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就不自由吗(一辈子不分开的那种)

第十三章 我的理想难得放假,江宁翻出快要长蘑菇的健身卡奔往了健身房她是大学开始健身,这是当时她的心理医生建议,坚持了很多年,今天小编就来说说关于谈恋爱就不自由吗?下面更多详细答案一起来看看吧!

谈恋爱就不自由吗(一辈子不分开的那种)

谈恋爱就不自由吗

第十三章 我的理想

难得放假,江宁翻出快要长蘑菇的健身卡奔往了健身房。她是大学开始健身,这是当时她的心理医生建议,坚持了很多年。

她刻意在健身房待到晚上九点,打算第二天睡到下午再过去外婆家吃饭。结果第二天七点楼上电钻直冲耳膜,江宁在轰鸣中不得不睁开眼。

她起床洗漱做了份简易早餐,边吃边看电影。手机声音已经拉到了顶,依旧没有楼上的电钻声大。

他们这栋楼都是小户型,楼上跟她的户型一样,九十二平方。已经装了快两年,一到节假日就装,隔三差五的电钻。江宁简直怀疑楼上是住了一家异次元,看上去九十二,实际上里面隐藏着宫殿。

旧小区物业不管事,江宁打电话投诉也没有用。

噪音真是世界上最破坏心情的东西。

江宁吃早餐的功夫,已经气成了河豚。河豚吃完饭把餐具塞进洗碗机,换了套衣服匆匆出门。

中秋节的滨城堵的水泄不通,江宁被堵在路上听鸣笛,接到了江梅的电话。

“你晚上过来买一盒月饼,不用多好吃,但包装一定要好看。你记得化妆,漂漂亮亮的,晚上都会来你外婆家吃饭,给我争气点。”

江宁扬了下眉,江梅对面子工程很看重,“我中午就过去,现在堵在路上。”

“不用着急过来,你不会化妆去找个商场买一盒彩妆,让人家帮你化。”

“我用不用去租件礼服?”江宁被气笑了,“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丢脸。”

那中午过来,我给你留饭。”

挂断电话,江宁握着方向盘百无聊赖的看了眼导航上堵成紫红色的路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有不少车调头去走春江路,江宁坚持走滨江桥。滨江桥邻着老城区,这条路上有几个学校,部分学校中秋节有活动,学生家长还有车辆,堵的水泄不通。

江宁艰难的在车队里挪动,一个小时挪出两百米。

路边高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秋天季节,树荫下阴冷。江宁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车子还没有动的痕迹,她打开了车厢暖气。路边有一家全国连锁品牌的月饼把礼盒摆到了门外,门口有客人站在阳光下排队。

江宁思考了五分钟,把车拐到了路边临时停车点,停车走向月饼店。

排队的人很多,江宁排在队尾。

秋日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这里有不少学生,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成群结队路过。江宁拿出手机翻新闻,最近滨城也没什么新鲜新闻。突然哐的一声响,前排阿姨惊呼,“这群孩子干什么?”

江宁握着手机回头看去,路边躺着几辆共享单车,瘦小的女孩半坐在路边的绿化带树坑里,身下泥泞。她一只手从白色医用绷带里滑出来,她垂着头看不清脸。

面前站着四五个同龄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其中一个长的很高的女孩笑着用脚尖踢地上的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能平地摔?”

江宁眼皮跳了下,离开队伍快步走了过去,她走的飞快。

她已经认出地上的人是谁了。

许静,前段时间滨城警方侦破的连环杀人案第一个受害人的女儿。

也是江宁的病患。

高个子女孩还想拍许静的脸,江宁箭步而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拿出手机报警,“这里是滨城东路,有几个孩子在围殴一个小孩,涉嫌校园暴力。可能有故意伤害行为,能不能安排警察过来?”

“你是谁?抓我干什么?”女孩扬起尖尖的嗓子叫道,“你这样我就报警了?”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江宁握着手机透过高大树木的缝隙看到斜前方大概五十米的地方有个学校大门,“十六中西五十米,这里堵车很严重。”

“阿姨,你报警?报警干什么?”另一个斜挎着书包的男生上前,“神经病吧。”

“是啊,神经病吧!”女孩也叫起来,抠江宁的手,“你松开我。”

江宁拽掉她脖子上戴着的学生证,看到名字,沈怡君。江宁把证件塞到口袋,松开了她,“我会去学校找你。”

“你把学生证还给我!”沈怡君握着自己的手腕冲着江宁喊。

“警察来了,我会还给你。”江宁蹲下去握住许静的手,“疼不疼?如果疼的话可能骨头再次错位,你需要去医院。”

许静的皮肤上有一层汗腻,脸色煞白,手指微微发抖,“江医生,我没事,算了吧,他们没打我。”

江宁握住许静削瘦的肩膀拉她起来,拉到自己的身边,“我们等警察来处理,打没打调监控就知道了。”

高个子男孩比较有主见,开始威胁江宁,“你再不把学生证还给沈怡君,我们会告你。你这个行为叫什么,非法什么——反正很严重。”

这群人以沈怡君会主,江宁拿着沈怡君的学生证,其他人就不会走。

堵车很严重,警察迟迟未到。周边围上来的学生越来越多,许静低声跟江宁说,“算了吧,江医生,警察不会管的。”

江宁再次拨打报警电话,又一个陌生号码进来,江宁以为是快递,按了挂断继续跟那边说道,“那个小女孩是在被校园霸凌,不是单纯的打架。她的手腕已经被骨折一次,这次殴打我怀疑骨折位置再次发生错位,我需要带她去鉴伤,这是犯罪,严重的犯罪。”

“你先别急,我们已经安排人过去了,滨城东路段在堵车,你再等一会儿行吗?”

江宁深吸气,“麻烦你们了,谢谢。”

江宁挂断电话,发现还有个号码在通话中,没挂断?她看着号码片刻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你好?”

“发生了什么事?”林晏殊低沉的嗓音落过来。

周围吵杂,不远处的商铺放着音乐在叫卖,学校刚放学,小学初中部是最吵的。面前还围着一群无法无天叫嚣的孩子,江宁握着手机,感觉电话里的世界寂静。

“阿姨你到底能不能把学生证还给我们?”男孩护着女孩,抬手就来夺江宁的手机,江宁猝不及防被打掉了手机,她抓住男孩干脆利落的就反剪按到了一边的树上,男孩发出尖叫,“你干什么!杀人了!”

许静反应极快的捡起江宁的手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江宁。

江宁松开他,接过手机发现电话还没有挂断,她抿了下嘴唇说道,“你知道许红吗?她的女儿在被校园暴力到可能产生了骨折,被我碰到了。”

在什么地方?”林晏殊问。

“滨城东路十六中门口。”江宁说。

“我知道了,在那里等着。”林晏殊停顿片刻,说道,“注意安全。”

“谢谢。”江宁的谢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林晏殊肯定知道许红是谁,毕竟是他经手的案子。如果能把这件事闹大,对于许静来说可能是好事。

有了江宁撂男孩那一手,其他人只是看着也不敢上前。

大约五分钟,道路开始缓缓的疏通,警车终于是到了,比想象中的阵势大,来了两辆警车。江宁立刻把事情描述了一遍,诉求很明确,要验伤,要追究法律责任。

江宁原本想先带许静回医院做检查,警察让他们先回去办手续,再走程序去做伤情鉴定。

警察叔叔,我们只是在跟她闹着玩,我们没有打人。”沈怡君看警察真的要带她走,开始慌了,“你问问她,我们有没有打她?许静,我们只是闹着玩的对吧?我打过你吗?”

“问她干什么?”江宁怕许静说出什么话影响警察的判断,连忙挡住了许静,不让她说话,指了指头顶树荫深处隐藏的监控,“这不是有监控吗?看监控不就知道你们打没打。”

“监控我们会来调,先上车吧。”办案的警察看了江宁一眼,说道,“如果真的存在骨折,这就是违法犯罪,参与的一共有几个人?全部上车。”

外围几个人开始退往人群,被江宁一个个指出来,全部上了警车。

警察把许静和那几个孩子分开,许静江宁单独上了另一辆警车。

“不要害怕,如果被欺负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告诉我们。”前排警察转头看过来,跟许静说道,“如果你不说,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更严重的欺负你。”

警车出了滨城路段朝南城新区开去,江宁看了眼外面宽阔的道路,“去哪里?”

“市公安局,这可能涉嫌青少年犯罪了。”驾驶座上的警察解释道,“骨折会被定为轻伤,如果打人的年龄满十六周岁,可以负刑事责任。”

“所以小姑娘不用害怕,法律会保护你。”

江宁拿出手机想跟林晏殊说一声谢谢,余光看到许静低着头抱着打了石膏的手,她的目光是很麻木的冷漠。

许静对警察好像很排斥。

从上了警车,许静就再也没有开口。

江宁抬手摸了摸许静的头发,“你要相信警察,一定会帮你。”

许静看了看江宁,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低垂头。

她凌乱的黑色发丝垂落下去,遮住了巴掌大的脸,瘦弱可怜,看上去像是货车上的羔羊。

不知道命运会开向何方,反正也不是她能决定。

“我一定会帮你到底,你可以相信我。”江宁也不知道这句有没有用,她给补上了。

他们到公安局,阳光已经把这个城市覆盖了一半。

高楼的阴影把公安局大院分割成两部分,一半阴影一半阳光。

车辆停稳,江宁拉着许静的手下车,许静抬了下头又迅速低头,死死的抠着江宁的手,她不愿意往前走,江宁低声询问,“许静?”

许静再抬头时,眼睛里蓄满了泪,“报警没用,真的没用,警察也没用。江医生,我知道你很好你很善良,你想帮我。可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未满十六周岁,不会坐牢,最多写检讨。可是我呢?这会把我送上绝路。读书是我最后的希望,走进去,我就回不去了。”

“别人我不知道。”斜着一道嗓音插|了|进来,江宁转头看去,林晏殊大步从另一边走过来,他穿着白色休闲外套,黑色长裤勾勒出笔直长腿。他冷峻眉毛下面黑眸沉静,他看了江宁一眼,走到许静面前停住脚步,“但我手里的案子,你绝不会回不去。”

第十四章 人情世故

江宁怔怔看着林晏殊,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刑侦支队队长林晏殊。”林晏殊拿出证件递给许静看,他弯下腰看着许静的眼,“你母亲的案子是我们侦破的,目前嫌疑人已经抓到了。我原本打算结案后去找你,由于出了点事耽误了。关于你母亲的案子,我们很抱歉,无良媒体歪曲事实传播谣言,由于当时案件交接耽误,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声明,这是我们的失误。案件结束,我们会再一次做出声明。你的母亲没有错,你也没有。”

林晏殊安慰人时也不温和,但他身上有能让人信服的气场。

“如果校园暴力属实,即便年龄不能让他负法律责任。我们也会追究施暴人家属的民事责任,跟学校沟通共同维护你的权益。不要低估法律的震慑,也不要那么抵触警察,警察没有多么神通广大,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能。你的担心不会发生,我可以跟你保证。”林晏殊说,“我们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不会影响你中考。”

林晏殊突然转头看来。

江宁匆匆收回视线,从包里拿出纸巾去擦许静眼底下的泪,找回声音,“我答应你一件事吧,如果他们保护不了你,我能保证给你提供从现在到你高中毕业的全部费用。”

许静紧紧攥着江宁的手,没有反对,大概是默认。

江宁抬头看向林晏殊,试探着询问,“你们有女警察吗?”

“有。”林晏殊没有问为什么,转头喊人。

林晏殊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办事非常的利落。跟他在医院的状态不太一样,他在医院一天到晚懒懒的,不爱搭理人。

“她之前骨折在我那里做过固定刚才她被人推到地上时可能撞到手了,希望能尽快走完程序为她验伤。”江宁提出需求,推着许静的肩膀,说道,“不要害怕,前方也许是曙光。"

有温和的女警跑了过来,带走了许静。这回许静没有特别的抗拒,她接受的还好。

江宁不是许静的监护人,她们非亲非故,江宁能参与的不多。她录完口供就等在公安局接待大厅的长椅上,江宁被法医带去做检查了。

南向的落地玻璃已经有阳光照进来,空旷的大厅冰冷,上面写着自由、公正、文明、法治、和谐?

她看了许久,把脸埋在手心里。

十三年前,她也经历过一次严重的校园暴力。她当时和许静的顾虑一模一样,她不敢报警。可暴力不会因为她的忍让而结束,而是变本加厉。

她高一在最差班,高二分班,她破天荒考进了年级前十,分进了理科重点班,实验三班。

封闭式管理的学校,一周放一天假,考试周不放假。唯成绩论,抱团极其严重,江宁一个借读生考进重点班,和她当初被丢到滨城效果一样。

她被排挤了,一开始只是冷暴力,渐渐的有人开始做一些小动作。扔掉她的课堂笔记,在她的书包上涂鸦,往她身上推男同学。她在宿舍也一样被排挤,高二由于分班又重新分了宿舍,虽然她在高一时也没有朋友,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可高二,她想相安无事,一个宿舍六个人,五个抱团,她就是那个该被烧死的异教徒。

她做什么都是错,她连呼吸都不对。

她想也许成绩好就能改变,她拼命的学,月考考出了年级第一,她被班里那几个学习好的女生按到女生宿舍洗手间的地板上踢。她们怀疑江宁作弊,怀疑她的成绩是假的。

其实那些所谓的正义借口不过是遮羞布。

她们就是想打江宁而已,成绩好了,自然会抢占一些人前排的位置。他们嫉妒,生出恨意。成绩差了,被人看不起,她就是掉队的鸭子,人人都来踩一脚。

她的母亲在外地,她的舅舅不会管她,她因为读书早,高二那年只有十五岁,营养不良瘦弱打不过任何人。

她唯一的幸运,她遇到了林晏殊。

周围人来人往,有人走近又走远。江宁把脸埋在手心里,很深的呼吸。

很沉的脚步靠近停在面前,随即咖啡香在空气中飘荡,面前多了一道很长的阴影,江宁整个被笼罩其中。江宁抬眼看到林晏殊逆着光站,黑眸深邃,挺拔身材伫立在面前。他修长手指握着两个纸杯咖啡,微抬下巴示意,“接着。”

江宁起身接住了咖啡杯又坐回了原处,咖啡滚烫,她握在手心里,有了温度,回到了人间,“谢谢。”

空气中弥漫着很浓郁的甜,混着咖啡的香气。

江宁小时候喜欢吃甜,后来就戒了。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甜都是林晏殊给的,分开后她不敢吃了,怕想起林晏殊。

“怎么还没走?”

江宁喝了一口咖啡,果然很甜,她握着滚烫的咖啡杯抬眼,看着林晏殊,因为很近,她心跳的很快,“你可以出院?”

“不可以的话,江医生是打算把我抓回去吗?”林晏殊在旁边坐下,他坐姿松散,身子后靠伸出一条长腿,另一条腿曲着,嗓音很沉慢悠悠的,“这是我的地盘。”

长排的椅子,林晏殊临着她坐。他坐下时,衣料几乎触到了江宁,他身上有很淡的药味混着清苦的类似香薰的凉。

江宁看向林晏殊的咖啡杯,他的杯子里是很普通的美式咖啡。

“你不能喝咖啡。”

“我晚上回医院。”林晏殊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放下了杯子,苦到极致的咖啡让他冷静下来,他舔了下上颚,控制住往江宁头上摸的手,摁在身侧。

不能抽烟不能喝咖啡不能喝酒不能打拳,还要平静的面对江宁。

他都快他妈脱离人的境界,直接飞升成仙。

无欲无求。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许静?她都跟你说过什么?你们有没有聊过其他?”林晏殊正色,尽可能用对待其他人的态度面对江宁。

“大概十天前,她骨折在我那里治疗,她是我的病人。当时我怀疑过她是不是被打的,因为骨折位置很可疑。她说是摔的,可我觉得不像,她的骨折更像是重物击打。我问她要不要报警,她拒绝了。我们留了微信,没有其他的联系。”江宁这个问题刚才已经回答过,又回答了一遍,“她的情况怎么样?骨头有没有错位?”

“有。”林晏殊眉头微蹙,面色不虞,“她确实一直在遭遇校园霸凌,你的猜测没有错,她的骨折是椅子砸的。”

江宁倏然转头,她皱着眉,呼吸有些不畅,“能追究刑事责任吗?”

