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捕手这部电影的总体印象(法国电影中的女性)
《女守卫们》剧照 :朴素的农妇为未来撒下希望的种子,静帧画面像极了米勒的名作《播种者》。
曾几何时,凯瑟琳·德纳芙、伊莎贝尔·于佩尔、朱丽叶·比诺什和苏菲·玛索们,在银幕上下尽情诠释着法国女人的优雅魅力。当那些美丽的倩影化为背影渐渐远去的时候,江山代有才人出的法国影坛,法兰西玫瑰依然芬芳。女性的存在让法国影片有了长足的进步,她们用男性触碰不到的视角,为法国电影带来了异常大胆的突破。
在法国电影联盟的推动下,法国影展已经走入第十五个年头。在每一届的影展中,我们都得缘可见当年最新最热的法国影片。在今年的法国电影展中,我们见到了年轻的伊利斯·布里。这位 23 岁的姑娘第一次触电荧幕,便是与曾凭借《情事》问鼎威尼斯影后的娜塔莉·贝伊,共同参演大导演泽维尔·布瓦的《女守卫们》。在男性的缺席之下,这部长达 135 分钟的影片, 没有炮火硝烟的战场。第一次世界大战在一个又一个四季交替中缓慢流过,大地与由女性构建起来的文明生生不息。关于一战的影片不在少数,然而可以摒弃惯常的男性视角去单独审视女性存在的题材却少之又少。法国的很多乡村会在中心广场树立纪念碑,向那些为国捐躯的战士致敬,然而在土地上坚强劳作的女人们却为炮火中的国家苦苦维持着希望。
伊利斯·布里饰演的 Francine 在那个年代是个异数。原本面对战争灾难而挥之不去的孤独感和无助感,却在她身上化为强大的生命原动力。毫无荧屏表演经历的伊利斯真诚地表示:“当你的行为举止都对的时候,这个角色就对了。角色的力量在于你永远无法想象她的样子,而她最终也成全了我自己。”作为一颗正在冉冉上升的新星,《女守卫们》中的伊利斯·布里有着年轻时代于佩尔的影子,深邃的双眸下藏着倔强和固执。她们连同她们的角色一起,诠释着法国女性的魅力。
在法国影片中,女性的存在赋予了它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女性是绝对的核心,美丽亦是她们的一部分。“对于女演员来讲,美丽的外形既不是障碍,也不是加分,美丽本身也是一种才华,而绝非附加值。换句话说,因为她们都是很棒的演员, 所以她们是美丽的。”担任本届法国电影展大使的法国女星维吉妮·拉朵嫣如此肯定了女性外形的意义。
生而浪漫的基因
《阿黛尔的生活》成全了年轻的阿黛尔· 艾克阿切波洛斯和蕾雅 · 赛杜。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16 年前的那部《八美图》都是法国影史上不可忽视的一部将对女性的探讨发挥到极致的影片。而它的轰动与成功,自然离不开彼时八位法国最有名气的女演员的加持。片中的女演员,至今依然有很多都是法国影坛的标杆性人物。在弗朗索瓦·奥宗这位法国艺术电影继承者的镜头之下,《八美图》以色彩浓重的荒诞揶揄剧情和精致的黑色幽默, 令八位女性主演齐获凯撒奖。影片中五十年代好莱坞式的夸张艳俗风格和奥宗充满隐喻的鲜明小品风格中,酝酿着一宗阿加莎式的“谋杀案”,纷至沓来的种种谎言、伦理道德的颠覆和人性中极具贪婪自私的本性都从八位女性的身上由内而外层层剥开。在直面人性这一点上,奥宗和同时代的其他法国导演最大的不同在于,在奥宗的镜头里,男性似乎总是被忽缺的角色。他也曾明确地表示“自己更喜欢描写女性的心理,是因为在情感乃至生理反应上,女性要比男性复杂得多”。
伊利斯 · 布里在《女守卫们》中的形象很有于佩尔年轻时的风采。
法国影片最大的特点大概是它一直乐此不疲地尝试表现最为复杂的人性,正因为不是简单的非善即恶,令法国影片常常给人一种晦涩难懂的错觉。“人性的弱点往往通过诸多层次徐徐拉开。我们没有好莱坞那种超级英雄的题材。不需要探险、奇幻、炫目的噱头,因为我们永远不会与超人真正地共同生活在一起,我们需要发掘人性的光。”作为法国影坛当下极为重要的女导演,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就活跃在法国影坛的托涅·马歇尔如是说道。
《天使爱美丽》的奇幻世界让人们认识了古灵精怪的奥黛丽 · 塔图。
看看荧幕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法国女性形象便知,那些总是容易引发争议的女性角色就是马歇尔口中所谓的“人性的光”。《阿黛尔的生活》成全了年轻的阿黛尔·艾克阿切波洛斯和蕾雅·赛杜,也让世人看到了迷茫放肆的青春和阳光下身体躁动的欲望。蕾雅·赛杜是导演柯西胥一早确定下来的女主,因为“她身上有种流浪、浪漫和忧郁的气质,对待世界和生命有着淡然的态度”。而从海选中脱颖而出的阿黛尔·艾克阿切波洛斯,一出现就让导演认为非她莫属——“她张开嘴巴、咀嚼的样子,有她自己的风格。”
