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长篇睡前故事(二婚的负心汉娶了个彪悍婆娘)
故事首发于纳兰云斋,原创古风故事号,侵权必究。作者:刘十九
1
后来,张云昌一想起那个春日信马闲游,便后悔不已。
张庄附近的春景年年都一样,只是那时二十五岁的张云昌正值春风得意,丰衣足食的家关不住他一腔澎湃。须得逛出去,让山山水水都看看他的今时今日。
在张庄,有几人能像他这般发达?五六年的时间,从一个衣食无着的穷小子变成一个富农。
早几年他给人做长工时看上了郭家独女郭丁香,托人去说相,郭家不嫌他贫寒,反倒中意他人品厚道,答允了这门亲事。
郭丁香美貌又贤德,婚后二人勤勉度日,田产越置越广,鸡鸭滚雪球一般变成满圈牛羊。
日子富足了,郭丁香还如从前一般节俭,也如从前一般勤谨侍奉他。
只一处不美,他小半辈子穷苦,一旦流露出一点安逸的念头,郭丁香便一遍遍叨念那些“富从简中来、持家需勤朴”的老黄历。
这一日他骑着高头大马闲逛到邻村,在井台前瞧见一个身着粉衫的俏生生的姑娘在打水。
那时他还不知道,海棠姑娘这桶水已经打了三年。
李海棠年逾二十,生得俊俏,她很早就给自己定下明确的择偶标准:一要为官做宰,让她抖一抖掌印夫人的威风;二要家境富足,让她穿金戴银;三要仪表堂堂,最好俊美如潘安。
这三条择偶标准横在这儿,多少求亲之人望而却步。
农家女的择偶范围实在有限,过了二十岁后,李海棠降低了标准,如果遇上三条都占的男子,她宁可做二房,三房四房也行。再不济,占两条的男子她也可以考虑嫁为正妻。
于是她日日在村头的井台前佯装打水,期望遇到一个达标的男子。
2
张云昌特意用最利落的身手潇洒下马,不渴也要去井台前讨口水喝。
李海棠摇着沉重的辘轳,腰肢如风摆的柳条,将要跌倒之时,张云昌的大手扶上了她的腰。方一站稳,李海棠就咯咯一笑:“公子要去哪儿啊?”
张云昌牵着马道:“哪儿也不去,春光正好,闲游罢了。”
李海棠看看那膘肥体壮的马,再看看张云昌一身锦缎衣裳,又搭话道:“公子眼生,从哪儿来啊?”
张云昌学着有礼书生的样子一拱手:“张庄的张家大宅听说过吧?便是我家,免贵姓张名云昌。”
李海棠眼珠一转道:“你家娘子也放心让你出来?”
张云昌答道:“自古男人当家作主,她也算贤惠,不敢管我。”
李海棠讪讪道:“两口人过日子真好,没烦恼。”
张云昌接过话茬:“烦着呢!良田五百亩种不过来,米粮满仓、骡马满院,根本忙不过来!”
李海棠来了兴趣:“不是有嫂子帮你吗?”
张云昌摆手:“小家之女,指望不上她。”
李海棠心下盘算,今日没白来井台前,她的三条标准这张公子占了两条,于是进一步攀谈:“嫂子是哪家的?”
张云昌随口答道:“前庄郭家的郭丁香。”
李海棠欲言又止:“是她……”
张云昌便问:“认识?”
李海棠道:“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她好吃懒做是出了名的,没想到长大后嫁得这么好的夫婿。”
张云昌本能地回护妻子:“丁香是个贤惠能干的,你说的人怕是与她重名了吧?”
李海棠急了:“怎么会呢?有一年我俩一起赶庙会,趁我方便的功夫,她跑去勾引小和尚,回来后我爹怕我跟她学坏,这才搬了家。我家跟她家是沾着亲的,怎会认错人?论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姐夫呢!姐夫!”
