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失踪真实故事(临产前丈夫玩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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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头疼。但意识是清晰的,能感觉到有人正在试图解开我上衣的纽扣,本能促使我一把攥紧了那只手。
“不要。”我说,可手软的几乎没什么力气。
“我喜欢你,欣姐。”耳边是赵洋急不可耐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今天是六月十号,是我跟罗焱的结婚纪念日。
当罗焱的名字从我的脑子里闪现的那一刻,我感觉到心脏一阵锐利的刺痛。尽管在这之前我从未曾体验过心脏的疼是何种感受,但此刻的痛却让我实实在在觉得是心在痛。
三年了,我依旧忘不了他。
猛然间,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我一跃而起,额头结结实实撞在了赵洋的鼻子上。
他闷声闷气地嗷了一声,用手紧捂住鼻子,血汩汩地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
趁这机会,我头脑发晕、脚步踉跄地往门外跑去。
“欣姐!”身后传来赵洋喊我的声音。
外面不知何时早已下起了雨,天黑的吓人。冰凉的雨水落在我的脸上,我的头脑彻底清醒了。回头再看,“北辰快捷酒店”几个大字闪着霓虹正看着我。
“要死!”我捶打着脑袋,为什么偏要选在今天,是为了向罗焱证明自己并不是没有人爱?还是基于因爱生恨的报复?我的脑袋一片混沌,但有一样是清晰的,我不能跟赵洋在一起。
我躲进街边一间报刊亭的暗影里,一边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一边整理着刚刚被弄乱的衣衫。
做这些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我甚至害怕会反悔而特意喝下了一整瓶的红酒。我以为只要过了今夜,我的人生就能与过去一刀两断,就能重新开始。
可当实质的内容即将发生,我才知道其实我终是做不到。明知罗焱早已另有所爱,可我还是管不住自己去想他。
我就这么一边想,一边仓皇地往街对面的咖啡店奔去。
这家咖啡店是我熟悉的,我在门外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我可不想让咖啡店的老板一眼就看穿我的狼狈。
进去后,墙上的老式挂钟,刚指向九点半。因为天黑、还下着雨,拐角处我常坐的位置上并没有人。
以往我都习惯坐在那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外面的街景。从行人匆忙的脚步或是脸上的表情,去臆想出他或她的人生。
侍者端来了我喜欢的拿铁,其实我是不怎么懂咖啡的。只是因为经营的早餐面馆,常年要早起,为了能有最好的精神状态不得已才喝的咖啡。
刚开始,我只喝得了袋装的速溶咖啡。味道很甜,闻起来也香。时间长了,我发现只要前一晚睡得过晚,一袋咖啡的效果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有天,赵洋送来一罐说是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黑咖啡。尝了一下,苦的要命,但效果奇好。
尽管现在面馆已在这座小城开了五家连锁店,光工人就有近三十人。我可以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每天早上四点就起床,可长时间的早起,生物钟也跟我身上的肌肉一样,早已养成了规律的记忆,依旧遵循着每天按时醒来。
而早起后的一杯黑咖啡似乎也成了一条不变的习惯。我意识到喜欢咖啡这东西,其实跟男人喜欢抽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个由不适应到适应、到享受其中,再到后来,几乎成了一种身心与共戒不掉的瘾。
慢慢地,从那苦味里,除过感受到那种能让我精神振作的熟悉外,我竟真的喝出了另外一种悠长的滋味来。
这咖啡的苦涩像极了我的人生,虽苦却并不沉沦。苦得久了,竟也能觉出香甜。
2
我散乱的思绪随着咖啡一点点侵入身体,变得越来越清醒。如果他真要想乘人之危,体力上明显处于劣势的我一定难以幸免。可他并没有强迫我,这再一次证明赵洋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
我任由脑子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同时眼角的余光也觉出不远处的座位上,有双眼睛正在不时望向我这边,便转头朝着这束目光迎了上去。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以及那双紧抿的嘴唇,是罗焱!没错,就是他!我一声惊呼。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罗焱的表情明显一怔,很快便起身朝着这边走过来。
