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爬山大概每小时能爬多少公里(这到底是徒步还是攀岩)
在某个景区野山光秃秃的崖壁上,一群穿着鲜亮衣服的人正一个接一个的从岩壁攀援而上,脚底好像抹了强力胶,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不用保护。
前一段时间,越来越多类似上述场景的视频开始在网络上流传,有人评论称他们为勇士,有人则认为他们是在作死。
▲网上流传着大量类似内容的短视频。
一开始,我也认为这就是作死,认为他们也许是因为无知而以这种方式攀岩。更重要的,作为攀岩爱好者群体中的一员,我很担心不了解攀岩的群众看到这些视频后认为:啊,这就是攀岩!如果他们出了事,攀岩群体恐风评受害。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我决定亲自去找出答案。
是的,今天,我冒着生命危险,去体验了这个“攀崖”活动。
“我们这就是爬山,瞎玩儿”
凌晨5点,一位来自通州的大姐已经烙好了中午吃的饼,走出了家门。其他人也已经陆续起床,只有我还吹着空调睡着觉。
起床吃了早饭,我驱车前往凤凰岭,这片位于北京西郊的群山,是攀崖群体的乐园。老万和我约好,在景区东门外的公共卫生间门口集合。而我到达的时候,卫生间门口已经有差不多十来人在此聚集。
他们大部分人身材已经不再精壮,说话声音很洪亮,喜欢热闹,而且有着相近的穿着——短袖、长裤、袖套、遮阳帽和背包,以及最重要的,各式各样的军胶鞋,这几乎是攀崖人群公认的神器,不像攀岩鞋需要穿脱更换,一双军胶打天下。
▲几乎人手一双的军胶鞋,某宝均价4、50元。
由于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我和老万一起绕路从一条沟进入了公园。一路上,老万和我有说有笑,他的笑声很爽朗,也很爱笑,虽然戴着一副眼镜,但黝黑的皮肤和壮实的身躯都透露着一股山野的气息。
我是通过朋友介绍加上老万的微信的。他应该比我的父母要小一点,大概50岁左右,按辈分我应该叫他万叔。他的微信头像很帅,是一张单手抓住一块岩石的尖棱,仿佛攀岩dyno过后摆荡中的照片,照片里他戴着遮阳帽,没有露脸,冰袖没能掩盖突出的肱三头肌,背景是远处密布的树林。他告诉我,那张照片是他在后花园攀崖的时候拍摄的。
我们在桥头与其他几人汇合,从旁人的称呼中,我得知这一行人中的其中一位,应该是微信视频号上常见的那位“小情绪”(ID),她在微信视频号上相当活跃,基本上每条视频下都有上百个点赞。另外的几人,我则从未听说过。
一路上,我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些什么,只是默默跟在老万的身后走着。开走没一会儿,小情绪她们就被路边的果树吸引,我随手摘了一颗继续前进,再一回头小情绪她们已经没了人影,只剩下我和老万快速前行。
我开始不断表达我对今天“爬山”活动的担心,老万则一直说着,其实他很胆小,不过他们只走自己有把握的路线,队伍里另外那位瘦瘦的大哥每天都来“爬山”,能力强,胆子也大,敢走很多我们不敢走的地方。
▲瘦瘦的大哥,脚下打滑也面不改色心不跳。
等小情绪几人追上来,我们已经走到了石头路的尽头,这里离景区门口差不多有一公里,剩下的路,普通的游客就不会再往前走了,只有徒步登山的人和攀岩爱好者才会继续向前。我们沿着路迹向山走去,坡度越来越大,从山上崩落至此的石块也越来越大。
9:05,我们遇到了大队人马,一部分面孔在公园门口的厕所见到过,也有很多陌生面孔,我甚至看到了几个看起来稍显年轻的人,虽然只是寥寥几个。又往前走了几分钟,密林之中开始出现整面的花岗岩面,这里便是山的脚下。
老万说,在这里把背包放下,我们轻装前进,我察觉了一丝不祥。把背包放下,我从包里悄悄地拿出了装着攀岩鞋的背袋,默默祈祷着大家不会注意到背带里装的是什么,并且希望我不会用到它。
然而现实很快把我打醒,瘦瘦的大哥从包里拿出了一卷差不多有5厘米宽,30、40米长的扁带,说包里放不下,能不能放我包里。
▲我忘记给那捆绳子拍照片,不过是类似这样的东西
如果它真的像标注一样能承受5吨重的拉力,那么保证人不摔下山还是可以的,不过它没有攀岩用的动力绳那样好的延展性。可能会使人体瞬间承受过大的力量。
“你这包里装的啥啊?”
