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总裁谈恋爱小故事(我和前男友分手的第八年)

霸道总裁谈恋爱小故事(我和前男友分手的第八年)(1)

本故事已由作者:梨子老板,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萧情书急匆匆往电梯走,手里回着电话,语气是略急促的:“我现在马上到了,刚出去办了点事。嗯,做好后就发你……”

电梯马上关闭,她又紧着赶了两步,电梯在即将合上时缓缓打开。

“谢谢。”她微微点头,浅浅扬起的唇角在看到电梯中央面容沉俊的男人时骤然僵住。心脏像被人掐了一下,一种经年不见的钝痛感扑面而来。迈进去的一只高跟鞋就这样滞住。

“小姐?”那人的助理疑惑地看向她。

“抱歉。”萧情书举步迈进电梯,靠近、转身、按关闭键,动作好钝,关节像突然生了锈。

……楼层到了。萧情书如释重负地走出去,迎面撞上自己的同事,“你怎么……”

“周总。”同事直接往自己身后迎去,跟身后人客气地打着招呼。

原来他也在这层楼下……脑子正混沌的档口,同事已经热络地拉着她跟这位“周总”认识:“周总,这个是我们社里负责平面设计的小萧,她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所以刚在电梯没认出您来,实在抱歉。情书,这位是橡树科技的周总,这次受邀来我们社里接受专访。”

话音落下后是相当窒息的一秒沉默,周遭安静得仿佛能听见他的呼吸。

她定了定神抬头看向他,扯出一个公事公办的职业微笑伸手:“你好,周总。”

“不好。”冷厉的嗓音瞬间抽走她鼓起来的勇气,抬眼的一刹,萧情书感觉自己好像被他的眼神一下攫住。

他有意掉她面子,甚至没伸手。萧情书想过无数次他们重逢的场景,而现在这样好像也并没什么出乎意料的,毕竟此去经年,谁都会变的不是吗?

萧情书咽下苦涩,扯了扯嘴角:“周总说笑了”,接着顺势引向前方说:“请。”对方倒也没再说什么。

说实话,她有点心神恍惚,这次回国是抱着什么目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她跟母亲说还是故土亲切,可这话之余心里惦念着谁,午夜梦里都告诉了她,只有她自己知道。

“哎哎哎快递来了哈,让一让让一让——”有同事抱着一堆快递迎面过来,快递摞在一起挡住视线,边走边喊让路。

“哎小心!”另一个同事突然大叫,落地灯被拿快递的同事衣服挂倒,眼看要砸到正心不在焉的萧情书头上。

“情书!”

萧情书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拉倒一旁,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肩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接着是台灯落地的脆响。

“抱歉周总。”几名接待的同事瞬间簇拥过来,萧情书脑中闪回着刚刚他情急下叫自己名字的场景,他以前很爱叫她,本就意有所指的名字回荡在齿间,说不出的柔情缱绻。

想到这,她忽然鼻尖泛酸,她小心地挣了一下,然后她感觉肩膀上的手劲骤然松开。

“谢谢。”她说。

托老情人的福,萧情书一下午没能投入工作,她打量着下班时间,特意等到专访结束,社里人走差不多了才往楼下走。谁知道一出大厦就撞见他。他还穿着西服,显然是结束后一直没走。

萧情书突然语结,事实上她有些无措,该说什么呢,好久不见吗?

“怎么,全社都离开了,留你一个人加班?”语气讥讽。

“没有”,她好脾气地应着,嗫嚅道:“就是弄一组图片,晚了点。哦对了,还没谢谢你下午帮我。”

“我不需要口头上轻飘飘的谢谢。”他咄咄逼人。

“本来是想请你吃饭的……”

“什么时候?”他突然打断,显然是拆穿她故意为难。

萧情书跟周得数坐到餐厅的时候还觉得很不真实,萧情书不知从何开口,周得数也沉默。

“你……好像变了些。”

“彼此。”然后又陷入沉默。

周得数的心一团乱麻,他沉沉吐了口气,用尽理智才克制住自己拥她入怀的冲动,他原本有好多话想问她,却在真正见到她后脑子变成一片混沌。乱糟糟的心绪在听到电话铃声时有了片刻澄明,“我接个电话。”

萧情书点点头。

周得数接完电话回来,对面座位已经没有了萧情书的影子,满腔愤怒焦急化作只有他懂的苦涩,他发疯一般寻找她的影子。

“刚刚坐在这的那个女人呢?!”

