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谁最适合潘金莲(水浒中比潘金莲更经典的女性形象)
《水浒》对女性的态度确实有问题。
女性角色一出场,就盯着看还品评一番,“体态妖娆,天姿秀丽”,“翘尖尖脚儿,花簇簇鞋儿”,然后再吆喝一嗓子:“贪女色,不是好汉的勾当”。
对,就是这副嘴脸。
谁都逃不了历史的局限性嘛,不能以此就说施耐庵不善于描写女性。其实在为数不多、着墨不深的女性中,《水浒》贡献出了不少经典形象。
《水浒》中的女性可以分为四类:良女、恶女、坏女、艺女。
1
良女,就是良家女子,代表人物当然是林冲的妻子。
她美丽、贤惠、坚贞,形象端庄,但不够生动。
你要是批评施老师,他保证会白眼一翻,桌子一拍:“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
不怪施老师态度恶劣,而是良家妇女不好写啊。
林娘子
既然人设是良家妇女,就要遵守种种社会公德和家庭美德,如果不遵守,那人设就崩了。
古代的人脑子里条条框框多就算了,可当代的作家也写不好良家女子。
若论写作功底,贾平凹算是首屈一指吧。他在《秦腔》中就极力塑造一个好女人——白雪。
白雪集众多优点与一身,美丽、善良、温婉、恬淡,可人物始终显得单薄,符号感太强。
而写白娥这种不正经女人,一句“晒黑了也是一朵黑玫瑰”,立马显露出一种野蛮生长的旺盛生命。
2
恶女人的代表,当然就是梁山的三条女汉子。
孙二娘第一个出场。一出场就是一副杀马特的打扮:一头黄烘烘的首饰,一脸胭脂铅粉、一身大红大绿的服装。
关键人丑心更丑,在酒中下蒙汗药,盘算着杀人劫财,还要把人肉刮了当包子馅卖。这样的女性哪有美感?令人毛骨悚然。
扈三娘出场则英姿飒爽,骑着一匹青骢马,手持一双日月刀。可惜帅不过十分钟,这个形象很快崩塌了。
扈三娘在书中几乎没有台词,她脑子里怎么想的?为什么愿意加入梁山?她为何那么容易服从组织安排,一声不响地嫁给龌龊的王英?令人一头雾水。
顾大嫂出场最晚,存在感偏弱,反而是最有人情味的女性。
她一听两个表弟解珍、解宝被人诬陷打入死牢,就不顾一切要去救他们。
顾大嫂劝说孙立一起劫牢,话语咄咄逼人:“既然伯伯不肯,我今天便和伯伯斗个你死我活。”说着,从身上抽出双刀。
顾大嫂
那副决绝的样子,应该神似《食神》中的双刀火鸡,“情与义,值千金,刀山去,地狱去”。
可是,她救出的解珍、解宝兄弟,又死在战场上。而孙立带着孙新、顾大嫂他们又回到了登州府。
回想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原地,当初劫牢究竟值不值得?只希望顾大嫂能依然豪气:
“一死岂有恨,有谁人敢过问?”
3
现在谈谈坏女人。
文学上的经典女性形象坏女人占了大半,世界名著更是如此,没办法,坏女人都是戏精。
坏女人不掩藏欲望,焕发着蓬勃的生命力。《乱世佳人》中斯嘉丽那一句:“即使让我去撒谎,去偷,去骗,去杀人,上帝作证,我也不要再挨饿了。”多痛快,多真实,直抵人心。
作家写好女人,束手束脚、小心翼翼。一旦写起坏女人,就放开了手脚,充满了激情,展开了想象的翅膀。
《水浒》中知名度最高的女性,当然是潘金莲。另外还有潘巧云,至于卢俊义的老婆贾氏,戏份太少,就不说了。
其实《水浒》写潘金莲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还没出场,就说她“无般不好,为头的爱偷汉子”。
一流的作品不该上来就给人物扣帽子,而应该一步步勾勒、刻画,让读者自己去理解这个人物。
白先勇谈过类似的问题:“作者把人物放到某一个场景,给他制造一个世界,让他去演,让读者去判断,作者不来干扰你的想法。”
《水浒》写鲁智深、写林冲、写武松,施老师不评价他是好是坏,而留给读者去思考。但是写潘金莲时,小潘还没出场,他就忍不住跳出来,把她绑到了耻辱柱上示众。
潘金莲
好在潘金莲戏份多,发挥的空间大,精彩的台词也不少,最精彩的是这三句:
第一句是对武松说的。她火辣辣地看着武松,递过去半杯酒,说:“你若有心,就吃了我这半盏残酒。”
第二句是对趴在桌子底下摸她脚的西门庆说的,“官人,你休要啰嗦,你真个要勾搭我?”
第三句最经典,是她对武大郎说的,“大郎,该起来吃药了。”
哈哈,第三句书上并没有,但一度火爆网络。
前两句就足够了,潘金莲旺盛而炽热的生命力,跃然纸上,千古第一淫妇的形象深入人心。
其实,潘巧云更有风情。
她出场写得就很好。话说杨雄带着石秀回家,杨雄到屋里叫着:“大嫂,快来与这位叔叔相见。”
布帘内回应说:“大哥,你哪有什么叔叔?”
然后,布帘掀起来,走出来一位俏生生的少妇。
从石秀的视角看去,只是惊鸿一瞥,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此后,石秀对潘巧云的出轨比杨雄更愤恨,可能在他心中已经产生无限遐想了。
潘巧云与裴如海相互勾引,在艳情戏中是顶级的,光对话就能感觉到活色生香。
吃饭的时候,裴如海劝酒,潘巧云说:“师兄,你只顾劝我喝酒是什么意思?”
