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有人聊天经常发省略号(聊天总发省略号的人是什么心态)
2013年夏季的早些时候,作家,编辑兼《The Awl》联合创始人科伊勒·斯察(Choire Sicha),有过一个令人不快的领悟。他注意到,他所写的电邮已经偏离到了可笑的地步。
“突然,有一天,”他回忆道,“我发现我不是在写电邮,反而是在传递漂浮不定,无病呻吟的电报:‘嘿……这太好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编辑,但是……你应该在这里想一下结局……但也许我能在中间找到一个,所以别太担心……好了,以后再聊!’”
看来,斯察“染上了一个非常坏的省略号使用习惯“。这种疾病以那三个到处出现的黑点为标志;在最严重的情况下,会出现四到无数个黑点。“它失去控制了。”他说。
如果你经历过这种事的话,你就会知道,斯察陷入滥用省略号的境界,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一开始,三个简单的点只是偶尔出现。接下来就发展为短信后面出现六个。很快的,你的一般电邮会有48个点,却又没有一个完整的句子。(那些想要学习使用省略号的实际规则的人,可在《标点指南》找到一份有用的(却也不完整的)入门指南。在较正式的写作中,省略号常常被用来标志一段文字中的省略;在非正式的通讯里,它们的使用方式数不胜数。个别的风格指南会针对省略号使用的多项元素提供不同的规则。)
可悲的是,科伊勒·斯察这令人惊奇的案例,在当下绝非一种罕见情况。在他回复我之后,我决定更彻底地探讨下这个问题。不久后,我收到了俄亥俄州的朋友发来的电邮,其中包括了两个句子……还有六个点:“我刚打完垒球回来……我们败得很惨……”这肯定只是一个巧合。也许这则短讯是反常的,或者是我自身的巴德尔 - 迈因霍夫识别模式(巴德尔 - 迈因霍夫现象Baader-Meinhof Phenomenon:当一个人首次接触某件事物的时候,不久后就发现它出现的频率大幅度提高。这是一种认知偏差。)。我们看手机去吧!
我翻阅着我的短信收件箱。果不其然:省略号无处不在!最新的短信是我妈妈发来的。邮件里提到了我姑姑的爱尔兰之旅:“我上周六回来……他们非常喜欢!”尾随而来的是我朋友的留言。我之前发短信问他,他周末有没有什么大计划,而他的答复是:“没有……只有明天的排骨烹饪赛。星期日就要检查房子……耶!“列表上方的另一则短信,可说是针对我家乡的匹兹堡海盗吃败仗一事而发出的慰问:“是的,就像你所说的……我们不能赢得全部。”其它的我就不说了,但几乎所有的信息都包含了……省略号。
有人用省略号代替逗号。还有人用省略号取代问号。有几个情况,就是一个句子后面不用句号而是用省略号,或者是我的手机屏幕出现跨越两行的十个点。真是一团糟!
然而,我在阅读妈妈的短信或其它短信的时候,丝毫不会因为发短信的人试图传达的信息而感到困惑。因此,我决定做一个小实验。有一天晚上,我给我经常联络的人发了一堆有可能令人不解,又充满省略号的短信,然后等着看会发生什么事。
我的妻子是第一个测试对象。这是我给她发的短信:“Clicker......知道吗。”唉,她太了解我了。她知道我会把电视机遥控器叫做“clicker”,也知道我从来不太知道它到底在哪里。现在回想起来,她不可能被那则短信扰乱。她的回复:“桃椅的一边。”(我们有一张桃椅吗?)
接下来我发了一则更模糊的短信给我的妈妈:“全明星赛…………”谁会知道我这则短信的意思啊。我肯定也不知道。当然,全明星赛当时正在电视上播着,但除此之外,我到底想说什么呢?妈妈一点也不烦扰:“我快要睡着了……真的累了。麦卡臣三振出局了(安德鲁·麦卡臣(Andrew McCutchen):美国职棒大联盟匹兹堡海盗球员,外号“Cutch”)。”我再给我的几个朋友和家人发了四五则短信,结果都引出了与这些一样平平无奇的来回通讯。
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这么回复:“你到底在说什么?”或者:“能不能请你再给我多一点信息?”当然,这些人没有一个提到省略号。这样看来,当我们和朋友与其他人通讯的时候,他们若是有了必要的背景,从而就能够理解我们充满省略号的胡言乱语,那么短信收件人往往能够很好地应对。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使用七组省略号来问你的室友他把外卖菜单放在哪里,是帕雷托最优的事(帕累托最优Pareto Optimal:经济学概念,意即:该情况无法在不损害任何人的前提之下进行改善。)。它也无助于解释我们为什么似乎都那么频繁地使用这些重复的点。
表面上,省略号的崛起并不太符合逻辑。一般上不会提供任何形式的快捷输入法。除了当涉及 Shift 或 Alt 键的时候——或者当必须使用新的字符画面来在手机上输入符号的时候——省略号往往比它们所取代的替代标点符号需要用到更多的按键次数与时间。此外,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首先会倾向于选择明确的标点符号。省略号,至少以它们在短信、电邮与其它形式的在线通讯(像推特一样)中所使用的方式来说,似乎跟明确性正相反。