“呃...攀...攀岩鞋。”
“啊你用不着,那都简单的很。咱就是爬山,瞎玩儿。”
另一位大姐则说“算啦你还是让他背着吧,人家第一次来。”
我有点儿尴尬,但是又没法缓解这该死的尴尬。
大部队开始继续前行,此处虽然还没有到岩面上,但坡度已经达到40-50度,可谓陡峭。上升了一二十米后,老万的声音忽然从我右侧传来,他已经站上了岩壁根部的一处平台,与我之间隔着一段窄窄的石桥,脚边向下只能看见数不清的树冠。
▲此处左侧的岩石是我们把背包放下的地方,可以看出虽然还没有到岩壁上,但坡度已经比较陡峭了。
我和大队人马分道扬镳,他们将从一条比较简单的路线上到山顶,我则要跟着老万他们踏上一段垂直探险。老万冲我招招手,然而我心里此刻只有一万个不要。
中年蜘蛛侠
连接我和老万之间的石块过于狭窄,我只好跨坐在石头上一点点蹭过去。紧接着就是一块3米多高的垂直岩体,左侧与山体之间的缝隙提供了攀爬的空间。
虽然此刻我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慌得一批。我只好强压着心里的恐惧,专注于眼下的攀爬。
随后是在巨石错位产生的平台和边缘上一连串的横切行走和简单攀爬。地形还颇为丰富,烟囱、夹角、平板,凤凰岭的山体主要由花岗岩构成,花岗岩的表面摩擦力很大,很坚硬,如果有保护措施,这会是一次很愉快的攀登体验。
只可惜,此刻我化身中国版Alex Honnold,而且我甚至没穿攀岩鞋,我脚上穿着的是Salomon为K天王量身定做的高山越野跑鞋。
众所周知,K天王以风一样席卷过恐怖的山脊而著称,但我很乐意看看他能否穿着越野跑鞋在凤凰岭的岩壁上做“风一样的男人”。
十几分钟后,我爬到了一面比较大的岩壁下,坐在一块石头上,忽然发现对面的山上有一样熟悉的东西,那是一条攀岩用的顶链,代表着一条攀岩线路的结束。
▲蓝圈中的就是顶链,这种装置通常由两个被膨胀螺栓打入岩石的挂片和一条钢链组成,作为线路上的永久锚点。
定睛一看,更远的地方还挂着一个人,系着绳索,戴着黄色的头盔,正在努力的攀爬一条看起来更陡更光滑的线路,不过我仔细的看了他一分钟,他却没怎么移动。
这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到一阵舒爽,似乎体会到了一丝快乐。尽管我过去的十多分钟里都是在岩石上攀爬,但这与现代攀岩运动仍大相径庭。中国的攀岩群体中流行“磕”文化,攀岩爱好者热衷于找到一条处于自己能力极限的攀岩线路,然后不断的与这条线路“死磕”,直到能够完成这条线路为止。这个过程可能会持续数天、数月甚至数年。
而在过去的十多分钟里,我只是在畅快的攀爬一些远在我极限能力之下的岩石地形,不用担心脱落,也不需要停下保护,只是畅快的攀爬。
▲注意后面垂直站立的人与岩壁之间形成的角度。
然而我再回头仔细观察面前的岩壁,我忽然一阵茫然,这片岩壁有60度左右的俯角,平整,岩石的表面的颗粒十分粗糙,岩壁的右端有一条可容下身体的裂缝,那里看起来要简单一些,我暗自祈祷右边是我们要走的路线。
抬头望去,想着一旦跌落,我将从头顶近十米的地方跌落到现在站立的平台上,我开始有点想原路回到简单的线路上。老万他们也站在岩壁下,研究着应该从哪里攀爬。
