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莹广告(时尚守艺人周雪莹)
在漆艺的世界里,成都漆艺以雕银丝光、雕花填彩、雕漆隐花、拉刀针刻等技艺为代表的“三雕一刻”,被称为中国漆艺中独树一帜的代表。85后成都姑娘周雪莹,师承于“成都漆艺”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尹利萍。她用画笔、漆刷和刻刀,以漆为伴,在静默的时光里,一笔一笔描绘出漆面独有的温润光泽。
周雪莹出身于一个漆艺世家。
她的外婆和小姨都在成都漆器厂工作。那里给她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便是漆的气味。
“童年的一些片段里,我一直觉得漆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很特别。”这是一股无法从回忆中挥去的味道,散发着淡淡的酸香。
诞生特殊气味的漆树,围绕着四川盆地周边的山林而生,如果你不那么认真观察,会觉得它们与其他普通乔木无异——树干坚硬挺直,向上生着翠绿的枝叶。但若你仔细看去,漆树的树干上常常留下一道道割开的刀口,其中所流淌出的汁液,便是用来制作漆艺的主要原料——天然大漆。漆树几乎是中国最为古老的经济树种之一,籽可榨油,木材坚实,为天然涂料和木材兼用树。我国发现和使用天然生漆的历史可追溯到距今八千多年。
成都漆艺则发轫于商周,成熟于汉,兴盛于唐,绵延于宋、明、清而不断发展。据明人黄成所撰的现今唯一传世的漆器工艺著作《髹饰录》记载:“漆之为用也,始于书竹简,而舜作食器,黑漆之,禹作祭器,黑漆其外,朱画其内。”
漆艺由此源远流长。
生活在漆树周边的孩子,在小的时候,总会被大人告诫:不要去漆树林里玩,无论是树干,还是枝叶,碰到了都可能生漆疮。如果有人无意中触碰到了漆树沾上漆液,用手挠痒后,这种痒会变得愈发强烈,甚至会将这股折磨人的痒意传遍全身。
元代著名诗人王冕在《漆树行》一诗中生动地描述了这种状况:“东园漆树三丈长,绿叶花润枝昂藏。虫蚁不食鸟不啄,皮肤破碎成痍疮。”
周雪莹对于这种痒引发的强烈体会,则已远至她读研期间。彼时,她随小姨去成都漆器厂玩耍,碰到了“成都漆艺”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尹利萍老师,她的漆艺作品曾数次荣获国家级大奖,其中的《旋转式荷花蜻蜓攒盒》《雕银丝光晕彩虞美人花瓶》等,被收藏于中国工艺美术馆珍宝馆。
她动员周雪莹来学习漆艺,邀约与应答双方都非常爽快——她问周雪莹:“想不想来漆器厂学学,看看会不会喜欢?”周雪莹说:“好。”至此,周雪莹便踏上了学习漆艺的道路。没有百转千回的曲折前情,或者引人至深的复杂道理,一切都简单明快,仿佛河流与河流的交错相融,最终总会奔流去到它本来就要前往的方向。
但过程并不容易。
从漆树上流下的汁液虽然天然无害,但平时很少接触到它的人,会在一开始接触时产生一种应激反应,“它会让人的身体皮肤感到奇痒无比,如果你去挠它的话,皮肤上会起水泡,大大小小的水泡,身体很痒很难受。”
也许因为幼时一直生活在漆器厂旁边,周雪莹对于这种痒意并不感到意外或紧张。在最初的那阵让人恼火的瘙痒过后,她所要面临的,则是真正对这项工艺的探索与琢磨。
从小学画画长大的她,接触到的很多作品都是平面的,至于如何将平面转化成立体,将那种更为抽象的、只存在脑海里的画面变成一个个具体可见的器具,她开始意识到,想要追求那种准确的、毫无偏差的空间感,除了一遍遍练习,几乎没有别的办法。
漆器制作分为两大工序,一为做漆工序,主要为胎体处理、髹漆、上灰、打磨;还有一个大工序则被称为装饰工序,是对漆器上的图样进行绘制、雕刻、镶嵌等。在周雪莹看来,两个工序是一种平行的关系,没有哪一个特别容易,更没有任何一项能够投机取巧。
打磨是整个漆器制作的重要步骤,制作者需要具有丰富的经验、高超的技术及无限的耐心,才能打磨好器物。为了完成一件好的作品,制作者须花费漫长的时间,而当效果不理想的时候,就要重头开始。
在用天然大漆制作漆器期间的每一步,都会有打磨的步骤,从一开始的坯胎到最后的成品,它已被磨过不知多少次,但一直到它被完成时,你才会发现——“这时候,当你再用手去抚摸打磨好的漆的表面,它会出现一种很温润的自然的光泽,这个是它本身原料所具有的特性,会出现一种很温润的亮光,你用手把很温润的亮光给它推出来,一件成品就完成了。”
在手指与器物直接接触的瞬间,它似乎也将某种灵气、迟疑、片刻迸发的巧思传递给了器物本身,让它潜藏在内里深处的温润光泽被一点点照见,从而焕发出一种温柔、美丽的光亮。