相较好莱坞那些人设讨喜的美国姑娘们,法国银幕中这些总是引发争议的女性看起来似乎更为真实可爱。她们是各自生活的主角,或清新,或酷帅,或优雅,或娇俏、傲慢、虚荣、执拗、粗鲁……法国人将女性真正放在了电影的核心位置。这也成为法国影片抗衡好莱坞大片的制胜之道。
第十五届法国影展带来的《心灵暖阳》,让我们重遇温暖的朱丽叶·比诺什。
2001年横扫凯撒奖的《天使爱美丽》一改人们对法国影片中女性或刻板、或生硬、或魅惑的固有形象,总是微微勾起嘴角,带着点精灵气质的奥黛丽·塔图连同导演让 - 皮埃尔·热内制造的梦幻甜蜜的电影世界,令每一帧画面都带着浓郁的浪漫气息。影片奇幻般的色调和令人惊艳的配乐勾勒出一个精神巴黎。尽管剧情是在苦乐参半中流转,平凡的人性依旧在个个闪着光。古灵精怪又自带神秘气质的奥黛丽·塔图在三年后在《漫长的婚约》中踏上千里寻夫路,在惊恐的岁月中独自寻找已逝爱情的回音。相去甚远的两个人物角色,在奥黛丽·塔图的身上历经时空交错,向众人展示了法国影片中因女性而生的浪漫基因。
玫瑰依然绽放
在法国影坛,女性的生存环境看起来并没有影片中呈现的那样糟糕。但是长久以来,即便在女权运动之后,女性依然难以摆脱年龄的增长带来的宿命。尽管诸如凯瑟琳·德纳芙、伊莎贝尔·于佩尔、朱丽叶·比诺什这些超级巨星直至今天,依然从未离席,但是“观众似乎不太容易接受女性的衰老”仍然成为一些年轻演员的困扰。伊利斯·布里坦白直言:“我承认岁月会让女性变得更美,但对演员来讲这很复杂。相较男演员来说,女演员的职业生涯普遍更短一些,比如同样对于 50 岁的女演员来讲,除非你是于佩尔那样的巨星,可能你的工作会比同龄的男演员更艰难一些。”
法国拥有强而有力的女性主义电影传统,马修 · 阿马立克执导的《芭芭拉》直接将法国著名女歌手芭芭拉的生平搬上荧幕。
但是对于拉朵嫣这样的中生代演员和马歇尔这样一路从台前走到幕后的女性来说,女性的身份似乎不是一个特别值得拿出来讨论的问题。我们对女性主义的定义看似很有趣,人们常常高举女权的大旗为女性争取与男性平等的权利和地位,但无时无刻不在讨论女性的身份,本身就是一个不太合理的行为。法国影片似乎看得特别透彻,它基本不喊女权的口号。女性作为独立个体的存在,在影片中处处体现出“生而为人,拥有自由思想和灵魂的个体”。
“我们尝试表现复杂的人性,不是简单的非善即恶的。我们也没有好莱坞那种超级英雄的题材。”
就像法国电影联盟总裁伊莎贝拉·吉奥尔达诺所说 :“其实当我工作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去考虑自己女性的身份。一天之中可能只有 10% 的时间,比如化妆的时候,比如和我的先生、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恍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是太太,是母亲,但是当我管理着整个电影联盟 35 名员工的时候,我不认为我是以女性的身份在做领导工作,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第十五届法国影展形象大使—法国女星吉妮 · 拉朵嫣。
法国影片有着与生俱来的的文学色彩和哲学思辨属性,因而也就造就了它强大的文化影响力。将于今年底上映的维吉妮·拉朵嫣搭档《八美图》小姐妹露德温·塞尼耶主演的新片《无亲的雷米》就改编自法国作家埃克多·马洛 1878 年写成于法国工业化起飞前夕的小说《苦儿流浪记》,围绕被父母抛弃的小雷米的命运,展开了富有传奇性的情节。这是非常典型的法国影片题材, 因为这个故事在法国众所周知,并多次被改编为电视剧和动画片。马洛笔下出现的农村破落、工人们劳动条件恶劣、童工数量剧增和在法律允许下对童工的剥削,都符合当时的历史真实。在极具人文气息的表述中,我们可以从中一窥在法国发生的那段历史故事。
于佩尔 2016 年参演的《将来的事》,充满了法式哲学思辨。
而那部让我们见识了“蓝色是世界上最温暖的颜色”的影片《阿黛尔的生活》,则是两部文学作品的混合产物:朱莉·马洛紧凑、生动的同名小说以及 18 世纪作家皮埃尔·德·马里沃松散的烂尾小说《玛丽安的生活》。于佩尔在 2016 年参演的影片《将来的事》充满了各种稀松平常的人生烦恼:丈夫出轨、母亲去世、工作纠纷……然而与众不同的是,法式的哲学思考传统浸润了影片中的日常空气,作为一名哲学老师的她更有一种知识分子的自持。