张云昌不错眼地盯着这位白捡的小姨子,她颤着声叫他“姐夫”,他的心便化了。
凭心而论,丁香是张庄媳妇中顶貌美的一个,如今被这略施粉黛的小姨子一比,竟顿失颜色。
郭丁香的品行他再了解不过,他当然知道这女子在攀诬她,可是男人在发情的时候,是不在乎虚伪和谎言的。
李海棠见他眼神痴迷,便道:“姐夫都路过我家门口了,哪有不招待的道理。可巧今日我爹妈都不在,便只有小妹我下厨做几个小菜,陪姐夫小酌几杯了。我家就在前头,姐夫随我来!”
张云昌连假意推辞都懒得,直接跟着她走了。
3
月上中天,张云昌喝得两腮通红,被马儿带回了家。郭丁香眉头紧锁,正等在灯下。张云昌做好了准备,只要她一开口唠叨,马上跟她翻脸。
可是郭丁香没说话,转身从灶房端来一直温在火上的饭菜。张云昌摆手道:“不吃,我吃过了!”
郭丁香马上撤下饭食,递来一杯热茶,张云昌手刚一碰到,便打翻了茶盏:“你想烫死我?”
热茶泼了丁香一头,额发落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她闷声说:“夫君大概喝醉了,早些睡吧!”
张云昌阴阳怪气道:“不敢!不是你说的么,睡前须得洗脚。”
丁香手脚麻利地打来一盆热水放在张云昌脚下,张云昌纹丝不动。静默了一会儿,丁香明白了,是要她来洗。刚一蹲下身,从她上方落下一把尖刀,“咣当”一声击在铜盆上,吓得她一趔趄。
心魂未定,张云昌的叫骂在寂静中响起:“你想谋杀亲夫!我说呢,深更半夜你不吹灯,不落锁,看来是偷了人,想谋杀亲夫呢!”
郭丁香委屈地辩解:“刀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张云昌一脚踹在丁香心窝上:“贱人!还敢狡辩!”
丁香捧着心口,终于落下泪来。
成婚五年他们一向恩爱,哪怕是近两年日子富足了,张云昌有些骄奢习气让她担忧,也只是她规劝,他厌烦,从未动过手。
丁香忍着锥心的痛抬眼看他,那张目眦欲裂的脸上哪儿有一点醉态?
回想起当初他托人来提亲,她觉得他容貌虽好,却是个没主意的,不大情愿。爹娘却说,张云昌是个厚道性子,没主意,可也实心实意。
如今瞧着他连凶神恶煞都扮演得这样笨拙,丁香什么都明白了。遂起身道:“不必处处找茬,想怎样便直说吧。”
张云昌也演得累了,听她这么说,反而松了口气道:“想让你滚!”
4
丁香终是等来了她预料中的答案,厉声道:“好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张郎!我嫁与你五年,陪你白手起家,为你母亲养老送终,如今日子富足了些,你游手好闲不顾家,我多番规劝,你不耐烦也罢了。既然起了外心,直说便是,何必污我名节,欺人太甚!算我郭丁香瞎了眼,你便快快做个了断吧!”
张云昌马上从袖中拿出一纸休书扔给她。
丁香接过来一看,张云昌哪能写出这么多字,显然一早找人写好,时刻预备着扔给她。
张云昌头脑简单,想不出这些下作法子,倒是他背后支招的人,从尖刀到休书样样预备齐全,当真狠毒。
丁香慢条斯理地叠着那张休书道:“你想要享清福,大抵早就厌烦了我这副贤良淑德的端正相。但你忘了,良家女子若被逼急了,最是刚强。离开你张云昌,我定会过得更好。”
丁香说罢就往外走,张云昌倒是舍不得了。
夫妻情深是真的,娶她之时的幸福是真的,岳父母过世时他披麻戴孝的痛哭也是真的。
出去闲游一回,家这么顺利就散了,他一时接受不了。
对着丁香倔强的背影,又一想那桃花骨朵一般的李海棠,罢了!事已至此,一切按计划进行吧。
黑夜就快吞噬了丁香单薄的身影。她已无娘家,孤身一人能去哪儿呢?她怕冷、怕狼、怕黑,为何还要往外走,为何不对自己说一句软话?
