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是自己的错误(嫉妒和孤独)
克里希那穆提:
那个黄昏非常宁静。一条蜥蜴正在余热未消的石头上来回爬行。夜晚将是寒冷的,太阳将好几个小时不再升起。牛群已经疲倦,步履缓慢地从远处它们和它们的主人一起劳作的田地归来。一只嗓音沙哑的猫头鹰在它栖身的山顶放声大叫。每天傍晚的这个时候它开始叫,随着夜色渐浓叫声渐渐停息。偶尔在深夜里,你会再次听到一只猫头鹰呼唤山谷对面另一只猫头鹰的叫声,而它们的叫声令黑夜更加寂静、更加美丽。这是一个可爱的黄昏,新月悬在黑沉沉的山丘后头。
当心灵没有被头脑的狡诈货色充塞的时候,慈悲并不困难。正是头脑带着它的要求和恐惧、执著和拒绝、顽固和欲望摧毁了爱。让这一切变得单纯是多么困难啊!你不需要哲学和教条来变得柔和而善良。国家将高效地组织起来供给人们吃穿,提供他们住所和医疗保健。随着生产力的快速增长这是必然的,这是一个组织健全的政府和稳定的社会的功能。但是组织不会给予发自内心的慷慨。慷慨来自于一个完全不同的源头,一个超越一切测度的源头。野心和嫉妒就像大火焚烧一般将它摧毁。这个源头必须被触及到,人必须双手空空地来到它面前,没有祈祷,没有牺牲。没有任何书或导师有可能教授或引导到这个源头。尽管美德是必需的,可它不可能通过美德的培养被达到,也不可能通过才能或服从被达到。当头脑是清明的、没有任何活动的时候,它就出现了。清明是一种不再企图、希求、渴望更多的状态。
她是一位年轻女士,由于痛苦而非常疲惫。严重折磨她的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一种不同类型的痛苦。身体的痛苦已经通过药物被控制,而嫉妒的剧痛却从未缓解。她解释说,从孩提时代起嫉妒就伴随着她。小时候那被看做孩子气的事情,可以被容忍并一笑了之,然而现在这已经发展成一种病。她已婚并有两个孩子,嫉妒正在毁掉一切关系。
“我似乎不仅嫉妒我的丈夫和孩子,而且嫉妒几乎每一个比我拥有得多的人,一个较好的花园或一条更漂亮的裙子。所有这一切也许显得很蠢,但是我被折磨得很惨。不久前我去看心理医生并暂时平静下来,但嫉妒很快卷土重来。”难道不是我们生活的文化在鼓励嫉妒吗?广告、竞争、比较、对成功以及对许多行为的崇拜——难道不是所有这些东西在支持嫉妒吗?要求得到更多的就是嫉妒,不是吗?
“但......”让我们花一小会儿时间仔细考虑一下嫉妒这个问题本身,而不是你与嫉妒之间的特殊问题。随后我们再回到那个话题,好吗?
“好的。”嫉妒是被鼓励和尊崇的,难道不是吗?竞争的心态从童年时代就被培养。那个你必须做得比别人好或者变得比别人好的观念以各种方式不停地被重复。成功的例子、英雄和他的轰轰烈烈的事迹被无休止地塞进头脑里。现代文化是建立在嫉妒和获得的基础上的。如果你不是迫切地想获得世俗的东西,而转而追随某些宗教导师,你就会被许诺在死后到合适的地方去。我们都是被这个喂养大的,而成功的欲望深深地铭刻在几乎每个人的心里。成功以不同的方式被追求,艺术家的成功、商人的成功、有志于宗教的人的成功。所有这些都是嫉妒的某种形式,只有当嫉妒变得痛苦难熬的时候,人才会尝试去摆脱它。只要它是有补偿的并且令人愉悦,嫉妒就是人的天性中可接受的一部分。我们没有看到它的愉悦里隐含着痛苦。执著的确带来愉悦,但是它也孳生出嫉妒和痛苦,而它不是爱。人在这样的行为模式里生活,受苦,然后死去。只有当这种自我封闭的行为的痛苦变得无法忍受时,人才会努力去突破它。
“我想我隐隐约约地了解了所有这些,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在考虑怎么做之前,让我们看看问题是什么。什么是问题呢?
“我被嫉妒所折磨,而我想从中解脱。”你想要从嫉妒的痛苦中解脱,但是难道你不想继续拥有伴随着占有和执著而来的特有的愉悦吗?“当然想。您并不期望我放弃我所有的占有物,不是吗?”
我们并不关心放弃,但是却关心占有的欲望。我们想要占有他人就像占有物品一样,我们执著于信仰就像执着于希望一样。为什么会有这种对物品和他人的占有欲,这种如火一般的执著呢?“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嫉妒似乎是自然的,但是它已经成为一剂毒药,一个在我的生活里极端烦恼的因素。”我们确实需要一定的东西,食物、衣服、住所等等,可是它们被用于心理上的满足,这就产生出许多其他问题。同样的,在心理上对人的依赖也孳生出焦虑、嫉妒和恐惧。“我认为在这个意义上,我确实依赖某些人。对我来说他们是某种难以抑制的必需,离开他们我将完全不知所措。如果不是拥有我的丈夫和孩子,我想我会慢慢疯掉,或者我会让自己去依赖别的什么人。但我不认为依赖有什么错。”我们不是在说它是对的或错的,而是在考察它的起因和结果,不是吗?我们不是在谴责或判断依赖。但是为什么一个人要在心理上依赖另一个人呢?那才是问题,而不是如何从嫉妒的折磨中解脱。嫉妒只是效果、症状,仅仅对治症状是没有用的。为什么一个人要在心理上依赖另一个人呢?