法国电影联盟总裁伊莎贝拉·吉奥尔达诺。
法国影片一直坚持走内省路线,注重表达简单日常生活背后被深刻掩埋的内在属性。法国电影联盟曾经在全世界 15 个国家做过一份问卷调查:当提到法国电影的时候,你会在脑海里想到什么?结果几乎所有人给出的答案都是人性和内省。对于法国之外的观众来说,被批量生产的好莱坞制造暴击之后,法国影片似乎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一个存在。法国人真的是讲故事的好手。法国哲学家西奥朗在《论法国》中曾经说过 :“法国中等水平的人比任何地方都多,超过英国人、德国人和意大利人,每个法国人都能表现自己,都会一手,在这一点上,法国的伟大是由平庸者构成。让平庸变得讲究,让琐事变得优雅,让日常生活充满智慧灵现。法国离不开平庸,离之就会失衡。”
法国导演托涅·马歇尔在工作现场。
法国电影人也是如此,他们真实地懂得用最简单、具有普世意义的故事和艺术化的表达方式,在平庸、琐事、日常生活中造梦,直接触动人们的内心世界,让我们看到隐匿其中的人文之光。当然离不开偶然性、巧合和主观视角,有时难免生硬和站不住脚。而主观视角偏男性时,就仿佛是一场华美的意淫;偏女性时,就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电影人 为女性发声
法国影坛殿堂级明星凯瑟琳·德纳芙在影片《天堂的呼声》中奉献了教科书级别的表演。
女性的存在让法国影片有了长足的进步,因为它向国际影坛输送了诸多伟大的演员和导演——德纳芙、于佩尔、比诺什……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最早的女性电影导演是法国人爱丽丝·居伊,开启了新浪潮电影先声的是阿涅斯·瓦尔达,此外还有杜拉斯、让娜·莫罗……而同时代的美国,女性角色仍然只是银幕上的点缀。这些伟大的法国女性电影人为他们、为法国影片带来了异常大胆的题材和主题,在近几年法国出品的影片中,但凡女性执导的电影,通常都有着男性触碰不到的视角, 而且这种视角常常是极具突破性的。
新浪潮电影的先声—法国导演阿涅斯·瓦尔达。
如今已顺利完成从演员、编剧到导演和制片人过渡的托涅·马歇尔这一次带着她执导的最新影片《第一名》来到北京。与法国著名导演雅克·德米的合作,影响了托涅·马歇尔一生的创作风格——天马行空的想象,以及以女性为中心的叙事方式。在马歇尔最著名的影片《维纳斯美容院》中,她对从女性视角寻找爱的主题非常动容,她认为这种行为对女性来说非常难,因为它对传统求爱方式是一种背叛,女性在高度投入情感时加倍的脆弱感,这与德米的《瑟堡的雨伞》《柳媚花娇》很相像。
作为法国影坛当下极为重要的女导演,马歇尔关于女性在整个法国电影领域的贡献有着清醒而独特的认识 :“在法国,女性导演还算幸运,在这个既专业又由男性主导的领域,女性尚且拥有一定的自由度和施展空间,尽管这还远远不够。法国目前的女性导演大概占到 25%~27% 的比例,是各国中拥有女性导演比例最多的国家,比美国的 10% 超出了一倍多。这是一次涉足电影世界的女权运动,我们在试图寻找更为精妙的平衡。因为我坚信女性电影人能够更准确地了解女性内心世界和真实的愿景。”
第十五届法国影展带来的《童年的许诺》,在岁月的长卷中歌颂着母爱。
马歇尔的这番话其实正是对影片《第一名》的一种解读 :“影片便是围绕女性在职场上坐上第一把交椅时遇到的种种困难展开的。我只是拍了一个法国的故事,一个在男性垄断世界里的女性故事,但女性如何在职场上取得认同的困扰,在全世界都是一个共通的话题。”
尽管如此,法国依然拥有强而有力的女性主义电影传统。无论是从男性视角出发,还是以女性自身为切入点,虽然法国影片中的女性并不是总扮演着征服性的角色,但却依然是电影主题绝对的核心。女性的演绎和参与,为影片注入了独特的视角。其实真的无需过多强调女性电影或男性电影,也不必纠缠于女性身份在电影这个领域究竟能走得多远。我们讲述他们的故事,但不仅仅局限于女性故事,她们共同彰显了法国电影中女性慷慨的力量。
法国拥有强而有力的女性主义电影传统,她们有着男性触碰不到的视角,而且这种视角常常是极具突破性的。
采访&撰文&编辑 / 刘佳家
摄影师/Jessica Talley
图片来源 / 法国驻华大使馆、东方IC
社交媒体责编 / 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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