“主谋是沈怡君,刚满十五岁,她们同寝,她怀疑许静偷她的东西。他们在争执中,沈怡君拿凳子砸许静,许静抬手挡就打到了手。”林晏殊仰头,凸起的喉结冷冽,语调也很冷,“能追究家长责任,赔偿。”

江宁猛地攥扁了纸杯,咖啡瞬间涌了出来。

她连忙站起来,林晏殊已经抽走她的咖啡杯放到椅子上,去拉她的衬衣。她的衬衣是不易溶水的材质,大半被抖掉了地上。

江宁穿着白色衬衣,下摆塞在牛仔裤腰里。咖啡撒在裤腰和衬衣之间,林晏殊的反应倒是没问题,让沾到热水的衣服离开皮肤表面。

可这位置太敏感了。

江宁慌乱中碰到林晏殊的手指,抬头擦到林晏殊的鼻尖。林晏殊的鼻梁微凉,呼吸近在咫尺。林晏殊好像抬手揽了她一下,江宁迅速退开,她拉出衬衣下摆抽纸巾擦衣服上的咖啡渍,“没事了。”

林晏殊他指了指另一边,“需要换衣服吗?我的办公室有衣服,也有烫伤膏。”

“不用。”江宁抽出一包纸去擦地上和椅子上的咖啡渍,“一会儿就干了。”

“还要咖啡吗?”林晏殊站在另一端,这回跟江宁的距离保持的非常远,看她脖颈的一片皙白。

“不用了,谢谢。”江宁把脏掉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手上还有些黏腻,她站在原地,攥了下包带,黏腻落到了包上,“许静该怎么办?”

根据许红和许静的年龄差,其实可以推出许静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渣。

“她没有父亲,母亲又这样,她舅舅的家境很一般,应该不会管她。”江宁深吸气,“如果案子这样轻易的结了,简单的赔偿,以后会变本加厉,她没有活路。”

“我们联系了第十六中学的负责人,在跟他们沟通,涉案的孩子会被学校劝退。我们警方会全国通报这件事,起诉她的家长。许静的监护人如果不能履行职责,我们会协助许静申请让法院撤销其监护人资格,在这期间,当地社区会暂代她的监护人履行职责,我们会联系那边给她提供住所和相关帮助。”林晏殊单手插兜,“虽然我们不能让施暴人负起法律责任,但该有的惩罚一个都跑不掉。”

“需要钱的话,我可以提供一部分。”

“暂时不需要。”林晏殊再次看江宁的脖子,她的皮肤白,人又瘦,锁骨清晰蜿蜒而下落入衬衣深处,他很突兀的移开眼,“如果你有事可以先走,不用守在这里。”

“我现在能见她吗?”

见不了,不过你可以跟她打电话,她有手机。”林晏殊起身,敞着腿站在大厅,环视四周仍然是压不下躁意,天也不热,他穿的也不多就是烦的厉害。指尖在裤兜里点了下,嗓音沉缓有力度,“她正在接受治疗,她的基本问题解决后配合度还算高,她比你想象中的坚强。”

“那好,谢谢你。”

林晏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抽出黑色手机,看了眼来电接通放到耳朵上,不再看江宁。

电话那头说,“林队,许静的案子需要转交签字,你在什么地方?”

“我这就回去。”林晏殊挂断电话,越过江宁打算往回走。

“你中午有时间吗?”

林晏殊已经走出一步,停住脚步回头,“嗯?”

江宁抬起手腕看时间,接近十二点半,“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请你吃饭——吗?”江宁放下手接触到林晏殊锐利黑眸,林晏殊是直直看她,又深又沉。

江宁心脏猛地一跳,话音一转,“没有就算了。”

今天林晏殊完全可以不用过来,但他过来了,帮了许静很大的忙。许静这个案子比较复杂,后续还有很多问题,江宁觉得请林晏殊吃饭还人情理所应当。

毕竟这个社会,人情等于请人。

“江医生想约我吃饭?”林晏殊抬了下眉,忽的就笑了。他笑起来英俊的更有冲击力,深眸高鼻梁,薄唇弧度恰好,“你想约我?可以。”

第十五章 入V公告

她的请林晏殊吃饭和林晏殊说的约吃饭,好像是两个意思。

她其实想解释,林晏殊笑的太好看,她晃了下神,林晏殊就走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

江宁的手还黏腻着,她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手,撑着洗手间深吸气,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是江梅。

“妈。”

“你在什么地方?还堵车呢?怎么这个点还没有过来?在开车吗?我也不敢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开车。”

“没事。”江宁说,“遇到个老同学,聊了两句,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男同学女同学?你居然还能有老同学?我以为你这个独角兽没有朋友呢。”

江宁抽纸擦手,握着手机走出了公安局办案大厅。外面天阴了,还起了风,今年秋天说阴就阴,一点道理都不讲。

“你们先吃吧。”

“那不打扰你了,好好吃饭。多交一些朋友,不要那么孤僻。”江梅说。

江宁站在公安局大院里,迎着风拿出手机发消息给许静,“警察说会帮你安排,你那边怎么样?”

“谢谢江医生,我在医院治疗。”许静的信息很快就过来了,“他们说会帮我。”

江宁打了很长的一段话,最终还是删掉了。

“我们怀抱着希望期待明天,你会看到灿烂且光明的未来。”江宁点击发送。

许静那边一直在输入中,始终没有回消息过来。

“江医生,怎么还没走?”

江宁回头看到是林晏殊做手术那天等在外面的那个男人,他没有戴口罩,很年轻,理着很短的头发。

“你好。”

“我叫沈飞。”男人递来一个独立包装的月饼,“中秋快乐。”

“谢谢,不用,我叫江宁。”江宁连忙拒绝,“中秋快乐。”

“你不用那么担心许静。”沈飞把月饼又装回口袋,大大咧咧道,“我们林队办校园暴力案是专业的,他办过很多起校园暴力案子,很有经验。他对这方面特别重视,保护青少年就是保证我们国家的未来嘛。这几年国家对校园暴力也采取了措施,可能过几年就会立法。”

风掀动江宁外套的一角,她扣上外套扣子,抬手抚动头发,“你们林队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公安大学。”

江宁愣了下,“北京的那个公安大学?”

“是。”沈飞点头,“可难考了,听说林队复读了一年才考上。”

“沈飞,在这里干什么?”

江宁和沈飞同时抬头,林晏殊提着一盒金色包装盒的月饼走过来,他步伐很大,脊背挺的笔直。

“看江医生还没走,想过来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沈飞指了指江宁,又看林晏殊,“林队,你哪来的月饼?”

“江医生在等我。”林晏殊黑眸漫不经心的把沈飞由上至下打量了一遍,伸手,“车钥匙。”

“你开不了车——”

“江医生可以开。”

沈飞连忙拿出车钥匙,看江宁又看林晏殊,眉毛顷刻便飞了出去,“你们——”

“走吧。”林晏殊接过车钥匙递给江宁,“我订了餐厅,城南路上,开车过去,你今天没开车?”

“停在滨城路上。”江宁看了看林晏殊的手指,接过车钥匙,刚想问哪辆是他的,看到上面的保时捷标志。

这里就停了一辆保时捷卡宴,她看向卡宴,“你的车?”

“周齐的,我的车是新闻上那辆,返厂修了。”林晏殊走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月饼塞到了后排位置,“走吧。”

江宁坐到驾驶座调整座位,辨别操作台上的东西跟她的车有多大区别。如果不是林晏殊在副驾驶坐着,江宁甚至想问一句,这车剐蹭一下得多少钱?贵的话,她就请代驾了。

开导航吗?城南我不太熟。”

林晏殊打开导航输入餐厅名字,那是他们这边有很名的一家私房菜馆,江宁发送引擎把车小心翼翼开出去。

“你驾照拿了几年?”林晏殊问。

“两年。”江宁双手扶着方向盘,思考林晏殊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不是来自她开车生疏?看着前方的路,保持着车距,“这是周齐的车,剐蹭不合适。”

“那随便开吧。”林晏殊的语调缓了下去,甚至浸了点笑意,“这车是我付的钱,剐蹭不用你赔。”

那江宁更得小心了。

欠周齐好还,林晏殊就太麻烦了。

十年前滨城市政府南迁,南边这几年发展的如火如荼。高楼林立,街道洁净,秋日里道路两旁开着桂花,一路清香。

“你在北京读的大学?”江宁根据导航把车开入辅道,她似随意,可开口那瞬间心惊胆颤,“你复读了?”

“嗯。”林晏殊低着头按手机打字,应的更漫不经心。

“你爷爷还好吗?”

“去世了。”

江宁一脚刹车,前方红灯,她看着前方的信号灯,“抱歉,我不知道。”

“没什么可抱歉,是人都会离开。”林晏殊放下手机,转头注视江宁的侧脸,扬了下唇角,“命运在这方面倒是绝对的公平。”

江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前方直行变成了绿灯,她开着车过了路口。

餐厅门前有停车位,江宁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江宁?”

江宁抬眼看到站在路边的江栀,她化着很精致的妆,拎着包似乎在等人。

江栀看完江宁又看车和副驾驶走出来的林晏殊,整个表情非常的精彩,如果要详细形容,大概是魔幻吧。

滨城太小了,低头不见抬头见。

“有事?”江宁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关上车门。她和江栀的关系非常差,连陌生人都不如。

“男朋友?”江栀问,“你谈恋爱了?姑姑还说你是单身,要我们帮你介绍对象。”

“朋友。”江宁直接忽略了后面那句,林晏殊在这里,她不想说其他的话,“我们去吃饭了。”

“你好。”江栀转身朝林晏殊伸出了手,落落大方,“我是江宁的表妹,江栀,栀子花的栀。”

林晏殊看了看她的手,没握,他只是很淡的笑了下,“你好,我是林晏殊。”

江栀愣了下,迅速收回手,脸色难看,“你们还在一起?”接触到江宁的眼,她又咳嗽了一声,抬手抚了抚头发,保持仪态,“那你们先去吃饭吧,我等人,我老公一会儿来接我。”

“走吧。”林晏殊偏头示意。

江宁越过江栀跟林晏殊一起走进了餐厅,思忖,江栀那么怕林晏殊干什么?他们认识?

餐厅内环境很好,中式风格。大概是过了饭点,居然没有人,幽静雅致。

服务员带他们走到中间的位置,江宁拉开椅子坐下,觉得自己和这个环境挺格格不入,这地方优雅的过了头,她身上还有咖啡渍。

林晏殊倒是无所谓,他坐姿依旧是慵懒,往后靠着喝了一口水,修长手指搭在玻璃杯上。示意服务员把菜单递给江宁,缓缓道,“让她点,她是医生,我的饮食要谨遵医嘱。”

江宁接过菜单点了几个清淡的菜,把菜单还回去。

“你下午直接回医院吗?”江宁端起水杯也喝了一口水,看着林晏殊。

“送我去滨江一号,我回去取点东西。周齐也住在滨江一号,他会送我去医院。”林晏殊放下杯子坐直,沉黑睫毛下是深邃的眸子。

林晏殊居然住在滨江一号,长尾巷原址。

“你可以把我送到地方,把车开走,这辆车使用率不高。”

“滨江一号离我妈那边很近,我送完你走过去就好。”借什么都别借车,大概这群富二代心大吧!

“晚上你回家过中秋?”

“嗯。”

然后他们又没话了,江宁把一杯水喝完,转头看向窗外。一辆宝马开了过来,接走了江栀。

轻音乐在餐厅里飘荡,缓缓慢慢,餐厅里开着暖气,穿着外套已经有些热了。

江宁垂头再次看到身上的咖啡渍,取消了脱外套的想法。

“如果热的话,可以把外套脱掉。”对面林晏殊开口。

“不热。”

林晏殊抬了下眉,别开脸片刻,又一本正经的看了回来,“江医生,你约我出来,又什么都不聊,你是单纯的觊觎我的脸?”

江宁看向林晏殊,“其实我是想感谢你对许静的帮助。”

“这个理由就很绝了。”林晏殊若有所思,低沉嗓音拖的缓慢,“许静是我们的工作,分内之事,倒也用不着江医生谢。”

那江宁就是想请他吃饭,觊觎他的脸。

“为什么会回滨城?”林晏殊突然开口,他的唇角浸着笑,右手搭在玻璃杯上,嗓音缓慢似开玩笑,“我以为你真的这辈子不会回来。”

江宁有那么片刻的空白,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端起剩余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尽可能用轻松的语调说道,“你还记得?”

“你不记得?”林晏殊的目光锐利,似笑非笑。

“那时候太小了,不知道人生会这么长。”江宁强撑着笑了笑,说道,“有的事说变就变,当时以为一辈子都过不去的东西,其实在漫长的人生中,什么都不算。”

林晏殊端起杯子倾身碰到江宁的玻璃杯,清脆一声响,他以喝酒的架势仰头喝完了水,他笑到,“确实,什么都不算,年少的荒唐。”

对,非常荒唐。

菜很快就上来了。

林晏殊吃饭吃的很专心,他沉默着吃饭,很快就吃完起身去了洗手间。

江宁放下筷子,叫服务员过来结账。

“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服务员说道。

“多少钱?”

服务员面露难色,“那位先生不让告诉你,要不然你亲自问他?”

江宁等了五分钟,林晏殊才回来,“吃好了吗?吃好了走吧。”

江宁起身穿外套,“不是我请客吗?”

“下次你再请我,欠我一次。”林晏殊单手插兜,等在一边,“如果你觉得不够公平,那就请同等金额。”

江宁有种不好的预感:“多少钱?”

林晏殊扬了唇角,缓缓道,“两万六。”

江宁愣住,想折回去看菜单,他们到底吃了什么?这家餐厅算是滨城最贵的餐厅,人均也就一千左右,他们能吃两万多?他们是连人家餐具一起吃了吗?

“我包下了餐厅这个时间段。”林晏殊抬起冷冽下颌,“江医生需要看账单吗?不需要的话,账我就记下来,期待你的回请。”

难怪这家餐厅这个时间段会没有人。

两万六,林晏殊是专业碰瓷的吧?

“账单呢?”

“扔了。”林晏殊理直气壮,转身先一步走出了餐厅。

他步伐凛冽,长腿笔挺,走的倒是快,江宁拎着包也走出了餐厅。

回程依旧是江宁开车,她把车开到滨城一号正门口临时停车位上。

“这个给你。”林晏殊从后排取出月饼盒子递给江宁。

江宁连忙拒绝,“不用送我——”

“不是送,单位发的,我不吃月饼。周齐家做餐饮行业,最不缺这种节气产物。”林晏殊弯腰出了车厢,月饼放到地上去关车门,“我爸妈再婚了,他们不需要我的东西,你带走是帮我的忙。不然我也很愁,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那我转钱给你?”江宁看着两盒不便宜的月饼。

林晏殊嗤的就笑了,挑了眉看江宁,“江医生,我缺那点月饼钱?公职人员倒卖单位福利是什么行为,知道吗?”

“那好吧,谢谢了。”江宁接过月饼,“中秋快乐。”

“嗯,中秋快乐。”林晏殊单手插兜,他点了下头,“再见。”

“再见。”

林晏殊大步走进了滨江一号的大门,江宁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往外婆家方向走去。天彻底阴了,下午一点太阳都没有,阴沉沉的天空压在头顶。

林晏殊的父母再婚了,他爷爷去世了,难怪他做手术的时候,等在手术室外的只有同事和朋友。

他没有家人了。

他前女友追不回来,他是不是有点孤独?江宁邀请他吃饭时,他才会笑的那么开心。

这几年林晏殊过的也不好吗?

当年分开的时候,她以为林晏殊很快就会谈恋爱,他不缺女朋友,读书时就有很多女孩追他。江宁觉得他应该过的很幸福,至少比江宁幸福。

他怎么还是单身?

