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从未离我们远去（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黎耀辉，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在地球最南端的国度阿根廷，阿辉站在伊瓜苏瀑布前，任由倾泻的流水飞溅一身。二十年后，当清明前渐浓的春意被阴霾的雨天打断，你是否还记得那个想从头来过的何宝荣？

《春光乍泄》以一番意乱情迷的云雨之欢开场，梁朝伟饰演的黎耀辉与张国荣饰演的何宝荣迷失在寻找伊瓜苏瀑布的公路上。

阿荣离开了阿辉，从此厮混于各色男人间，游荡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灯红酒绿中，直到再度敲开阿辉的门，两人失而复得般紧紧相拥。医院里阿荣一句「不如我们从头来过」成为他们兜兜转转的感情的预兆。

原来，「从头来过」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就像他们曾一起找寻的瀑布，在寻找过程中就已迷失。而遇上张宛（张震饰）的阿辉亦终于明白他能够浪迹天涯的原因，因为他总有地方可以回去。就像阿荣可以一次又一次毫不顾忌地离开阿辉，只是因为他知道总有个人会等他回来，只要他说：「黎耀辉，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之所以重提《春光乍泄》，因为今年是影片上映的二十周年。王家卫凭此片获得1997年戛纳电影节的最佳导演，梁朝伟也摘得次年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男主角，哥哥因其「双性恋身份」没有得到应有的赞誉，却在时间的印证下成为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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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在阿根廷拍摄《春光乍泄》期间染上阿米巴病毒，差点丧命

原本在王家卫的电影里，何宝荣这个角色延续了《阿飞正传》里旭仔和《东邪西毒》中欧阳锋的自私与放荡，然而哥哥演绎的何宝荣，纵使任性放纵、霸道无赖，却也纯粹得像个孩子，爱得热烈、毫无保留。他仅仅靠眼神，就传递出何宝荣对黎耀辉无法言说的深情。

当何宝荣与狐朋狗友们在黎耀辉打工的酒吧里纵情声色一番后坐车离去，眼神里充满狡黠与得意的何宝荣默默点燃一支烟回头望去，却发现黎耀辉并没有如他所愿醋意满满地追上来，一转头，脸上写满了失落与惆怅。

烟雾缭绕中，他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

数秒之间，何宝荣的眼睛里就经历了从得意到失落的转变。

另一个经典的场景就是黎耀辉带受伤的何宝荣取手表，却不让他上楼。勾引未遂的何宝荣再施美男计向黎耀辉借烟。

透过朦胧的光线，顺着摄像机45度角，何宝荣侧倚橱窗，抓着黎耀辉的手给嘴里叼的烟点火，眼睛死死盯着黎耀辉。黎耀辉却只能避开那炽烈的眼神，生怕再度陷进去。待黎耀辉点完烟，留下一句「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便扭头离去，只剩下震惊的何宝荣落寞失神。

哥哥眼神与情感的瞬息转换都是在几秒之间完成，没有任何面部表情的夸张演绎，却极富摄人心魄的穿透力。

喜怒娇嗔、一颦一笑间，就令一个欠揍的角色焕发出惹人怜爱的特质，除了倾国倾城的美貌外，更因哥哥能够完全卸下包袱，对角色毫无保留地付出。

然而在二十年前仍未对同性之爱有足够宽容的香港，哥哥继程蝶衣之后，仍顶着巨大压力再次出演同性角色，却换来港台地区某些评委甚至影评人对他「本色出演，演得好不奇怪」的评价。

照此逻辑，在《枪王》里，哥哥本色出演了神志疯癫的变态杀手；在《英雄本色》中，哥哥本色出演了青涩莽撞的警察；在《红色恋人》里，哥哥还本色出演了红色年代的革命党人······

「有的演员演什么像什么，而有的演员演什么是什么。」哥哥无外乎就是后者。可惜在那个时代，他们能接受电影里虚无缥缈的同性爱情，能接受《春光乍泄》是一部好电影，却接受不了一个真实存在的勇于做自己的人。

而哥哥，就像他唱的《我》那样，拥有独立崇高的人格，对一切非议无所畏惧，勇敢地对世界说什么是光明和磊落，成为了许多人想要做却不敢做的那个自己。

「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只知道我中意你。」也许这才是哥哥愿意出演《春光乍泄》的真正原因。

影片拍摄结束后，哥哥飞回香港举办《跨越97演唱会》。在八万人聚集的体育馆里，他身着一身黑色礼服，打好领结，独自站在皎洁如月的灯光下，向世人宣布了他的挚爱「唐先生」。

戏里戏外，哥哥都让我们看到了同性之爱与异性之爱同样的缱绻与深情。

✤ 陪伴哥哥二十年，至今仍守着哥哥，替他照顾家人和朋友的唐先生

听说哥哥去世后，有一次梁朝伟在内地演出，一个女荣迷看到伟仔后大声地哭喊「黎耀辉，你还记不记得何宝荣？」伟仔听到后朝她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然后匆匆离去。

四年前的《继续宠爱·十年·音乐会》上，伟仔在红磡体育馆与哥哥隔空对话：「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我想，这句何宝荣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可能他再也听不到了，但是黎耀辉不会忘记何宝荣，我们，也一定会记得张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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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福尔魔歌 撕纸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