化繁为简的目的就是为了降低成本。

简本通篇几乎所有与繁本不同之处,就在于对描述性文字的大幅度减省(删减)。

此处完全不符合“化繁为简”的改写逻辑。

那么,从“由简入繁”的视角来考量呢?

很显然,当我们假设繁本的作者(写定者)就是为小说确定“龙虎博弈”叙事格局的人时,这一改动的意义也就显现出来了。

只有当带领众泼皮向智深“发难”的人是青草蛇李四时,“龙争虎斗”这一态势才能凸现出来。

此时的青草蛇李四作为率先向智深下手的泼皮头领,他在此次较量中的意义就相当于前文率领众喽啰去挑战史进的跳涧虎陈达。

由此,我们可以确认一定是繁本系统由简本进化而生。

本章还有一处向来为大众所关注,饱受争议的情节。就是林冲在得知娘子受骗,赶到陆虞候家门口时,停在那里高呼“大嫂开门”一节。

林冲见说,吃了一惊,也不顾女使锦儿,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抢到胡梯上,却关着楼门,只听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妻子关在这里!”又听得高衙内道:“娘子,可怜见救俺!便是铁石人,也告的回转!”林冲立在胡梯上, 叫道: “大嫂开门 !”

——《水浒传》百回本

有很多评论者都认为此处林冲不是直接踹门冲进去,表现过于懦弱了。又说同样的情况下换成鲁智深或者武松一定会直接冲上去暴打高衙内出气。

真的会这样吗?

鲁智深和武松没有面临过和林冲相似的“困境”吗?

我们知道,此刻林冲最大的困境就是他所将要面对高衙内的是一个自己根本无力与之抗衡的“存在”。

我们重返前文,看看鲁智深在踏上逃亡之路前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困局”

鲁提辖又问道:“你姓甚么?在那个客店里歇?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老儿答道:“老汉姓金,排行第二。孩儿小字翠莲。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老汉父子两个,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鲁达听了道:“呸!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腌臜泼才 ,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原来这等欺负人。”

——《水浒传》百回本

这是鲁达在听完金氏父女关于遭到郑屠欺压的哭诉后发生的对话。

鲁达先问金老姓氏和住处很自然。但是之后一句就显得“怪异”了。

鲁达的问话居然是“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

金翠莲把自己如何受欺诈已经介绍完毕了。从鲁达的这句提问里,我们能感受到他有怒意吗?

他完全挪用了金翠莲所说的“郑大官人”这个称呼不提,他最关心的问题居然是:金氏父女嘴里的这位官人他住在哪里?

这里隐藏着什么玄机吗?

是的。就像高俅府邸所在区域居住的人身份再次也至少的是陆虞候这样的人一样。

鲁达在这里所关心(忌惮)的问题其实是 ,这个什么郑大官人究竟是个什么阶层的人,是官员还是富豪,异或是某个官员甚至小种经略相公家的亲属。

没错,此时还身为提辖官的鲁达和林冲一样,他也担心会得罪上官之类的权势人物。

尤其是后面跟的那句“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

这个“俺只道……,却原来……”的句式彻底“暴露”出了鲁达此时的心态,只道这个所谓的郑大官人不过就是区区郑屠之后,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当然,我无意说如果这个郑大官人是权势人物鲁达就会完全不理会金氏父女的哭诉,但是我们可以想象,那个时候,他也必然会像林冲一样去避免和镇关西发生正面冲突的。

再说武松。

我们进入小说文本,来看看,得知西门庆在和人吃酒的武松赶到酒店以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主管道:“却才和一个相识,去狮子桥下大酒楼上吃酒。”武松听了,转身便走。那主管惊得半晌移脚不动,自去了。

且说武松径奔到狮子桥下酒楼前,便问酒保道:“西门庆大郎和甚人吃酒?”酒保道:“和一个一般的财主,在楼上边街阁儿里吃酒。”武松一直撞到楼上,去阁子前张时,窗眼里见西门庆坐着主位,对面一个坐着客席,两个唱的粉头坐在两边。

——《水浒传》百回本

我们看,武松赶到酒楼前时,先是停下来问酒保:西门大郎和甚人吃酒?

这个问句提到西门庆时的称呼是“西门大郎”,这明显是一个“尊敬”的称呼,在事态不明了的情况下,武松并不会显露出自己的“愤怒”来,对照一下站在陆虞候家门口的林冲,两人此时对自己情绪的管理不一样吗?

更重要的是这个问题本身,武松此时。关心的是西门庆此时究竟在和谁吃饭。

这一问的意义何在?

很显然,此时的武松心态和前文所述的鲁达、林冲毫无二致,他也是在试图搞清楚现在和西门庆一起吃饭的人的身份地位,他必须知道自己是否惹得起这个人。

就像林冲不敢直接踹门冲进陆虞候家,此时的武松也不敢冒然冲上去,他担心自己气势汹汹冲上去却发现和西门庆一起的是一个自己根本招惹不起的人, 譬如县太爷本人。

所以我们看到,他撞上去以后又停住通过阁子张望确定西门庆对席是什么人后 才开始动手复仇的。

这样的武松,是不是显得和林冲一样优柔寡断?

水浒传管营出场描写(细读水浒传第八)(1)

水浒传管营出场描写(细读水浒传第八)(2)

水浒传管营出场描写(细读水浒传第八)(3)

水浒传管营出场描写(细读水浒传第八)(4)

水浒传管营出场描写(细读水浒传第八)(5)

水浒传管营出场描写(细读水浒传第八)(6)

水浒传管营出场描写(细读水浒传第八)(7)

水浒传管营出场描写(细读水浒传第八)(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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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管营出场描写(细读水浒传第八)(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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