林晏殊和江宁确实没有谈过恋爱,他们只是有过一个很荒唐的约定。

她是高二那年找上林晏殊,以给林晏殊做家教为交换条件,林晏殊做她的男朋友。

林晏殊的爷爷,希望林晏殊能考上大学,林晏殊在找家教,发错短信发到了江宁的手机上。

而江宁已经被校园暴力逼到了绝路,她知道那些人害怕林晏殊。前不久林晏殊把实验三班的尖子生挨个打了一遍,理由是看他们不顺眼。

他打人不分男女,没有怜香惜玉,不讲道理。

他们家付了高额医药费,挨个赔偿,这对林晏殊来说无所谓,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学校让他公开做检讨,他拎着草稿纸吊儿郎当的走上台,念完目光扫向三班那群人。那是直接的威胁,他闹的那么大,也只是记大过,连劝退都没有。

他还敢。

当时三班那群人被吓的放学都不敢单独走,他们不知道这个混世魔王什么时候会揍到他们头上。

江宁倒是不怕林晏殊,她知道林晏殊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她觉得三班那群人活该。她跟林晏殊谈交易的时候约在市图书馆,是林晏殊帮她找的那家。

林晏殊拎了两杯奶茶,分给江宁一杯,他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靠着,吸管里的珍珠随着他的心情起起伏伏。

“你同意吗?”江宁大着胆子问他,她心跳的飞快,盯着林晏殊的脸,“我的学习方法很好,我可以分享给你,如果你从现在好好学,上本科线没有问题。”

林晏殊把一杯奶茶喝完,放下塑料杯子坐直,拉起羽绒服帽兜戴到头上,他双手插兜,英俊的脸隐在阴影下,只露出高挺的鼻尖和漆黑的睫毛,“可以,不过你要跟我走情侣流程,在校门口跟我告白,写不低于一千字的情书。最好把别人告白那套都用上,什么喜欢我,爱的死去活来。”

江宁手脚都是麻的,盯着他的喉结,点头。

“毕业那天结束吗?”江宁问他。

“都行。”林晏殊抬了下巴,“走了。”

一个月后,江宁在三中正门口拦住了林晏殊。高调的跟他表白,她写了一封一千字的情书,这封信她写了一个月。

林晏殊接过情书,江宁成了他的女朋友。

他们演了一年半情侣,高中结束,他们的关系也结束了。

高考时江宁有预感她会考的不错,分数出来,好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一时间媒体蜂拥而至,她成了众星捧月的天才。

江宁觉得她跟天才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个人。

可那些媒体显然是不把她当人,她的过去被无限放大,她的人生被一遍遍的挖掘。铺天盖地的新闻,她的电话被疯狂的打。她的资料被一遍遍的卖,那些不沾边的亲戚出来接受采访,连那个抛弃她多年的父亲都跳出来认亲。

江宁仿佛赤|身|裸|体暴晒在太阳底下。

她拿到了A大录取通知书,她要去北京,走的前一天接到了林晏殊的电话。

林晏殊约她在图书馆见面,依旧是他们经常去的那家图书馆。江宁先到,她找了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翻看,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已经失眠很多天了,她头疼的厉害。

林晏殊拎着两杯果茶走进来,江宁抬头看他。他那天穿着黑色T恤,干净的蓝色牛仔裤,头发理的很短。英俊的脸干净,他像月亮那么美好。

林晏殊以前从不会规规矩矩的坐,那天他端端正正的坐在对面喝果茶,每一口喉结都滚动一下。他垂着眼,眉头微蹙。

江宁看着他,眼睛有些热。她也握着果茶的杯子,杯子里有冰块,热冷交替上面布满了水珠,密密麻麻,手心冰凉一片。

林晏殊忽然起身,撑着桌子附身而来,亲到了她的唇上。

那一刻世界静寂。

林晏殊的唇贴着她,停顿,大概是在迟疑下一步该怎么做。他的睫毛很浓很长,他很轻的动了下睫毛。唇上有果茶的酸甜,他的鼻梁很高,抵着江宁的鼻梁。江宁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似乎听到了林晏殊的心跳。也许是自己的,特别快。

窗外的风在那一刻被施了空间暂停术,滚烫炽热的停在城市的建筑上。

林晏殊很轻的吸了下她的唇,长手抬起落到她的后颈上,倾身压下来,扣着她加深了那个吻。他的手指很凉,骨节清晰。他吻了很久,结束的时候,林晏殊的嗓子是哑的,他的呼吸潮湿灼热,他没有退开。他又亲了江宁的额头,他的手指好像抖了下,他握住江宁的肩膀说道,“江宁,我打算复读。”

林晏殊其实考的还可以,他缺了一年高一,高考全国卷考了五百分,已经很不错了。

林晏殊揉了把她的头发,“你男朋友不能比你差太多,对吧?给我一年时间,你在北京等我。我考上A大,我们在一起。”

江宁看着林晏殊的眼,看了许久。她没想到林晏殊会喜欢她,她觉得林晏殊会喜欢更优秀的女孩,更漂亮更温柔,绝不是她,她惊喜又害怕。林晏殊可能是高三太压抑,一时间走火入魔,看她都眉清目秀。

大概这样。

不然她真没办法理解,林晏殊怎么会喜欢她?

她和林晏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长的不漂亮,性格不好,她那么不堪。她也负担不起林晏殊的喜欢,她能给林晏殊什么?

她没有能力去负担这份感情,她还是未成年,她连自己都负担不起。

林晏殊是她的月光,可月光装不进口袋。

江宁竖起的触角缓缓沉落,她的心平静下来,她说,“我明天的车票去北京,三年前我来到滨城就在等这一天,我不是滨城人,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不会再回滨城,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她不喜欢滨城,她极其厌恶这里,她到滨城的第一天就想逃走。

她对滨城唯一的念想是这里有个男孩叫林晏殊。依誮

“所以?”林晏殊的手撑在桌子上,他直直看着江宁,黑眸沉静,喉结很轻的滑动,他的语调也很轻,“你拒绝我?”

“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我不值得。请你为了自己慎重的选择学校,你的理想属于你。”江宁说话时耳朵嗡鸣,她太久没睡了,她的耳朵很疼,她说,“林晏殊,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

第十六章 第一更 大型掉马现场

江宁走回了南城新村, 她在小区门口停顿了一会儿,才拎着月饼盒子走进去。坐电梯到十九楼,电梯门打开, 烟雾扑面而来。

回迁房, 两梯六户, 外婆家正对电梯。

房门敞着,舅舅和二姨夫在走廊里抽烟,乌烟瘴气。

“我们家的大学霸回来了?”二姨夫笑着说道,“江医生, 今天不忙了?”

“放假。”

舅舅只是哼了一声, 江宁也不搭理他, 径直走进了门。

江梅正在客厅倒茶, 看到江宁连忙过来接住了月饼盒, 拉她到沙发坐下,取了一把小蜜橘塞给她, “买一盒就够了,买这么多,贵吗?”

朋友送的。”江宁剥开橘子吃了一瓣, 挺甜的,“橘子哪里买的?”

“门口小超市, 你喜欢吃呀?我给你留点。”江梅听说月饼是别人送的,又打开包装看了一遍, “你朋友还挺大方的。”

“不用给我留, 我马上下楼买就行了。”江宁打算回送林晏殊一箱橘子。

“那我去炖汤了,你在这里坐,想吃什么跟我说。”

“好。”

江梅又给江宁取了一堆小零食,起身去了厨房。

江宁靠在沙发的一角翻手机, 周齐二十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他和他女朋友在家的自拍,定位是城西的一个别墅区。

周齐没在城南,谁送林晏殊去医院?

江宁迟疑片刻,戳进周齐的主页发消息过去,“你没在城南?”

周齐:“我在城西老婆家,今天中秋我们这儿的规矩,得送喜饼。有事吗?江医生。”

江宁:“那你今天回城南吗?”

周齐:“不回,住这边。”

江宁:“林晏殊是一个人吗?”

江宁发完觉得不妥当,迅速撤回。

周齐:“我看到了,是啊,爷爷去世后,他逢年过节都是一个人。我没结婚还能去看看他,现在要结婚了,老婆还有未来的孩子,一家子事,估计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少。”

周齐:“寡王。”

“他的初恋怎么分手的?”江宁打完看着聊天记录,觉得这样显得她特别别有用心,删除又打字,“林晏殊为什么不结婚?”

觉得还是不妥,周齐的消息再次过来,“你有时间跟他聊聊天,大家都是老同学,小孩子时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做个朋友也挺好,我把他的微信推给你。”

周齐推来一个微信,上面显示是林,头像是独角兽。

江宁心跳的快了些,点开微信。

直接跳到资料页,对方居然是她的好友。

江宁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晌,点进对话框。

林:“卖房吗?”

江宁:“?”

江宁:“不卖,我没有挂过任何卖房信息,你在什么地方加到我的微信?”

林:“加错了。”

江宁:“?”后面跟着红色感叹号。

对方还没有添加你为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

江宁深呼吸,返回周齐的聊天框,发消息,“这是林晏殊的微信?”

“是啊。”周齐说,“别看林晏殊那人一张嘴跟涂了毒|药似的,毒的要命,别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他其实一直都记得你,以前经常跟我们打听你有没有跟我们联系。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厨房帮忙,你有什么要问直接问就好了。大家都是老同学,不用客气。”

“谢谢。”

林晏殊加过她,他们重逢的第一天。加好友没有日期,聊天框只要通过时间,江宁把对话翻了一遍。

林晏殊做完手术第二天躺在病床上问她卖不卖房?

江宁看了一会儿,重新添加好友,附文:“我是江宁。”

点击发送。

江梅在厨房喊道,“宁宁,来帮我下忙。”

江宁把手机装进口袋,脱掉外套起身走进了厨房。

进门就被江梅塞了一碗排骨汤,“尝尝味道。”

江宁端起碗喝了一口,江梅的厨艺很好,汤香浓郁,江宁喝了一口去看锅,“炖的多吗?”

“挺多的,一大锅。”江梅又拿洗好的枣给江宁,说道,“很甜的,你尝尝看。”

江宁抱着汤碗,“我就一张嘴。”

江梅还是见缝插针的给她塞了一颗脆枣,江宁咬着枣,抬手捏了捏江梅的脖子,“那么多人吃饭,让他们做,你一直在厨房忙什么?累不累?”

“今天跟你吃饭的男孩是哪里人?”

你怎么知道是男的?”江宁把枣核扔进垃圾桶,又喝了一口汤,“能不能给我盛出一份汤,我晚上要去医院一趟。”

“肯定是男的,看你的表情就是。”江梅一脸看透她的表情说,“给谁带?”

“今天早上遇到个被校园暴力打断手的小女孩,单亲家庭,母亲去年去世了,算是孤儿吧。跟我吃饭的是办案的警察,那小孩在住院,晚上我给她送点吃的。”

“我做好给你分出来一份,再装点其他的,这可怜的,警察能管吗?多大的孩子?”

“能吧,警察正在管,十五岁。”

江梅叹口气,“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欺软怕硬,谁家有点事,落井下石抱团欺负,不是个东西,坏的很。”

江宁喝完汤放下碗,端起了冬枣,给江梅喂了一颗。

没有评价这件事。

江宁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看到林晏殊的微信消息。

林晏殊:“江医生,有什么事?”

江宁看上面的卖房对话,又看下面林晏殊的一本正经。

“你几点去医院?”

林晏殊那边一直在输入,输了一分钟。

林晏殊:“江医生很关心我?”

江宁迟疑了一会儿,打字,“如果你不急的话,我吃完饭送你去医院,我正好要去滨城路上取车。我看到周齐的朋友圈了,他在城西。”

林晏殊发来了一条语音,只有一秒。

江宁拿起手机放到耳朵边,林晏殊低醇的嗓音从电话听筒里响了起来,“好。”

一个好至于语音?

林晏殊紧跟其后又一条语音,他的语调慢悠悠的沉,背景安静,他的嗓音有一些勾人:“既然江医生这么想送我,那我在家等你。”

江宁咬下一口脆枣,咔嚓一声。

门口有喧哗声,江宁拿下手机看对话框。

找了一圈表情,最后回了个OK的表情。

江栀带着她的未婚夫回来了,一屋子的人全围了上去,江宁翻着手机查看科室消息。她每次家宴都是透明人,早习惯了,她也不喜欢跟人接触。

江宁应该就是“正常人”眼中的孤僻患者,不怎么跟人接触,社交边缘人士。她上班能跟人聊天,下班就消失,没有朋友圈,没有靠近的朋友。

江梅一直鼓励她去接触人群,怕她孤独。其实她一个人并不孤独,她的孤独在人群中。

可这些对于临近三十的人来说,说出口多少显得有点矫情。

吃完饭是七点,江宁看时间差不多,去厨房拿了保温饭盒要走。江梅又给她拿橘子和脆枣,还要塞月饼,江宁两只手都是东西,“我没开车,别拿了,你们留着吃吧。”

“我送你吧。”江栀拿了车钥匙,把袋子全部拎在手里,笑着说道,“我送表姐回去,你们不用送了。”

江栀要玩什么?

江宁穿上外套拿起包,“那我走了。”

江梅把江宁送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电梯里只剩下江栀和江宁,江栀把袋子就递给了江宁,“你还真想让我拎下去?”

江宁接过袋子,“不用你送,请回。”

“谁愿意送你,我是来提醒你一句。”江栀从包里取出口红,对着电梯补了唇,攥着口红,“林晏殊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我挺讨厌你,但我也不希望你死。跟那种暴力狂在一起,早晚没命。”

江宁蹙眉,“什么?”

“你们读高二那年,他拿刀子架我脖子上,威胁我。”江栀说话时候皱了下眉,显然是当年给她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你高中毕业离开滨城,他又拿刀威胁过我一次。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会在一起。这种人,你不觉得可怕吗?”

“高二?具体什么时间?”江宁攥紧了手。

“冬天。”江栀穿的很薄,大概是冷,她搓了下手臂,“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话给你带到了,具体怎么选择在你。”

“他威胁你什么?”江宁看了过去,目光有些冷。

江栀抿了下唇,目光闪烁,“忘记了。”

“零九年那次是因为什么?”

“我都说我忘记了。”江栀语气不善,“具体是什么事我怎么记得?反正他威胁过我,我见过最可怕的人就是他。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他肯定对你使用暴力。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工作,但这种人,不会有前途。”

难怪高二那年冬天之后,江栀不敢反锁门不让她回家了。

原来如此。

林晏殊撞到过一次她进不去门,高二那年冬天,是她被校园暴力最严重的一段时间,她由于睡了被泼上水的床发了高烧。

那是个周六,滨城三中升入高二统一周末放假一天,周六照常上课。班主任怕她是流感影响其他学生,让她去医院做检查。她坐公交车回家拿钱,在公交车上就遇到了林晏殊。林晏殊不知道因为什么,也提前离开了学校。

江宁坐在最后一排,林晏殊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江宁烧的昏昏沉沉,他们在同一站下车,下车时她身子晃了下,林晏殊提住了她的衣领。

“你是不是生病了?”林晏殊摸了把她的额头说,“很烫。”

林晏殊的手指很长,手掌很大,江宁感觉半张脸都被他罩住了。

“嗯。”江宁点头,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林晏殊,她整个人滚烫,“我回家取钱去医院。”

她呼吸灼热,喷在林晏殊的手心。

“我送你回去吧。”林晏殊的手落到后面提着江宁的书包。

江宁烧的太晕了,也不知道拒绝,她就那么拖着林晏殊回到了长尾巷的房子里。她敲了门,里面江栀问她是谁。

江宁出声后,江栀就开始装死。

江宁已经听到了里面电视的声音,可没有人给她开门。很可笑,江梅每个月给舅舅高额的费用,江宁却经常回不去。

那天房子里到底有几个人她不知道,她至始至终只听到了江栀的声音。

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她特别失态的砸门,砸的惊动了周围的邻居,他们伸出了头看,江宁用力的砸着。

门始终没有开。

她难过又难堪,她不想被林晏殊看到这么不堪的一面,可她就是生活在地狱里,快撑不下去了。

林晏殊拉着她下楼,江宁一边哭一边跟着他走,林晏殊的步伐很大,走的也很快。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他拉着江宁坐进去,江宁把头埋在膝盖里就哭晕过去了。

也可能烧晕过去了。

她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输液大厅,她躺在林晏殊的腿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林晏殊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歪在医院的金属椅子上睡觉,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圈着她。

他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拓出浓重的阴影。

他睡觉时一点都不凶,他的唇抿着,人畜无害。

林晏殊的羽绒服盖在她身上,把她包的严实。

江宁动了下,他就醒了。林晏殊睁开眼,嗓音还带着浓重的惺忪睡意,抬手摸了摸江宁的额头。

他扬着唇角,“退烧了。”

江宁眼睛很热,林晏殊的手就落下去盖住她的眼,半真半假的开玩笑,“不要哭,你已经哭湿了我的外套,再把毛衣哭湿,我会要你赔,毛衣不能沾水就废了。”

江宁躺在林晏殊的腿上挂完了那瓶吊水,林晏殊好像问了她为什么会感冒,她不记得说了什么。

那天晚上江宁没有回家,林晏殊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成年人身份证,开了一间房。标间,江宁睡觉他用酒店的电脑打游戏。

江栀说林晏殊威胁人是在冬天,那林晏殊应该是这件事之后威胁了江栀。

他也是这之后把高二三班的那群人挨个揍了一遍,被学校记大过,差点开除。

“他是不是这么跟你说的。”江宁看着江栀的眼,靠近一些压低了嗓音,学着林晏殊的腔调,缓慢一字一句,“你要是再欺负江宁,我就弄死你。”

江宁学的很像。

江栀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半步,“当年都是小孩,小孩子之间有矛盾多正常?至于吗?这人心理就不健康。”

“如果因为你的作恶我发生了危险,你也能这么心安理得的说是小孩矛盾吗?你当年也不小,十几岁了。你很清楚把我关在门外是什么后果,你还是做了。”江宁扬了下唇,笑的有些讽刺,目光清冷,“他只是一个有着正常人该有的善良与正义感的人,心理不健康的是你。作为医生,我劝你一句,有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

电梯门打开,江宁抬腿走出电梯,回头已经敛起了全部的情绪,“你该庆幸林晏殊会出现,阻止了其他的可能。”

第十七章 第二更 林晏殊的喜欢

当时江宁在临界点, 如果没有林晏殊,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江宁拎着东西走出门,路边树荫深处的路灯亮着光, 她抬起头看天空。

阴天没有月亮, 大片浓重如墨的云彩遮天蔽日, 天空密不透风。浩瀚黑夜笼罩大地,城市显得格外渺小。

江宁抬手打车,从这里到滨江一号是起步价。江宁坐上车外面就开始下雨,大颗雨滴砸在车玻璃上, 斑驳了窗外的夜灯, 星星点点的亮在玻璃上, 显出璀璨。

“这里离滨江一号很近, 转个弯就到了。”司机说着本地话, 跟江宁聊天,“你住在滨江一号?”