一腔担忧出口却是嘲讽的,张云昌喊道:“郭丁香,就这么走了?夫妻一场,你想要带走什么家当就跟我说,爷是大方的。”
丁香回过头来,环顾她生活了五年的家,一砖一瓦她都花了太多心血,可一砖一瓦又都与负心人有关。郭丁香心如死灰地说:“我要老牛、大黄狗和大公鸡。”
张云昌戏谑道:“不要点值钱的?要这几个畜生有什么用?”
丁香答道:“值钱的往后都姓张了。离了你,我便是去逃荒也不回头,逃荒路上大黄能为我防贼防狼,有了落脚之处,老牛能陪我耕种,大公鸡日出为我打鸣,提醒我再苦再累也有日出的时候。”
郭丁香不再理他,坐上老牛破车,怀抱公鸡,手牵黄狗,彻底消失在黑夜里。
张云昌还没回过神来,想着她的那番话,她要了一堆畜生,唯独对他没有一点留恋。
接下来日子怎么过,每一只畜生有何用,她在短时间里都给自己谋好了路。她一贯驯顺,如今夫妻反目,她冷静得可怕。
5
几日后,张家大宅张灯结彩,张云昌休妻再娶,迫不及待地将李海棠迎进了门。
这才是富农该有的神仙日子。从前郭丁香持家,鸡蛋都舍不得多吃,三五天才见一回荤腥,如今李海棠日日杀鸡宰羊,不论厨艺好坏,有肉总是香的。
张云昌喝小酒,李海棠能陪上两盅;张云昌打盹,李海棠的小脸在他胸前一蹭,他便来了精神,在她身上没够地驰骋;张云昌外出闲逛,李海棠只嘱咐他捎回首饰、绸缎、吃食,从不阻拦。
神仙的日子过了半年多,张云昌发现了问题:地快荒了,所剩不多的牲口们瘦了。
张云昌每次回家,李海棠要么在对镜描眉画粉,要么正歪在炕上嗑瓜子,他发现自己好像没见过李海棠干活。
这一日张云昌闲逛回来,见从前一垄菜一排花的院子被杂草和落叶霸占,心里便窝火,一路往里走,牲口们像是告状一般齐声向他哀嚎,更添恼怒。
他进门瞧见李海棠在打扮,忍着怒气问:“没做饭吗?”
李海棠说:“我吃了点心,你要是饿了,自己做点吧。”
张云昌道:“我做饭,那你去喂喂牲口吧。”
李海棠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每次她这般姿态必是有要求:“我不会喂,要不你雇几个丫鬟下人来伺候我吧。”
张云昌忍不住了:“庄户人家雇丫鬟伺候,你也不怕让人笑话你是个懒婆娘!人家丁香在的时候,这些活……”话没说完,就被李海棠一巴掌打回来了。
李海棠好像被点着的炮仗,再没了温声软语的可人样:“少跟我提郭丁香!你贪恋我美貌休妻再娶,我贪恋你钱财给你做填房,谁也没比谁高贵。但说起来我一个黄花闺女嫁你个二手货,还是我吃亏了呢!”
6
张云昌被打懵了,没来得及意识到娇妻变了脸,还沉浸在牲口们的哀嚎中,不懈地讲理:“居家过日子,你总得干活吧?”
李海棠又一巴掌过来:“我屈嫁给你做填房,是来享福的。”
张云昌捂着脸道:“你不干活,哪儿来的福?”