“抱歉先生,我也不清楚……”有一瞬间周得数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疯狂的雨夜,那种恐惧和绝望互相交织的透不过气的情绪。

他绕大厅找过各个角落,最后转回前台。

“去查监控视频。”

“你怎么了?”怯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去哪了?”他声音沉得可怕。

“我去对面买……”她的手忽然被大力攫住。

“你就这么喜欢玩失踪吗萧情书?屡试不爽是吗?”周得数步步紧逼,“还是你知道自己被偏爱,所以才有恃无恐肆意践踏别人的真心?!”

“那你这次……记得我是谁吗?”他眼中有自嘲的情绪流过,呼吸都在颤抖。

一股委屈突然划过心头,萧情书差点落下泪来,她蹙眉挣开他的手,他的手微微颤栗。温热的奶茶晾在风里,往事一页页翻开,吹落满目灰尘。

2

殷市一中开学的那天,萧情书背着书包去教室报到,上楼梯的时候与正下楼梯的周得数迎面相遇,逐步靠近、视线交汇、擦肩而过,相遇的几秒像开了慢倍速。

萧情书总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但死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那个男生一直盯着她,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直到回了教室她才后知后觉地后悔,可恶!这么个大帅哥盯着自己不应该第一时间问人联系方式吗?!刚才偶遇时匆匆一瞥,只注意到他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的极其漂亮的眼睛,眼尾略向下,看起来有些忧郁,因为大而深邃让人觉得无限深情。

“嗨同桌,你知道咱们学校有个很帅的帅哥吗,眼睛很漂亮,好像就在咱们这栋楼。”

“你说周得数吗?你居然不认识他,昨天报到的时候咱班就传疯了啊!就在隔壁一班。”

周、得、数,萧情书仔细回想着这个名字,确定没在脑子里找到关联词,或许她只是跟所有帅哥都觉得熟悉?

高一一开学就是军训,萧情书运气不好,第三天训练赶上例假,他们班又因为犯了错被多罚了一个小时。

三十多度的大太阳底下军姿站立,萧情书愣是冒了一身冷汗。疼痛在小腹绞、绕接着慢慢流走,给人两秒喘息后又卷土重来,潮水般涌来退去,腿腰腹再到全身力气逐渐抽去,声如蚊蚋的一声“报告”还没打完,萧情书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只感觉身体在颠簸,鼻腔隐隐有干燥的檀木香,很好闻,但意识跟现实还无法串联,除了觉得痛得想死,一切都无从判断。

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沉,医务室里除了她这个躺着的还有几个或坐或站的穿军训服的学生,同桌见她醒来热切地问了几句好了没,接着眯着眼睛开始八卦:“哎情书,你知道下午你晕倒了谁送你过来的吗?”

“谁?”小腹还在隐隐作痛,情书提不起精神。

“就是你昨天问的周得数!老实交代你跟他是不是认识!我记得当时你晕倒后你旁边那位喊了句‘萧情书晕倒了’,教官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从隔壁连跑过来了。救命这不妥妥的偶像剧吗!”

“嗷对了,这是他打来的热水。”同桌盯着她姨母笑,“啧啧,女才郎貌,越看越觉得配……”

萧情书被盯得发毛,一脸嫌弃:“吃毒糖要中毒的这位花痴姐姐!我都还没见过他正脸呢,不对,什么女才郎貌,我长得不好看吗?!”

“哎呀好看好看好看,”同桌无所谓道,“其实郎才女貌也说得过去,那位可是嘉南区状元上来的。”

“嘉南区?那还挺巧,我老家是在嘉南区。”

军训最后一天上午总结表演,下午同学们留在教室自由活动,给正式上课做缓冲。同学们跟自己军训熟悉的朋友一起懒散地聊天。

“哎一班班长定的是周得数听说了吗?就那个贼帅那个。”

“就那天抱我们情书去医务室那个呗。”同桌又开始扯着怪调打趣。

“对对对,那天不还因为擅自离队被罚跑了十圈呢吗?”