不用镜子我也知道此刻自己的样子好不到哪里去,精心化的妆在几小时的昏睡中,早已失去了光彩。加上长期的晚睡早起,让不满三十的我,整张脸过早地呈现出明显超过实际年龄的老态。
我想即刻逃走,但双腿一动也不能动弹。脑袋又如之前醉酒时的状态一样感到一阵眩晕,我甚至能听见心脏在胸腔内“咚咚”狂跳的声响。
越来越近,转眼间,罗焱已经立在我的眼前。
“沈可欣!真的是你!”他的脸上漾起一层惊喜。眼里是刻在我记忆深处那熟悉的温柔,那足以让我丧失所有抵抗力的温柔。
我的心没出息地动了一下,鼻子开始发酸。我差一点就要忘了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在我身怀六甲的某个早上,没留下只言片语,就忽然人间蒸发了的我的老公;就是那个抛下我和未出世的儿子去追求幸福的男人时,我尚未完全丧失理智的大脑,忽然间清醒了。
“你认错人了!”我冷冷地向他说出这句话后,起身就要离开。
“对不起,您还没有买单。”一个年轻的侍应生,脚步轻快地在我身旁站定了,声音不大但极清晰。
我有些愕然地朝着侍应生的脸看去,一个大概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模样很陌生,应该是新来的。
“这位女士的账单我买!”我正想着,罗焱说话了。
“不用”。我不想解释我是这家咖啡店的会员,想从包里摸出一张钞票打发了侍应生,好尽快离开这里。这才意识到匆忙出来的我,把包和手机都落在酒店里了。这时,咖啡店的老板过来了。
“真对不起,沈小姐。侍应生是新来的,他不知道您是我们的优质顾客。”咖啡店老板说着话,身体往前微微一顷做鞠躬状。
我如获大赦仓促点了下头后,就疾疾往门的方向走去。
雨下得更大了,我不确定赵洋还在不在酒店,就一头扎进雨雾中往前奔去。
不想却迎面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欣姐!”
是赵洋。
小我两岁的赵洋,足足高出我一头,我几乎是被他连拖带拽地架到了酒店。
赵洋对刚才咖啡厅里的一幕并不知晓,我的出尔反尔显然让他误以为是我突然间的回心转意。忙不迭给我倒了杯热水后,又跑去卫生间替我放洗澡水。看着他眉宇间那份藏不住的欣喜,我的心里生出莫名的烦乱。
我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包,起身走到门口正要扭开门把手,赵洋已经经从卫生间出来了。
“欣姐,你这么出去会感冒的!”
我没有说话,只管往外走。
看到我坚决的态度,赵洋急了。
“那这样,我走,我走总可以吧?”他几步上前横在我面前,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
我没去看他的眼睛,转身又走回床边。
那晚我做了许许多多的梦,梦里全是罗焱未走前的日子。
3
我的内心隐隐觉得这事并没有完,他一定还会出现。
果然,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快到三点钟的时候。我正在店里一间既做办公室又是休息室的房间里喝茶,赵洋叩了两下门进来了。
“欣姐,外面有位客人说要见你。”
“男的?女的?”我问、
“男的。”赵洋说。
我的直觉告诉我,是罗焱。于是,在赵洋满是疑惑的注视下,我径直往外面的大厅走去。
远远地,罗焱看见我过来赶忙站了起来。
“方便跟我喝杯咖啡吗?”罗焱用近乎有些讨好的语气问我。
“行。”我不想在诸多员工的注视下跟罗焱谈之前的事,就痛快地答应了。
“沈总,待会上好鲜的王经理要过来跟您签下半年的订购合同。”赵洋不知何时也站在了我的身后,从眼前的情景他大概已猜出罗焱跟我的关系非同一般,忽然说道。
上好鲜是一家专门经营海鲜的公司,与我起名为“人间烟火”的面馆在年初有了合作。为了避免像上一家经营海货的公司收了定金,后来生意做不下去,连夜关门跑了的事件再次发生,跟他们的合作我签的是半年的合同。
我分明记得说好的续签合同是在下周一,此时赵洋这么说,我立刻明白他是在试探着为我解围。当然,这里面也不乏他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遇到赵洋是在罗焱失踪后的那段时间。
怀孕四个月后,我就在家安心养胎。而罗焱失踪后,眼看家里那点钱一天天变得越来越少,我开始为自己和孩子的未来担心。后来当我开了一家取名为“人家烟火”的面馆后,赵洋则是第一个来面馆应聘的师傅。
我出生在海边的一个小镇,父母经营一间不算很大的海鲜面馆。生意很好,家里的日子虽算不上优越,但在那个人口不多的小镇过得也还安逸。
大学毕业后,为了跟罗焱在一起,我不顾父母苦口婆心的规劝,一心留在了这座离家几千公里的城市。我知道,但凡我跟父母说声钱不够用,父母一定会打钱过来。可那样一来,就会引起父母怀疑。