那么,如果省略号既不是快捷键,又不是特别明确的话,那么省略号的崛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莱·舍基(Clay Shirky)是一名作家,学者,也是一名纽约大学教授。他正在研究互联网和科技对社会的影响。对他来说,省略号的泛滥标志着书面语言发展史上的一个独特有趣的一刹那。他认为,省略号最常用来代替“嗯”和“呃”之类的填充词。所以,他说,“人们沟通的方式,就像是在说话一样,但是他们会将这样的说话方式编码成书面形式。”他补充,大部分的历史当中,人们会先起草书面文字,是为了在很久以后阅读它,而这促使人们用完整的句子将自己的想法撰写出来。
“但现在,我们打出的字,大多是为了迅速传达,也会更有语言的特性:完整无中断的的句子是罕有的。”舍基说道。“反之,言语的特点就是它会不断流动,而且会有很多停顿、重复、错误的起步……还有标志着方向转变的停顿。我们生活在一个有点像亚历山大大帝时代的时刻,他当时采取了一个(根据普鲁塔克⑤的记载是)完全出色的默读习惯。随着人们学会在脑子里发音,字母和言语之间的关系逐渐破裂。如今我们看到了逆转的时刻,人们试图以说话的方式使用字母,而这是……很难的。所以我们才会用到省略号。”
当问到他关于过度使用省略号的时候,我那位在那个糟糕的垒球队的朋友——他也是一家大型中西部大学的传播系教授——更进一步地将这些点跟言语挂钩在一起。他说,他会使用省略号,主要是因为它们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参与一场更有活力的书面对话——而省略号大多会充当有意图的、有意义的停顿。“我主要是偏爱这种似乎比较戏剧性的呈现方式。”他说。“当我写信给朋友的时候,我会把这样的写作当作是更像在跟他们进行对话:这么做会更亲切,更传神,而且通常也会为了面部扭曲和有意的虚空间而停顿下来。在电话中,人与人之间的对话所存在的元素,足以让我们可以想象另一端的人长得什么样子。但是,电邮,甚至是短信,却会因此而非常冷漠。”
对于斯察来说,当他在输入这些所有的点的时候,另一种现象正在运作着。“说实话,这是一种写懒惰邮件的方法,不必考虑句法,也不必考虑前句与后句之间的关系。”他说。
埃默里大学英语教授,也是《最愚蠢的一代:数码时代如何让年轻美国人变笨,并且危害我们的未来》(The Dumbest Generation: How the Digital Age Stupefies Young Americans and Jeopardizes Our Future)的作者马克·鲍尔莱因(Mark Bauerlein)说,毫无疑问,省略号的变色龙性质,跟它们的使用量增加有很大的关系。“能够避免使用问号、逗号、有一个大写字母伴随着的句号,这些标志着特定与和独特表达式的符号,真是太好了。”他说。“省略号涵盖了所有这些,或者它至少足以达到效果,而这一切只需要一个单调的点-点-点。它又开放又模糊,足以允许发短信的人省略细节与解释。”
那么,省略号似乎为每个人提供了什么东西。如果我们想这么做的的话,它们可以帮助我们小心地构建一点书面通讯,让它模仿一些面对面谈话的一些更微妙,更有意义的元素。但是,当我们想偷懒的时候,它们也可以让我们避免在编写短信的时候想得太多。
难怪我们这些日子都在那么经常地使用它们。我们日益依赖以技术为辅助的快速通讯,可能意味着大量的省略号使用,近期内不会消失。“虚拟的互动往往是短暂的、不露面的、非正式的。”《分心:注意力的侵蚀与即将来临的黑暗时代》(Distracted: The Erosion of Attention and the Coming Dark Age)的作者玛吉·杰克逊(Maggie Jackson)说道。“因此,我们对省略号的电子瘾,似乎反映了我们朝着非正式化迈进的整体趋势。电邮平均会在六秒或更短的时间内回复,而一般工人每三分钟就会转换任务。我们似乎不太需要用到完整的解释,复杂的交谈,或者专注性的凝聚力。”普利策奖入围作品《浅薄:互联网对我们大脑的影响》(The Shallows: What the Internet is Doing to Our Brains)的作者尼古拉斯·卡尔(Nicholas Carr)补充道 :“我的猜测是,这个趋势所反映的不太像是人们的懒惰,而更像是人们在撰写出别人最终会在手机或其它移动设备上读到的信息时必须简洁而感到的压力。”
所以,也许斯察有点过于苛刻地评估自己用上省略号的原因了。他在进一步思考之后指出,当他在输入那些省略号用得多的电邮时,背后可能还有更多现象在发生。“我的‘实际’写作已经参杂了些许的推特或短信风格。”他说。“我是在我的脑海里保留空间——纵然我们知道那些(点)是三个不必要的字符。”
在一个140个字符的世界里,省略号有可能注定要占据至高无上的地位。但这是为了什么呢?舍基大胆地宣称,“世界上的省略号刚好适量”,但不是所有人都同意。鲍尔莱因说,我们在书面通讯中过度使用省略号,反映了“数码时代特有的口才恶化”。他补充道:“闲暇的通讯越是衰退到了缩减的草率和青年人之口头禅的地步,媒体、明星、政治家、整体的公众生活的语言,就越会跟随着它下滑到破解文辞、语法错误、青少年之言语抽搐的地步。”
斯察不想自己也落入这样的衰退。他现在正努力减少他的省略号使用。他说:“我必须有意识地、积极地坚持我以完整的句子,用适当的标点符号来发送电邮的能力,就像一个成年人一样。”这是他战胜那些点的几周后的事。“今天,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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