“右边我们上次爬过了,这次不走了。”
“这片岩壁看着应该也可以,我试试。”说这句话的,正是那位身形瘦削的大哥。
随后,他们放下背包,尝试从面前这处我看不到任何脚点的岩面向上攀爬。Slab,也叫平板,是所有攀岩者的噩梦,因为这种地形几乎找不到可以落脚的边边角角,只能靠一些微小凸起或者凹陷造成的角度变化来增加鞋底与岩石间的摩擦力,这种地形对攀岩者的心理素质是极大的考验。
只见一个瘦瘦的身影开始向上攀爬,我甚至没看清楚他踩了哪儿,但他的心理素质十分强大,即便脚下并不能稳稳地踩住岩面,他的呼吸和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并且能依靠强大的上肢力量将自己死死锁在岩壁上。
▲能力强的这位大哥没有一点犹豫地就上去了。
几分钟之后,他站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老万对我说:“你试试?我在下面托着你点。”
虽然走近观察并不像远看那样平整,但我的右手和双脚都无处安放,只有左手能抓到岩面厚厚的边缘,强行起步,很快脚底一滑,我赶紧向后小跳一步,回到了原点。
我怂了。
我果断放下背袋,换上了攀岩鞋,这种摩擦力令我感觉到无比的亲切。
换上了攀岩鞋,这段攀爬变得简单了许多,很快我站上了较为安全的平地。一位女士对我说:“你也是跟周鹏学的攀岩吗?你这练攀岩的爬得是真好,我们这就不行,瞎爬,你们那个攀岩对于我们来说太难了。”
“您也体验过攀岩?”
“啊是,我和老万去白河那个攀岩基地什么的体验过一次。”
“感觉怎么样?”
“不行,太难了我上不去,就算绳子扽着我我也上不去。我们不像你们身体那么好。”
我们简单的聊了几句,随后她拿出手机,继续为下一个攀爬的人拍照录像,在镜头里,原本60度的坡面看起来像垂直于地面的岩壁,而攀爬的人,则好像是凤凰岭的中年蜘蛛侠,无论攀爬能力如何强,视频中的角度绝对不是人类能攀爬的角度。
▲视频看着是一段垂直的岩壁,实际上是一个坡面,不过动作的跨度比较大令人心生恐惧。请注意左下角的手机。
我在这里等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只有20分钟,也可能度过了永恒,终于他们都给彼此录完了攀爬的视频。后半段的攀爬变得顺畅了许多,在“练过攀岩的和咱们爬山的就是不一样,你看他爬得多轻松。”以及“你看他那个脚步多轻,跟猫似的。”这样潮水般的赞美和夸赞中度过,夸的我多少是有点儿飘。
很快,顶着烈日,我站到了山顶。
当攀崖遇到攀岩
循风也曾去北京后花园体验过一次攀崖。
我和循风通过攀岩相识,也都作为岩友出没在各个攀岩爱好者组建的线上团体中。去年秋天,一段攀崖的视频被岩友转发到了微信群聊中,发布者正是我遇到的那位“小情绪”,这个视频很快蔓延至各个微信群,引发了群友的激烈争论。在这条视频下有反常的60多条评论,其中不乏很多岩友“学学保护,买点设备”的规劝。
本着“尊重个人的选择权”这个宗旨,循风也忍不住在群里辩论了一番,这一辩论就辩到了深夜,循风突然意识到:我这是在干什么?
