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华专栏春日阴沉)
文|崔中华 编辑|燕子 图片|网络
01、小 雪
你在院子里平整菜地的时候,雪就下来了,小小的雪粒,硬硬地打在脸上,有一种不合时宜的疼。
下午四点多光景,天气阴沉。前面教学楼砖红色的墙体在黯淡的春日让人没有感觉到暖意,风吹过来,风和小雪粒一样硬。
春天的寒流,你知道这还不能算是倒春寒,只不过是冬天和春天交会之后产生的碰撞。像李清照的词句: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几年前有一次倒春寒,在雨水和惊蛰的那段日子。有春天来的雨,密密麻麻的雨点在窗外敲响,窗外是雨声喧哗的世界。你打开窗户,一阵寒意扑面而来,夹带着湿湿的泥土气息。
春天的雨不应该下得这样无拘无束,下得如此淋漓尽致,汪洋恣肆。这样的风格是夏天雨的风格,扯天扯地,不顾一切。春天的雨应该是绵软而娇羞,细细的,密密的,像牛毛,像绣花针,润物细无声。
你站在窗前,在寒冷的风中,春天的麦田绿意逼人,绿意让春天和冬天有了一次交接。倒春寒就是冬天迟迟不愿离开的脚步。那些在冷风中的花树,繁花正茂,雪白、粉红、桃红的花瓣,有杏花的色彩、山桃花的色彩。繁茂的花朵在寒冷的风中有一种凄美的味道,让你想起花寒。
菜地是刚换的泥土,从后面的河底挖上来的,有硬硬的胶泥块,夹杂着芦苇根。肥沃的泥土,撒下菜种就会有好的收成,你像一位农人那样心满意足。
一位老大哥在天津安了家,有一个小院落。他在院落里种上几样蔬菜:西红柿、黄瓜、茄子和辣椒。他感叹几十年前在家种地种得筋疲力尽,没想到几十年后又回到土地,还乐此不疲,这是怎样的轮回。
你和他一样又回到土地吗?几十年前在老家,有一亩多地,还有一个小院落。在一亩多地上种麦子,种玉米,种大豆和西瓜。家里没有干活的人,母亲找人帮忙翻地、耙地、播种,麦收和秋收留下的记忆被时间褪去了原有的底色。
你写“遥远的麦收”“打麦场”“小屋往事”“回忆的地瓜”“玉米”“河岸”“种瓜得瓜”“没有人想在春雨中哭泣”。这些文字挟裹着老家河岸边漫漶的水汽,在时间的河流中诗意抵达。
好多上年纪的人喜欢你的这些文字。他们对土地有太多的记忆。你的文字唤醒了他们的记忆,就像在梦中,温情得让人感伤。
02、老 者
你站在院子里和一位老者对话。
你握着一把铁锨,从老者的手推车上往菜地里卸土。
老者身材矮小,但很壮实,一看就是经常干体力活的身板。
他面带笑容,笑容伴随着他劳作的过程。七十多岁了,退之前是一位教师,现在在这所学校干花工。
一个人在学校吃住,他一刻也闲不住,乐呵呵地做事。
他教过学的地方是一个小乡镇的中学。你去过那所学校,平房,校园里有一些绿化带。孩子们在没有硬化的操场上奔跑,风在他们身边呼呼吹过,有黄河边独有的水汽。
他教过的学生中有两位是你的高中同学,一男一女。如果和他一直交流下去,你和他之间还应该有一些认识的人。
他教过的那位男学生前不久给他办了一件事,在你眼里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但他念念不忘,一直在夸他的学生。印象中你的那位男同学在读高中时是一位腼腆的人,不善言辞,还有脸红的习惯。大学毕业后你和他在一所中学做过同事,但交往不多。
大学毕业后的他和高中时候的他判若两人,他变得爱说话了,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还经常和学生们一起踢足球。不喜欢运动的你和他有一种疏离感,你努力回忆你们做同事时交往的一些场景,但怎么也想不起那些细节了。
老者教的那位女学生毕业后回那个小乡镇的一所小学任教。高中时你和她交往不多,都当上老师后反而有了一些交集。有一次去他们那所小学检查工作,晚上吃饭的时候学校的领导们喊上了她。那是一个小镇小饭馆,暗淡的灯光和墙壁,家常的菜肴。记忆中那晚她还喝了点酒,小乡镇的夜晚很安静,比消失的记忆都安静。
你和老者站在你的小院子里交流往事,小雪粒越下越紧,如果一直下下去,会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吗?