李海棠抄起桌上装瓜果的海碗摔了个稀碎,指着碗立规矩:“往后不许跟我顶嘴。”
张云昌记得那个碗,是成婚头一年他跟郭丁香赶集时买的。洒下一滴汗,攒下一个碗,晒掉一层皮,置下一块地,他们就是这样一点点置下这份家业。
后来那碗用得太久裂了个缝,郭丁香舍不得扔,找来箍碗匠修补好了,仍旧用着。
这份不易李海棠没有陪他经历过,却坐享了郭丁香和他的劳动果实。
张云昌笨拙地还口:“活总是要干的!”却发现说来说去一直在说一个意思。
李海棠直接掀翻了炕桌:“往后不许要求我干活。”
雕花的桌子磕烂了桌角,张云昌心疼得很,刚要开口,李海棠又砸碎了花瓶。
那是他家中唯一一样观赏性的物件,那年郭丁香在集上对它爱不释手,张云昌要买,郭丁香却不要,不顶吃不顶喝的物件,买来没用。
最后到底还是买了回来,郭丁香嘴上说浪费银钱,却日日擦拭一遍,摆放在柜子最里端,花瓶被供奉成他们对富贵闲散的一丝向往。
张云昌忽然意识到,他所以为的富足,经不起李海棠几下痛块地摔打。
李海棠尖声细嗓,又立了一条规矩:“往后不许出去闲逛了。当日你闲逛遇见了我,便赶走了郭丁香,来日你万一要是遇上了别人呢?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能赶走郭丁香,可休想欺负我李海棠,你可以打听打听,我李海棠一天不打架,闲得骨头疼,不是个好惹的。你若听话,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养着我,还是我的好夫君。”
李海棠说到此处,胸脯贴上张云昌的臂膀,张云昌的骨头就又不争气地酥了。却听李海棠在他耳边又轻声吐出一句话,如同毒蛇吐信令他浑身发凉:“你若是敢负我,我便把这家业一把火点了,跟你同归于尽。”
7
春景年年如常,一晃就是三年。
荒郊外的一处齐整院落里传来了犬吠。郭丁香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大黄莫淘气,咱们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有生人,你嚷什么?”走到院中,却见一个瞎眼瘸腿的乞丐被黄狗吓得不敢挪步。
听见有人声,那乞丐捧着破碗哀求:“好心的大娘,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容貌依稀可辨,声音丝毫未改,郭丁香走近一步细看,不是负心人张云昌又是谁?
她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是真的瞎了。于是沉声道:“原来是个花子,随我到灶房吧,给你盛碗热汤饭。”
郭丁香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回头留心他的腿,一条腿借着拐棍的力往前挪,一条腿像一个萎缩的赘生物,不死心地挂在他身上,他是真的瘸了。
郭丁香在灶坑前生火,张云昌就坐在一旁等着,落魄至此,谁给他一口饭活命,他就对谁感恩戴德。
遇见女的他都叫“大娘”,遇见男的他都叫“大爷”,自降一辈,卑微些,便更容易讨到饭吃。
郭丁香忍着不让声音颤抖,状似无意地问:“花子小哥,看你年纪不老,仪表不俗,怎么就出来讨饭了呢?”
张云昌许是许久没被人这样关怀了,一肚子苦水倾泻而出。
他涕泪横流地讲述当初家境如何富足,妻子如何贤德,又说自己遇到了一个会勾人的李海棠,被她唆使着休了贤妻娶了她。
谁知李海棠只知享福从不劳作,家业都被她败光了。
郭丁香又问:“你年轻力壮,家业没了,可以东山再起,何以落得如此境地?”
