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毛的故事(故事怂人)
文/读红尘
【作者简介】读红尘,姓名张慧蓉,四川绵阳人,喜欢读书和随心涂鸦,用文字书写生活放飞心情。在文学的道路上踯躅而行吸取学习,相信心的荒原有文字的滋养总会驻守一片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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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大毛是有大名的,叫冯祖堂,不过人们叫惯了冯大毛,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称呼别人的小名,况且人家也混出个人模人样来了,以示尊重,于是有人便喊他大名。他倒觉得无所谓,人名嘛,一个代号而已。
他背上“怂人”的名儿,是为了一个女人,与他剪不断理还乱的女人。
一
冯大毛对机器有特别的爱好,大的小的普通的高科技都有兴趣,在他家的院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旧家电旧机器,大多数都是空闲的时候为村子里的人帮忙修理的。
这一天,大毛正在鼓捣一台从学校里“淘”来的切肉机,几千块钱的机器还有六成新,当废品处理给他一百多块,当然是“淘”到了。经过他的鼓捣,那机器又可以派上用场了,冬天,给大伙儿装香肠正好用得上。
这不,他三下五去二就把拆得支离破碎的机器组装好了,徒弟小松在旁边却看得云里雾里的。正在这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嚷嚷进来了。小松向他做个鬼脸:“师傅,师娘来了。”然后就埋头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工具和零件。
大毛朝徒弟白了一眼:“去去,毛孩子晓得啥!”他直起腰来,擦他满是油污的手。
她叫何秋兰,一个矮矮胖胖的白净女人,摇着一把纸扇,白底红花的绵绸裙子裹着她丰满的身体,女人们私下咬耳朵:“五六十岁的人了,简直像老妖精。”但大毛不这样想,至少她脸上看上去没啥皱纹,身体还相当有弹性。
她不是他的老婆,但她生的儿子是他的,这事村子里的人都心照不宣。女人至今还在别人家炕上睡,儿子也没有公开认他,他算什么,别人说他怂,他当然无言以对。
女人急慌慌的说:“大毛,快,快,儿子的车翻沟里了!”
“啥?在哪里,人伤到没有?”
“人倒是没伤到,找了好多人来都没有把车弄起来呢!”
大毛没有多说,抓过摩托来轰开油门,看女人还呆在那里,说:“快上来呀!”
女人看他满身的油污说:“你这油巴巴的就走?”
“我是去干活,又不是相亲,女人家就是啰嗦。”
何秋兰无奈地上了车,抱怨道:“看你这么脏,我抓你的衣服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这会儿嫌我脏,那几年都快要吃掉我了。”
秋兰打了他一拳:“你个砍脑壳的,捡了便宜还说风凉话,看遭雷劈。”末了她又说,“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你也给参谋参谋。”
“啊,我儿子耍女朋友了,有本事。”
“只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这期间亲家要上门,毕竟我们这关系……”大毛半天没有说话。秋兰接着说,“我们这样不伦不类的关系让儿子也为难不是?”
大毛模棱两可的说:“没啥,只要我儿子认我就行。”
“哎呀,慢点,慢点,你要颠死我啊!”大毛加大油门风驰电掣般向前冲去,他有好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了。
二
一架黑色的广汽本田斜歪在道路的背沟里,一群人正围着车子指指点点叽叽喳喳。有人喊了一声:“大毛来了,这下好了!”
那意思好像大毛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大家齐刷刷让开一条道。大毛没理会大家,眼睛只管搜寻儿子。看见着白衬衫的儿子站在爱车旁边,脸急得通红,身旁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孩正给他递纸巾。大毛有些小激动,走上去问道:“洪娃,没事吧,人没事就好。”他把目光又转向那女孩,笑呵呵地说,“好啊,嗯,好呢。”
此时人群中有多事的说:“大毛,还是赶快把车子给儿子弄起来吧,儿媳妇回家慢慢看。”
大毛感觉失态,忙对洪娃说:“别着急,这只是小事一桩。”
秋兰狠狠朝那多嘴的瞪一眼:“少说一句看别人说你是傻子!”