“不是, 接个人。”

“男朋友呀?”

江宁心脏骤然跳快, 看向司机,“不是。”

车上了春江路, 不到两分钟就停到滨江一号西门。

黑色的宾利在路灯下泛着冷光,挺拔男人靠在车上。他披着一件黑色休闲外套, 曲着一条长腿随意的支着,没有打伞。

细细的雨丝从路灯的尽头洒向大地, 织成了线。林晏殊垂着头, 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只有高挺的鼻梁骨在光下。

显得清冷。

江宁下车走过去,林晏殊抬眼,短暂的停顿他收起长腿凛步而来。

江宁心跳的有些快, 视线所及是他的喉结,“林队长——”

林晏殊接走了她手里的东西,离开医院时间比较长,他身上的血气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杉的清苦。站的很近,衣角已经碰到了江宁,他偏了下头,偏冷的眼角便浸上了几分轻佻,“特意给我带的?”

“你还没吃?”江宁的目光从他的喉结移到眼睛,“骨头汤。”

水果是给他带的,饭不是。

“没有。”林晏殊把车钥匙递给江宁,拎着东西往副驾驶走,理所当然把所有东西都归类成他的。

算了,一会儿再买点给许静送过去。

江宁上车拉上安全带,林晏殊已经坐到了副驾驶,他拎着白色保温桶,其他袋子放到了后排。

“中秋节的饭结束的这么早?”林晏殊拉上安全带,姿态依旧是闲适慵懒。黑眸却直直注视着江宁,直白锋锐,嗓音缓缓的,“江医生,你不会是为了见我,提前结束了聚餐吧?”

江宁的呼吸一滞。

“真的?”

“我跟他们关系不好,平时吃饭也这样。”江宁发动引擎,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出了停车位,“很快结束。”

“是吗?”

这有撒谎的必要吗?林晏殊是不是审人审多了,习惯用问句?

“嗯。”

车开上春江路,江宁的指腹很轻的擦过方向盘,“你认识江栀?”

“哪个江?哪个栀?”林晏殊打开了饭盒,看了眼菜色,很清淡的家常饭菜,唇角不由自主的翘起又垂落,“你做的?”

“我的表妹,今天中午在餐厅门口遇到的那个人。”江宁没有看林晏殊的眼,只是看到他修长的手指上,“你说饭吗?我妈做的,我做饭不太行。”

不认识。”林晏殊把饭盒盖回去,若无其事的靠回座位,黑眸流转再次落到江宁的侧脸上,“有事吗?”

“她好像很怕你。”江宁看着前方的路,试探着说道。

“怕我的都在牢里。”林晏殊嗤笑,“没犯事怕我干什么?”

江宁看着前方的路,车已经上了春江桥。道路两边矗立的路灯绽放在夜色里,春江大桥笔直延伸向远方。

“那我不太清楚,她好像高中时就认识你。”

林晏殊从后排的袋子里取出一颗橘子,单手剥着,“太久了,不记得。”

橘子皮的味道在空气中飘荡,林晏殊把一颗橘子剥的稀烂,他把橘子扔进垃圾桶抽纸擦手。

不吃了。

下了桥,城北就有些堵,江宁踩下刹车回身伸手取了一颗橘子剥掉皮,把白丝也剥掉递给林晏殊。

林晏殊看着她,瞬间黑眸沉的如同深夜下的海面。

寂静暗藏波涛,似一触即发。

“绿灯了。”江宁把橘子放到保温桶盖子上,收回手扶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去,空气里温度在升高,她匆忙找了一句话,“橘子挺甜的。”

林晏殊的喉结滚动,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黑睫在眼下垂了一会儿。才掰了一瓣橘子填进嘴里用齿尖咬着,懒洋洋往后靠在座位上,注视着江宁的侧脸,嗓音低沉,“嗯,是挺甜。”

最后一个音,他拖的很沉。

缓慢而有力的撞击到江宁的心脏上,她觉得心口有些痒,那种痒像是有了生命,丝丝缕缕的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有些紧张。

其实她有个很大胆的猜测,由于太大胆,她暂时先不猜了。

江宁从没觉得自己有多特殊,她生在很普通的家庭,有着一对糟糕的父母。小时候她会听到父母互相指责谩骂,江宁长的那么丑一定是像对方,然后挑江宁身上的缺点来攻击对方。

江宁的童年玩过家家游戏,有人扮演公主有人扮演王子,她永远是观众。

后来她认字了,她埋在书本里。

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喜欢她。

江宁觉得林晏殊亲她,应该是高三的朝夕相处,他们产生了类似革命友谊引发的感情。高三实在太压抑了,林晏殊那种缺了高一的人,为了追分疯狂的学。

高二后半学期林晏殊调班了,调到了重点班。跟江宁所在的班级只有一墙之隔,连中午吃饭的二十分钟,林晏殊都会拖上江宁。大部分时间都是问功课,他们的课余时间几乎全部都在一起。

放假在一起,上学在一起。就连晚上睡觉,他们也经常连电话。

江宁为了给林晏殊补课,偷偷的把手机带到了学校。查完寝,她拿着手电筒躲在洗手间跟林晏殊打电话讲题,有时候能打通宵。

他们曾经为同一件事拼搏过,他们是盟友,他们并肩战斗。

毕业季要分开,他们也会分离。

人的本能是会趋利避害,害怕分离。为了能继续维持那份高压下产生的亲密感,很多人会做出很冲动的事,比如去尝试着建立一些更深的亲密关系来绑定彼此。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想要建立坚固紧密的感情,好像就剩下友谊和爱情。友谊相对来说比较薄弱,随时都能散。爱情似乎牢靠的多,爱情有个神奇的力量,能让两个人迅速的成为彼此生命的一部分。

可林晏殊高二就在帮她,为了她差点被学校开除。少年的林晏殊到底在想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持续了多久?

江宁其实想问问林晏殊,但过去了太多年,问起来多少是有些尴尬,也是打扰。他后来又谈了新的女朋友,不管当初怎么回事,他可能早就走了出来。

他在餐厅问那句,是少年的不甘心吧?当初是江宁拒绝的他。

加微信也是为这个?

林晏殊打开了车载音乐,放的是一首轻音乐。他若无其事的靠回去,慢条斯理吃那颗江宁剥的很小的所剩无几的橘子。

江宁把车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停稳车解开安全带,“那我不送你上去了。”

滨城医院到处都是熟人,送到骨科住院部她明天就会成为众人的话题。

林晏殊解开安全带,“后备箱里有雨伞,你带走吧。”

外面已经下大了,密集的雨线拍在地面上,积水在灯光下倒映出光。

“你用吧,你的伤口不能见水,我去急诊那边借一把。”江宁快速下车去后备箱拿雨伞,怕他受伤不方便,打开雨伞递给林晏殊。

林晏殊也出了车厢,手里拎着橘子脆枣还有保温桶,他弯腰一步走进江宁的伞下。肩膀擦过江宁的肩膀,他站直头顶抵到了伞面。

江宁连忙把伞举起来。

林晏殊偏了下头,膝盖碰到了江宁的腿,凝视她的眼,“我好像没有第三只手来打伞。”

江宁举着伞关上车门,锁车把钥匙递给他,“我送你吧。”

林晏殊侧了下身,把裤子口袋入口露出来,“装进去。”又下巴示意满手东西,“没手。”

江宁后悔给他带东西了。

江宁把车钥匙塞进他的外套口袋。

“江医生?”

江宁的手还在林晏殊的外套口袋,转头看去,徐淼和李恒宇叼着烟站在医院餐厅侧门的拐角处屋檐下。

李恒宇瞪大眼,一脸震惊。

医院是不允许抽烟,他们科室这几个抽烟的人偶尔会在这边的角落抽。

这边是职工停车场,外人也进不来。江宁这才反应过来,她把林晏殊的车开到了职工停车场,难怪进门时保安拦了她一下,看到是她开着车才放进来。

“你们还没下班?”江宁迅速抽出手,表面上分毫不露,装的特别像那么回事,“怎么在这里抽烟?”

“等他。”徐淼手指上夹着烟指了指林晏殊,烟灰飘散,他回过神把烟掐灭说道,“要给他做个检查,我才能下班。”

“哦,那回来了。”江宁举着伞说,“我就不进去了,你来帮忙打个伞?”

徐淼拿起墙角一把黑色雨伞撑开走过来撑在林晏殊的头顶,看了眼保时捷,又看江宁,“你现在回去?不进去了?”

“不了,我的病房没事,我明天上正常班。”江宁把手里的雨伞就斜到了自己的头上,不自觉的拉开距离,“那你们进去吧。”

林晏殊垂了下睫毛,开口,“注意安全。”

江宁点头,挥挥手,“再见。”

徐淼和林晏殊大步走向住院部,全是面无表情的冷漠。林晏殊比徐淼高上一截,两个人拐到江宁看不到的地方,心照不宣的拉出很宽的距离。

林晏殊拉起外套帽子戴上,“我的外套防水。”

防水你钻江宁的伞底下干什么?

防水你去淋雨啊。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住院部,林晏殊忽然回头,把一个袋子递过来,“吃枣吗?江医生买的。”

“谢谢,不用。”

“橘子呢?”林晏殊语调淡淡,“也是江医生买的。”

徐淼看了眼林晏殊手里的饭盒,江医生偶尔会拎这个来医院,不想问了。他把雨伞扔进了门口的水桶里,甩了甩手指上的水,快步跟上林晏殊,“你跟江医生是高中同学?”

嗯。”林晏殊走进电梯,拎着东西站到另一边,下颌微扬,“认识十五年。”

徐淼皱了下眉,也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那是挺久了。”

“你们——”徐淼转头看向林晏殊,尽可能让自己语调轻松,“已经在一起了吗?”

没有。”林晏殊微微偏头,他的态度是居高临下,深邃黑眸浸着光点,凌厉带着锋芒,“你喜欢江医生?"

第十八章 第三更 林晏殊的追求

江宁取到车直奔新区医院, 雨已经下到了,密集雨线扑到防风玻璃上,雨水被灯光映的发红。

许静在新区医院住院, 江宁在医院附近买了饭菜和水果, 进去时病房里聚着不少人, 有当地社区负责人还有十六中的校长以及警方那边一个四十来岁的女警察。

许静坐在病床上看书,手背上还有白色医用胶带,应该是打过吊瓶,石膏被拆除。她抿着唇脸色苍白, 看到江宁进来才放下书, 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江宁。

江宁跟那些人挨个问好, 又聊了几句, 太晚了, 除了女警察其他人很快就都走了。

“已经吃过晚饭了,林队特意打电话过来叮嘱的, 麻烦江医生了。”警察检查江宁带过来的东西, 说道,“这几天我会负责她的全部, 你不用担心,我家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孩子, 我会照顾好她。”

“我能跟她单独聊两句吗?”

“行。”警察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江宁和许静,江宁给她倒了一杯水, 拉过椅子在病床前坐下。

“谢谢您。”许静说。

“不用客气。”江宁把水递给她, 说道,“手怎么样?疼不疼?”

许静握着杯子摇头。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遭遇过校园暴力,很严重的校园暴力。一开始我不敢反抗, 他们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江宁靠在椅子上看许静,“我曾经也觉得撑不下去,未来一片昏暗。”

“后来呢?”

后来我就遇到了今天早上你见过的那位警察叔——”江宁的声音一顿,换了个词,“警察哥哥,他很厉害,他教会我勇敢。教会我如何反抗,我反抗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些欺负我的人也不过如此,乌合之众。后来我就超越了所有人,那一年高考,我是我们省的理科状元。我选择了我喜欢的大学,我喜欢的职业,如今我还有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你可以选择去相信他。”江宁想了想,说道,“这个世界也许一开始不那么美好,但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希望的样子。”

江宁原本不用说这些,大概是今天遇到了江栀,江栀那些话勾起了她的一些回忆。许静这个年纪,稍有差池可能就走上了极端。

“那个哥哥今天也说过同样的话。”许静看着江宁的眼,“他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他说他做警察,就是为了改变。”

江宁愣住。

林晏殊说过?林晏殊是为了什么做警察?改变滨城这个地方?

“我妈妈给我留了二十万,被我舅舅拿走了。”许静说,“林警官说会帮我打官司要回来,二十万能让我读完书。我会好好学习,江医生,你不用担心,我有理想的。林警官说,任何东西都会为理想让路。”

江宁摸了下她的头发,“你的理想是什么?”

“做警察,抓凶手,让他们不敢再随便杀人,随便欺负人。希望每个人都能有妈妈,每个人都有家。”许静的脸上有了些生动的情绪,到底还是小孩,有一点稚气,说完脸微微发红,声音又低下去,她垂着头,“我现在很胆小。”

“我以前胆子更小,我现在是骨科医生,每天锯骨头拿手术刀。加油!你会实现。”

林晏殊为什么做警察?李恒宇问过这个问题。

林晏殊的回答是理想。

他的理想到底是什么?

江宁给许静留了一些钱就离开了医院。

晚上到家,洗衣服的时候江宁发现外套口袋里被塞了两颗莲蓉蛋黄月饼,可能是母亲塞的,一边装一个江宁就没有发现。

月饼是从林晏殊送的月饼里拆出来的,品牌一致。

她坐在阳台的落地窗前看雨吃月饼,吃着吃着发现这跟十三年前,林晏殊送她的第一个月饼竟然是一个牌子,巧的令人感慨。

江宁拿着月饼包装拍了一张照片,原本想发朋友圈,又怕看到的人多想,到底还是忍住了。

第二天正常班,往日江宁八点半之前都会去病房查房,由于雨下的太大,滨城路段多处被淹,江宁赶到医院已经接近上班时间。

她开完会直接去门诊部,洗手时见骨外科部医护人员一人拎了一兜肯德基的早餐。江宁抽纸擦手,看了眼黄燕手里的早餐,“肯德基今天有活动?零元购吗?你们怎么人手一份?”

“林警官送的。”黄燕晃了晃手里的早餐,笑着道,“科室里每个人都有,你要吗?我分你一半吧,现在值班室那里都被拿完了。”

江宁眼皮跳了下,摆手,“不了,我吃过了。”

林晏殊居然送他们科室全部人早餐,他是钱多到没地方花了吗?

“突然这么大方,我怀疑他是想追我们科室的谁。”

江宁眼皮跳的更凶了,扔掉纸巾走回诊室,整理白大褂,“是吗?谁啊?”