循风其实对攀崖活动早有耳闻,因为他的朋友曾参加过视频中的攀崖活动。他的这位朋友参加的理由不无道理,却又有些荒谬:他恐高,他想通过这种没有退路的方式来克服自己的恐高。
这个“疗程”倒是略有成效,但为了朋友的安全着想,循风还是劝他用攀岩的方式来克服恐高。循风去参加爬崖,也是应了这位朋友的张罗。在攀崖的视频在岩友中疯狂传播后,循风的朋友便撮合了几位攀岩爱好者一起前去体验攀崖,循风就在其中。
后花园卧牛岭是北京岩友常去的攀岩目的地之一,同时,大片裸露的花岗岩也为攀崖提供了场地,不止一名岩友对我说过,他们在后花园的岩场附近见到过攀崖队伍。他们就在岩场旁边的山脊或山崖上,不需费力便能看得一清二楚。与全副武装的攀岩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攀崖队伍几乎没有保护设施,队伍的行进速度之快,令人颇为震惊。
▲攀崖队伍一般都会选择这种陡峭但可以行走的地形。
循风对攀崖活动其实颇为好奇,便跟着去体验了一番。体验攀崖回来后,今年初春的一个周末,循风去了西三旗的一家攀岩馆进行日常训练,偶然遇见了几位在攀崖时遇认识的朋友。他们简短地打了招呼,这位朋友表示,自从和攀岩的人一起爬过一次山后,他觉得他也应该练练攀岩,锻炼一下自己的攀爬水平。
循风在一旁观察了一下,他们爬的还很不错,比较擅长使用大肌群力量的线路,但涉及到指力或遇见仰角,就显得比较力不从心。不过他们很乐于去研究其他人的攀爬动作,遇到不会的线路,他们会请教循风,请循风给他们演示爬法。
循风告诉我,去年他不是唯一一个去体验了攀崖的岩友,周鹏也去了,而且回来之后还邀请了一些攀崖的人去白河体验攀岩,这应该给攀崖队伍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作为北京攀岩社区的领头人物,周鹏也在群里知悉了攀崖队伍的事情。不过当循风他们前往后花园完成攀崖初体验的时候,周鹏本人并不在北京。
他其实也很早就听说过攀崖的事情,对方是他的攀冰课程中的一名学员,并且对方还略显浮夸的自吹自擂了一番:“胆儿小的我都不带他玩儿。”因此周鹏也对攀崖队伍颇为好奇,他想知道攀崖的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怎么爬。
周鹏去攀崖的时候,攀崖队伍相约去了凤凰岭,“大部分都是4级地形,最难也就5.7,不过他们这条线路有一段脚边就是悬崖,没有上百米也有80米,虽然那段路不难,但万一出现事故非死即伤。”
在攀岩中,人们常用“优胜美地系统”为线路划分难度,难度从1级至5级逐级增加,1级为平路或缓坡,从5级开始被称为攀岩,并细分为5.1,5.2...直到如今被完成过的最高攀岩难度5.15d,该难度系统上不封顶。
4级地形,意味着坡度已经比较陡峭,需要绳索来保护安全,但对于身体健康的人来说,4级地形还算不上攀岩,徒手攀登不成问题,难点在于克服恐惧。
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周鹏来说,在大山中穿梭时常要面对类似的地形,因此从心理和技术上,这点难度对他都不成问题。不过对于一些岩友来说,不管攀岩能力有多强,面对“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境地,还是吓得不轻。
而且周鹏发现,攀崖群体中存在一些争强斗狠的气氛和逞英雄的现象,某次周鹏在攀岩的过程中偶遇攀崖队伍,听到对方感叹:“他们可真厉害,这都敢爬!”可是片刻后,又听到一句:“啊,还用绳子啊。”语气中透露着失望。
▲攀岩绳通常可以承受大约2240kg的重量,动力绳有动态延展性,会吸收一部分坠落时产生的冲击力。摄影:四哥