冯大毛搬来一些石块,让几个看热闹的顶住斜歪下去的车屁股。然后让洪娃轰油门,车往前蠕动一点他就垫一块石头,他一会儿指挥洪娃左打半圈,右打一圈,又喊着号子让顶住车屁股的用力。原来纹丝不动的车子奇迹般地一跃而上了公路。
大毛的手被石头砸出了血,秋兰给众人道了谢,就走过来问询。洪娃使劲的摁车喇叭,催娘上车,簇新的车载着秋兰一家人绝尘而去。偏偏那多嘴的又来一句:“大毛,看你那怂样,上车啊!自己的儿子呢。”
他随手朝他们飞过去几只香烟,拍拍胯下的摩托:“我这个并不比小车子差劲,掉沟里我一只手就拧起来了。”说完就鸣着喇叭去了。
“看来大毛这辈子帮白忙了……”人们还杵在原地边抽烟边感叹。
回到家,大毛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他发觉,今天洪娃始终正眼都没有瞧他。不应该的啊?他一直觉得,洪娃是默认了他这个爹的,因为他一直那么的关照他。儿子大学四年,基本上是他供出来的。他不禁叹息起来:“我这一辈子,哎,是真怂啊!”
三
那年他十五岁,秋兰大他八岁,她的男人还在部队服役。
大毛八岁时父亲摔断了腿,母亲不堪家庭重负带着妹妹离开了这个家。残疾的父亲拉扯他们兄弟长大相当不易,大毛很早就开始干起了力所能及的农活儿。
大战“红五月”是一年中最忙最辛苦的一段日子,麦子小山一样码在生产队的场院里,接下来就是没白天没黑夜的脱粒。脱粒机代替原始的连枷和石碾,先进的生产工具代替了原始的劳动工具,这是社会向前发展的使然。机器脱粒麦子的最大弊病就是灰尘严重。场院里机器轰鸣,尘埃飞扬,遮天蔽日。一场麦打下来,个个都尘埃满面,特别是机器台板上送麦的那些人更比煤黑子还黑。
大毛和秋兰几个女人及一些年长的老大爷们分在一组,负责挑麦草。打麦场上没一样活儿轻松,不容你偷懒,稍不留神那麦草就在面前堆得像小山一样,就要够你忙活一阵子。只有遇到机器故障,大家可以休息,人们就像散了架的机器一样,瘫倒麦草垛里面去迷糊一会儿。几天几夜的连轴转,就是机器也吃不消啊!
那天机器故障,大毛转到一个远离人群的麦草垛跟前,想躲在这里舒舒服服睡一觉。他一头栽到麦草里面,望着天上忽明忽暗的月亮,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做梦了,梦见嫦娥仙子飘啊飘的就到了他的跟前,用手轻轻地捏他的鼻子。嫦娥的水袖就在他的脸上摩挲,好痒啊!他打了一个喷嚏,睁开眼睛,面前真的坐了一个人,他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你?秋兰婶 ……”
她示意他小声点,然后变戏法一般,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个苹果递给他。他又饿又渴,顾不了那么多,接过来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慢点吃,没娘疼的孩子好可怜。”她抚摸着他的头说。他突然害羞起来,毕竟,她是女人,她的身上散发出成熟女人的特殊味道。他想起有天夜里在打麦场,中途休息他去小解,发现秋兰与一个男人在麦垛里滚在一起,吓得他赶紧逃开了。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才来堵他嘴呢?想到此他心里不免一阵慌乱。
他下意识的往后缩,躲开了她的手:“秋兰婶,谢谢你的苹果。”
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大毛,我是看你没妈,可怜你真心想疼你,看你把我当外人样。”又说,“瞧我们的命都差不多,我也没人疼。”
他听她声音都变了,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嗫嚅着说:“秋兰婶,你也没人疼吗?”