03、一些花朵
雨水、惊蛰,接着是春分,这个春天过得有些匆忙,没有时间和心情细细体味这些节气独特的细节。
譬如“惊蛰”,你办公室的几盆绿植上有小飞虫在飞的时候,你才想起“惊蛰”,而这个节气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你居住的小区楼后面的那片二月兰,前不久看见有几株顶着蓝色花苞,没几天就开成了花海,蓝紫色的花海。虽然春日阴沉,春寒料峭,但蓝紫色的花海汹涌出来的情感,呈现出季节更替的强壮有力。
白玉兰开得较早,绽放的花朵只能用“惊艳”一词来形容。硕大、红白相间的色彩,在阴沉的天空下,美得让人眩晕。那片小树林中开着红色花瓣的应该是垂丝海棠,在密密的林子深处,一种燃烧的感觉,连寂寞也无法阻挡。
小区院子里的绿地上也点缀着许多花朵,低矮的草花应该是诸葛草,紫色的花朵,摇曳着忧郁。紫叶李的花朵是粉白色的,和盛开的杏花遥相呼应。木瓜海棠的花朵也是粉白色的,但比紫叶李的花朵大了许多,鲜嫩了许多。
紫荆花的花朵缀满了枝头,紫红色的霞光,让人眼前猛地一亮。丁香花紫色的花瓣散发出浓浓的香气,让你想起许多年前你读过的那所大学校园里的场景。
记忆中还有一大蓬黄灿灿的连翘花。在一个办公区的绿化带上,你在绿化带的甬道上散步。雨后的天气,甬道潮湿,几棵年代久远的松树枝干粗大,树下面是蓬松的绿草,鲜嫩如早逝的情感。
那蓬连翘花在绿化带的西北角,绿色的灌木簇拥着,黄灿灿的连翘花点缀在翠绿中,亮得耀眼。百度上的文字:连翘,落叶灌木,是木樨科连翘属植物。连翘早春先叶开花,花开香气淡艳,满枝金黄,艳丽可爱,是早春优良观花灌木。株高可达3米,枝干丛生,小枝黄色,拱形下垂,中空。
“满枝金黄”的连翘花让你驻足,让你忘记了春日阴沉的寒意十足。
04、夜晚的花朵
从那个小院子出来,坐上学生开来的车辆,沿着那条河的北岸从东向西开去。
你知道一路过去就到了黄河的堤岸上。
天已经黑下来,路边盛开的杏花和桃花在一晃一晃的灯光中,花影婆娑,花影在春日阴沉的寒意中婆娑。
夜晚视线不好,但开车的一位朋友把车开得飞快,十多分钟就到了黄河堤岸上。
如果是白天,你会看见河堤的西面是杨树和柳树林,春雨过后的树林郁郁葱葱。河堤的东边是一块接着一块的苗圃,紫叶李叶子正红,泡桐树紫白色的花朵在开放。黄河在遥远处,麦田厚厚的绿,充满拔节的力量。
但夜色遮蔽了一切。
学生安排的晚餐在黄边岸边的一个游乐场,看见游乐场的灯光了。高高的摩天轮、碰碰车、小火车,呼啸的声响,居然有一些游玩的孩子。
如果是白天,你会看见游乐场的另外一些设施和场景:充气的塑料城堡花花绿绿,上面有小猪佩奇和喜羊羊的头像。一些孩子在城堡里玩耍,钻山洞、滑滑梯。小火车在轨道上爬行,每节车厢里都坐着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缓缓爬行的小火车在下坡的时候会突然加速,让坐车的孩子们兴奋一下。
你会站在游乐场的一角,感觉小火车慢慢爬行的节奏。游乐场里的喧嚣遮盖了花开的声音。套圈、打靶、射箭,棉花糖、臭豆腐、烤串和面筋,劣质的塑料玩具印制粗糙的图书,游乐场该有的元素似乎一样不缺,但你知道这些元素是低水准的,甚至让人感觉到寒酸,和那些大的游乐场有天壤之别。
没有没有呼啸而过的过山车、没有海盗船、没有卡丁车、没有健壮的马匹、没有魔鬼城堡……有的只是孩子们单纯的快乐,就像你手里曾经拿过的那架蓝色的纸风车,只要有风,它就不停地转动。
同样,夜色遮蔽了一切,但遮蔽不了学生和朋友们的热情。
菜肴早就准备好了:蒸排骨、蒸酥肉、蒸红肉、蒸海带、蒸羊肉、蒸山药、蒸八宝饭;烧牛肉、卤猪肉、烧鸡;还有几样凉拌菜和热炒,满满一大桌,在灯光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举杯,夜晚的花朵在室外静静开放。
05、蒸 菜
一大早起来去朋友的小院子里掐蔓菁菜叶,用来蒸菜。
昨夜的酒精还在体内燃烧,那些夜晚的花朵仿佛在睡梦中。
中午有一个家庭聚餐,朋友院子里的地锅里炖着兔肉,劈柴在灶膛里燃烧,露天的地锅让人想起老家低矮的土坯屋和黄泥街道。
你回家清洗蔓菁菜叶,把晾干的菜叶切碎放进一个大盆里,倒上一些食用油和五香粉,搅拌均匀,然后再倒进面粉,把菜叶在面粉里搅拌均匀后,上笼蒸。倒一些食用油蒸出来的菜不粘。
半个小时,蒸菜的清香味在厨房飘散。从锅里盛出蒸菜,撒上细盐,滴上香油,搅拌均匀就可以了。当然可以用大蒜泥掉一下,也可以用红辣椒炒一下,但口感就不一样了。
家庭聚餐都是要好的朋友,几位老大哥,还有你的几位学生。
菜肴除了红烧兔肉和蒸菜,一位学生买来了卤猪肉、牛肉和烤鸡。一位老大哥做了几样海鲜:红烧鲅鱼、辣炒扇贝和海参捞饭。还有从菜园里收拾出来的新鲜蔬菜,很丰盛的家宴。
窗外已然是阴沉的天气,院子外面的那两棵桂花树已经长出了新芽。昨夜没有风雪交加,你的担心有点多余,端起酒杯喝下一杯酒后,忽略了窗外的春日阴沉。
作者简介:崔中华,供职于山东省菏泽市教育局。有文字散见报刊,有散文集《教过书的人》《如果大雪封门》《一抬头满天星辉》《天秋月又满》出版。有作品入选《师心有痕》《师者行吟》《师意盎然》《师墨飘香》《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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