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表达出的爱恋就是不爱吗(宿命的粘恋无法解脱)
一个人心中倘若有个爱人,也就有了无法解脱的宿命的粘恋。
这是读沈从文先生《我喜欢你》一书,心中最大的感触。
这本书,作为民国四大情书之一,感动文坛半个世纪。沈从文先生作为近现代文学大师,两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其文学造诣不容置疑。当一个才华横溢的男人,用生花妙笔摹写爱情,倾心之爱,本就难得一遇,就益发显得惊世骇俗。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我喜欢你》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沈从文和张兆和往来书信,第二部分是诗歌,第三部分是几个短篇小说。
书信篇,让人一脚踏入爱河,跟随二哥和三三,畅饮爱情的甘露,感受宿命般的爱情,神驰般的姻缘,其热烈、甘美、苦涩、缱绻,如排山倒海,又如涓涓细流,经历过爱情的人都懂,只是自己表达不出来。
诗歌部分略晦涩难懂,或许因为我对诗歌天生不敏感,虽然能够感受到诗歌中爱情的张力,但难以体会和理解。
几个短篇小说很震撼,乾生的爱、媚金和豹子、砦主的儿子和他的女孩子……因种族习俗等原因,相爱而无法相守,结局多为殉情,借用女孩子的口说,“这个世界只需结婚不许恋爱”,只能到别的世界去爱。
只能离开这个世界去爱的爱情,还有沈从文和张兆和的现实之爱。
爱情到来的时候,沈从文先生道出了脍炙人口的情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我应当为自己庆幸……”
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在沈从文先生这里异常动人。民国大师的缱绻情话,倾尽此生为三三。
爱情的生发,是一个人的灵魂,完全被另一个人吸附过去。
沈从文对张兆和说,每次见到你,我心上就发生一种哀愁,在感觉上,总不免有全部生命奉献而无所取偿的奴性自觉,人格完全失去,自尊也消失无余。
明明白白从此中得到是一种痛苦,却也极珍视这痛苦来源,我所谓“顽固”,也就是这无法解脱的宿命的粘恋。
张兆和对沈从文说,乍醒时,天才蒙蒙亮,猛然想着你,猛然想着你,心便跳跃不止。
这边的两只眼睛、一颗心,在如何一种焦急与期待中把白日同黑夜送走。
沈从文对张兆和说,三三,乖一点,放心,我一切好!我一个人在船上,看什么总想到你。
你不要为我难过,我在路上除了想你以外,别的事皆不难过的。
如此深刻,如此热烈,又双向奔赴的爱情,谁不想要拥有呢?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爱情更多的是别离。沈从文与张兆和的来往书信中,沈先生把身边极细微的事都想让对方知晓,近似于絮絮叨叨的碎碎念,这是爱人之间独有的交流方式,本来一个拥抱就能表达的思念,因为无法相拥,就变成了点点滴滴的分享。
我们自从在一处后,我就变成一个不能够同你离开的人了……
我幸福得很,有了你,我什么都不缺少了。
我离开你,便容易把生活转入一种病态,终日像飘飘荡荡,大有不知所归之慨。
“过了一天又一天,心中好似滚油煎。”
风很猛,船中也冰冷的。但一个人心中倘若有个爱人,心中暖得很,全身就冻得结冰也不碍事的!
谈恋爱是风花雪月,婚后就免不了柴米油盐。很多人婚后很快就变得无话可说。沈从文保持那么炽烈的爱情已经很长久了,即使是结婚多年,也能饱含深情地说出“我应当为自己庆幸……”。
再浪漫的爱情,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烟火的煎熬,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真的就像咒语,两人的心终究不能一直一起走下去。多年后,沈从文移情一位女诗人,似乎是对曾经爱情最大的讽刺。让我们感慨,人的一生当中,爱情只是浪漫的传奇,虽然这段爱情,某种意义上已经超出了时空的限制。
当爱情逐渐消逝的时候,他说“我握不着你的灵魂,却还握着你的身体”,已经没有了那份“不管看到什么风景,遇到什么人,都想与你分享”时的眷恋、深情与痴情。
爱情本身是永恒的,但却不能不受到外界的任何干扰。似乎永恒不变的爱情,只能离开这个世界去寻找。正如媚金和豹子、砦主的儿子和他的女孩子……
所以,即便爱情是昙花一现,只要你来,等多久没关系的。
▲我不必问什么地方是天堂,我业已坐在天堂门边
近现代文坛最美的爱情:钱钟书和杨绛、林徽因和梁思成、沈从文和张兆和、王小波和李银河。
一切过去的种种,它的结局皆在把我推到你身边心上,你的一切过去也皆在把我拉近你身边心上。这真是命运。
当沈从文爱上张兆和,宿命般的感觉,无法解释,他只能归结为命运。
我们慨叹,究竟要多幸运,才能像沈从文一样,能那么热烈地爱上一个人,并且获得对方同等的、甚至更加深刻的爱。
读沈从文的《边城》,沉浸在青山秀水之中,沈先生自诩为“乡下人”,他热爱山水,文字里充满对大自然、对人生哲思般的体悟,又以美如诗的文字表达出来,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生命的热爱,充满生命的张力,对命运的无奈和对人生的怜悯。
作为文学大师,沈从文的文字无疑是浪漫的,但比文字更浪漫的,是一片赤诚。正如他对爱情的阐释,身体要用极强健的臂膀搂抱,灵魂要用极温柔的歌声搂抱。
用情至深的人,和神性无比接近,沈先生一直把“美”作为他的毕生追求,以最动人心弦的文字,给人美的感受,用来拯救现实生活中,正在慢慢流逝或将来要流失“美”的养分。
通过沈从文《我喜欢你》,去看待爱情,看待生命。收获的是对爱情真切的认知,对人生重新的审视和把握。
沈从文对自己始终拥有清醒的自知,“看得太深太远,对于我自己,便成为受难者了。这时节我软弱得很,因为我爱了世界,爱了人类。”
面对爱情的沉溺,“总还是想法自救,正如同溺水的人,虽然沉溺了,两手总还是捞着草根树枝,不让他下沉。日常生活照样打起精神干下去,而且极力找寻自己的优点,壮自己的气,想象世界明日的光明,以为个人值得努力生存。”
还有他的诘问:生命的取予,是昨天的好,当前的好,还是明天的好?
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一切都不宜向深处走,路太远了。
只希望,爱情与生命安然,幸福平淡,好让我在悠长的时光里,安静地想你。
最后,引用沈大师的话:人是全靠要有些空想才能活下来,这不是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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