“不要叫婶,叫我姐好吗?”她把他的手捧到胸前,小山峰一样的乳房就在他的手跟前,只隔着一层衣服。他想到了妈妈的乳房,他的手在颤抖,他有一种冲动,想掀开她的衣服。那天夜里他和那个男人一起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他猛然挣开她的手跑走了。
要是没有发生那晚的事,他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跟她的纠缠呢?冯祖堂心里在想。
不久,秋兰的丈夫回来休假,在家人与村子里多事者的怂恿下。丈夫非要追问秋兰与哪些男人有染,秋兰经不住软硬兼施,道出了与她有染的男性,奇葩的是她竟然说出十来个人,上至七十多岁下至十五六岁,其中就有大毛。破坏军婚罪,这事可不小。上面严肃调查,最后有一个人被判坐两年牢。其他的人也经过三盘五次的问询调查。那些人倒还好,大毛只有十五六岁呢!
后来即使这件事平息下去,偶尔还有人拿他开涮,说他被秋兰的大乳吓跑了。“怂人大毛”就在这个时候叫开了。
大毛恨那个女人,是她侮辱了他的名声,他感到羞愧,他曾经无数次的发誓要收拾这个女人。
四
那年他二十五岁,秋兰在转业当铁路工人的丈夫那里住了几年又回到村子里。
几年过去,秋兰的眼角也平添了几多鱼尾纹,但她在城市里呆了几年,没有吃多少苦,加上注重保养修饰,还显得有几分风姿绰约。大毛身材不高但很壮实,浓黑的眉毛下一双不大的眼睛散发着智慧的光亮,嘴唇上浓密的胡须,那是一个成熟男人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标志。他再不是那个腼腆的男孩子了,秋兰在她面前都有些手脚无措。
有一天,秋兰有事情求到了他的家里。要他帮忙给她家改装电线线路,离家这么多年,那线路早经历老鼠啃啮和老化不能用了。他是远近出名的行家里手,他很忙,但他还是答应了。
他带着徒弟忙碌了两天,终于安装妥帖了。晚上,秋兰特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招待他们师徒。她坐下来陪他们喝酒,几杯酒下肚,她的话多了起来,主动向他赔情道歉,说当初都是被丈夫逼的,就胡乱说了一通。他只偶尔地答应一声,默默的喝酒。如果抛开当初的怨恨,他会被眼前的女人迷糊得七晕八素,她的殷勤体贴,她的温言暖语,她那丰满白皙的身体。但现在他只想狠狠地揍她一顿,最好把她的嘴巴打歪牙齿打落两颗才解恨。
酒足饭饱后,徒弟告辞先走了。他要秋兰跟他到家里去拿一下总开关上插的保险,秋兰答应了。她安置好女儿,就拿上手电筒同他一道出了门。
他们两家的距离并不远,但他说要去场院把晒的谷子扛回家。场院距离农家较远,是当初的打麦场,一排废旧的保管室和几颗参天大核桃树,围着偌大的坝子。月亮躲进云层里去了,四周一片静寂,几只秋虫在黑漆漆的夜里唱着不知名的曲儿,高大的核桃树鬼魅一般耸立在地上。他们走过一棵核桃树下,大毛停下了脚步,他回头问秋兰:“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记得啊!”她不知道他问话的意思,随口应道。
他转身一把攥住她的双手,把她抵到核桃树上,然后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秋兰被吓住了,手电筒掉到地上,吃力地说:“大毛,你要……干什么?”
他用脚踩住发光的手电筒,牙齿打颤:“你说我要干什么,杀你的心都有了,知道不?常言说:最毒不过妇人心,你为啥要那样害我。”他向她努努嘴,“看见了吧,就是在那里,你和那些男人鬼混,还想拉我下水。你倒好,反咬一口,弄得我一身骚气。”
秋兰被他卡得说不出话来,干脆也不反抗闭上了眼睛。女人没了动静,他反而害怕了,赶忙松了手。秋兰却一把抓起他的手,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大毛,你个杂种,要害死老娘啊!来吧,卡死我啊,不卡死我你还是怂人,怂人!”