体验过了攀崖,本着礼尚往来的初衷,周鹏也邀请了攀崖群体来到白河体验攀岩。不过得到的回应算不上非常积极,真正到白河去体验了攀岩的人大概只有十来个,可是攀崖的人数远远不止这些。
周鹏的“享攀”已经是北京攀岩圈中颇有名头的攀登培训机构,从攀岩、攀冰到冰川救援和高山攀登均设立了培训课程。邀请攀崖队去白河体验攀岩,我原以为周鹏会教授一些简单的绳索使用和保护方法。可是周鹏没有,他只是带着自己的几个朋友,在岩场给攀崖队打了一整天的保护。
攀崖队伍虽然经常应对需要攀爬的地形,但是他们并不认为自己会攀岩,对攀岩所使用的器材也不熟悉。攀岩鞋的鞋底使用特制的粘性橡胶以增大摩擦力,但攀崖人眼中永远的神器是淘宝上几十块钱一双的军胶鞋。有些人尝试穿军胶鞋攀岩,在挣扎了几次上不去之后,放弃了这个执念。
虽说对于器材不熟悉,但在攀爬能力上,攀崖的人仍要远超大部分第一次接触攀岩的新人。白河地区的攀岩线路以俯角或直壁为主,在这样的地形上,攀崖人群体现了他们非凡的岩感与攀爬能力,都是第一次体验攀岩,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能在顶绳保护下完成5.10级别的线路。
这也就很好理解,为什么他们从不觉得攀崖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们其实对自己的攀爬能力相当有把握,他们相信自己不会脱落。
“说他们作死其实是不合适的,普通人觉得攀岩的作死,攀岩的觉得攀冰的作死,攀冰的又觉得登山的作死。但反过来想,你真的觉得自己在作死吗?只是每个人对风险的认知和承受能力不同罢了。”周鹏如是说。
攀崖:危险的徒步or简单的攀岩?
当天我们不只是爬了一个山头。
登上山顶之后,老万他们又带着我倒攀了一面近十米高的简单岩壁。然后就在我以为我们准备下山收摊的时候,我们又徒手爬上了那片岩壁。
▲这段岩壁大概70-80度,难度并不大,攀岩难度不超过5.6。但有近10米高,失手坠落必受重伤。
随后我们又在一段段行走和攀爬交替之中走过了一段山脊,才最终开始下山,下山的路要好走许多,没有上山时那种危险的岩壁,只是需要小心。
▲下山的路看起来就比较像人类走的路线了,不过也仍然陡峭,很多地方需要倒攀。
下山后,只见老万一行人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大家纷纷从包里拿出了食物,组成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居然还有奥尔良烤鸡。
我并无胃口,只简单吃了一根黄瓜和一块鸡肉,听着他们聊天。他们似乎有聊不完的话,从儿女的升学,到租房,到做饭,到互相八卦。我甚至发现他们中的一些人有颇为优秀的子女,家长竟然在犹豫要不要考一零一中学,要知道那可是全北京市名列前茅的高中。
聊完天,吃过午饭,他们准备继续向更深处的山行进,再爬一座山。这一上午的Free Solo确实已经到了我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但我又不想显得我很胆小懦弱,只好借口下午还有工作要做,时间紧张,先行离开,一位同样已经不想继续爬的大姐与我一同下山。
下山路上,我们随意地聊着天,我了解到了一些我体会不到的事情。这位大姐年近五十,一年多前曾经在凤凰岭攀崖的时候摔伤过,右腿小腿上被刮掉了一块肉,有差不多四个月躺在床上没有再出来“爬山”。说着,她还挽起小腿上的织物,一块发黑的、网球大小的伤疤出现在她的胫骨前侧。
“爬山摔过您还敢来继续爬山啊?为什么啊?”
“因为喜欢啊。”
“那您觉得这种爬山它危险吗?”