罗焱是做游戏开发的,结婚前由他设计研发的一款游戏软件,一经上市很快就获得了几十万的报酬。当初父母之所以最终同意了我跟罗焱在一起,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的收入还算丰厚。
这笔钱除过结婚时花了一部分,剩下的罗焱声称要做创业基金,他的梦想是有朝一日创办一家属于他自己的公司。婚后,他会按月给我生活费,至于他究竟挣多少钱,我却是从来也不知道的。
在父母心里,按罗焱的收入,应付我们目前的生活应该不是问题。可如今结婚还不到一年,忽然跟父母要钱,必然会让年迈的父母担心,弄不好还会让他们知道罗焱人间蒸发的事。
没有一个公司会头脑发昏地去雇佣,一个怀孕已经六个多月的女人。况且上大学时我学的是人事管理,这对于当时的我几乎等同于没有专业。
在网上发的几份简历,没有一份收到回应。一无所获的我,有天在楼下一个面馆里吃饭,被那家面馆排起长队的顾客刺激的灵光一闪。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子里冒了出来,要不我也试试开家面馆?就卖父母做的海鲜面?
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近五年,说实话我还从没吃到过味道能比得上自家面馆里那样好吃的面。而每到放假回家,我都会在面馆帮父母。这个过程中,也就自然而然学会了制做海鲜面的料汁和汤底。
老话说,技多不压身,这话在此刻我的眼里简直就是真理。我顿觉热血沸腾,内心不由感慨万千。我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会用家中面馆的手艺,为自己翻牌。
尽管这才只是一个念头,可它在我心里引起的反响绝不亚于隆隆战鼓发出响彻天地的巨响。就连多日来,因罗焱的失踪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也似乎一下子散去不少。
4
按预产期,再有不到三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三个月的时间,即便我什么也不做到那时,生下孩子必然也得告诉父母。
与其那时让父母过来接受自己的兵荒马乱,不如现在死马当活马医,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最不行到那个时候再跟父母摊牌,也为时不晚。
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之所以有勇气去拼,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即便没了丈夫,我的身后还有满心满眼爱着我的父母。
我的心里不由一阵激动,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庆幸结婚时父母给的十万块钱的嫁妆,我还没有头脑发昏给了罗焱。狠了狠心,全部拿出来租了一间近五十平的店面,又雇了两个师傅、两个服务员。而赵洋就是其中一位专为制作凉拌小菜的师傅。
老天垂怜,面馆一开张就在当天卖出了三千块的营业额。我粗略算了一下,除去成本,净落至少一千。天哪!这可是一天的利润呀,我的内心因巨大的惊喜狂跳不已。这笔收入,是我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里从来没有想过得。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因自己带来的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我知道,未来有希望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一天的营业额只是一个向好的开始,自此以后每天的营业额就跟牛市一样,频频上涨。
来店里吃饭的食客,出去后一传十、十传百,前来吃面的人越来越多。到儿子桐桐出生的前几天,我那之前被取得干干净净的银行卡里,已经存进了一笔足够可观的数字。
阵痛从夜里两点开始,外面下着大雨,我是被120的急救车送进医院的。肚子疼得厉害,我那颗坚强了太久的心终于熬不住,给家里打了电话。
半夜接到我的电话,把父母吓了一跳。电话里我谎称罗焱是因为临时出差,当妈妈了解到我独自一人面对生产时,又急又气。
一边抱怨我怎么不提前告诉他们,就算罗焱不在,也不至于成眼下这种有劲使不上的状态。一边频频允诺天一亮就坐飞机赶来看我。
挂了电话,我的心里踏实了许多。五分钟一次的阵痛几乎没有停过,可是直到天亮羊水破了,我的骨盆开了也不过二指,人却疼的几乎没有一丝力气。
大夫决定对我实行剖腹产,否则有可能因胎儿大脑缺氧,对孩子的大脑造成损伤。但没有人签字,医院是不能手术的。情急之下,我只得给赵洋打了电话。
这人跟人之间的事,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一种缘分。赵洋签了字后,孩子很快就被拿了出来。听着耳边嘹亮的哭声,医生附在我的耳边说:“七斤三两,一个大胖小子!”