酒精的劲道上来了,身体的占有欲望在攀升,熊熊的火焰在他胸中燃烧,他要报复。此刻,她不过是只羊羔,他就是一只狼。狼不顾一切的扑向羊羔,他要证明他不是“怂人”。
“ 哎,当初都是年轻气盛,自己都做的啥事情嘛。”冯祖堂猛吸了两口烟,“噗”的一下吐掉了烟头,地上的烟头都快拢一小把了。
五
秋兰怀孕了,她找到大毛告诉了这件事。大毛不以为然,你有丈夫,又刚从丈夫那里回来,怀孕不是正常的事情吗?秋兰的回答惊呆了他,原来秋兰的丈夫在铁路上班时,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受伤触及到命根子,丧失了性功能,当然也没有生育能力了,她的女儿都是领养的。
这下倒让大毛慌了神,秋兰坚决不做人流打掉孩子,如果让她丈夫知道了怎么交差?他自觉理亏,不得不与她一起商量对策。
时间一长,他了解秋兰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从小交给人家做养女。从她进家门后,养母的肚子就出现了奇迹,原来没有动静的肚子不但有动静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陆陆续续生了四个兄妹。她是在他们的棍棒骂声和弟妹的白眼中长大的。嫁过来的时候养父母还向丈夫家要了两万元彩礼,丈夫家里的人时不时就拿这事来挤兑他。
她和丈夫没有感情,丈夫没读过几年书,说话蛮不讲理。没受伤那阵在外就长期与一个女人鬼混在一起,她在那边看不下去才赌气回村的。她提出过几次离婚,但丈夫说门都没有,丈夫想脚踏两只船,今后退休回来有个安乐窝,他也太自私了吧!
怀孕后秋兰又往丈夫那里去了一趟,但丈夫死咬住不离婚,说只要不离婚,其他都好说。秋兰说了她怀孕的事,丈夫说管他是谁的,只要对方对孩子负责,他不追究,反正他也没有生育能力了。
就这样,大毛对秋兰和儿子负起了责任,这责任一承担就是二十多年。他的青春精力金钱都全部投在这个家里了。
前年,秋兰的丈夫因病去世。女人几次在大毛跟前说他们组合家庭的事,大毛总是搪塞,说这样挺好,二十多年不都过来了吗。秋兰心里在揣度:大毛是嫌弃她老了吧。有些风言风语也引起她的警觉:隔村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老公得病死了,有人在给大毛撮合,村里有人看见大毛和年轻女人一起逛县城呢。
秋兰觉得,要拴住大毛,必须得打儿子这张牌。她与儿子达成共识,大毛不与她结婚,儿子洪娃就不认他这个爹。
结尾
娘儿俩的心思,冯祖堂也揣度到了。这就是命,也是缘分吧,他只得认了。
冯祖堂抽完最后一支烟,他就拿定了注意。他要做一件事情给大家看看,以后看谁还称呼他“怂人”。
冲了澡,换了一身秋兰给他挑选的衣服,再准备去理发店。徒弟奇怪的看着他笑:“师傅,您这是要和阿姨去逛县城吗?”他知道徒弟说的是隔村那个年轻女人。
他慎重的说:“胡说,我给你把师娘娶到家来。”
徒弟疑惑的问:“这回是不是真的哦?”
“啥子蒸的煮的,你小子会不会说话。”他给小松安排好看家,就径直往村支书家去了。
第二天,村子的大喇叭里播出了冯祖堂与何秋兰订婚的新闻。村支书把他们的结合,提高到当前“安定团结”和“社会稳定”的政治气候上来,着实渲染了一回。加上大毛在村子里颇受大家欢迎,立刻,这新闻便家喻户晓了,大伙儿只盼着喝他们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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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朱鹰、邹开歧
主编:姚小红
编辑:洪与、邹舟、杨玲、大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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