罚跑?她怎么不知道这茬。说起来还没去谢谢人家那天帮忙,萧情书胡乱想着,脑子闪过一双漂亮的眼睛。萧情书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想做什么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做,也不在乎他们八卦,反正该怎样怎样呗。

此时她站在一班门口叫周得数的名字,走廊连带着他们班里都开始起哄,结果周得数不在教室。萧情书就在走廊等,一直到上课铃响,周得数才抱着几本资料走来。

萧情书一眼认出他来,叫住他,“周得数?”

他顿步,眸中欣喜一闪而过,“情书,你身体好些了吗?”

萧情书顿了顿,他们有这么熟吗?“嗯,已经没事了。还没谢谢你那天帮我,今天来找你就是道谢的。”

他察觉到她那一点微不可察的疏离,知道对方还是没想起他来,当下有些气闷,他嗯了声,“不用。那没事我回教室了。”

萧情书是开学第三周后才想起来周得数是谁。放假回家她无意提起这件事,她妈妈激动得要命,“得数呀!得数你不认识了!我们还没搬到锦岚区的时候隔壁邻居忘了吗?一家子从法国回来的,他爸跟你爸是大学同专业的校友,妈妈叫周伊思,跟我打小认识的,你当时觉得人家漂亮,还老管人家叫妈妈呢!”

……萧情书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家子来着,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中文说得磕磕巴巴的小男孩的影子,经常和她玩过家家来着。

“是切尼吗?”

“对,法文名是Cheney来着。”

那时候他们一家刚刚回国,周得数中文讲得还很差,父母和周围邻居都是叫他外文名,萧情书哪知道他中文名叫周得数啊,再说了都十几年不见了,这也不能怪她想不起来吧……萧情书在心里抱怨着那天因为她没认出他而被摆脸色的样子。嘁,小心眼的男人。

又一个返校的下午,萧情书熟练地跑去一班找周得数。一班同学对这两位来往已经见怪不怪,有时候八卦就是这样,无中生有的最好玩味,确有其事了反而没什么好讨论的。

“Hello帅哥?Cheney?周同学?周周,别生气了嘛。哎哟您这气生得也太持久了吧,不是说了嘛,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没认出来不能怪我,我不信你见我第一面就能把我认出来。”

周得数冷冷瞥她一眼,要说什么不言而喻。

萧情书语结,“好吧,那我记性没您好行了吧,您多聪明啊,哪是我等凡人能比的。”她嘴上耍宝,眨眼换了个话题,“这么聪明给我讲道题。这个,送你赔礼道歉。”

一杯冰冰凉的柠檬水摆到他面前,因为天气热,杯壁挂满了水珠,周得数到底被一杯柠檬水轻易收买了。

3

高二那年,萧情书跟周得数分到了同班,座位隔着一条过道相望。经过一年相处,两人早摸清了彼此脾性,之前高一邻班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靠这么近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别扭。

又一次偶然不经意的对视,转瞬偏移。

“周周同学,你每多看我一眼,世上就多了一个看我不顺眼的女人,于是就有了厮杀。”萧情书煞有介事地开着玩笑。

周得数早习惯了她胡扯的本事,当下回怼一句:“数学习题做完了没?”萧情书瞬间泄气。

“啊!同样是数学家的孩子,为什么学起数学差距还这么大?难道我智商全遗传我的艺术妈妈了吗……”萧情书作夸张的痛哭流涕状。

戏精。周得数无奈地看她一眼,嘴角却是扬起来的。

周六,周得数去市图书馆自习,天下着蒙蒙小雨,路上行人不多,大多持伞慌张赶路,萧情书就是在这时闯入了她的视线。

蓝衬衫,外套大剌剌敞着,她没打伞,戴着耳机,四肢随意潇洒地扭,步伐大概也是随着音乐随意踩的,她笑得实在悦目,行色匆匆的路人中她显得太过自在。

周得数突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幕,潇洒和浪漫在她身上极其漂亮地具现,很难不为之注目。

他微微失神地想。

“你是傻子吗?”周得数几步迈过去,把她的外套帽子扣到她头上。萧情书皱眉扭过头,见是他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哎呀不用管我,反正已经淋湿了。啊,淋雨太爽了。”

“明天感冒了有你受的。”

萧情书做了个鬼脸,“别来这套,我身体好得很。对了,你来这做什么?我妈要我来挑几套教辅资料,你数学好,有没有空帮我挑挑?”

