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和柳永的蝶恋花（柳永李煜欧阳修分别写下一首恋人约会的词）

古典诗词中，描述男女恋情的篇章为数不少，最多的是表达相思的，其次是抒发海誓山盟的，但是要说到具体的某一时某一处的爱情场景，描绘具体的约会情境的作品则不多，今天我们就来读几首关于“约会”的词，来看看到底哪一首更能打动我们？

蝶恋花

北宋 柳永

蜀锦地衣丝步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柳永词与其他婉约派词人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他的词有很多细节和过程的描写，其他词人大多是情意的抒发，或者是对美人的面庞、身姿等做一些含情脉脉的刻画，但柳永的这类词却总有一个从开始到结束的过程，你可以回顾一下那首《雨霖铃》，以及之前咱们解读过的《锦堂春·坠髻慵梳》等，都是如此。这首也一样，从男子踏上华贵的地毯，出发去会面，到最浓情蜜意的时刻结束，上阙是“赴约”的过程，下阙是“帐内”的过程，一步一步，将读者的期待与词中恋人之间的情意慢慢儿往上提升，直至巅峰。虽然词意戛然而止，但留给读者的回味与情韵却是无穷的。

上阙首句“蜀锦地衣丝步障”描绘佳人所居宅院中的环境，地毯都是蜀锦作的，步障都是丝绸制成，华贵幽静的美人居处便立即呈现在读者眼前，你会心说这真是一个幽会的好地方呀，也只有千金一刻的良宵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地方。“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这个“闲”字可以理解为一种心态上的妥帖，即男子是和这位女子约好的，此时的他，心中没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只有那个等待自己的佳人，于是他公事完毕即来赴约，带着一种“有佳人等待自己”或“美好事情将像自己计划的那样发生”的一种既期待又自信的意思。

“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前三句你的脑海里会出现一个“红罗轻烛帐”似的场景，你会跟着场景里的镜头曲折前进，穿过一个又一个回廊，带着急切和期望，那么这两句就表达了一个意思，“到了”！男子穿过了最后一个回廊来到了佳人的闺房院外，那个痴痴等待的人儿立马出现在他眼里，他望着半掩的朱门旁边，那个婉约可爱的人儿。他此刻或许也能明白，在来此赴约的这段时间里，佳人早已是卷起珠帘，撑起窗帷，在闺房中苦苦守候了。这时候男子倒不着急了，他站定在回廊转弯处，与佳人四目相对，然后眼睛又从佳人身上离开，望向了天空的月亮，再望向了旁边的玉砌雕阑，这停顿的一刻仿佛像是张开怀抱，等着佳人扑向他的意思。可以说，“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这两句虽是一种固态场景的描写，不像是前三句那样时光转动，但它背后所包含的情意却实在是令人心思神荡的。

下阙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室内。“旋暖熏炉温斗帐”，气氛是温热的，内心是甜蜜的。“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玉树指才子，琼枝喻佳人。迤逦，曲折绵延、渐入佳境的意思。这两句就开始有点超越“婉约”的界限了，也就为最后两句作了很好的铺垫。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才子佳人，良宵美景，互诉衷肠，几杯美酒，……。“被翻红浪”，意思就是大红被子乱铺在那里，有如波浪。这个词后来也被李清照用过，“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描写的是她和赵明诚新婚没多久赵即要离家赴太学读书时候的心情，只是李清照词中的情境是冷的，柳词中的情境是热的。关于“酒力渐浓”这两句还有一个典故，是关于柳永同时代的另外两位著名大词人的。据说有一次，宰相晏殊在家中宴饮宾客，四五岁的小儿子晏几道就跑进来玩耍，当时在座的基本都是达官贵人或者上流文人士大夫，有人就让小晏几道吟诵几句诗词来逗他玩，他们想着晏几道肯定会诵出父亲的几首名篇，但没想到的是，晏几道竟然脱口唱出了柳永的这两句，“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并对着在座的士大夫们说这是他在街市上听来的，人们都在唱，他也觉得很好听。晏殊听到此处，早已坐不住，赶紧命人将小晏几道抱了出去。这也能从一个侧面说明，晏殊等人为何不太喜欢柳永，而晏几道的词为何是介于晏殊和柳永之间了。

柳永这首描写恋人之间约会的《蝶恋花》可谓是酒酣耳热，读来令人容易想多。但说到描写“约会”的古典诗词，则不能不提到欧阳修这首《生查子》，那几乎是流传最广的一首“情人节的诗歌”了。

生查子·元夕

北宋 欧阳修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不过欧阳修这首词中除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两句比较美好以外，其他六句都相对较为低沉，用来形容“恋人之间的分手”或许更合适一点。整首词的意境也是“文人士大夫气息”浓郁，充满了抒情诗的味道，也有着诗歌以悲为美的特质，与柳词的浓艳倚靡、细节引人遐想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所以虽然也是描写“约会”，但终究是“不见去年人”，也就不那么美好了。

南唐后主李煜有一首词，也是描写“约会”，不过身为一国之主，他却并不是欧阳修这种风格，而是与柳永非常相近。

菩萨蛮

五代 李煜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后主这首词同柳永那首词一样，都是以细节取胜，所不同的是，柳词是男子去寻访，后主词是女子来相见。我们重点体会词中的这几个细节，一个是“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这两句是说，这对恋人约好了在这个夜晚于画堂南畔相见，女子怕被人发现，于是将鞋脱下来提在手上，只穿着袜子从台阶上走过。第二个细节是“一向偎人颤”，是说女子见到自己的晴朗后，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只是刚才来的路上一直很紧张，这会儿还在微微发颤。第三个细节是最后两句，“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是女子对着男子说，自己出来一趟不容易，你可一定要怜爱我。

后主这首词和柳永那一首，都将爱情中表达某种心思的细节描述的很到位，比如柳词中的“朱扉半掩人相望”“酒力渐浓春思荡”，后主词中的“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等，这些你都可以细细琢磨，细细品味。那么你觉得，这三首描写约会的词，哪一首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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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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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生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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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菩萨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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