被阵痛折腾了一夜的我,沉沉睡去了。我不知道的是,接生的护士以为赵洋就是孩子的爸爸,把孩子抱出手术室后,不由分说直接就抱给了他。而且直夸孩子跟他长得的简直一摸一样。
护士的这句话把赵洋整了个大红脸,就在他手足无措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的一瞬间,粉嫩嫩的小人儿居然不哭了,还瞪着两只小小的黑眼珠打量着他。
这些都是赵洋后来告诉我的,他当时没有说出来的是,在他看见小人儿皱巴巴的小脸时,心忽然就软软地动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打从有了记忆就在儿童福利院的情景。
他忘不了那段记忆留在他内心的孤独和阴影,他的内心忽然就升起一种,想要保护怀中这个小生命的冲动。
由此可见,与其说我跟赵洋后来有缘分,倒不如说我的儿子桐桐跟他更有缘分在先。
5
父母是在那天晚上到的,罗焱的事自然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父亲气得直骂当初就看出来那是个靠不住的主,母亲心疼我,抱怨他唠叨。好在得知我生活的一切尚好,还把家里的海鲜面做的有声又色,又多少觉得欣慰了些。
父母自从儿子出生来了那次,回去后很快把家里的面馆转让了,就来帮我一起经营我的“人家烟火”,帮带孩子。
而面馆的生意之所以红火,除了面本身味道的鲜美,有相当一部分食客一次次光临也是冲着面馆的特色凉菜。
即便是一道简单的盐水萝卜,经赵洋之手后,盛在青花的小盘里,莫说吃,单是看一眼那晶莹剔透,就已让人再也挪不开眼了。
时间久了,我也从赵洋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滚烫的东西。父母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我自然明白父母的心意,他们老了不放心我独自带着孩子就这么过。可从内心我明白对于罗焱我一直是怀有期盼的。我不相信,他会那么无情不给我任何理由就凭空消失。
三年过去了,如今的赵洋是“人间烟火”连锁店的主管,负责全权管理五家店的一应事务。
就在我以为生活可以这么风平浪静前行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母亲趁着桐桐睡着的功夫,去街对面的超市买菜,被一辆拉货的箱式车撞了。脾脏破裂,幸运的是送的及时,在医院做了手术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母亲住院期间,赵洋不但要操心店里的事,还负责往医院送饭。这次意外,提醒了我。生命真的无常,父母真的会离开我们。
我在守护母亲的日子里想了很多,我不能等到有一天,让父母带着对我的牵挂和遗憾离开。等到母亲伤好出院后,我说服自己去接受赵洋。
那天是六月十号,我跟罗焱的结婚纪念日。我就像是一个受虐狂那样,特意选了那天,化了妆、还喝下一整瓶的红酒。用一种决绝,去接受赵洋,与过去做个了解。
可我终是做不到。
6
当赵洋看见罗焱的那一刻,我明白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从他不安的眼神里,我知道他大抵已经猜到罗焱就是桐桐的亲生父亲。
可我内心几年来那个疑问,让我无论如何也想知道,他当年离开的原因。就是死,我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其实,潜意识里对于罗焱弃我而去,我的内心除了不甘,更多的是因为我还爱着他,爱着这个该天杀的男人。
