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年前电影上甘岭里的英雄群像:64年前电影上甘岭里的英雄群像
因为台湾歌手欧阳娜娜和张韶涵在国庆晚会演唱《我的祖国》,这首64年前电影《上甘岭》的插曲又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央视推出《上甘岭》之《我的祖国》部分的彩色,也引起了人们的热烈好评。
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的日子到了,回想起这首歌曲,和很多人不同,我印象最深的是歌词第二部分:
“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
小时候对它印象深,跟爱国并没有直接关系,而是因为当我受了什么挫折、委屈,情绪有些低落时,父母有时会拿这首耳熟能详的歌给我讲一番做人之道:
“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你听过多少回吧?女孩子漂亮很重要,男孩子胸怀很重要。你是个男子汉,就得心胸开阔,拿得起放得下,哪儿能芝麻大事儿就想不开,做脸子?大丈夫嘛,小里小气能有什么出息?为什么给你取名匡宏?不就是要你宽宏大量吗?”
我心说:还为什么叫匡宏,那不是因为我姓匡吗?而且这宏字说实话我还真不喜欢,因为人们一听,写我名字的时候往往把“宏”写成“红“,以为是个女孩。又比如我上幼儿园时,一个新来的年轻阿姨不熟悉情况,竟把我的名字莫名其妙地听成了“潘虹”(当时一个著名女影星的名字),又见我穿着一件似乎是女孩穿的围兜,性格也文静,跟一帮打打闹闹的男孩子格格不入,可看长相呢,又实在不是“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就忍不住问我:“潘虹,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呀?”旁边一个中年阿姨打趣道:“是男是女,你找个没人的地儿,仔细看看呗!”几个阿姨笑成一团,那小阿姨羞了个大红脸不说,这事儿还让她们传到我妈耳朵里。妈妈哈哈大笑之余,不再让我穿兜兜了,但好像从没考虑过给我改名。好了,闲话少叙,虽然这个“宏”字给我带来过一些小困扰,但总体而言,我是信服爸妈对歌词和我名字的那一大套说辞的。你要说这也亏他们想得出来,那我得说,那个年代很多家长都这样,那些红歌呀,红色文学呀,爱国主义影片呀,毛主席著作呀,差不多就是他们全部的精神食粮,所以他们教育子女时往往也都是在这些东西里找说法,找素材,找灵感,哪怕他们从中引出的道理和爱国呀,革命呀,政治呀似乎没有多少关系。
但现在想来,这又恰好是一种无心插柳潜移默化的红色教育和爱国教育:当你带着孩子参观岳庙,指着岳飞塑像后的“满江红”对孩子由衷赞叹:“看这书法多漂亮!”你不用讲任何爱国主义的词汇,孩子自己会问:“那写的是什么呢?”你再教他认“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接下来你就是不再做任何解释,用不了多久,他自己也会明白:这书法的漂亮并不仅仅是几行字迹的问题;同样,当你用《上甘岭》里的歌词去教孩子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你也不用讲任何一个爱国主义的词汇,孩子自己会去弄明白那些战士到底是怎样顶天立地的。《上甘岭》之所以好看,一个重要原因,是它浓墨重彩地表现了气壮山河的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精神,同时这种表现又很生活化,是体现在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人物上的,每一个人物都很立体,既可敬,又可爱。因此,你记住那些情节的同时,这些人物不知不觉也会成为你做人的榜样。比如男一号八连长张忠发。
