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只脚的壁虎 唯一的壁虎

“壁虎”是我童年时候的一只狼狗，也是唯一一只我们家养过的狗。它是黑黄相间色的，身高一米左右。父亲把他买回来的时候不大，应该是少年模样。它似乎不像女子，倒是有几分绅士的感觉，很帅气精神。

我倒是没有认真细致地去观察过“壁虎”的模样，只记得每天我们放学时步行半个小时左右的乡间小路回来，它会老远就来迎接我们回家。它的舌头特别长，在炎热的夏天，它通过吐出舌头来散热。

那时候爷爷家的鱼塘还在，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是“壁虎”经常出没的地方。绕过一千米远的路程，它蹦蹦跳跳地欢迎我们回家来了，舌头吐出来，很憨厚的模样，气喘吁吁似的到我们跟前。它一蹦三尺高，摇着她的尾巴，它的耳朵是尖尖的，看起来很是灵敏，正如在电视上看到的猎犬模样。那时候，“壁虎”很让我们引以为傲，因为别人家的都是田园犬，没有那么高大，只有我们家里的是狼狗，至于它是不是真正的狼狗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样子是狼狗就很好。

每天放学，准时看见了我们姊妹的影子，它定会从家里飞快地蹦出来，甚至有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它怎么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身旁。它仿佛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太久没见，他便要和我们玩一阵。

时间过去差不多半年，它想送我们去学校，但母亲会叫住它，壁虎，不准去。它便不跟着我们去，乖乖地带点儿失望回家去。有时候跟到两三千米处，我们会命令它回去，它也便回家去，不跟着我们一起走。偶然也出现过，她不直接回家，走到山上去，一会又溜出来，然后我们说，壁虎，要回家去哦，学校容不下你的，中午没有你的饭。它便直接奔着往回走。亦步亦趋的样子，甚是可爱。

有一次,“壁虎”不知道去了哪里，隔了一天才回到家。我们都不管它，觉得它肯定会回来的。果然，隔了一天，它可能上山去了，带回来一只野鸡。“壁虎”估计觉得那时候我们家里穷，给我们去带点好吃的。但是我们不能吃呀，为了安全起见，母亲要“壁虎”带出去，它便叼着出去了，我估计它自己后来吃了个精光。心里定想，我是带回来给你们吃的呢，你们不吃，那就饱我自己的肚子好了！

一年以后，“壁虎”就长得很大了。那年月，母亲和父亲整年为了我们几个姊妹的生活忙活，就算是过了年也极少有空去外公家。母亲让我们姊妹走路去，“壁虎”便陪着我们走远路。走铁路，过山路，在外公家里住完几天，回去的时候“壁虎”也随着我们一起回。有“壁虎”的陪伴，我们从来不害怕。

有一年的冬天，我们全家人在过年之前都去了外公家，“壁虎”当然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不过它却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一般来说，因为去外公的家路程遥远，我们都会在那里睡几天才回来。我们认为“壁虎”可能找到了新的玩伴，所以才一直没有看见它。

直到我们两三天以后回到家里，还是不见“壁虎”影子。我们全家人都认定它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估计被别人收养了。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壁虎”回来了，父亲说，动物都有灵性，他们去了一个地方就会记住自己的味道，只要寻找它在路上留下痕迹，它便能找到回家的路。

那时候，我觉得“壁虎”很有灵性，毕竟路程有五六十个公里，又是平路、又是山路、又是铁路的，我不知道它竟还能找到回家的路，是什么支撑着它一路冒着寒冷走回来的？是对我们的思念吗？

“壁虎”后来有了生育，生了好多个仔，它的爱人应该是一只田园犬，所以生的仔子，有的是黑棕色，有的则是像田园犬一样的全是淡棕色，也有的像它一样英姿飒爽。

父亲见人便说，我家里有狗仔，需要的话可以领一只回去养，真的挺好。父亲打算送人不收钱。九十年代的时候，集市上对于买狗这事很少，城里的人基本不养狗，父亲后来把这些狗都送人了。

又到一年春，“壁虎”又生了多个狗仔。在那个缺少吃穿的年代，父亲说弄条狗仔来吃。本来说不让“壁虎”看见的，但是实在是难做。我记得那时候抓“壁虎”的一只仔的时候，它非常地难过，仿佛流下了眼泪。但是他知道主人还是主人，不管怎么说，即使这样，它也不能对主人下手。

它看见自己的仔被抓了以后，当时发出了很强烈的吠声，后来发现无济于事以后，发出了呜咽的低吟。

现在，每次餐桌上有狗肉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家的那只狼狗那痛苦的声音和神情。在那个时候，我想，它当时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弄走和伤害，定是很痛苦和难过的吧。

奇怪的是，后来我们吃狗肉的时候，它竟然也不知道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然而，即便如此，“壁虎”当时哀怨的眼神，或许还是一直留在了我的心里，以至于后来每次吃狗肉的时候，我吃一块便好，感觉一种痛苦的味道会从我的心底涌出，如若再多吃一块，便觉难以下咽。

后来，我上高中了，弟弟也上高中了，为了让我们更好地学习，母亲带着我们在县城，为我们做饭和洗衣。这时候，“壁虎”成了唯一不知道如何安排的家庭成员。无奈之下，我们只得把“壁虎”送给在五六十公里以外的舅舅家里，让舅舅在乡下继续养着“壁虎”。

大约过了半年，舅舅告诉母亲说，“壁虎”咬人了，而且就在家门口。我很震惊，“壁虎”在我们家乡的时候，从来都不咬过人的，有它不认识的人来我们家，它最多也是狂吠几声，样子很狰狞，但是只要我们叫着它，它都能够克制好自己。养了“壁虎”十年左右，从来没有出现的事情竟然在舅舅家寄养一年出现了，当时猜想，它该不会像我和弟弟一样时不时想念它一样想念我们我们了吧？他是否自己一个人曾经回来过家乡找我们呢？

舅舅没有办法，因为会咬人，所以只能把它拴着养。又过了些时日，它拴着还是很狰狞，经常想逃离舅舅家一样，舅舅没有办法，只能把它卖给了一个收集狗的狗贩子。

我似乎能在脑海中想起它在车上的笼子里是怎样地回想起回我们老家的路，它是有多么想念我们，想念我的那个家乡，因为它也许常常想过，它能回去的，只是他后来可能终究没有找到回去我们家里的路，也许找到了，但是我们都不在老家了，它是否曾经回去过很多次呢？然后见我们不在，又默默地回去舅舅家里？我不得而知。不过，在我的心里，我终究忘不了它，忘不了那只我们曾经驯养过的唯一的狼狗，它的名字叫“壁虎”。有时候在梦中，我似乎还会叫一声“壁虎！壁虎！”它会跳到我的跟前，用它的前爪跟我击掌，摇着它可爱的尾巴，一直跟随着我们进家门。

从我长大到现在，我看过两三部关于狗的电影，看电影的时候，我一样会想起陪我童年长大的那只“壁虎”。电影里的它们都和自己的主人有着很深厚的情感，“壁虎”和我们一家人的感情不言而喻。

狗是忠诚的代表，在英语当中“Lucky dog”的意思是幸运的人。然而我的那只“壁虎”被车运走，它是不会幸运了。也许它会被带到某个餐馆，也许它会流浪街头，毕竟它的年纪也已经很大了。它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它留给我们的回忆，将成为永恒。

无论“壁虎”如今在哪里，童年里和它有过的美好回忆，都会一直温暖着我小小的心灵，那是唯一的“壁虎”给过我们的珍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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