“当然危险啦,凤凰岭每年都出事儿,但是好玩儿啊。”
“不害怕吗?”
“害怕,而且我越来越胆小了,但就是要克服这种恐惧嘛。”
我陷入了混乱,她好像说的是人类的语言,但又好像不是人类的语言。我能理解她的逻辑,但却无法理解她的感受和想法。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些人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完全不计后果地作死。他们脑中有一定的风险意识,太难的地方他们不去,上不去的地方可以绕路,他们喜欢挑战和攀爬,但他们都想安全的回家。
▲一位女士在倒攀近10米高的岩壁。
但这到底算是接近路线比较长的攀岩,还是爬升路段比较危险的徒步呢?自从看到了攀崖的视频,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我。
从视频中看,他们确实看起来很像在攀岩。但根据目击过攀崖队的朋友们描述,他们又不单单是为了攀爬岩壁而来。在我的认知中,这是一种难以被界定的运动,这就不得不引起我的顾虑,他们出了事,究竟谁会背锅呢?
然而我多虑了,在公众号法与岩的几篇推送里,我找到了答案。而且我还发现:只有北京有攀崖?格局小了。
这项运动在中国简直遍地开花:辽宁鞍山的一位大爷“发明了新的登山方法”,投诉当地登协不理他被驳回;广东韶关某俱乐部的“登山活动”发生坠崖事故造成一人死亡被起诉;还是广东韶关,一名女士在悬崖下降过程中被头顶非常规操作绳索的男士砸成骨折,遂起诉。
▲公众号法与岩在网络上发现的“新的登山方法”,与攀崖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类似的案例不胜枚举,广东福建沿海地区只是贡献此类案例的主力军之一,江浙地区则更为常见,豪放的东北人民也贡献了一份力量。并且这些“爬山”活动没有统一的名字,野攀、攀石、攀谷、攀崖,或者干脆被笼统的称为“爬山”。
朋友子正给了我一个标准答案,子正是我从攀岩初期就认识的岩友,他是在澳洲读的研究生,在读研期间,他也了解到,在国外也有人玩儿类似的运动,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慢慢打开了在线词典,一字一字的打起来“S-C-R-A...”,打到这里,我已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打的词语是Scrambling,意思是“手脚并用地在陡峭的地形上走动”,在欧美国家是一种分布十分广泛的运动,它介于传统的徒步和登山攀岩之间,既需要长距离的行走,也需要面对一些陡峭但并不算困难的攀爬地形,是一个十分模棱两可的定义。
▲Google搜索“Scrambling”的结果,图为英国湖区,与国内的攀崖相似,但需要头盔安全带等人身装备。
与国内的攀崖活动不同的是,在Scrambling中,人们会在必要的时候使用攀岩的保护措施,有些比较成熟的线路甚至会打入永久的膨胀螺丝和挂片作为保护,参与者也需要身着安全带和头盔行进。
国内这些攀崖的人群,其实进行的就是初始阶段的Scrambling,只是线路和方法还没有发展成熟。尽管认为这个群体可能不会进一步的扩大,但周鹏和循风都认为,这个群体,这个活动,最终还是会朝着一个更科学,更低风险的方向发展。
“谁都不想今天出了家门就回不来了。”周鹏说。
我忆起小时候,父母常带着我来到凤凰岭山下的墓园扫墓,扫完墓,我们会顺势去山里走一走,望着那片光秃秃的岩壁,我也曾好奇:那里好像也没有很陡,究竟能不能爬上去?怎么爬呢?
这种原始的冲动至今仍令我深陷,如果没有接触过登山攀岩,也许等我50岁的时候,我也会是一名中年蜘蛛侠。我想,大概我们不需要打压这种运动的发展,而是引导这种运动朝着更安全、更科学的方向前进。
▲在山顶远眺地平线上的CBD
撰文/文森
设计/Vio
编辑/SING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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