我随着罗焱走出面馆,午后的阳光直直地从他的头顶泄下来,我又一次看见了他露在衣领外的那处麦色的颈项。
恍然间,我似乎又闻到了来自那处一股混合着薰衣草香的暖暖的烟草味。我有种错觉,时光又回到了从前,罗焱还是曾经的那个罗焱。
咖啡厅的环境相当不错,欧式的吊顶下悬挂着金色的水晶灯。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五彩斑斓让人有种梦幻般的眩晕。洁白的桌布上,摆放着刻着精致花纹的杯具。
似乎是一切早已有所预谋,也或许就是我命中注定与他的缘分未尽,那天的咖啡厅里鬼使神差回响着的萨克斯曲竟是《回家》。
我感觉到我的心正在一点点变软。
“对不起。”
听到罗焱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我几次已回到以往的情绪很快便回到了从前。我以为差不多就要忘记了的那些无助和惶恐,再次紧紧地攫住了我。
那些曾经熟悉的心痛让我有些透不过气了,我张大嘴巴使劲吸进几口气后,极力稳住自己。我问:“告诉我,三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是我的错。”
无需多言,仅这一句我就确认了他只字未留的离开。就是因为另有所爱。
“她是谁?”我极力克制着情绪。
“夏,夏雨荷。”他说的很费力,声音也很低。
当初你决定弃我而去的勇气去哪儿了?我在心里叫嚣着。
我知道夏雨荷是他的前女友,一个长相狐媚却又像是有意为了洗清她的狐媚,而特意起了这么个清新脱俗的狐狸精而已。
我就这么腹诽的同时,忽然有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发现,罗焱的嘴唇生的极薄。
我想起不知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嘴唇厚的男人深情,反之,嘴唇薄的男人很薄情。
我为自己这个意外的发现懊丧不已,之前为什么就从来没有发现呢?
“她人呢?”我问。
“她走了,在我破产后的第二天。”他发狠地说,眼神与我撞在一起,又迅速地垂了下去。在他微微下垂的前额,我看见了几根白发。看得出,他过得的确算不上好。
我有种痛快,活该!
可我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我内心对他未泯的情感让我又一次给他留了颜面。我佯装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后,看向了窗外。
但另外一种更接近心疼的感觉,又让我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空气有几分钟的静默,见我没有做出反应,他再问:
“我希望能跟你重新开始?”
我都想要发笑,你还真能问出口。
临产前丈夫玩失踪,3年后我带娃创业成功,他却回来求原谅
我抬眼看向他,没有说话。他似乎已从我的眼睛里看见了答案,有些颓然地再次低下头。几乎是嗫嚅着说道:“为了儿子,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又是一记重拳,他把被我视为生命的儿子当成了杀手锏。原来他早在背地里跟踪了我许久,不仅了解到我有了儿子,还知道赵洋与我走得很近。而我以为那晚的意外相遇,不过是他多日来的处心积虑。
这一拳实实在在砸在我的心窝处,没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他的爸爸在一起。尽管我极力提醒自己眼前的男人不过是个人渣,可另外一个更大声音却在说,可他是桐桐的爸爸!