“我知道我是依赖的,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考虑过这一点。我认为每个人都会依赖别人,这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我们在物质上互相依赖,并将永远如此,这是自然的、不可避免的。难道你不认为只要我们不了解我们心理上对他人的依赖,嫉妒的痛苦就将一直持续下去吗?所以,为什么会有对他人的心理需要呢?
“我需要我的家庭,因为我爱他们。如果我不爱他们,我就不会在意。”
你是说爱与嫉妒形影不离吗?“似乎是的。如果我不爱他们,我当然不会嫉妒。”那样的话,你从嫉妒中解脱出来的同时也就消灭了爱,难道不是吗?那么你为什么要从嫉妒中解脱出来呢?你想要保留依赖的愉悦同时让它的痛苦走开。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呢?”依赖意味着恐惧,不是吗?你害怕你真正的样子,或者一旦别人离开或死去后你将会变成的样子,正因为这种恐惧你才依赖。只要你被依赖的快乐占据着,恐惧就隐藏着、被锁闭着,但不幸的是它永远在那儿。嫉妒的折磨将继续,直到你从这恐惧中解脱出来。
“我害怕什么呢?”问题不在于你害怕什么,而在于你是否觉知到你是害怕的。
“既然您直截了当地问到这个问题,我想,是的,我害怕。”害怕什么呢?“害怕不知所措,不安全;害怕不被爱,不被关心;害怕孤独,寂寞。我想就是它们。我害怕孤独,害怕一个人面对生活,所以我依赖我的丈夫和孩子,我绝望地抓住他们。在内心里我总是害怕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有时我的绝望变形成嫉妒、压抑不住的怒火等等。我害怕我的丈夫去找别的女人。我被焦虑吞噬了。我向您保证,我曾好几个小时以泪洗面。
所有这些冲突和混乱就是我们所谓的爱,而您问我那是不是爱。当我依赖的时候那是爱吗?我看到那不是。那是丑陋的、彻头彻尾自私的,我一直都在考虑自己。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谴责自已,声称自己是仇恨的,丑陋的。自私的,绝对不会减少问题。相反地,它增加了问题。重要的是了解它。谴责或判断令你无法看清那隐藏在恐惧背后的东西,你巧妙地岔开了与实际发生者的事情的直接面对。当你说“我是丑陋的、自私的”时,这些话装载着谴责,而你正在加强那个作为自我的一部分的谴责的特征。
“我不懂您的意思。”通过谴责或评价你的孩子的某个行为,你能了解他吗?你没有时间或意愿去解释,所以为了得到一个即刻的结果你说“做”或者“不要做”,但是你并不了解孩子的复杂性。类似的,谴责、评价、比较障碍了你对自己的了解。你必须了解那个复杂的实体——你。
“是的,是的,我明白。”好,慢慢地进入问题,不是谴责或评价。你将发现不谴责或不评价是非常艰难的,因为长期的拒绝和断言已经成了习惯。当我们一起讨论的时候,观察你自己的反应。那么,问题不是嫉妒和如何摆脱它,而是恐惧。什么是恐惧呢?它是如何产生的呢?“它就在那儿,但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恐惧不可能存在于隔绝中,它只能存在于和事物的关系中,不是吗?有一种你称为孤独的状态,当你意识到这种状态的时候,恐惧便发生了。所以恐惧不会自己存在。你实际上害怕什么呢?
“我猜想是我的孤独,正如您说的。”
你为什么猜想呢?你不能肯定吗?
“我不能肯定任何事,但孤独是我最深的问题之一。它一直就在那个背景里。只有在现在,在这次谈话中,我被迫直接面对它,看到它就在那儿。那是巨大的空虚,令人恐惧而无法逃避。”有可能正视那个空虚而不给它安一个名字、不加上任何形式的描述吗?仅仅给状态贴上一个标签并不意味着我们了解它。相反,那阻碍了解。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情不自禁地给它贴标签。这简直是一个即刻的反应。”感觉与命名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不是吗?它们可能是分割的吗?在感觉和对它的命名之间可能有一道缝隙吗?如果这条缝隙真的被体验到,你将发现思考者已停止作为一个从思想分离和区别于它的实体而存在。那个描述的过程是自己、“我”、那个嫉妒的并试图克服他的嫉妒的实体的一部分。如果你真的了解到它的真实,那么恐惧就将停止。命名有生理的效果也有心理的效果。只有在没有命名的时候,才可能完全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孤独的空虚。那时头脑不再把它自己和那当下的存在分离。“我发现要了解所有这些是极端困难的,但我感觉我至少已经了解了一部分,而我将让那个了解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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