上阵地前师长向他交待任务时说:“你们的任务是艰巨的……”不等师长说完,张连长就抢白道:“是的,我们连战士说,给八连的任务从来就没有不艰巨的。”这话不但是翘尾巴摆功劳,好像还隐含了一丝抱怨:“怎么啃硬骨头的老是我们?”师长认为得敲打敲打,就一脸严肃地反问道:“是哪一个说的呀?我看是他们八连连长自己说的吧?”可是后来,八连接替快打光的七连上了阵地,打了一个上午就伤亡大半。上级先是命令他们放弃地表阵地,撤进地下坑道,八连长已经是脸上挂不住了,七连留下的女卫生员王兰向他请示工作,他没好气地说:“阵地上怎么还有女的?谁来照顾你呀?等天一黑找个人送你下去,这是命令,不许讲价钱!”可到营长打来电话说八连已坚守24小时完成任务,指令他们撤到后方休整时,张连长自己却要讲起了价钱:“这算什么完成任务啊?现在这个样子,阵地还在敌人手里,我怎么说服战士们啊?”他还趁着营长问他有什么困难时大吐苦水:“困难是有的。我们头顶上现在站满了敌人,要撤下去,伤亡是很难避免的。我不是讲价钱哪……”这几个场景就刻画出张连长丰富立体的形象:他也不是上赶着要找硬仗打,然而一旦受命就要把任务完成彻底,上阵地前的“怎么艰巨任务老找我们?”一上了阵地就变成了“往下撤很困难,坚守阵地打到底反倒不困难”的非常逻辑。什么是做人的担当?这就是。上甘岭战役直到整个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就建立在这样的逻辑上,而这样的逻辑体现在张连长这样的人身上,分外真实可信:他久经沙场屡建奇功,不能说没有一点傲气,所以在师长面前他也敢翘翘小尾巴,为自己的战士摆摆功,叫叫苦,鸣鸣不平。但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样一位粗犷、强悍、有想法、有个性的连长,影片中却塑造得极为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现在的某些编导塑造我军基层指挥员(如《亮剑》中的李云龙)时所热衷的“三气”——“匪气”、“痞气”、“哥们儿义气”。这部影片究竟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塑造出这样可爱可信但格调毫不低下的形象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当今影视界和观众朋友们共同参详的重要问题,很难三言两语给出答案,但我可以简单谈点看法:首先,张连长个性的表现都是在我军的政治原则和军事纪律许可的范围内,这是因为编导自己参加过革命战争,高度认同这些原则和纪律,知道这些才是我军克敌制胜的根本。
比如张忠发的八连接替七连时,七连孟指导员身负重伤,却杀红了眼,执意不肯撤下去,要为伤亡殆尽的七连同志们报仇。张连长劝说无效,一声大吼:“你应该信任我们!”孟指导员这才如梦初醒,喃喃着“是的,是的”,终于被八连战士搀扶了下去。这个片段就很好地表现了张连长的个性:他劝孟指导员下阵地,当然首先是因为关心战友,同时也是因为一种军人的强悍:我接手了阵地,这儿就要听我的。而孟指导员的执意不撤,激起了他的自尊:八连也是英雄的连队,并不比你们七连差,你凭什么不相信我们?没有你在,我们八连难道就打不了仗了?同时他也知道,以孟指导员的觉悟,这是一个他最无法拒绝的理由——不这样将一军,孟指导员是不会撤下去接受救护的:这不是为不为战友报仇的问题,而是战场指挥是不是统一的问题,是两个连队的团结和互信的问题,你身为做思想政治工作的指导员,难道可以不讲政治,由着自己性子来吗?同时张连长在步话机中向上级报告“七连光荣地完成了任务,没有丢掉一寸土地。现在这里交给八连了!”——这既是不容置疑的担当,也是孟指导员他们听到了才能放心的话。饰演八连长的高保成同志在这段中的表演拿捏得恰到好处,简洁利落而又意蕴无穷,充分表现了张连长的个性和多层次的心理活动。当然,这一段也为八连撤进坑道后的戏剧冲突——孟指导员的愤怒(张连长辜负了自己的信任)、张连长的自责、八连战士的群情激愤要和敌人拼命——埋下了伏笔。而仔细琢磨《上甘岭》的故事情节和张连长等人物,在如何克服困难与消极情绪(急躁冒进或沮丧、恐惧),如何看待大局,如何处理与上级、友邻的关系,如何团结同志,如何关心爱护和鼓舞各种各样的下级等方面,都会给我们很多启示。由于这些经验是来自一场胜利了的真实战斗,来自对这场战斗前前后后的深入了解(那时距上甘岭战役只有四年,剧组曾亲赴战场,采访参战人员所做的笔记就有几十万字),含金量是极高的。另外,《上甘岭》中每个角色说的话都很生动凝炼,但不是为了造噱头耍个性,而是为了“做事”,为了更好地完成战斗任务。比如在坑道缺水时,张连长要一排长给大家讲“望梅止渴”的故事刺激大家流口水那一段,语言非常诙谐生动,充满生活气息,但并不像《亮剑》的不少对话那样完全是话唠耍贫嘴。这也告诉我们:并不是满身痞气和江湖气才叫“个性”;并不是那种故意装“酷”或是一副神经质的样子才叫“演技”;并不是油腔滑调粗俗不堪或啰嗦冗长不知所云才叫有表现力的人物语言。