挑完教辅后两人在旁边咖啡馆自习,周得数时不时帮萧情书讲题。太阳落山时,萧情书突然没了影,过了会回来,她笑嘻嘻凑过来把一支笔递给他,“为了感谢帮我挑教辅,送你的礼物。试试看好不好用?”

周得数愣愣地听萧情书安排,拿过笔来开始在草稿纸试墨,提笔就是一个“萧”字,写到“情”字落笔时他突然一顿。

小小的咖啡厅一角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一瞬。良久,周得数听到萧情书奇怪的声音,“周得数,你写我名字干吗?”

其实落笔的那一瞬间周得数就反应过来了,不过一切为时已晚。他却没感到太窘迫,反而忽然想起之前萧情书质问他能不能第一眼就把她认出来的情形。

他当然能,他学的第一个汉字就是萧情书教他写的她的名字。萧情书一家搬走后,周得数几乎每天都会写这个名字,几乎成癖。她的模样更是刻入脑海的。

“下意识的。”他侧头看向萧情书,她没反应过来躲,距离近到呼吸相闻,他轻笑着补充,“不是你买的笔吗?”

说罢又接着写下最后一个“书”字,三个字苍劲有力,随意排列着,不得不说他写得一手好字。

萧情书脸红得像被煮透,她从凳子上一下弹起来,慌慌张张收拾资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再不走简直要溺死在那双眼睛里。

高三的节奏更加紧张,萧情书和周得数还是同班,不过座位每月要发生平移调换,两个人隔着过道相望的时间一学期不过一个月而已。其实有些东西还是变了的,萧情书再迟钝也能体会到的变化,只是更多时候是心照不宣。

确定下情谊是在那年冬天,那节是语文晚自习,教室里开着足足的暖气,他们班在背诵必备课文。萧情书嫌无聊,翻开必修一看诗歌选读,读舒婷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一道男声突然加入她的朗诵,声音就这样和在一起: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

萧情书从没像朗诵诗的这三分钟里这样确定自己的心意,她觉得自己心跳快得要跳出来,她有些慌张地想要掩盖几乎马上要诉诸于口的喜欢,无措地东张西望,视线与周得数再次交汇时,她看见他做了个口型:“下雪了”。

如果此前的脸红是紧张,害羞,那么这一刻萧情书大概知道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晚自习后他们一同站在窗边看雪,漆黑的夜把窗户映成一面透景的镜子,门口吹来的冷风吹翻课本,拂过她的发丝,视线在窗子里胶着。他轻笑说:“你换洗发水了吗?”

飘飘零零的雪花悠悠落到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与这隐秘的声响同时的,还有一个轻到不能再轻的落在发顶的吻。

4

橡树科技……是她想的橡树吗?

睡醒时枕头濡湿一片,勉强收拾好后萧情书肿着眼皮去上班,庆幸再上电梯时没遇见什么不速之客,不然不知道要多狼狈——

“周、周总。”

……

他一个来拍封面的老板为什么来的比员工还早?!萧情书暗自吐槽,读书那会她可没想过耐着性子给她讲数学题的男生会变成这样光鲜亮丽的大老板。

周得数似笑非笑的,“眼妆化得不错。”

也没想过那么好说话的人会变得这么毒舌。萧情书微笑着在心里补充。

又是心不在焉摸鱼的一天。

“情书,今晚八点,周总做东庆祝这次专访圆满结束,你记得的去哈。”刚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同事突然过来提了一句。

“啊?他做东?要庆祝也是我们报社做东啊他是嘉宾怎么……”

“谁知道呢,心情好吧可能。哎呀给你白嫖机会还不赶紧抓着,纠结这个呢!”

“能不去吗?”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

“那不行啊,周总很欣赏你做的图,点名要你也参加呢。”

“……”

聚会比想象中要嗨,至少她躲在角落不说话没人会cue她发言,这样就很好。

“哎情书,你别光喝柠檬水啊,吃饭吃饭,喝水怎么饱得了。”热络的同事突然招呼起她,众人的视线突然就移到她这。萧情书叫苦不迭,忙着应和。

“情书真的好爱喝柠檬水。”一个同事感叹。

“何止是爱,一天至少三杯,这简直是嗜之成瘾了好吧!”另一个跟她熟悉的同事大笑起来。

几乎同时,萧情书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聚焦到她这里,她抬头,跟周得数的眼神相撞,他有一对让人移不开眼的眸子,萧情书用了很大力气才错开视线。

“说起柠檬水,我们周总公司品牌下不就有一家专卖柠檬水的店吗?叫‘星岛’是不是?”