张云昌痛哭更甚,说那李海棠败光了前妻留下的家业,便想除了他,再嫁个有钱人。于是假意陪他喝酒,酒后放了一把火,她要逃跑时,被房梁砸在下头丢了性命。
他倒是活了下来,却在大火中瘸了腿瞎了眼。他的眼泪滔滔不绝,把脸上的脏污冲刷出道道沟壑,突然又断了流。
断流是因为他心思一转,撒了慌。他如今是个被老天薄待、被坏女人残害的可怜叫花子,他只给自己留下惹人同情的一面,隐藏了自作自受的另一面。
8
李海棠没想再嫁有钱人,是他厌烦了独自劳作,厌烦了李海棠的泼辣,又出去闲逛,并又遇到一个桃花样的女子。李海棠说到做到,当真放了一把火。
他不愿意承认他辜负的不只是郭丁香一个,只不过郭丁香好打发,李海棠不好惹。
其实郭丁香和李海棠各用各的方式,都曾想与他把日子过个天荒地老。
只不过郭丁香实在无错,李海棠也不全都错,她错在于他心猿意马的时候出现,并毫无掩饰地勾引。
就让李海棠错到底吧,他残破的身躯背负不起两份罪孽。
灶台上传来香味,郭丁香问道:“你眼神腿脚都不好,大可在你们庄子附近讨饭,何必走远路呢?”话一出口,她发现自己明明盼着看到他的报应,如今看到了,却忍不住有些心疼。
张云昌答道:“我到处走,盼着哪一日能找到我那可怜的前妻,她孤身在外,实属艰难。”
郭丁香道:“找到了又能怎样?”她也在问自己,痛恨他,又不争气地心疼他,又能怎样?
张云昌早有答案:“不敢指望破镜重圆。我有今日是咎由自取,她沦落在外却是被我欺辱的,我不该起色心休妻,不该污蔑她偷人,若能找到她,我当真心实意地给她道歉。道歉也是无用的,下辈子当牛做马向她赎罪吧。”
锅里的面快熟了,郭丁香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可怜他。
三年前自己流落至此,开荒耕种吃了多少苦,才有了如今的安稳日子。不能因为不忍,便忘了屈辱,不能与他重修旧好,日后养个废人。
她早已习惯了不需要他,院子里的畜生都比他可靠。
郭丁香把热面汤递到张云昌手中,看着他狼吞虎咽被烫得直咧嘴的吃相,又开始不忍。脑海里,贤妻和烈女在打架。
张云昌又开始哭:“大娘,您老做的面汤跟我前妻做的味道一样。”
哭并不耽误他快速把一碗滚烫的面汤喝光。他在碗底喝出一物,捏在手上摩挲。
那是一枚素银耳环,是他们置下第一头牛的那一年他买给她的,她戴上以后就再没摘下过。
9
郭丁香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既然下定决心施过饭后就一别两宽让他走,为何还故意留下耳环,盼着与他相认?
张云昌颤声问道:“你为何有丁香的耳环?你……是谁?”
郭丁香流下泪来:“我便是被你诬陷,被你赶出门的郭丁香。”
她不再管贤妻和烈女谁胜谁负,挺直了脊背看着他。
张云昌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一个头深深磕下去,她曾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能磕一个,不能再多了。他沉声道:“丁香,张云昌绝情弃义,对不起你。欠你的,来生再还吧……”
说罢他便踉跄着往外走,郭丁香忍着不回头。越忍,心就越坚硬。
看吧,负心人一贯如此,承诺的话脱口而出,亏欠了你的无力偿还,便许你一个摸不着看不见的来生。她的今生,从此才算与他再无瓜葛了。
许是饿得太久,一碗热汤面喝下后,张云昌觉得更加无力。他一步一步拖着残腿往外走,脚底下一个不稳,头重重地跌撞在水缸沿上,“咣当”一声,多像当初那把尖刀落在铜盆上的声响。
血流出来的时候,张云昌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看到自己的魂灵穿着锦缎,筋骨健硕,飘离了水缸边那残破的躯壳。
他用最后一丝意念飘向灶台上的一幅旧年画,化作她家的灶神,从此庇佑她丰衣足食。
灶神像下有一个旧瓶子,不知是郭丁香用来装什么的,样子很像他们从前那个花瓶,没有一丝花纹,光洁得好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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