我的意志在两种相悖的力量中撕扯,终于败下阵来。那些长久以来,深埋在我心中,在无数个夜里被我一次次拿出来准备见到他时,质问和责骂的话,被他的重拳砸了个稀碎。
我痛恨自己太没有出息,痛恨自己一见到他就没了心智。可从他的痛哭流涕中,我愿意相信他这次是真的,他能给桐桐做个好爸爸。
我也流泪了,那天的后来罗焱再说了什么,大多我都没有记住。我只知道一点,我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我的儿子需要他这个爸爸,因为我也需要他。
7
我把想跟罗焱重归于好的相法跟他们说了之后,母亲没有表态,父亲起初是坚决反对的。
一段时间以后,尽管他们每次都给他冷脸,但罗焱仍然一次次带着礼物去看他们。时间长了,父母也就同意了。毕竟,我们已经有了孩子。罗焱即便是再糟糕,也总归是孩子的亲爹。
赵洋是在我邀请他周六晚上,务必来酒店吃饭时跟我提出辞职的。尽管我没说那是专为我跟罗焱复合定的酒宴,可他似乎早已知晓了。
“我定了明天回江城的机票,决定离开这里,回家了。”他说。
我一愣,“为什么?”随即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不走不行吗?”我又问,明知这样的问话很无力。
“不走不行,我要回去结婚了。”
我张口结舌,这个被我一直信赖,一直当做依靠的男人,忽然要结婚了。这感觉就好比一个以为永远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不用了,突然有一天有人站出来说,那东西是我的。
我觉出了某种失落,我从不承自己有一天会爱他,可这一刻这种失落感,竟让我以为自己有那么点爱他了。
“我的二叔给我在老家介绍了个姑娘,”他又说。
“结婚?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忽然又有了叔叔?”我有些语无伦次了。
“叔叔从前去了台湾,现在回来了。”
我愕然了,再无一句话。
8
血浓于水,罗焱回来的这半年里,我的桐桐只在最初的几天跟他有些陌生。接下来的日子,竟一天比一天粘他,看到孩子这样,我知道自己这次的决定是对了。
罗焱告诉我说,他的公司破产了。合作方拿走了价值几百万的游戏软件,失踪了。而开发那套软件投进去的成本,血本无归。
对于他的解释,我很无语,不知为什么隐隐地我有点不那么相信。可即便是真的,以我现在的面馆,就算他没有收入,我们一家过日子也根本不是问题。
况且,目及所到之处皆是幸福;况且,我还那么相信他的才华。我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就像我跟他的再度重逢。
然而现实再一次重重打脸,在这个夏日的清晨,声称要送儿子去幼儿园的罗焱,握着桐桐的小手跟我说完再见后,儿子跟他竟然同时消失不见了。
这消失让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我站在盛夏的阳光下,站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浑身冰冷。
我丧失了正常的思维,发了疯地到处去找。幼儿园的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后,幼儿园的老师却说,一整天就没看见罗焱去送桐桐。
脑袋里冒出的一个个假想的场面,让我不寒而栗。是出了车祸吗?母亲遭遇车祸给我留下了阴影。打电话去交警中心查询,当听到这一片并未发生车祸时,我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可忽然另外一个不好的预感又窜了出来,该不会是罗焱把儿子带走了吧?这个想法一出来便压也压不下去了,毕竟他曾弃我而去。
难道他的再次出现就是一场阴谋?就是为了把儿子带走!他根本就不存在破产一事,他就是专门为了来把我的儿子带走的?他,他就是一个十足的人渣!
我慌了,我不确定他会对我儿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一想他到底是桐桐的爸爸,从内心来讲我更大的担心是我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我一脚油门踩到底,第一时间冲进派出所报案。值班的年轻警察显然正在跟女朋友聊微信,很没有耐心地听完我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述后,轻描淡写地告诉我,得过了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
一瞬间,我有种想对着他那张阳光明媚的俊脸,挥上一拳的冲动。
从那里出来后我一眼未眨、滴水未进地熬过了二十四小时后再次报了案。警察让我在家等消息,说一有消息就会马上通知我。
又熬过了两天,警察那边依然没有一点消息。就在我几近崩溃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我冲过去开门,进来几个身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我一时有些发蒙,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
“你是沈可欣吧?”一个被严严实实裹在防护服里的矮个子问。
我茫然又机械地点了下头。
“我们接到林峰市防疫指挥部发来的通知,你丈夫罗焱和儿子罗欣桐与两位核酸检测为阳性的乘客,同乘前往香港的波音737航班。”
我听明白了一件事,罗焱居然要带我儿子去香港!没等他后面的话说完,我就开始大叫。
“我的孩子呢?我要我的孩子!”我严重缺觉的大脑,混乱不堪。根本没有听进去除此之外的任何信息。
矮个子男人与同伴对视了一下眼神后,不由分说就上来拽着我的胳膊,要带我走。我需要立刻被带去隔离。
“别拉我,我的孩子呢?我要我的孩子!”我听见自己凄厉的哭声在楼道里回荡,身体已被他们架空了。
两位壮汉绝想不到他们面对的哪里只是个看上去憔悴不堪的女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念子心切,神经已崩到极限的母亲。
一个母亲体内忽然迸发出来的力量是令人震惊的,他们太掉以轻心了。就在三人拐进楼梯口的瞬间,我挣脱开了他们的撕扯,顺着楼梯往下奔去。
壮汉们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刚刚还被他们轻松控制住的女人,从十几级楼梯一路翻滚直下。他们愣住了,几秒种后才恍然想起,往楼下被摔得七零八落的我跑去。
9
我的脑袋在被撞击了数次后,失去了意识。原本只是被隔离的我被采了核算后,送进了ICU.