喝完酒,他们又到楼上的卧室看佛牙。支走丫环,裴如海关上门,潘巧云笑着问:“师兄,你把我关在这里干什么?”
潘巧云被关住了,可满园春色关不住,整座寺庙都飘荡着荷尔蒙的气息。
国外的小说对出轨什么态度?《战争与和平》中安德烈公爵的话最有代表性:“我说过要原谅出轨的女人,但是我没有说过我能原谅。我不能。”
而在《水浒》中,男人们的警惕性更高,赌近盗而奸近杀,虽然潘巧云没有下手,但是随时可能下手。于是,在石秀的鼓动下,杨雄稀里糊涂把潘巧云杀死,还剖出心肝肺脾肾。
张恨水就提出疑问:“其天下淫妇,皆有杀夫之势乎?”
《水浒》为坏女人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为什么坏女人有魅力?因为她们任性妄为,充满恣肆的生命力。从这个角度看,潘金莲、潘巧云和武松、李逵其实是不同道路上的同一类人,都是放纵自己的心志,都被排除在主流社会之外。
4
《水浒》中写得最生动的是艺女,古代称之为伎,靠才艺表演吃饭的女子。
《水浒》中这类女性很多,金翠莲在酒楼卖唱,白秀英在勾栏驻场演出,李师师一个人撑起一家豪华会所。
宋朝娱乐业很发达,歌姬舞女反复出现在文人的梦里、心里、诗词里。
晏几道:“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柳永:“想佳人,妆楼凝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
周邦彦:“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她们不像良家妇女那么正襟危坐,不像恶女人坏女人那么可惊可怖,她们多才多艺,善于交际,风情万种。
《水浒》写白秀英的演出,一举一动,都满满的专业范。
她上场,先念定场诗,然后开唱,唱完后端起盘子求赏钱。她口中念道:
财门上起,利地上住,
吉地上过,旺地上行,
手到面前,休教空过。
雷横坐在嘉宾席却没带钱,她笑道:“头醋不酽彻底薄。”
雷横说改天给你三五两银子,她又说:“正是教俺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出口文辞之妙,令人赞叹不已。不过白秀英在修养上终究差了些层次。
《水浒》中塑造了一个有才情、有气质、有魅力的名妓形象,那就是李师师。
古典小说中,名妓是不少。名妓不仅是色艺双绝,还要谈吐不凡。
《桃花扇》中,侯方域他们去见李香君。李妈妈说:“虎丘新茶,泡来奉敬。”
李香君接口道:“绿杨红杏,点缀新节。”高级娱乐场所不能光是高消费,品味还得高级。
在这方面,《水浒》奉献了一个教科书般的全景描述。
宋江在元宵节逛东京城,经过了李师师家,就想进去,嗯,去聊聊天。
当然不能说进就进,要先预约。燕青挑帘入内,进入中门,再到天井,先是见丫鬟,然后见李妈妈,李妈妈带着他终于见到正主李师师。
这样的大牌,架子也该很大吧?不,李师师很随和,说:“员外在哪里?请来寒舍喝茶。”
燕青就回去带着宋江、柴进过来。
见了宋江,李师师说:“适间张闲(燕青)多谈大雅,今辱左顾,绮阁生光。”
听听人家这谈吐,这辞令。
那接下来宾主开始愉快地交流吧,不,施耐庵用了很狡猾的文笔,用金圣叹的说法叫做“横云断山”。这时候佣人来通报,说皇上来了。宋江他们刚喝了一杯茶,屁股还没坐热,就急急匆匆地撤了。
李师师
第二天,又是燕青打前站,支付了一百两黄金,宋江他们再次受到款待。
李师师致谢说:“员外识荆之初,何故以厚礼见赐,却之不恭,受之太过。”
说得多么得体,表达了谢意,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高感。
用餐的时候,李师师举杯敬酒,说:“夙世有缘,今夕相遇二君,草草杯盘,以奉长者。”
一直在门口干等的李逵受不了,在外面骂骂咧咧。被叫进来后,李逵一副怒冲冲、气鼓鼓的模样,不行礼不说话,搞得气氛很尴尬。
李师师说:“这汉是谁?恰像土地庙里对判官立地的小鬼。”
一句话,大家都笑了,气氛马上变得活跃。
听宋江介绍说那是家生奴仆小李,李师师继续调侃:“我倒不打紧,辱莫了太白学士。”
开过了玩笑,活跃了气氛,李师师没有不理睬李逵,而是让人拿大杯,给李逵倒了三大杯酒。看看,连奴仆都给足了面子,称得上八面玲珑。
酒喝了不少,李师师开始唱歌助兴,唱的什么歌?《念奴娇-赤壁怀古》。
选择这首歌,令人拍案叫绝。这不但说明李师师有格调,更说明她有眼光。
李师师看出宋江像个人物,唱这首曲子,既有“三国周郎赤壁”的英雄豪情,又有“小乔初嫁了”的绮丽风光,此情此景,有格调又有风情,非常合适。
而且李师师是“低唱”,听在宋江耳中,应该生出“红巾翠袖,揾英雄泪”的良好感觉。果然,宋江醇酒下肚,在美妙的歌声中,兴致勃勃地挥笔写了一首词。
李师师这次出场秀,最为惊艳,高雅而不失亲和,气派而不失幽默,既能控制场面,又能调节气氛,名妓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在此前此后的小说中,这个形象似乎无出其右者。
5
《水浒》中还有一种女性形象,就是老妪,比如公孙胜的母亲、李逵的母亲、雷横的母亲。她都是一副惨淡的面容,无奈地看着惹祸的儿子,缺少存在感。
可有一个人物,称得上老妪中的战斗机。没错,她就是王婆。这个人物,我们留着下次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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