——《上甘岭》中没有一个人、一个表情动作、一句台词是上述这样的,但它塑造出了最鲜活生动的英雄群像,让我们感受到:我们的英雄是崇高的,伟岸的,也是正常的,自然的。离开这两点塑造的“英雄”,也许能满足某种猎奇的心理,渲泄某种阴暗的情绪,但那既不符合那个英雄年代的历史事实,也不能成为做人的榜样。“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说的就是这样的英雄们,因为有了他们,“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才会“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父母曾用这样的歌词教我做人——这是完全正确的。现在的很多文艺工作者也应该认真考虑:你们的作品里,有没有能够用来教人做人的东西?附带说一下,图五是我最近看的1981年摄制的电影《喜盈门》的剧照。剧照上的两姑娘是两妯娌,从她们各异的表情你也能看出这中间“有戏”。没错,这也是一部可以教人做人的影片,讲述的是北方某农村公婆妯娌间发生的故事。关于这部影片,我看完后才注意到豆瓣上一位叫“青山”的网友11年前已经写出了一篇很出色的观感,照录如下:“我一直认为,那段历史的光芒,是不可直视的。它离我太近,是我父辈的事情,而又离我太远,我们不再如此思考与看待世界。这是最让我着迷的一段电影时光。我以为,当时的电影成就,是后来很难逾越的高峰。如果对比《活着》《霸王别姬》之类的国族历史、苍凉叙事,和《小武》《站台》的存在主义式的记录与焦虑,我更愿意用这段时间的电影,如《喜盈门》《他俩和她俩》等等来代表中国电影。原因在于无论较早的《活着》或是之后的《小武》,都可以看出浓重的西方视角与思考方式,而我更加不会以为这种对传统及历史不抱温情的态度,足以代表中国人的电影。而果然这些电影也都一一在国际影坛获誉无数。如果我们去掉那段历史的光芒,再来看《喜盈门》,其实很是简单,并非人民内部矛盾。人性有差异,婆媳的鸡毛蒜皮,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老实丈夫逼急了跳墙,老人家的晚景,娘家的蛮横,终于在明亮的山水间一一展开,而最终也是以一个皆大欢喜,再次证明了乐观勤劳的中国人,那种与生俱来的中庸式智慧。再对比现在的国产电影《李米的猜想》《疯狂的石头》等等,除了在喃喃自语讲述根本不会发生的离奇,这些又哪里是真实呢?二十年多来,我们以反思的借口拍了很多扭曲的人性人生,支离破碎展示给外国友人看;而后又以纯搞艺术的手法拍了很多非人性非人生,在自我意淫中感觉良好:难道我们就是无能为力于我们自身,于日常人生?
《喜盈门》是一个需要继续的传统。”那个时候,能看出大陆八十年代反映普通劳动人民健康正常的生活的影片如《喜盈门》是比《小武》、《霸王别姬》等以到海外获奖为目的的影片更值得继承的传统——这样的影评真是空谷足音。据《喜盈门》的导演说,这部片子是拍给农村人看的农村生活题材影片,影片在某地农村试映了几场,他统计了一下,先后听到乡亲们发出了一百七八十次会心的笑声,他这才放下了心。而1980年《牧马人》主演丛珊回忆,她演的李秀芝脱砖坯那场戏,镜头里李秀芝只脱了一块砖,但事实上现场的百十块砖都是她一块一块脱出来的,累得人都要虚脱过去。这是因为谢晋导演对她说,只有这样你才能最后在镜头前脱那一块砖时找到真实的感觉,不然那些有过这种劳动经验的观众一看就感觉你这是假的。今天的编导和演员们,有谁还会这样做吗?这就是那个年代的电影人。这本身不也在教我们做人吗?收起
作者 衡阳师范学院教师 匡宏博士
来源:匡宏博士扣扣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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