三天后,我醒过来了。看着身边洁白的一片,我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被转进普通病房后,我见到了迅速衰老到不成样子的父母。
潜意识里我似乎记得发生了什么,可只要我继续往下想头就疼的像要裂开。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除了加剧我的恐慌,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问母亲自己为什么在医院,究竟发生了什么。泪眼婆娑的母亲终于意识到一个雪上加霜的问题,她的女儿失忆了。
死里逃生的我,除了断了两根肋骨,外加小腿骨折,大脑中度脑震荡。这并不是最惨的,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因为几年来积攒下来的负面情绪,连同因儿子的失踪带给我那深不见底的恐慌,终于在我的脑袋里集体爆发,我被诊断为轻度抑郁症。
母亲怕告诉我实情会再次刺激到我只说我是下楼时踩空了楼梯摔得,隐瞒了桐桐被罗焱带走的事实。
医学上对失忆有种说法,有些患者会主动去忘记那些不愿意记住的东西。我就属于这类,我受损的大脑像是有意要忘记他离开的那些印象,而只选择记住的都是罗焱出现之前的情景。
我出事后的第二天,赵洋就来了。原来他根本就没回老家,只是在我决定重新跟罗焱在一起后,选择从我的生活里退出。
所以,当他一听说我出了事后,就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医院。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小心地避开与罗焱有关的所有话题,每日驱车奔走在医院和面馆之间。
鉴于之前我在公安局报了案,桐桐经过了半个月的隔离后,很快就被警察带了回来。由于罗焱系孩子的亲生父亲,是孩子的法定监护人。且并未对孩子造成任何伤害,警察没有证据逮捕他。
在他的悉心照顾下,我的抑郁症连同我受伤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那些被摔碎的记忆又一点点回来了。当我再想起罗焱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在这段被我忘却的时间里,罗焱已随着时光的前行离我渐行渐远。
两个月后,我出院回家了。回到家的当晚,就收到了罗焱发来的微信。大致意思是说夏雨荷回来找他了,因为之前跟他在一起时有过一次宫外孕,被切除了子宫。
夏雨荷的不孕是因他而起的,他不能丢下人家不管。还说他早就知道赵洋一直都很喜欢我,原本打算带走桐桐也是为了我好。再说,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怎么也不可能亏待了孩子。
太居心叵测了,他还能说出是为了我好?罗焱的信息唤醒了我对他再次的恨,心里烦闷地只想骂人。这时儿子偎过来,靠在我的怀里,两只眼睛不安地看着我的脸。
“妈妈,能给我讲个故事吗?”桐桐的声音怯怯的。
我的心里一暖,其实生活并没有亏待我。她之所以让我历经磨难,不过是为了替我过滤掉不适合留下来的人。而我爱的孩子和父母,才是我余生努力活着的全部意义。
两个月后,罗焱托律师给我捎来了离婚协议。我知道,这次他是彻彻底底从我生活中消失了。
第二年的夏至,我跟赵洋结婚了。酒席就设在我们名为“人间烟火”的总店。(原标题:《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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