“你觉得他像不像是在追黎萌?黎萌你知道吗?刚到我们医院的那个小护士,长的特漂亮。昨晚她去给林警官扎针,扎了好几次没扎上,林警官也没生气,还让黎萌别紧张。”黄燕喝了一口豆浆,扒在门边跟江宁八卦,“这多符合小说的设定,冷酷警察X笨蛋美人,大热CP。”

“你就没点不是男女的事?”江宁去端桌子上的水,差点把杯子碰翻,她扶正杯子抬起手腕看时间说道,“你该去你的岗位了。”

“好好好,你忙,我走了。”黄燕一溜烟跑走了。

江宁喝了一口热水,打开了电脑。

窗外瓢泼大雨扑在玻璃上发出巨大声响,江宁翻着病历,看的心不在焉。雨下的这么大,今天应该不会太忙。

天气预报整齐的一排雨,估计要下过国庆了。

她看了半个小时,病房门被敲响,江宁拿起口罩戴上说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门口脚步声响,很沉。

她抬眼猝不及防跟门口的林晏殊对上视线,林晏殊穿着条纹病号服外面套着一件休闲外套,身高腿长,身材比例特别好。正大步往桌子边走,江宁的目光停住,直直看他,“有事?你能出住院部?”

她心跳的很快,他们医院的病号服领子偏低,林晏殊从下巴到喉结拉出冷冽线条,一直延伸到锁骨处。他的皮肤偏白,有种清冷的禁欲感。

“过来做个检查,顺便找你有点事。”林晏殊手里拎着星巴克的纸袋,放到了江宁的办公桌上,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他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一抬,漫不经心的示意,“给你带的早餐。”

江宁有些懵,林晏殊这水端的还挺平,早餐人人有份,“谢谢,什么事?”

“想找你帮个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说吧,我尽量。”重逢之后,江宁还是第一次见林晏殊用这么客气的语调说话。

“你那里方便养猫吗?”

江宁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微皱了眉。

“我记得你以前养过猫,应该有经验。我养了一只猫,因为我住院暂时寄养在周齐家。最近周齐在筹办婚礼,家里人比较多,来来回回的开门,今天早上猫跑到地下车库差点被车撞了。他有些黏人,没办法单独放在家里,你那边方便的话,我想让他去你家待一段时间,出院我把他接走。”

不能寄养宠物店吗?”江宁拉下口罩,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尽可能的平复心情,“我那时候养在外面,没有带回家养,这么多年都没养过宠物,可能照顾不了。我的工作比较忙,在家时间很少,也没时间。”

“它之前寄养宠物店被狗咬伤过,很抗拒宠物店,强行带去容易应激。猫年纪很大了,再应激一次可能会没命。”林晏殊注视着江宁片刻,黑眸沉静,大约有一分钟,他起身,“实在为难就算了,打扰了。”

林晏殊好像很失望,他这个人挺傲的,开口很不容易。

“它叫什么?多大年纪?”江宁放下杯子,也站了起来,还在迟疑,“猫年纪太大的话,养不好很危险——”

“十二岁,叫沐沐,三点水一个木。老猫,对人很友善。”林晏殊单手插兜站在桌子前,看着江宁,“不需要怎么喂,猫粮猫罐头按时放进猫碗里就行,有自动饮水机和自动猫砂盆。饮水机放瓶装矿泉水,猫砂每天晚上清理一次垃圾袋。它虽然黏人,但不会打扰人工作,你不想理他,可以跟它沟通,它能听懂一些话,会待在猫窝里不打扰你。”

林晏殊帮了她很多,帮林晏殊一个小忙太理所应当了。

“你实在找不到人,我可以帮忙,但——”

“你可以帮忙养?”林晏殊下颌微敛,垂了下睫毛,才又抬眼看向江宁,“谢了,晚上你几点下班?住什么地方?我让周齐送到你家。”

“不用那么麻烦,我去接就行。”江宁连忙抽出一支笔,拿起桌子上的便签纸,递给林晏殊,“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你可以写在上面。”

林晏殊接过笔写字,“谢谢。”

林晏殊的笔迹张狂,力透纸背的强势。

江宁看着他的手指,心里有些忐忑。她刚到滨城时在长尾巷喂过的那只三花猫,跟了她三年,江宁也喂了三年。后来她才意识到,没有能力负责的喂养是最蠢的。高考前,她在长尾巷的大垃圾桶看到了三花猫的全家尸体整整齐齐躺在里面。

她找林晏殊,林晏殊骑车带着她,她抱着那个装着猫的纸箱到郊区挖了一个坑,全部埋了进去。

江宁再也没有投喂过猫,即便是在网上看到猫的头像,她都会下意识的移开眼。

林晏殊居然养了一只猫。

他的猫十二岁,是那一年养的吗?

“如果你有其他的朋友能寄养,可以跟他们沟通看看……”

林晏殊握着笔的手撑在办公桌上,抬眼,凌厉黑眸直视江宁,但很快目光就沉了下去,他握着笔的手落在桌子上,沉默片刻,他轻嗤一声似自嘲,垂下睫毛,语调缓慢低沉,“很不幸,我这么多年除了周齐没有其他朋友,不然我不会来找你。江医生,你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吗?这很伤人。”

“抱歉。”江宁想到昨天林晏殊在滨江一号门口说他父母再婚时的表情,忍不住有些心疼,“我会尽可能帮你养好。”

林晏殊写满了三张便签纸递给江宁,放下笔站直,“那我先走了,周齐会跟你联系具体怎么接猫,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你也帮了我很多。”江宁客套了一句,“许静的事还要麻烦你很久。”

“许静这个案子本是我们的职责。”

林晏殊说,“那我走了。”

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转了下黑色圆珠笔,顺手把笔装进了他的口袋,“谢谢江医生帮我照顾猫。”

他施施然的点了下头,转身大步走出了门,顺便带上了诊室门。

江宁怀疑林晏殊这个顺笔这个技能是刻在DNA里的,从高中到现在,他已经顺走了江宁无数支笔。江宁深呼吸几次,平复心情,坐回去喝了一口水,拿过便签纸。

林晏殊的字写的很好看,他高中时就很会写字,据说是他爷爷从小拿小竹板打手打出来的。

林沐沐,白色短毛,公猫(已绝育)。猫粮每天一碗,猫罐头三天一盒。身体健康,目前没有问题,可猫年纪大了,难免会出意外,寄养期间出现问题请及时跟它爸爸联系沟通。

爸爸:林晏殊。

电话:18xxxxxxxxx

职业:警察。

年龄:三十(未婚)。

性格:非常好,温柔善良乐于助人。

个人履历与奖项……

林晏殊洋洋洒洒写了三张他本人的履历,猫只占了两行。

第十九章 林晏殊的逻辑

江宁对着三页纸足足看了有两分钟, 怀疑那只猫的名字叫林晏殊。

一米八六的猫是不是有些太离谱了?

他的资料上写着身高一米八六,连出生年月日都写了。

他什么意思?

敲门声响,随即黄燕探头进来, 涂了睫毛膏的眼睫毛眨着, “江医生, 林警官是来找你?哇哦!我们是肯德基,你是星巴克?这区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林警官是不是在追你?”

江宁把三张纸撕下来装进了抽屉,心脏跳的很乱,林晏殊写他的个人资料干什么?口罩又拉回去, 嗓音平静道, “我们是高中同学, 他来找我有点事, 乱想什么?”

“你们是高中同学?你们居然是高中同学?”黄燕震惊的很生动, “真的吗?”

“你这两天是不是调休?”江宁合上抽屉,看了黄燕一眼。

“啊?是啊, 昨天调休一天。”

“是同学, 很多年没见了。”江宁整理办公桌,顺手拎过了星巴克的袋子, 里面一杯摩卡一个法式可颂底层还有一份三明治。

“那早餐是他想送你的,捎带上大家吗?”黄燕眼中透露出八卦的光芒, “你今天早上没去住院部,他就又单独给你买了一份?”

这想象力丰富又大胆, 江宁目瞪口呆, 半晌才找到声音,“你可真敢想。”

“想想又怎么了?敢想的孩子有肉吃。”黄燕笑着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走了走了,你忙吧。”

“别往那么远了想,没有的事。”

林晏殊只是在为他的猫找寄养,大概昨天的饭局拉近了关系,毕竟江宁还欠他两万六的一顿饭,欠一份大人情,林晏殊今天就把人情给用了。

中午周齐打电话过来跟她交接猫,林晏殊的猫是一只白色田园猫,他复读那年养的。十一斤重,性格不是林晏殊说的那样友善。

“很高冷,不爱搭理人,但也不挠人,一般情况它不会主动找你。”周齐在电话那头叮嘱,“其实也没什么好交代,它基本上就是个会进食的摆件,可以蹲在飘窗上一天不挪地方。生活在同一空间,互不干涉。”

比江宁想象的要好相处,她松一口气。

“那我晚上几点过去接?”

“你几点下班?”

“七点左右,我今天正常班。”

我七点在你们小区门口等你——”周齐声音一顿,道,“你住什么地方?”

江宁把位置报给了周齐,“不用我去接吗?”

“东西比较多,你的车应该装不下,全是猫用品。”周齐笑着说道,“我送过来吧,你还记得高中时我们经常吃的那家烧烤店吗?还开着呢,送完猫我们可以去聚聚。 ”

高中时周齐就很爱吃,每个周末他都能找到好吃的餐厅。

高中时周末十分的珍贵,特别高三。一周只有一天,偶尔还没有。江宁要给林晏殊补课,当时林晏殊课程落下的挺多,她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这么紧迫还要留吃饭的时间,简单就算了,吃完补课继续。烤盘烤肉实在太麻烦,很浪费时间,吃饭能吃一两个小时。林晏殊和周齐还特别喜欢去那家,她后来就带着书过去点一份炒饭,周齐烤肉林晏殊吃,江宁吃完炒饭讲课。

那家餐厅的桌子很大,除了油烟味,并不会耽误太多。

有一次,江宁正沉浸在讲题中,林晏殊让她张嘴,她就张了。含到了一口烤肉,唇碰到了林晏殊的手指。

她怔怔看着林晏殊,脸比烤盘温度还要高。

林晏殊收回手也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的拿起一片生菜继续卷烤肉,好像喂东西的不是他。

之后林晏殊就频繁的给她喂东西,从烤肉到剥完壳的虾。林晏殊喂东西时也是面无表情,他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太在意,没什么情绪,只是顺手把东西塞进江宁的嘴里,让她吃。

高二时江宁体检还严重营养不良,高三毕业那年她的各项指标已经正常。

学校餐厅的饭没有变,舅舅家也没有变,只不过她多了林晏殊这个加餐。

从现在的角度看,当时的他们几乎把情侣间的事都做完了。

“江宁,你在听吗?”周齐提高了声音,“信号不好吗?我这边满格。”

“医院信号很差,人多。”江宁回过神来,说道,“好,那晚上见。”

暴雨停在午后,乌云翻滚在空中。

入秋后天开始变短,六点天边已经暗了下去。她有个病患这两天要出院,江宁结束门诊便快速的赶往住院部。

查完房是六点四十,江宁换衣服在值班室洗了把脸涂上保湿乳液,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的气色特别差,她又拿出气垫补了个底妆,涂了一层薄薄的口红,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

“江医生竟然会化妆,要约会?”

江宁抬眼看到李医生抱着文件拍了下值班室的门,兴致勃勃的看着她,“林队长来找你,在外面。”

“林晏殊?”江宁后颈麻了,把口红盖回去,“找我?”

什么事?要交代猫的事?

“你的口红没收回去。”李医生指了指江宁的口红,说道,“会压断的,不要紧张。”

江宁连忙收回口红盖上盖子装进背包,整了下头发。觉得林晏殊是要叮嘱猫的事,她拉上背包,“什么紧张?我走了。”

“加油江医生!”李恒宇看热闹不嫌事大,“早日拿下林队!”

“不要胡说八道,有事跟我打电话,我先走了。”江宁往外面走,一转头看到靠在门边的林晏殊。

江宁心脏骤停。

医院走廊灯光炽白,林晏殊穿了一件白色休闲毛衣,蓝色牛仔裤勾勒出笔直长腿,他姿态懒散倚靠在墙上。细碎黑发垂落到额头,眉眼冷峻,他一边眉峰微抬,深邃黑眸注视着江宁,嗓音沉缓意味深长道,“江医生想什么时候拿下我?需要配合吗?”

江宁攥着包带,配合什么?她的注意力落到林晏殊的下巴位置,再往下一些就是他的喉结,“他们胡说八道,你不要当真。你是要嘱托猫的事?怎么换衣服了?你要出去?”

林晏殊站直注视着江宁,唇角的弧度清浅,声音偏沉,“怕它适应不了新环境,过去你家看看,你家离医院不远?”

江宁的头发松开了,发梢有些翘。她穿着浅绿色休闲衬衣,露出一截皙白的锁骨,衬衣下摆收入浅色牛仔裤。

她清冷高挑,又涂上了口红,显得更冷艳不好接触。

外面有些冷。”林晏殊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把手落回裤兜,很轻的摩挲,“降温了。”

“忘了。”

江宁转身回去取外套,步伐凌乱了一些。

林晏殊插兜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强行把唇角压回原处,好像也没那么高冷,外套都能忘记穿。

江宁穿上黑色半长款薄风衣,快步出门,林晏殊还等在原地,“那你跟我过去还是等周齐来接你?周齐应该快到了。”

“和你一起。”林晏殊和江宁并排往前走,余光落在她身上,“这边有些堵,他过来很麻烦。”

江宁旁边就是林晏殊,两个人站的很近,她再次闻到林晏殊身上那种冷质感的香调,像是香水又感觉不太像。若有若无,混在他的气息中,江宁都快走成同手同脚了。

“你跟住院部那边说过了吗?你要出去?”

“江医生。”

江宁停住脚步回头。

两个人站的很近,林晏殊的衣服已经擦到了江宁的衣服,他的眼神很深,暗沉沉的黑。江宁的身体有些僵硬,抿了下唇,“怎么了?”

林晏殊抬手到她的唇边,他的手指很长,骨关节清晰,拇指微抬似乎想往她的唇上碰。

瞬间,江宁屏住了呼吸。

如果林晏殊再往前一步,他的中指可能会恰好的托住江宁的下巴,手指碰到她细嫩的肌肤,这个动作能让拇指触碰到她的唇。

“你的口红。”林晏殊的拇指很轻的在距离江宁的唇不到几厘米的地方缓慢的划了下,他的笑浸在嗓子里,低到有些哑,“涂到外面了。”

林晏殊并没有碰到她,只是比划了一下,江宁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是吗?”

“嗯。”林晏殊垂下手,单手插兜,若无其事的移开眼看向电梯侧边的数字。

江宁心跳到眩晕,她从包里拿出气垫打开镜子,看到确实有一些口红晕染出了唇的范围,连忙擦了下唇角。

她的化妆技术不如不化妆。

电梯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林晏殊迈开长腿先踏入了电梯,江宁紧随其后,按下一楼键把气垫又装回去,拿出一个新的口罩戴上,“谢谢。”

林晏殊移开眼,敛起了情绪,下颌微扬看着电梯上的数字。

江宁把口罩往上又拉了些,严严实实的遮到了眼睛下面。

很好,一点都不让他看。

他到底在嘴贱什么?

电梯停到了一楼,周齐发消息过来问她有没有下班,江宁按着手机回复,已经下班了,我和林晏殊马上过去,大概十分钟。如果你先到的话,在南门等一会儿,麻烦你了。?

周齐:“?”

周齐:“你和林晏殊复和了?"

周齐已撤回消息。

周齐:“没事没事,不着急,我还没到,也是还得几分钟。我就是想问下在什么地方见面,南门我知道了。”

江宁按着手机回复消息,一边跟着林晏殊往外面走,“一会儿见。”

走出医院大门,寒风席卷而来。蒙蒙细雨又下了起来,连绵扑向大地,地上潮湿来不及清理的积水又被蓄上,台阶湿漉漉的。江宁握着手机装进背包,在考虑要不要拿伞。脚下一滑,她本能的就近抓住了旁边的林晏殊。

林晏殊愣了下,反应极快,转过身握住了江宁的手,扶着她站稳。

手指贴在一起,江宁的手并不算多柔软,她的手指细长,没有留指甲。指尖触到了林晏殊的掌心,有一些痒,那是一种很灼热的触感。

明明是深秋季节,空气却有些热。寒凉细雨都有了温度,周遭的一切都成了鼓舞。心跳的很快,与秋风与细雨合成了不知名的狂想曲。

江宁立刻就要抽手。

林晏殊握住江宁的手腕,接触到她的眼,他的目光很深,“江医生,李医生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你面对我紧张?”