在我国,漆艺根据所属地的不同,分属不同的派别,每个派别都衍生出别样而曙目的特色。
福州特有的脱胎漆器技艺,譬如“荷叶瓶”,如果用木胎来表现,几乎不可能。而福州匠人巧妙地利用了脱胎的技艺,让漆制的荷叶可卷可翻,随心所欲,变化自如。
北京的“雕漆”则是中国漆艺代表,其代表作“花篮盘”刀法娴熟自如,花与叶的来龙去脉清楚立现,层次丰富,工艺师还创造了在雕漆上镶嵌象牙、玉石、金银等技法,使雕漆艺术更加多姿多彩。
四川凉山彝人的红、黄、黑三色彩绘漆器,在彝族传统文化中独树一帜,是彝族器物文化的重要构成。当地漆文化虽逐渐与中原的漆文化碰撞相融,但依然保持了独有的风格。
成都漆艺的特色则体现在多种技法的混合并用,其中最为突出的则是“三雕一刻”,即雕银丝光、雕花填彩、雕漆隐花、拉刀针刻。
周雪莹对于那些传统经典技法充满探究的好奇,一个站在时代这端的现代人,好奇曾经生活在另一个时代的人们,如何运用那些精妙的技艺,实现了如此令人叹服的绝技。譬如,成都漆艺最为著名的“三雕一刻”之一的“雕银丝光”技术,最早从唐代“金银平脱”这种将髹漆与金属镶嵌相结合的工艺技术中演变而来。她一直琢磨这些演变的工艺在当时到底是怎么做成的。
“我一直在想,前人做金银平脱是如何錾刻出来的。我在从雕银丝光的技术里试着琢磨前人的技艺,希望有一天能够试出来。”
这种不断尝试与探索,也慢慢显现在她的作品上。2015年秋天,她参加了中国非遗人群研修研习计划在清华大学的研修班,她想用成都漆艺传统的技法表现出一件更加创新而现代的作品。在思索如何创作的时候,她正走在深秋的清华校园里。周雪莹恍然发现,整个校园似乎都被一种植物的黄色光辉所笼罩,“是银杏”。
对于这种飘落着的心形黄色树叶,周雪莹最熟悉不过,因为它也是家乡成都的市树。在那一刻,家乡与校园重叠在一起,忽然为她打开了灵感之门——她并未将它做成写实的植物纹样,而是将银杏叶进行变形及几何化处理,让那些本来柔软的叶片,以不规则多边形的状态,呈现出一种凌厉的棱角;对于搭配这些颇为现代而冷峻的银杏树叶的枝蔓,则采用一种柔软而流动的线条,将一片片叶子串起来。
周雪莹那些充满了奇想的创意,便是如此与这套源远流长的技艺逐渐结合,开始在那些大开大合、富丽堂皇的漆艺成品中独树一帜,成为成都漆艺年轻与潮流的代表。
2017年,四川成都国际文化艺术中心的两只漆艺熊猫——《我想飞》和《蜀风汉韵》——悄然“入住”中国驻德国大使馆。在这两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之中,有一只穿上了红色汉服,黑色裤子上镶嵌着金色花纹,这只大熊猫便是周雪莹设计的。
谈起创作缘由,周雪莹回忆道:“当时这两个熊猫的造型形态,源于5·12汶川地震后在四川卧龙自然保护区发现的两只大熊猫,它们当时的表情是有一点惊恐的。为了让它们显得可爱一些,就给其中一只穿上了汉服,衣服上是典型的汉代漆器纹样。”汉代既是中国漆器史上的第一个黄金时代,也是成都漆艺的第一个高峰。
大熊猫作为古老的物种,曾经见证了大自然数万年来的变化,周雪莹则用她的创造,让这种充满灵性的动物再次焕发出了新的意义——这不仅意味着传统与现代的联结,更是将中国文化精髓表现其中,它古老、温润、久远并且美好。
漆艺作为一项古老的手艺,也正在成都漆器厂蓬勃地发展起来。这座自20世纪70年代便已经存在的老厂房,如今依然被保留了下来,有些褪色的砖墙和红柱,似乎依然在试图唤回一种积淀已久的激情——越来越多的90后开始学习这项技术。在这群年轻人中,有一位比较特殊的男生,他叫赫连伟,是一位听障人士,自小热爱美术。周雪莹及其团队与他接触后,发现他对漆艺抱持着极大的热情,“他当时在学校上课时就特别喜欢漆艺,做的东西也很有表现力,毕业以后,就选择留在了漆器厂。如果不是非常热爱,这么多年一定无法坚持下来。”
因为无法通过语言沟通,周雪莹每次在指导赫连伟时,都会让他用手去感觉,天然大漆是如何在器物上起了变化,渐渐变得越来越透亮、润泽,这是手艺人才会拥有的宝贵瞬间——那些来自树木之间最天然的产物,再一次,因被不断打磨、镶嵌、描绘与触摸,而显现出一种柔亮而光辉的色彩。
文章来源:《时尚COSMO》6月刊
编辑:若菲
文:明星辰
视觉:卞玉清
摄影:吴云亦
妆发:戈弋
图片来源
时尚COS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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