“是叫星岛,消费群体多集中在中学生,店里百分之八十的空间都设置成了自习室,学生消费完直接在那自习,氛围挺好。”他的助理介绍说。

“我看啊,不是自习,背着家长谈恋爱还差不多!”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关注终于不再集中在她这里。

吵闹的讨论逐渐沦为背景音,萧情书紧紧握着手里的柠檬水杯,脑子混沌,一些往事又不自觉从回忆里跑出来。

高三那会没什么时间休息,鲜少的假期都留给和周得数一起自习,她没什么定力,学一会就要看别的。某天她突然指着一首诗激动地跟周得数说:“周周,我们的名字是有关联的哎!”

敲敲

星星点点的铃声

还在闪耀

在学校

在课桌一角

有一张字条

是最初的情书?

是最后的得数?

谁能知道

……

萧情书还没念完就眼尖地看见班主任进了咖啡厅,于是赶忙拉着周得数从另一扇门灰溜溜逃跑,路上她气鼓鼓地说,以后要专门开一家给中学生自习的店,让这些老师都去不成。

周得数好脾气地应和着,笑问:“卖什么呢?”

萧情书指了指手里的柠檬水:“就卖柠檬水!”她爱喝柠檬水,于是周得数就去学着做了,每次出来都带一杯给她喝。

“那叫什么名字呢?”

萧情书想了半天,最后指着手里的顾城的诗集《星岛的夜》说,“要叫就叫‘星岛’!”

回忆伴着酸涩涌来,萧情书喉咙堵得难受,突然站起来,“不好意思,去趟洗手间。”她太怕自己下一刻就哭出来。成年人了,比起众人面前失态,宁愿自己在角落整理情绪。

萧情书在洗手台前的镜子中看到他走过来,英俊、得体,一如多年前模样,只是此时平静忧郁的神色带着丝自嘲的味道:

“你为什么哭?”

“是哭你没能躲得再远点,还是怜悯我这些年可笑的看不到前路的付出?”

……

周得数喝得烂醉。临散场前却还记得指名要萧情书送他回家。

车在一片高档小区里停下,萧情书扶着周得数下车,差点没站稳。喝醉的男人简直比尸体还要重,一番折腾后倒把周得数折腾清醒许多。

他家比萧情书想象的冷清,她把他放到沙发上坐下,起身去厨房倒水,再回客厅时,周得数正望着她发呆。

“要喝水吗?”

“你还爱不爱我?”

空气陷入沉默,良久,萧情书才苦笑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周得数像没听到,又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走?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

“萧情书,你要不要重新和我在一起?”

“我把水摆在桌子上,你需要了就喝,我先走了。”萧情书几乎要落荒而逃,却在刚迈出一步被一股蛮力拉扯回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话音里有着狼狈恼怒,和一丝不被察觉的哽咽,她用了全力甩开他控制着的左手。但甩开比想象里容易得多,或者说,几乎没费力气。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垂着的手,颤着声音问,“周得数,你左手怎么了?”

“你想知道?”他好像已经清醒,深眸中的凝滞让她不敢直视。

“我可以告诉你,毕竟我比你坦诚,更知道面对问题。”他的语气顽劣,透着一种自毁般的恶趣味,“11年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就这些。不过倒也不必担心,只是使不上太大力气而已。

那你呢?现在能回答我问题了吗?”他固执地问下去。

萧情书瞳孔骤缩。2011年,机场……

封尘的往事再次扑面而来,萧情书泪如雨下。

“我别无选择,周周,我别无选择……”

5

2011年,萧情书和周得数考入同一所大学,12月20号,萧情书还记得那天是他们正式在一起一周年,认识的第十六年。

上一刻他们还在一家店里吃火锅庆祝,下一刻她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跟周得数匆匆告别后去寻找母亲。当时她还不知道这一别就是八年。当天下午他们举家就搬到了澳大利亚。