“没有的事,怎么可能。”江宁立刻反驳,“这边不滑,不用扶。”

“不紧张的话,你握不握我的手又有什么关系?”林晏殊没松手,仍握着她,慢条斯理道,“你们医生眼中不是患者无性别吗?我也算你半个患者。还是,江医生,你握我的手有病患之外的感觉?”

第二十章 林晏殊的相亲

“江医生, 下班了?”

江宁抬眼看到对面走过来几个护士,刚吃完饭从餐厅过来,看到林晏殊就起哄笑道, “男朋友呀?这么帅。”

江宁只认识其中一个好像是急诊外科那边, 其他人不认识。

她立刻收回手, 握着包带站的笔直,“不是,你们上班还是下班?”

细雨落到林晏殊的毛衣上,迅速的起了一层雨雾。他单手插兜站的笔直, 手指上的温度散尽, 余下寒意。

积水倒映着灯光, 星星点点的璀璨。

江宁跟她们客套了几句, 护士们又看了眼林晏殊笑着走开。江宁觉得明天, 全医院都知道她跟一个男人手拉手在医院大院里散步,那个画面, 她想一下就眼前一黑。

你在这里等我, 还是跟我一起去停车场?”江宁平复心情,转头面向林晏殊。

医院大院的灯光偏暗, 林晏殊英俊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他刚才抓江宁时,指腹有粗粝感, 特别食指,应该是常年摸枪的痕迹。他是个成熟的男人, 他身上有很强的侵略性, 那是一种蓄势待发的信号。

“一起吧。”林晏殊下颌微抬,迈开长腿往前走,又回头看了眼,“你们医院的医生护士——”

“是不是都很八卦?”江宁重新把包背到肩膀上, “不用理她们。”

“很可爱。”林晏殊嗓子里浸着笑,慢条斯理,“都很热情,怎么?江医生不喜欢?”

“她们没有恶意。”江宁抿了下唇角,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这边竞争不激烈,每个人都很友善,“没有不喜欢。”

“所以,你喜欢她们说我们是一对?”林晏殊点头,缓缓道,“懂了。”

你懂什么?

你怎么就懂了?

江宁转头注视着林晏殊,“林队,我不是这个意思吧?”

林晏殊下颌上扬,单手插兜凛步朝停车场走,“明白,不用解释。”

江宁也没有追着人解释的爱好,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快步跟上林晏殊。

走到停车场,她在车前停下拉开车门抬眼对上林晏殊复杂的目光。车有些小,他一米八六的身高显然是有那么一些不配套。

“你的?”林晏殊抽出手搭在车顶,环视车身。

“是。”江宁握着车门,买车的时候江梅是极力反对她买这款,觉得这车不上档次,她坚决要买,之前没觉得开这车有什么问题,林晏殊的目光让她产生一点羞耻感,“我的,回滨城第一年买的,如果你觉得不太适合的话,你打车过去?我把地址发给你?”

“江医生,你这就不近人情了。”林晏殊拉开副驾驶车门,俯身进来似乎在找座位调节器,“下着雨让我出去打车?座位怎么调?”

江宁连忙上车坐到驾驶座上按下副驾驶的调节器,她的副驾驶只坐过江梅,江梅身高一米六。这个空间对于林晏殊来说,实在太狭窄了。

林晏殊弯腰上了车,仍然是局促,他靠在座位上伸手碰驾驶座旁边的调节器,碰到了一片柔软,他们同时收回手。

“需要再调一些吗?”江宁扣上了安全带,忽略手背上被男人碰过的地方。那里仿佛生出了蔓藤,见光便野蛮生长。穿过她的皮肤组织,扎根到了血液深处。

新生组织扎根深处,丝丝缕缕的痒。

“嗯。”林晏殊点头,“有些挤。”

江宁按着调节器把副驾驶的座位拉出够林晏殊坐的宽度,“可以吗?”

“可以。”林晏殊眸光暗沉,嗓音有些低哑,“谢谢。”

雨已经下大了,车灯所到之处一片雨雾。挡风玻璃上也被蒙上了一层雾,朦胧了视线,路灯斑驳在上面。

江宁打开了雨刷,把车缓缓的开出了医院停车场,朝着家的方向开去。下雨天,外面的路确实有些堵,车速很慢。

旁边坐着林晏殊,江宁总觉得空间被侵占,她打开了音乐播放器。

世界末日的前奏响了起来,林晏殊忽然伸手到车载播放器的触屏上,指尖轻触屏幕切到了告白气球。

车太小了,林晏殊伸手过来时,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强势的侵占着江宁的空间。

告白气球轻快的音乐在狭小的车厢里响了起来,江宁的指腹贴着方向盘,贴到没有一丝缝隙。

“我是第一个坐你副驾驶的男人?”林晏殊身子往后靠在座位上,屈起的长腿抵着前面的挡板,他右手一抬就撑到了窗户上,修长手指抵着下巴。

前方变成了绿灯,江宁把车缓缓开出去。

准确来说,林晏殊是第一个坐她车的男人,不止副驾驶。江宁身边几乎没异性,一般人也看不上她这‘破车’。

但林晏殊这个问句很奇怪,江宁觉得里面有坑。

“平时我妈坐副驾驶。”

“阿姨一直在滨城?”

江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阿姨是谁,“一开始跟我去北京了,在北京待了三年,她觉得北京没意思就回来了,到现在。”

江宁转过弯就看到了幸福苑,老路上梧桐树高大,秋天里夹杂着黄叶被雨淋的晶莹。

外面雨下大了,雨声混着歌声,一片黄叶掉到车挡风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响,随即被风吹落。

告白气球结束,自动切换下一首。

江宁车上的音乐大多很老,唯一的新歌就是告白气球。

光良的《第一次》响起时,江宁着实有些脸红,她抬手切歌,握着方向盘把车拐到幸福路。

下一首还没有播放,林晏殊倾了下身靠近车载播放器,他切了上一首。但江宁调的随机模式,上一首并不是第一次。

他找了差不多有半分钟,《第一次》如愿以偿在车厢内响了起来。

MV版。

第一句就是歌手的旁白:“这是我第一次对她说,我喜欢你。”

林晏殊靠回去,嗓音低醇,“我喜欢老歌。”

林晏殊曾经逼着她听了一年《第一次》,一坐车就往她耳朵里塞耳机,永远是这一首。

“现在很多新明星我都不认识,新歌很难懂。”江宁附和了一句,“大概是年纪大了。”

“新歌大多不太好听。”林晏殊靠在座位上,转头看窗外,玻璃倒映着江宁,“跟年纪没有关系,跟审美有关系,十年前我们也是小孩。我们那时候的喜欢,现在变过吗?”

我依旧喜欢着过去的喜欢,世界没有变,我也没有变。

江宁抿着唇,笑了下。

幸福路开出一公里,江宁看到了小区悬挂在半空中的名字,很快她就看到西门口停着的高大奔驰越野。

“我看到了周齐,那是周齐的车吧?你的右前方一百米处。”

车厢里的歌已经唱到了简单爱。

“嗯,是周齐的车。”林晏殊抬了下眼皮,收回了手。

江宁把车靠边停,雨已经下的很大,她这个角度想跟周齐说话得降下副驾驶车窗,她低了下头越过林晏殊跟周齐说话,“车开进去吧,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跟保安说一声,外面雨太大了。”

虽然他们小区的保安形同虚设,但不抬杆还是进不去停车场。

周齐降下驾驶座的车窗,笑的一脸灿烂,“行,你打着伞。”

林晏殊看了周齐一眼,升上了副驾驶的车窗,把他的脸隔绝在外。

江宁从包里取出伞,打着伞快步走到门卫室。登记房号签字,江宁打着伞走到周齐的车前想跟他交待怎么走。

“你前面开车,我跟着你。”周齐又看了眼副驾驶的林晏殊,他还是第一次见林晏殊坐这么小的车,忍俊不禁,“你赶快回去吧。”

“好,那我前面给你带路。”江宁跟周齐说话就自在的多,他们是朋友。

江宁走回去拉开车门坐进去,湿淋淋的雨伞塞进了袋子里放到后排,拉上安全带接触到林晏殊凌厉的眼。江宁转头看过去,林晏殊已经收回了目光,看着前方的路,语调很淡,“周齐快结婚了。”

“我知道,十月一办婚礼。”江宁不知道林晏殊为什么要重复一遍,她一边开车一边从倒车镜里看后面周齐的车。

林晏殊睨视她,片刻才收回视线,“你去参加他的婚礼吗?”

“如果有时间就去,应该没时间。我中秋休过了,我们的假期是轮着来的。”林晏殊和周齐关系很好,他是在替周齐问吗?

林晏殊没有再说什么。

江宁把车停到车位上,下车指挥周齐临时停车。

车停好。

周齐下车打开后排座位取出巨大的黑色猫包放到地上,猫包不是透明,江宁看不清里面的猫。林晏殊迈着长腿走过来,俯身屈起一根手指敲了下猫包,“林沐沐。”

猫在包里喵了一声。

“我的猫。”林晏殊介绍。

“罐头、猫粮、猫砂、猫砂盆……”

江宁眼睁睁看着周齐从车上卸下来小山一样高的猫用品,难怪周齐说江宁的车装不下,这是养猫还是搬家?

“你家住几楼?怎么搬?”

一趟绝对搬不完,东西太多了。

“林队,你在这里看着东西,我和周齐搬吧?”江宁很快就做出决策,“我们小区的电梯很小。”

“不用,我和周齐搬——”

“你一个病患搬什么?江宁给我开门,我搬。”周齐立刻拦住了林晏殊,“江宁,几楼?”

江宁连忙过去打开了电梯,说道,“十一楼。”

电梯一次装不下这么多东西,江宁和周齐先走进电梯,她刚要关电梯门,林晏殊带着猫一步跨进了轿厢,反手按上了关门键。

江宁背靠着瓶装水和罐头,林晏殊面对着她,他们之间只有一个猫包的距离。低楼层的电梯很慢,江宁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合适。

片刻后,林晏殊把猫包挪到身侧,他和江宁面对面站。

空气骤然稀薄起来,灼热的燃烧着。

“我订了餐厅,搬完过去吃饭。”周齐双手插兜站在另一边转头跟江宁和林晏殊说话,“江宁,你这两天下班还挺早。”

江宁点头,尽可能转移注意力,“运气好下班就早。”

电梯到八楼,数字缓慢的跳动。

“你明天什么班?”

手术班,一整天都在手术室。”

林晏殊侧了下身,长腿一横挡到了周齐面前,面对着江宁。

江宁垂眼看着林晏殊的喉结,林晏殊看着她的头顶。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林晏殊率先走出了电梯。江宁住的是一梯两户户型,她快步走出电梯拿出钥匙开门,心跳肆意,她拉开门打开客厅全部的灯,说道,“这边。”

“需要换鞋吗?”林晏殊站在门口的灰色地垫上,环视整个屋子。整体装修是原木色调,高冷的江医生家里还有大片粉色,十分柔软的色调。客厅一整面墙的书架,摆放整齐。

“不用不用。”江宁去接林晏殊手里的猫包,说道,“现在把它放出来吗?”

“不用,等会儿搬完东西再放。”

“好。”

那你们先把东西搬到房间,我下去把剩余的搬上来。”周齐正搬运着电梯里的物品,“行吧?”

“我跟周齐下去搬吧。”江宁把电梯里的东西搬空,迅速走了进去,说道,“你先别动,你在这里等着。”

江宁是不好意思让周齐一直搬东西,林晏殊是个病患,又不能让他下楼搬。江宁敢把房子丢给林晏殊,她在这方面是信任林晏殊的,而且,她家也确实没什么可值得惦记的东西。

“重的你别搬了。”周齐搬走最后一袋猫粮,说道,“回头林晏殊要怪我。”

江宁把小件拎进电梯,“怪你干什么?今天辛苦你了。”

周齐笑了下,按下电梯靠在身后的猫爬架上,“你觉得林晏殊怎么样?”

周齐这话不得不让江宁多想,她停顿了一下,问道,“哪方面?”

“适不适合做男朋友?”周齐说,“别看他表面那样,读书时你就认识他,你也知道,他就是外冷内热。这么多年,还是那个样子,没怎么变。挺负责任,也不花心,认准一个人绝不会变心,这点我可以保证。经济还行吧,不算特别有钱,但也不穷。”

第二十一章 你想结婚吗

电梯缓缓向上, 江宁迟疑了一下,问道,“他想找女朋友?”

“当然, 不然我说这些干什么?”周齐站直, 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把话摁了回去,说道,“考虑考虑?”

电梯停到了十一楼,江宁先下了电梯, 走廊上的东西已经搬进了房子, 屋子里很安静。

江宁探头进去看到林晏殊站在客厅书架前看着上面的东西, 江宁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居然忘记了, 她家客厅摆着林晏殊曾经送的小摆件。

林晏殊送猫送的很突然, 江宁没来得及收拾家里,他就来了。

“江宁。”周齐在身后提醒, “猫爬架放哪里?”

江宁找回理智, 指了指阳台,“阳台吧, 我去把花盆搬走。”

猫窝猫爬架猫砂盆全部放好,林晏殊已经离开了那面书架去检查门窗。江宁看了眼书架上摆着的粉色独角兽,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先去吃饭,晚上回来你再把猫放出猫包, 他刚到新环境, 放出来的话家里没人,它会不安。”林晏殊交代,“尽量别开纱窗。”

“好。”

“麻烦了。”林晏殊停在房门口,再次环视房间, 认真注视着江宁的眼,“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江宁拿起钥匙,关客厅的灯,又看了眼猫包,“用不用留灯?它会害怕吗?”

“留一盏吧。”林晏殊走出了房门,看了江宁一眼,“会害怕。”

江宁留了一盏灯,三个人走进电梯,林晏殊难得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单手插兜靠边站着。他们坐周齐的车去吃饭,周齐特意安排江宁和林晏殊坐在一排,两个人居然全程没有交流。

吃烧烤这种活动,林晏殊受伤参加不了,他只喝了一碗粥就靠着椅子看江宁和周齐说话。

吃完饭周齐先送江宁回去,又送林晏殊去医院。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我以为你会抓住机会跟江宁介绍你自己,把你推销出去。”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周齐立刻就点了一支烟,降下一半车窗,凉飕飕的雨丝飘了进来。

“江宁高中时是不是喜欢我?”林晏殊转头看向周齐,目光沉黑。

“这不是废话吗?不然呢?”周齐一脚刹车,“江宁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你吗?不喜欢你们为什么要谈恋爱?她给你写了那么长的情书,公开表白!学校找她谈话,高压之下还能继续跟你在一起。把你从差班拉到重点班,这不是喜欢是什么?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你质疑她是不是喜欢你?”

“没有谈。”林晏殊垂了下睫毛,嗓音很沉,“假的。”

“啊?”

“情书是我骗她写的。”林晏殊想抽烟,拿起烟盒取了一支咬在唇上,片刻又拿下捏在指间,“她当时被校园暴力,想找个人帮忙就找到了我。我想跟她谈恋爱,骗她写了那封情书和公开跟我告白。”

周齐默了半晌,“你是狗吧!你居然能瞒这么多年,林晏殊,你这操作狗到了极致。”

林晏殊修长手指有些焦躁的转着香烟,转头看周齐,“我刚才在她家看到了我高二送她的一个很不值钱的小玩意,她留了十几年,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你先别说这个,你们两个是演员吗?这么能演!我是谁?我是你兄弟!你居然能瞒我十几年!我他妈追着江宁叫了这么多年嫂子!绝交吧,不是兄弟了。”

“包装盒底部写了四个字,我喜欢你。江宁的笔迹,圆珠笔写的,应该有些年头了,字迹模糊。”

周齐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才憋出一句,“小学鸡的世界我理解不了,我是成年人,ok?”

“她喜欢我。”林晏殊蹙眉,“曾经。”

如果是的话,当年江宁为什么不要他?

周齐不想说话,想尽快把车开到医院让林晏殊下车,不想看见他。

“现在呢?”林晏殊问。

“我想劝你自杀,但你肯定不死。”周齐说。

我死之前一定带你走。”林晏殊语气淡淡,“她现在什么态度?”

