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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葬

在夜晚的街头，冷风萧瑟，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面色蜡黄，两鬓斑白的男人靠在路灯下叹息。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瑟缩的身上，他看起来更老了。偶有零星行人走过，瞧见他这副模样，皆是满脸厌恶地对给他几枚硬币便匆匆走开。男人的目光久久凝在对面那幢时不时传来笑声的屋子里。那是他的妻儿，他的家，不，只是曾经罢了。十年了，短短十年，他曾拥有的一切都飘散如烟，今天，是他40岁生日。他的肌肉忽然开始抽搐，肠胃开始痉挛，眼泪不自觉地流下，秽物吐出，脏了衣服。他痛苦地呻吟着，蜷缩着身体，手下意识的摸向口袋，却记起那儿早已空无一物，他绝望地撞向路灯……

他看到了一片花海，漫山遍野的罂粟。他嗅到了熟悉的香气，脚不受控制地像香气的来源走去。恍惚间，妻子温雅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一双儿女清亮的笑声徘徊在耳边，他听见他们呼唤着他，笑着告诉他，别走过去，眼中闪烁着灼灼的希望。鼻间的香气迫使他抬起头来，满目的罂粟在风中摇晃，对他绽开纯真的笑颜，展现着自己的美，他的嘴角不禁微扬，迈开了脚。他离花海，又近了。妻儿的面容再次浮现，满脸的泪水让他晃了心神，停下了脚步，妻儿似乎笑了。这时，格格不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怎是那般悦耳。罂粟花笑着，疯狂地笑着，召唤着他，走吧，走吧，天堂快到了……他的脚步变快了，错过了妻儿眼中的失望。空气中，罂粟的香气愈来愈浓，带着诱惑的气息。近了，更近了，只有两步了。妻儿的脸愈加清晰，脸上的痛苦和哀伤愈加明显，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无视妻儿眼中的悲痛，毅然决然地踏进了花海。在风中，罂粟花绽放着如火的笑容，笑声动人，渐渐地，笑声开始变得刺耳，花海开始腐烂，变成了噬人的泥潭，一步步，一步步地吞噬了他。他下意识地向妻儿伸手，却看到那漠然的神情和绝望的眼神。

他惊醒了，发现自己躺在戒毒所的病房里。妻子走进病房，冷冷地看着他，好像在看陌生人一般。她说：“你昏倒了，被儿子发现了……你醒了，那我走了。”他想要挽留，却无话可说，只因他想起，在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他便失去了这一资格。窗棂上细微的拍打声引他抬起来头，下雨了……

十年前，他30岁。那一年，他在酒吧里不慎染上毒品，一开始，他只是出于好奇，结果越陷越深。还记得妻子第一次发现他吸毒是他醉酒后说漏了嘴，当时妻子的表情是震撼的，她指了指熟睡的一双儿女，拉着他的袖子，说：“趁早回头吧，别害了自己。”那时他没放在心上，只是不耐烦地说：“放心吧，我只沾一点，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两年后，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无心事业与家庭的他一心只想着，手上存货还有多少，够用多久，要去哪买，钱够吗？妻子劝他，他不听，儿女哭了，他不理，父母骂他，他不睬，最后甚至搬出了家独自生活。直到又过了三年，他因吸毒被警方发现而进了戒毒所，那是三年以来他第一次见妻儿。妻子痛哭着，牵着他的手，恳求他好好改造，出来后还是一家人。他哭了，可惜只是为了博得妻儿同情的手段。又过了一年，他出了戒毒所，他的那帮“粉友”很快又找上了他。一开始他还能控制住心底的欲望，但看着“粉友”手中的“货”和他们脸上的欢愉，心慢慢地动摇。他禁不住诱惑，再一次沦陷……这一次，妻儿没有哭，只是在他哀求要借钱时，送上了离婚协议书。那时的他，以为是妻儿逼他回头的手段，并未在意，随手签上了名……

强烈的拍击声拉回他的思绪，妻子早已离去。他突然在想，以前的他是怎样的，事业有成，妻子贤惠，儿女双全，父母健在。妻子离去时漠然的神情在他眼前放大，和以往的点滴欢乐交替出现，像一把利刃，深深地，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他抱着头痛哭，哑了嗓子，肿了双眼……

作者：周雪淇（中学生）

指导老师：黄日丽

【来源：2016“五个一”活动福建百篇优秀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