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发性硬化症有生命危险吗(罕见病女孩自述)
浴室的两次「摔倒」
让我住进了医院
2015年的过年,我在家里洗澡时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在地上了。
当时的我以为只是头晕摔了一跤,但是慢慢地,我出现了更多的症状——反应迟钝,日常沟通也有些口齿不清。
在第二次晕倒之后,我被妈妈带到了医院。
经过头部核磁、腰穿等一系列检查后,医生告诉我,综合我的症状和检查结果来看,大概率是多发性硬化。
后来看科普才知道,这是一种病因不明的自身免疫性疾病,会破坏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引起的神经髓鞘的破损和剥落。
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把大脑比作一台精密的仪器,那神经就是仪器里的电线,神经髓鞘就是包裹在电线外的绝缘胶皮。
当神经髓鞘因为病变而遭到破坏时,电线的绝缘胶皮破损,导致电线出现故障。
根据破损区域不同,发病症状也就不同。
我的头部增强核磁共振报告上,密密麻麻全是小白点,一个小白点就是一个胶皮破损的点,也就是一个病灶。
因此,我的发病症状也非常多。
除了手脚麻木、步态不稳外,我最先出现的症状是眼睛的复视和无法行走,在住院期间,其他更多的症状也陆续出现了。
左上肢和双下肢的肌无力;
视觉诱发电位右眼轻度延迟,左眼中度;
脑干听觉诱发电位的双耳反应阈值均为30dBnHL……
行动困难
双眼复视
反应下降
性格改变
但对我来说,最大的影响还是认知障碍。
这不仅让我整个人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还严重损伤了我的记忆,导致从2015年到2019年的事情,要么不记得了,要么记得的时间和实际发生的时间产生严重的偏移。
比如一件事情是春天发生的,但在我的记忆里,我坚定地认为这是秋天发生的事情。
我这四年的记忆,仿佛被多发性硬化“偷”走了。
以为出院就是终点
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在确诊后,我开始每天打激素,第一天打1000MG,每三天减半,从打激素到口服激素,一共是一个半月。
对于多发性硬化来说,如果能够在急性期得到及时的治疗,很多症状可以得到很好的缓解,神经也会开启自我修复模式。
但多发性硬化很容易复发。当神经在没有完全修复的状态下再次被免疫系统攻击,攻击次数一多,脑神经就会坏死且不可再生。随着病程进展,很多患友在一次又一次的复发下,最终留下瘫痪等残疾。
现在,多发性硬化患者大多用特立氟胺作为一线治疗药物,但它最早进入中国是在2018年的时候,而我是2015年得病的,当时临床上并没有太多有效治疗多发性硬化和防复发的药物。
出院前,我的主治医师跟我妈妈说:“现在能用的药都用了,能吃的药也都开了,其他我也无能为力,你家孩子能恢复成什么样就看她自己了。”
彼时我因为认知障碍无忧无虑,但现在回想起来,我想象不出妈妈当时该有多无助。
我的康复和防复发之路,前路一片茫茫。
出院时,我的病情控制住了,但并没有完全康复,复视、走路无力等症状依然存在。
在完全没有系统性康复训练的当时,妈妈开始带着我出去遛弯,虽然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但她坚定地相信锻炼一定能为我带来转机。
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复视症状,我看道路都有两条,非常难受。再加上体力不支,走路不稳,我经常摔跤,每次走一百多米就得休息半个小时,之后才能继续走。每天看上去走了很久,但总步行距离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一公里。
每年我都能比前一年多走一点,再多走一点。到近两年,我慢慢地恢复了,现在一天走两、三万步也能坚持下来。
妈妈陪着小时候的我学走路,又陪着生病的我重新开始走路,一直陪着我走过了这七年。
比起身体上的障碍
「心魔」才是我最大的困境
大概在我生病后的第三年,我的复视症状已经消失了,行走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还需要走一段休息一段。
但在其他人眼中,我行动正常,毫无病色,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于是在某次聚餐中,妈妈的一位朋友就在饭桌上公然说道:“田田你不是已经康复了吗?又不愿意出去上班,与其在家里啃老,不如赶紧嫁人结婚吧,这样你妈还能早点抱孙子。”
我脾气一向温和,但这位朋友的话每一个字都戳在了我的痛点上。
我拍着桌子站起来吵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病就好了!哪个医生告诉你我好了的!你凭什么说我病好了!”
然而对方的反应让我非常的无言以对,他说:“你看起来不是挺好的吗?能走能跳,面色红润,说你病没好谁信啊?”