“你认真的吗?”

“废话。”

“对你有意思吧。”周齐没好气的说。

“是吗?”林晏殊唇角扬了下,黑眸流转,嗓音却是极淡,“有证据吗?”

“我给你写个案情分析怎么样?”前方红灯,周齐踩下刹车,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你的头号嫌疑人江宁,再给你搞一个专案组,专门搜集她喜欢你的证据。”

周齐又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按灭,“你们居然没谈过恋爱,我还以为你们当年把该办的事都办了,你才会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敢情你什么都没做,单到现在!你图什么?”

“当年她才多大?”林晏殊抬了下眼皮,又把烟咬回去,依旧没点,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我喜欢她不是为了那些。”

“你后来不是还追到了北京?你是不是不行?跟我说句实话。”周齐认真道,“你要是不行,我也不能把你介绍给江宁。虽然咱俩关系好,但江宁当年也帮过我,没有她我连三本都考不上,我不能害她。”

林晏殊由上至下打量周齐一遍,语调轻飘到有些刻薄,“不要以己度人。”

“去你的以己度人!”

“我很正常。”林晏殊垂下视线,关掉了微信,把整根烟扔进了烟灰缸,“我去北京跟她没见面,她当时好像有个男朋友。”

周齐目瞪口呆。

“也可能不是男朋友,我怀疑其中有误会,你还记得江宁是哪一年换的号码吗?”他憋了两年,打算去找江宁,却在滨城见到江宁。他气的差点当场升天,她的不回来只是说辞吧,为了拒绝他?

他不死心想试试江宁对他有没有一点感情,他要的不多,一点都行。

他发完空间,江宁把他删了,很好,是吃醋的表现。他给江宁发了很长的短信,表白,当年江宁给他写了一千字,他回了两千。

江宁没有回他,短信石沉大海。

后来他去A大找江宁,看到江宁跟一个很瘦的男生在一起。那个人长的小白脸样儿,戴着眼镜。

周齐摇头,“不记得,我们两个很少打电话,只q聊两句,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她了。”

林晏殊若有所思,“我让你打探她对我的态度,她怎么回?”

“她没有拒绝,表情挺耐人寻味的。应该有戏,追追看。反正你追不追,这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晏哥,我们三十了,人生还有几个三十?”周齐还是忍不住感慨,“你们当年怎么可能没在一起,她看你的眼神那么真,怎么会是假的?”

————

江宁回到家打开全部的灯,小心翼翼打开了猫包,她迅速撤出半米远。猫包里一只大白猫端端正正的蹲在里面,目光睥睨。

“你可以出来了。”江宁说。

猫看着她,江宁又退后一些,保持着安全距离,“你出来吧。”

猫不理她,还坐在猫包里。依誮

江宁退到沙发处坐下,抬眼就看到书架中间放着的盒子,一层透明塑料膜能看到里面的粉色独角兽,穿白色裙子的小女孩趴在独角兽身上。

江宁高二生日那天,林晏殊送她的生日礼物。

林晏殊为什么在这里停留?认出来了吗?他还记得吗?

林晏殊应该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她是腊月二十九生日,这个日子很容易变成除夕。除夕都忙着团圆,她的生日极容易忽略。

那年雪灾,江梅被大雪隔到了南方,没办法回家过年。

江梅跟她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给江宁打了一笔钱。告诉她过年不回来了,生日也回不来,让她去买个蛋糕吃。

江宁笑着回应江梅一切都很好,她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也很好,江梅也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人过年。

但挂完电话,她其实有点难过。

那天雪下得特别大,除夕前一天,商场特别热闹。

江宁在春江广场买了一角蛋糕,吃的时候看到了林晏殊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往商场走,他不知道去买什么,一转眼两个人目光对上。

窗外是暴雪,世界一片白,林晏殊高挑挺拔,穿着黑色羽绒服格外显眼。他高中时很白,长的精致如同动漫里的美少年。

林晏殊拉下羽绒服帽子,推开蛋糕店的门径直走了过来。

江宁往身后看,林晏殊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注视着她,“别看了,我找你。”

“你有事吗?”江宁紧张到结巴。

“在这里干什么?”林晏殊问的毫不客气,往后靠着椅子,沾了雪的腿几乎碰到了江宁。

“我吃蛋糕,你吃蛋糕吗?”江宁看到面前蛋糕只剩下一角,她起身,“我给你买一块?”

上次去医院花的钱,她还了几次林晏殊都不要。

“我要黑森林。”林晏殊拉开羽绒服拉链,身子往前,手肘支着桌子倾身跟江宁说话,“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江宁起身找店员又买了一份三角形的黑森林,端过来放到林晏殊面前,把塑料叉子放到旁边,“下午没事。”

“你玩过游戏吗?游戏厅那种。”林晏殊挖了一口蛋糕,吃着蛋糕漂亮的眼看江宁。

他的睫毛又长又黑,羽扇似的,江宁看着他的睫毛尖,攥了下手指,摇头,“没有。”

“周齐去他外婆家了,没人玩,无聊。你请我吃蛋糕,我请你玩游戏,怎么样?”

江宁看着林晏殊,忽然就笑了,点头,“好啊。”

大概她笑的太蠢,林晏殊看了她很长时间才垂下头继续吃蛋糕。

江宁从小就是乖乖女,去最多的是书店,在家连电视都很少看。那天跟着林晏殊把游戏厅的项目玩了一遍,她玩游戏黑洞,唯一会玩的是抓娃娃,几乎一抓一个准,抓了一堆丑娃娃。

林晏殊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下了手,接管了娃娃机。

他的姿势很帅,甚至脱掉了羽绒服外套让江宁抱着,长手握着手柄专注的抓娃娃。

他想要里面最漂亮最大的独角兽,那是商家的套路。最漂亮的没有人能抓到,他抓了一个小时,一无所获。

他花到一百五的时候,江宁忍不住拉了他一下,避开工作人员的视线靠近林晏殊,“隔壁有家精品店,那里的独角兽更漂亮,比这里便宜,还能挑。”

林晏殊看着江宁一会儿,放弃了再兑换币的念头,接过羽绒服,轻哼,“我不是抓不到。”

江宁点头,跟林晏殊分析,“给你时间,你一定抓得到。但没必要,这样就掉进了他们的圈套。他们摆放的位置是经过计算的,如果花超过物品价值的很多倍拿到就没有意思了,隔壁精品店最多五十。”

林晏殊忽然俯身平视江宁的眼,江宁愣了下,回过神,林晏殊不缺钱,她跟林晏殊分析金钱角度是不是有些蠢?

林晏殊注视着她,开口,“你想要独角兽吗?”

江宁屏住呼吸摇头。

她要独角兽干什么?

“点头我就送你一个。”林晏殊直起身,伸长手臂穿上羽绒服,金属拉链在空中荡了下。他修长的手落到江宁的头上,按着她点了下头,拿走了她抓的那些丑娃娃,“好了,你点头了。既然你这么想要,我送你一个更好的独角兽,新年礼物。”

他大步走出游戏厅,走向隔壁精品店选了个最漂亮的独角兽,塞给了她。不是娃娃机里那种布偶,是陶瓷做的精美摆件,店内最贵的独角兽,售价399。那个价格对于当时的江宁来说,很贵。

陶瓷的粉色独角兽身上趴着个小女孩,静谧美好。

独角兽跟了她很多年,从滨城背到北京,又从北京背回来。

林沐沐从猫包里探出头,喵了一声。

江宁收回视线,看着白猫。

林晏殊想结婚。

他不等他的初恋了?

他三十,江宁二十九。他们都是单身,恰好的时间,恰好的相遇,当年恋爱未满的遗憾,全部加在一起,糅杂成了成年人的暧昧。

所以这几天不是她的错觉,林晏殊是对她有意思。

沐沐从猫包里探出一只脚,试探着踩到木地板上,它昂着头,走着猫步在原地走了两圈,走到江宁的脚边。

江宁动作僵住,她看着脚边的猫。

猫仰着头看她,看了一会儿,拿脑袋蹭了下她的腿,这是友好的表现。江宁还是没动,坐直了身体。

它又用后颈和背蹭,在江宁的裤腿上留下两根白毛,顺势趴到了她的拖鞋上。它很胖,猫又是液体,趴着睡柔软丝滑的毛铺到了地上,像个雪团子。

江宁看了很长时间,脚被压麻。

微信跳出新消息,江宁拿起手机看到来自林晏殊的消息。

“沐沐放出来了吗?”

江宁深呼吸,打开手机摄像机拍了一张沐沐瘫在她脚上的照片发给林晏殊。

林:“它很喜欢你。”

江宁打出两个字,迟疑了一下又删掉,说道,“还有需要注意的吗?”

林晏殊那边一直在输入中,输入了很久,江宁的手机屏幕暗了又亮。

林:“猫粮和水放上就行,它饿了会去吃,第一天不用喂罐头。”

林:“江宁,你想结婚吗?”

第二十二章 第二更

七个字, 江宁看了有半分钟。

电话骤然响起,来电林晏殊。

江宁深呼吸,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到耳朵边。

“江宁。”林晏殊低沉嗓音落过来, “在听吗?”

“嗯。”江宁点头, “你说的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结婚。”林晏殊的嗓音很慢, “可以考虑我。”

江宁看着脚底下的猫,心跳到眩晕,虽然她已经从周齐那里听到了一遍,有了心理准备, “啊?”

电话那头林晏殊说, “我也很需要婚姻。”

江宁把下巴放在膝盖上, 抿了下唇, “你觉得我合适?”

“你觉得我不合适?”林晏殊在电话那头忽然咳嗽了一声, 语调锋利,“哪里不合适?”

江宁连忙摇头, “没有,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

“你有哪方面的问题?”林晏殊问, “还是电话聊不够正式?你明天几点下班?下班后我们找个地方详细聊怎么样?”

“明天应该没时间,手术班晚上不一定几点能下班。”江宁迟疑了一下, “林晏殊,我并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今天周齐提了, 我已经想了一遍。你们看到的只是外表, 我本身并不优秀。”

“江医生,你这是拒绝我的借口吧?”林晏殊问的很直接,没有给江宁躲的机会,“你不够优秀?我要不认识优秀这两个字了。”

江宁的脸有些热, 林晏殊和周齐在高中就特别喜欢捧她,“我跟你差的很多,职业家庭以及个人条件,我不算好,你其实可以找到更好的。”

“A大博士,二十八岁三甲医院主治。”林晏殊语调里有些难以置信,“你若是不算好,谁敢在你面前好?江宁,你自卑?”

江宁确实在他面前会自卑。

“我换个说法,你为什么会不自信?谁对你说了什么?”林晏殊确实非常意外,他觉得以江宁的条件,她可以横着走,“你已经优秀到这个程度,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好?”

“我妈乳腺癌,两年前做过手术。”江宁其实不太想说,大约还是抱着一丝期待,“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我的家庭条件很一般。我家靠我养,可能相对来说,负担会比较重。”

“近亲有乳腺癌史,我得乳腺癌的概率会高于常人。”江宁叹口气,“离开学校,那些光环散去,其实我不如大部分同龄人。”

林晏殊语调停顿许久,再开口时嗓音里有些哑,“所以,你拒绝我是因为这些?不是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怎么回?问题怎么能这么问?林晏殊的问题永远那么刁钻。

不喜欢?不,她喜欢林晏殊。

林晏殊认真了些许,“如今这个社会,每个人压力都大。即便没有遗传史,癌症的概率也很高,做好预防按时体检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你是医生,你应该比我清楚这类是可以预防。经济方面呢,我恰好有点钱。我爷爷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三套房子一家超市,超市有人在管,收益还挺稳定。我个人没有什么烧钱的爱好,除了抽烟,其他的钱都闲在那里。你跟我结婚,这些钱你可以随意支配。”

江宁震惊,“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我不想支配你的钱。”

我这次进手术室找不到人签字,我是想有个家人,一个人太久了,真怕将来有一天会一个人死在手术台上。婚姻可以跟另一个人建立法律意义上的亲属关系,可我们这个年纪找对象挺难的,大部分人目的明确,我不知道对方冲着什么来找我,如果是为了钱。我哪天进了抢救室,签的大概是放弃抢救同意书,我依旧是一个人。我们认识十五年,我十五岁认识你,今年三十。知根知底,江宁,我相信你绝不会放弃我。”

“你考虑考虑再回我,先不要着急拒绝,我可以等你。”林晏殊没把话说绝,留了退路,如果江宁拒绝他有第二套方案,“实在接受不了就算了,我们依旧是朋友。”

江宁没有挂电话,她握着手机看书架上的独角兽。

独角兽在爱情里的意义是忠贞不二。

手机上的时间在往前走,一分一秒,林晏殊沉默,江宁也沉默,她似乎听到了林晏殊的呼吸。

随着他的胸膛起伏,缓缓的起伏着。

“江宁?”

“好。”

“什么?”

“我说好。”江宁往后靠在沙发上,“我们可以结婚,你可以做婚前财产公证,我会配合你。”

“真的?”

“嗯。”江宁心里像是长了草,野蛮生长,“具体我们后天见面谈吧。”

林晏殊低笑的很突然,他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江宁的脸有些热,“我的话有问题吗?”

没有,很好,你早餐喜欢吃什么?”林晏殊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笑意,“平时吃什么?”

江宁想到他高调送早餐,不会是要明天给她准备早餐吧?“我在家吃,有时候我妈会过来给我做早餐,她不过来我在家吃烤面包。”

“明天早上她过来吗?”

“不确定。”江宁思忖着,“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吧,你出医院不方便。”

“如果明天阿姨过来的话,你方便可以帮我带一份。不方便就算了,我叫外卖。我不吃韭菜和香菜,其他的都行,不挑食。”林晏殊又补充,“很好养。”

“好。”江宁的思维有点乱,“那你早点睡。”

“江宁。”林晏殊没有挂电话,他叫了江宁一声。

嗯,你说。”江宁握着手机。

“晚安。”林晏殊沉道。

“晚安。”

挂断电话,江宁把脸埋在手心里。跟林晏殊结婚吗?他们重逢不到半个月,她决定跟林晏殊结婚。

荒唐又离奇,不过她和林晏殊的感情,一向荒唐。十二年前荒唐,现在也荒唐。

再荒唐一次。

猫确实能听懂一些话,江宁洗完澡出来,看它蹲在卧室门口,江宁保持着距离说道,“你不能进去,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旁边有其他的呼吸。你在客厅不要害怕,你可以睡沙发,行吗?”

猫仰着头看她,半晌后起身甩了下尾巴走向了客厅。

晚上江宁失眠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很复杂。

婚姻这种东西,她从来没想过,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未婚。她无法想象自己跟另一个男人处在同一个世界,做最亲密的事。

但对象是林晏殊,她闭着眼埋在被子里,好像也可以。

江宁不知道几点睡着,她再次梦到了少年时。她坐在林晏殊的车前杠上,林晏殊的双手圈着她,上坡时俯身胸口抵着她的脊背,他的喘息声在耳边。

他的脸忽然变成了成年人,粗粝的手指贴着她的肌肤,缓缓的摩挲。

他说,江宁,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江宁猛然睁开眼,门外有钥匙开门声,江宁的耳朵滚烫,身体潮湿。她怔怔看着天花板,身体余韵未散,指尖微微的战栗。

“嚯!怎么有只猫?”外面响起江梅的声音,“宁宁不是怕猫吗?怎么养了一只猫。这么多东西,都是小猫咪的?”

江宁身上有汗,腿上的汗更密,她拉起被子蒙住头。

“小猫咪,你哪里来的?”外面江梅压低声音说话,“长这么胖,你是不是在粮仓里长大的?”

“来,我拎一下,你多少斤,不会挠我吧?咪咪,你挠人吗?”

江宁从被子里出来,起身穿上了长袖睡衣,穿的严严实实揉了把脸才拉开门出去。江梅站在客厅里拎着大白猫,白猫一长条的自然下垂,黄褐色的眼一脸生无可恋。

“哪来的猫?你不是什么宠物都不养吗?我劝你很久都不养。”江梅放下猫,又揉了把猫头,“这么胖乎,长的还挺好看,什么品种?”

“朋友的猫,普通田园猫。”江宁靠在卧室门边,看着江梅撸猫,“寄养几天。”

中秋节跟你吃饭的那个朋友?”江梅又揉了把猫头,“咪咪,你的主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它叫沐沐,三点水一个木头的木。”江宁说,“它的主人是男的。”

江梅抬眼,眼中明显有亮光,“男孩子?”