她从没见过母亲那样冷峻的脸色,父亲被人举报学术剽窃,剽窃的对象还是昔日好友——周得数的父亲。

父亲被革职处分的当天,母亲就决定离开这里了。她把尊严看得比命都重要,此生没做过有愧于心的事,却不得不对这段夫妻关系尽责。

她也必须带走情书,她不会允许自己女儿继续读研究类专业,一方面是不想她有朝一日卷入非议,更重要的是怕她待在这被指着脊梁骨辱骂。

到达澳大利亚后,一切要从头开始,父亲一蹶不振,精神状态一直很差,母亲一边找工作一边照顾他,还要为女儿安排就读学校。国内一切联系被断掉,所有旧事连同那张机票一起被埋藏。

想起那段异国的经历,萧情书依旧是觉得陌生和不安的。无时无刻的思念把日子变得难熬,原本她只是想回来远远地看他一眼,只是人的欲望是无限大的,看过一眼后又忍不住关注,关注又禁不住沉溺。

“情书,留下来吧,不要走,好不好?”

他拉着她的手,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她拒绝不了这双眼睛,周得数也向来会拿捏她这点。

“情书,嫁给我吧,好不好?”

苦等八年的爱人就站在眼前,已经习惯了失望的心却难以在片刻填补,他迫切地想抓住些实际的东西。

我和前男友分手的第八年,他空降成总裁向我求婚“嫁给我”

萧情书不敢回答。

呼吸逐渐乱了节奏,沾着爱欲的吻重重落下,他毫不客气,像要把八年离索的爱意讨还个干净。

激情的快意过后却是不能入睡的清醒,她不得不焦虑,父辈的过往难以启齿且不体面,她要怎么面对他母亲,而她母亲又要怎么面对昔日旧友?

一双温暖的手覆了上来,沉沉的嗓音自后背响起,明镜般看透她的心思:“不要担心。其实实际状况应该比你想象的要理想许多。”

“情书,我妈和阿姨从小认识,感情很深厚,当年那件事……没人比她更不想它发生。”

三十多年好友一朝失去联系,周伊思又着急又愧疚,如果不是后来他出了车祸,恐怕这件事永远也揭不过去。

“情书,这周末我们去和他们见一面吧,好不好?”

“……好。”

良久,萧情书终于艰难应声。

第二天醒来时萧情书手指上多了一只戒指,萧情书的心久违的沉静,总要有个结果的,总要把一切讲明白的不是吗?正想着,卧室门开了,她落入一个清爽的怀抱。

“早上好,老婆。”他有点紧张地盯着她,像在随时防止她丢下戒指逃跑。

“早上好。”她笑着吻向他的眼睛。

给母亲打电话时,母亲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她有些无奈的了然,说:“你到底还是去找他了。你知道你父亲……”

她突然顿住,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如果说世界上只剩一种自由,大概就是情难自禁了吧。”

——

萧情书和母亲推门而入的时候,饭桌有一秒寂静,然后她看到那个漂亮的有些熟悉的身影笑着走过来。

“罗晨,阿书。”话音分明是哽咽的。

她亲切地摸了摸情书的脑袋,然后紧紧地拥抱她的妈妈。

母亲和周阿姨的关系的确比她想的要深刻得多,萧情书这天才知道她们是三十多年的好朋友,认识时间比认识自己丈夫时间都长。姐妹情感连同当年的愧疚一起凑成复杂又纯粹的情绪,她们互相拥抱着,周伊思哭得泣不成声。

“萧籍他……还好吗?”饭桌上,一直沉默的周父突然问起。

“他去年已经去世了,因为胃癌。”罗晨很坦然。

“我很抱歉。”周父说。这句话不无真诚,已经破碎过的裂痕再也不能修复如初,哪怕维持表面的体面已是十分难得,何况他是真的站在旧友的立场惋惜一位天才的陨落。

“他早就甘愿沉沦,查出胃癌时甚至是很平静,他似乎早想过这天到来,如此应该也是解脱的。”

……

散场后,萧情书和周得数牵着手漫无目的地走,回想前几天还在彼此纠缠,此刻的安然恍然如梦。日光把影子拉得好长,他们静静地走着,心中久违的安宁。

岁月悠长,自此余生,他们会守着彼此慢慢过。(原标题:《情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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