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多发性硬化这种罕见病在社会上的认知度太低。
多发性硬化带来的疲劳感让我变成了“充电两小时,续航五分钟”的状态,只有通过足够时间的休息才能缓解,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改善。
但这样的疲劳感又和中风、肢体残疾等显而易见的疾病不同,不外露、不明显,让我痛苦万分却难以被人理解,人们常常会觉得,这就是娇气,就是不想努力。
我想解释,却无从开口。
除了外人的不理解之外,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无法与自己和解。
从在外打拼自力更生,到一夕生病收入全无,靠妈妈的养老金支撑着我的医药费,巨大的落差让我一蹶不振。
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的时候,是妈妈从网上买了一张床。
床送来时只有一块一块的床板,如果请师傅送上楼要加70元。那个时候,我每个月的医药费依旧非常昂贵,妈妈为了省钱,决定自己将床板搬上楼。
当时的我知道自己搬不动床板,但想着把木板从地上搬起来靠着墙壁,能方便妈妈搬上楼。
然而,我努力之后发现——连这点事情我都做不到。
我整个人情绪突然崩溃了,二十多岁的我,明明应该处在人生体力的最巅峰时期,却什么都做不到。
七年不曾复发
我期待着能「打败」多发性硬化
后来,我加入了病友群,群里大多数和我一样,都是年轻女孩。
多发性硬化本就是一个多发于20到40岁的年轻人的疾病,在女性群体中更多见,又被称为“美女病”。我发现,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年轻人,曾经或者现在处于同样一个不被人理解的尴尬处境中。
和很多患友相比,我是幸运的。
由于看罕见病的医生比罕见病还罕见,有一部分患友被误诊为脑卒中等其他疾病,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也有一部分患友饱受复发之苦,神经被反复攻击,最终彻底坏死,造成永久性残疾。
但是也有好消息——目前的治疗方案相较于我生病时已经成熟得多,大多采用急性期以大剂量、短疗程糖皮质激素冲击治疗为主,缓解期则转为注射类或口服类药物的方案,大大减少了激素对人体的伤害。
这些年我也密切关注着治疗多发性硬化的最新药物,针对多发性硬化的特立氟胺2018年在中国上市,2020年被纳入医保目录,帮助了很多患友对抗多发性硬化。
更好的消息是,2022年8月初,一款更便宜的国产仿制药上市了,对于我们这些患友来说,算下来每年自付的药费会便宜两万元。这对每一个患友及患友家庭来说,都很重要。
现在的我已经从消极抑郁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也在积极地寻找新药、新的治疗方案来对抗多发性硬化。
我能走过这七年,也一定能走过下一个七年、下一个七十年。只要我心里有希望,说不定哪天,多发性硬化就能治愈了。
*本文整合自多发性硬化患者兔田田的采访文字稿,文内插图来源于微博@兔田田的小日常
兔田田将生病七年的经历画成了漫画,想了解更多的多发性硬化患者日常小故事,可以关注微博、抖音、小红书平台【兔田田的小日常】。
如果你有疾病、健康相关的经历要分享,欢迎私信后台【投稿】,联系我们。
作为罕见病的一种,全世界有280万人患有多发性硬化症[1]。
罕见病指比较少见的疾病,是一类发病率低、患病率也相对较低的疾病总称。
由于病种繁多,罕见病群体并不罕见,全球有超3亿人被罕见病困扰,在中国,也有大约2000万罕见病患者在挣扎求医[2]。
罕见病大部分由遗传缺陷引起,与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但因社会资源有限,罕见病并未真正走入大众视野,如枫糖尿症、马凡氏症、戈谢氏症、苯酮尿症、高雪氏症等疾病,对大多数人来说仍是陌生名词。
甚至,由于发病率低,广大医生对罕见病的认知也普遍不足。
《2019年中国罕见病综合社会调查报告》显示,由于超过七成医生不了解罕见病的基础诊疗,导致42%的罕见病患者被误诊,40%的罕见病患者确诊时间长达1年以上[3]。
再加之罕见病药品研发难度大、周期长,大部分罕见病患者得不到有效治疗,“缺医少药”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难题。
而确诊时间、用药时间常常直接影响了患者的康复效果及生存质量。
目前,正有多类罕见病正在开展临床试验,所使用的治疗方案往往属于当前最先进的治疗策略之一,代表了当前医学发展的较高水平。
对于亟待治疗的罕见病患友来说,新药的使用或许能给他们带来新的治疗希望。
参考文献
[1]多发性硬化诊断和治疗中国专家共识实践手册. 胡学强
[2]关注罕见病 让爱不罕见. chinanews/sh/2022/02-28/9687554.shtml
[3]在中国,2000万群体想求个确诊,竟然全靠医生个人兴趣. 健识局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