这是江宁第一次介绍身边的异性。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高一就认识。”江宁想了想,垂了下眼,半晌才抬头,“他以前住在春江花园,我在舅舅家的时候经常跟他一起上下学。”

江梅愣了下,“没听你说过,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嗯,挺有钱的。”江宁不知道该怎么说,思考了一会儿,“我高中时就喜欢他,一直到现在。”

“啊?”

“前段时间他骨折去了我们科室,再次联系上了。”江宁单手插兜,抠了下衣兜里的线头,“他现在是警察,在市局工作。”

“我可能要跟他结婚了。”江宁一鼓作气把话说完,看向江梅。

江梅的脸上一片空白,迟迟回不过神,江宁不声不响的给她来了个大的惊喜,“要跟他结婚?不是谈恋爱开始吗?他家里的情况你知道吗?”

“嗯。”江宁点头,“知道。”

“你有他的照片吗?”

江宁想说你去新闻上搜吧,前段时间那位刚玩命上了新闻,但怕她妈被吓到,“我只有高中时的照片,你要看吗?”

“看看也行。”江梅起身时有些头晕,扶了下额头,走到沙发处坐下。

江宁回卧室打开了床头柜抽屉,从底层翻出一本书,打开夹层抽出照片找出一张高一的大合照,林晏殊站在她身后,穿着校服面无表情看着镜头。

江宁特意把林晏殊圈出来,“最高这个,现在也很高。”

“你没有单人照片吗?”江梅拿着照片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还沉浸在江宁早恋的震惊中,她太懵了,“这是多大时候的?看着很小,我看到他前面的你了,小小的一个。你们同班同学?高中同学?他结过婚吗?”

“他比我大一岁,九一年的,高一同班,这是高一合照。我没存他的单人照片,我过几天跟他要张现在的照片吧。”江宁说,“他没结过婚,我们要结的话是头婚。”

江梅的心脏快撑不住了,看看照片又看江宁,“对方是认真的吗?照你那么说,他的条件挺好的,为什么三十还没结婚?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我不也没结婚吗?三十岁没结婚就是有问题?那我是不是有问题?我会约个时间让你们见面,他挺优秀的,你见了就知道。”江宁看着江梅的眼,“如果这辈子我非要结婚,我希望是他。他来了,我得偿所愿。”

第二十三章 第一次约会

江宁不知道林晏殊是不是认真的, 她很认真。

她早上特意画了妆,对着贫瘠的衣柜挑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该买衣服了。

“挑好了吗?”江梅端着豆浆杯靠在门边, 看着她, “你该买衣服了, 我早劝你买衣服,你就不买,现在没有衣服穿了吧。”

江宁选了一件浅绿色毛衣,搭配高腰牛仔裤, 整了下头发, “嗯。”

“那个男孩子哪里好?能跟我说说吗?能让你为他打扮。”

“都挺好。”江宁拿夹板把翘起来的头发夹回去, 照了照镜子确定没有瑕疵才走向餐厅, “我不知道他哪里不好。”

江梅嘶了一声扭过头, 喝了一大口豆浆,“你倒是挺会捧他。”

你见了他就知道。”江宁拿起早餐豆包, 豆包很甜, “温柔善良有正义感,豆包还多吗?”

“嗯, 很多,做的多。”江梅在对面坐下, “你先别跟人家说我生病的事,等感情稳定下来再说。”

江宁没有喜欢的人她担心, 江宁有了喜欢的人, 她又担心不是良人。

“他知道。”江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豆浆,“他在意的话,我也不会跟他发展。不要有心理负担,接受我的人怎么样都会接受, 接受不了有没有感情都会分。这种事是互相选择,双向的,我也有权利选择。”

“他不在意?”江梅动作顿住,“他家里人呢?会有男人不在意吗?你怎么一上来什么都说。”

“他父母早就离婚了,各自有家庭,应该不会干涉他。”江宁看林晏殊那无法无天的样子,他家里可能也管不了他,“我对交往的底线是坦诚,隐瞒那是欺骗,没必要,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这年头大家都压力大,谁家没个病灾?又不是什么大事。”

江宁把昨天林晏殊说的话跟母亲说了一遍,江梅总是怕拖累她。

“我想给他带一份早餐。”江宁踌躇片刻,跟母亲说道,“豆包很好吃。”

“他喜欢吃吗?我给他装一些。你们先别急着结婚,谈一段时间看看。看他对你怎么样,上不上心,我希望你能所遇良人。”江梅叹口气起身,“他有没有忌口?我再给他装点小菜吧。”

江宁给林晏殊带了早餐,她先到了住院部。

在电梯里撞到了徐淼,徐淼盯着她看,江宁忍不住想拉出小镜子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妆花了。

“你居然化妆?”徐淼偏头继续盯着她看。

“我为什么不能化妆?”江宁笑了起来,“很奇怪吗?妆是不是有些怪?”

徐淼摇头,“不奇怪,很漂亮。”

江宁化妆更漂亮,明艳大方有着光芒。她本来身材就好,高挑颀长,浅绿色衬的皮肤更白,美的利落。

“你去找谁吗?”徐淼看她提着的手提袋,“带的什么?”

“给那个谁送点吃的。”江宁抬手随意一指,面上有些不自在。电梯在六楼停下,她快步走出了电梯,又停住脚步,迎着徐淼的目光,字句清晰,“林晏殊。”

“啊?”徐淼懵住,“你们在一起了?昨晚群里发的内容是真的?”

“还没有。”江宁笑的很明媚,“不过,我会努力,回头成了请你们吃喜糖。”

徐淼怔怔看着她。

“我先过去了。”

江宁到底还是拿出镜子照了下脸,确定妆容精致,口红没有花才推开了林晏殊的病房门。

林晏殊站在窗边打电话,他穿着病号服脊背轮廓清晰。身姿挺拔,他正在看外面。听到声响转头看来,随即目光停住。

“我妈今天早上过来了,做了早餐,给你带了些。”江宁把白色麻布饭盒袋子放到了桌子上,迎着林晏殊的眼,“杯子里是豆浆,没有加糖,你想加糖可以另外加。”

“谢谢。”林晏殊注视着江宁,跟电话那头说,“我这边有点重要的事,等会儿跟你回电话。”

江宁的耳朵有些热,她重要吗?

林晏殊挂断电话走回来,手机放到桌子上,“你吃了吗?”

吃过了。”江宁觉得房间里温度有些高,林晏殊占据了很大的空间,她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东西给你送到了,我得走了。早上要查房,八点半要开手术会议。”

“林沐沐还适应吗?”林晏殊走向江宁。

“挺好的,早上我妈给它拆了一罐罐头,它吃完了。”江宁看房门敞着,有护士往里看,反手关上了门。

咔嚓一声响。

林晏殊忽的就笑了,他停在江宁面前,眉眼深沉里面浸着笑,低了下头,“江宁。”

他的尾音很轻,缓缓的,撞到了江宁的心脏上。

“嗯?”

林晏殊离她很近,约莫不到半米。他抬了下手,江宁立刻眨眼。他的手落到了江宁的额头上,抚了下她的头发,“昨晚睡的好吗?”

他身上有药味,微微的苦。房间里还有消毒水味,医院总是这个味道,江宁已经闻习惯了。

“还行。”江宁偏头避开林晏殊的指尖,想到昨晚的梦。他的指腹有薄茧,大概是职业原因,划过肌肤有一点点刺痛,江宁心里也痒痒的。

林晏殊收回手,单手插兜垂下眼站在江宁面前。他的睫毛覆在眼下,拓出浓重阴影,他在江宁面前站了许久,嗓音低沉,“我昨晚睡的不好,我失眠了。”

为什么失眠?

“为什么?药物反应?”

“是啊,药物反应。”林晏殊抬了下眉,“物质过敏。”

“什么过敏?严重吗?你的用药有问题吗?昨天换新药了?”江宁转身去看药,林晏殊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江宁一愣,林晏殊把她抱在怀里,圈的满怀。

江宁的下巴擦过林晏殊的肩膀,脸贴到了他的耳边。

“林晏殊?”

“我很期待跟你结婚。”林晏殊的呼吸拂过江宁的耳畔,喉结很深的滑动,他扬了下唇角,让自己的语调轻松,“为我们的革命友谊抱一下?怎么样?”

江宁垂在身侧的手抬到一半,推开林晏殊,“压到伤了。”

“你长高了很多。”林晏殊往后退了些,倚靠在桌子上,抬手在下巴那里比了下,嗓音淡淡,“以前到我这里。”

“我现在一米七。”江宁笑的眼睛弯着,“你还记得?”

林晏殊轻哼,“你不记得?”

那时候林晏殊抱她,江宁的头顶抵着林晏殊的下巴。

拥抱的暧昧消散了一些,江宁笑着抬头,“我们都长大了。”

林晏殊的目光下移,随即瞥开,“嗯。”

“那我走了?”江宁抽出理智去看手表,时间要来不及了。

“你对首饰有没有偏爱的牌子?”林晏殊看着江宁白皙的脖颈,很不怀好意的想在她身上留下点痕迹。

“啊?没有。”江宁摇头,“不用送我,我不戴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要送你?”林晏殊下颌微扬,眼神很有压迫感。

“不用送,我什么都不需要,我走了。”江宁拉开了病房门,走了出去。不想跟林晏殊继续待在一起,再待下去,怕是连底裤都没了。

江宁走的飞快,很快就消失不见。

林晏殊敛起情绪,走回去拿起手机敲周齐,“你老婆脖子上戴的项链是什么牌子?那个红色的。”

周齐:“梵克雅宝。”

林晏殊打开官网搜索品牌,点进去翻看了一遍,又给周齐发消息,“有没有贵点的?这个这么便宜。”

周齐:“你送江宁的话,这款就够了,你一上来就送个大几十万的东西,她敢收吗?”

林晏殊:“有没有贵一点的牌子推荐?你结婚戒指买的哪个牌子?我参考下,想买个戒指。”

周齐:“你能不能先追到手再说,结婚远着呢,大哥你醒醒,你离买结婚戒指还有十万八千里。”

林晏殊沉默片刻,打字,“我们近期可能会结婚。”

发来一排问号。

“有合适的推荐给我,我挑挑看。我不想等了,先领证再谈其他。”不能让江宁有第二次甩他的机会。

周齐又发来一串问号,“江宁会跟你领证?”

“她需要婚姻,还有比我更合适的对象吗?”林晏殊发完迅速撤回,重新发,“会。”

周齐:“真的?”

林晏殊:“嗯。”

“那我这边是不是要跟秦主任打个电话,不用介绍了,你们两个已经好上了。”

“可以。”林晏殊说,“我们婚礼请他来做证婚人。”

“你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你怎么跟人谈的?我能看看你的聊天记录吗?帮你分析分析。你别再搞个十几年不见,你三十了,再有十几年就老了。”

周齐发完消息还是不太放心,叮嘱道,“别乱来,不要把她吓跑了。”

林晏殊:“她同意跟我结婚。”

周齐那边的正在输入反反复复,充分代表了他的心情,许久,周齐发来一句,“你们真是绝配。”

“你真要送项链,建议买个普通款,价格不贵,她收起来没有心理负担。款式简单,日常也可以戴。你送个很贵的东西,她不敢戴出去,你是白买。过来人的经验,不听后悔。”

“要不要给你推婚礼策划?酒店给你留吗?结婚订酒店需要提前很多,我这边哪怕给你搞特权插队,也要给别人留找酒店的时间。你确定下来赶快告诉我,结婚有很多事。打算怎么办?要订婚仪式吗?还是直接结?通知你爸妈吗?彩礼谈了吗?她父母什么意见?”

“你把你的婚礼策划公司联系人发给我。”

江宁晚上下班果然很晚,结束全部工作接近凌晨。她没再去看林晏殊,换好衣服就走向了停车场。

雨是早上停的,晚上空气微凉,透着寒意。

停车场寂静,保安巡逻结束已经回到了岗亭。

江宁走在寂静的夜路,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一串数字,她没有给林晏殊备注名字,反正她认识这串数字,有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感。

江宁那点小心思。

江宁接通电话,把包背到肩膀上。

“你经常下班这么晚?”

林晏殊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很清晰。

“嗯,你没睡?”江宁点头,耳朵有些热,“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下班?”

我的病房窗户能看到内部停车场入口。”林晏殊道。

江宁本能的回头看去,什么也看不清,距离太远。病房那边倒是亮着灯,但分不清哪个是林晏殊的窗口。

今天早上他也在窗口看,是在等她吗?

江宁觉得自己有时候挺自恋。

“你明天想去哪家餐厅?我提前订,约几点?”林晏殊问。

“我下午班,早上到下午两点之前都有时间,医院附近?”江宁说,“餐厅都可以,我对滨城不太熟。”

林晏殊说,“往前走,跟我说话不用特意停下来。你前面那段路很黑,我看着你过去。你们医院也够节省的,连路灯都不舍得多按一盏。”

江宁心脏跳的漏拍了,又回头看,林晏殊是怎么看到的?他视力这么好?

哦好。”江宁还是第一次被人注视着走夜路,她攥了下包带,“谢谢。”

“明天早上十一点,我去接你。”

江宁往前走,如芒在背,心跳的很快,“不用接,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开车过去就行。”

“那是平时。”林晏殊嗓音低沉,缓缓道,“明天不一样。”

明天哪里不一样?

“江宁,我们现在不是普通朋友关系。”林晏殊说,“我们明天是谈结婚,那现在算男女朋友关系。男女朋友的第一次见面,是约会吧?谁家第一次约会,不去接女朋友?嗯?”

是女朋友吗?

“嗯?”江宁嗯了回去,“是吗?”

“不是吗?”林晏殊在电话那头轻笑,“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江宁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进去,放下背包拉上安全带,忍不住扬了下唇角,她现在跟林晏殊说话就心情很好,“你不能开车怎么接?你不会是要找周齐来开车吧?”这就太尴尬了。

“不找他。”林晏殊的语调轻松下来,“我有安排。”

“你的手不能开车。”江宁又提醒了一句。

“坐上车了吗?”

“嗯。”

“注意安全,到家跟我回个消息。”林晏殊挂断了电话。

江宁放下手机,捂着滚烫的脸深吸气,这就是男朋友吗?

江宁到家接近一点,她跟林晏殊回了句到家了,拿出钥匙开门,客厅亮着光。江宁进门放下包换鞋看到母亲躺在沙发上,大白猫窝在她怀里睡的很香。

这么快就认亲了?

江宁回卧室拿被子,出来时江梅已经醒了,迷蒙着眼,“你怎么这么晚?”

“这就是医生。”江宁抱着被子说道,“你回卧室睡吧。”

“几点?”

“快一点了。”江宁说,“明天早上我不上班,不吃早餐,不要叫我。”

“知道了。”江梅走了两步,抱起猫往卧室走,“这猫真乖,软萌软萌的还亲人,跟别的咪咪不一样。”

因为它不叫咪咪,它叫林沐沐。

江宁晚上加班,第二天需要睡半天。江梅基本上不会早上来叫她起床,最多做饭弄出动静。

也有例外。

江宁早上是被江梅叫起来的,她还没彻底清醒,脑子昏沉,“干什么?”

“楼下停着一辆宾利。”江梅说,“车主是个男的,抱着一束玫瑰,长的挺帅。我怎么看着那么像你昨天给我看的照片,不会是来找你的吧?你看看手机。”

江宁抬手盖在脸上,“几点?”

“九点。”

“我昨天是跟他约今天见面,但他应该不会来这么早。”她给江梅的照片是高中时拍的,那时候的林晏殊和现在是两个人,怎么可能像?江宁闭着眼说道,“他的车也不是宾利,邻居吧。”

“你们小区还有这么有钱的邻居?”江梅嘀咕了一句,轻手轻脚的出门,带上了门。

江宁闭上眼,五分钟后猛然睁开眼,不会真的是林晏殊吧?

江宁起床穿上拖鞋把窗帘拉了一道缝,往外面看去。

艳阳刺目,不留余地的晒在大地上。楼下的桂花树叶片反射出光芒,树荫深处,道路中央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高挑挺拔的英俊男人穿着烟灰色衬衣,黑色长裤,抱着一束白玫瑰靠在车身上。

江宁呼吸停滞。

林晏殊的安排属实浮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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