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惟有诗情似灞桥)
作者 |苗德岁,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达尔文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达尔文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
作者 |苗德岁
《达尔文诗传》
一
《达尔文诗传》的作者是英国著名诗人、达尔文的玄外孙女露丝·帕德尔。她的祖母是达尔文的亲孙女诺拉·巴洛——《达尔文自传》(1959年新版)的整理者。
露丝·帕德尔不仅因获奖众多、闻名遐迩的诗作而成为英国皇家文学会会员,而且由于其“家学渊源”,她的诗作涵盖遗传学与动物学等学科的科学内容,她还被选为英国皇家动物学会会员。
2009年,她被高票当选为牛津大学历史上首位诗歌女教授。自2013年起,她一直担任伦敦英皇学院诗歌教授。
《达尔文诗传》是2009年出版的,那一年是达尔文诞辰200周年、《物种起源》出版150周年。《达尔文诗传》甫一出版就好评如潮,记得我拿到手后几乎是一口气读完的。那么,我为什么等了十多年才想到写这篇书评呢?
其一,最近刚公布2020诺贝尔文学奖花落美国女诗人路易丝·格吕克时,很多人包括我的不少文友在内,感到吃惊。好似她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其实,她在文学界名气很大,只是因为目前诗歌成了“小众”文学形式,一般人不熟悉而已。
我曾读过路易丝·格吕克不少诗作,非常喜欢她的风格,因而对诺奖委员会的选择,一点儿也没感到意外,格吕克实至名归。
读诗、写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尽管诗歌不是我们生活与工作的必需品,但人生中缺少了诗歌与音乐,那该是多么令人遗憾啊。
由此我想起陆放翁《秋夜》诗中的“老来万事浑非昔,惟有诗情似灞桥”。同时,也想借此鼓励科学家同行们阅读一些诗歌。
其二,我最近应约写了几篇文稿,其中我翻译和引用了《达尔文诗传》里的两首诗,几位朋友看完都十分喜欢,鼓励我撰文把帕德尔这本美妙的诗集介绍给大家。
二
在古今中外科学家中,达尔文传记的数量,即便不是首屈一指,也一定是在前三名之列。
比较著名的新作,包括哈佛大学科学史教授珍妮特·布朗的两卷本达尔文传记(1995, 2002),长达1200页;亚德里安·戴斯蒙德与詹姆士·莫尔合著的《达尔文》(1991),长达800页。
相比起来,《达尔文诗传》只有140页,而且是分行诗的形式,是可以一口气读完的小书。
然而,其体例跟传统传记一样,是按传主的生平顺序完整排列的,共分5章:青少年(1809—1831);环球考察(1831—1836);伦敦(1837—1838);艾玛(1838—1851);皮大衣(1851—1972),由100多首诗(短则几行,长则数十行)组成。
对于有丰富人生经历和很多重要发现与著述的达尔文来说,以诗歌的形式来为他作传,这本身便是一件别出心裁的事,而熟悉他的直系后人梳理了他的15000多件信函以及十几本重要著作,剥茧抽丝,像他当年研究生物学标本那样,一 一放到显微镜下去仔细观察、分析,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挑选出来,以诗歌的语言提炼升华。
结果是出人意料地惊艳:达尔文人生中的每一个高光时刻,都宛如他本人当年的一个博物学新发现那样,新奇有趣,令人着迷。
比如,达尔文从童年开始,就对周围世界充满了好奇,并善于提出各种各样的有趣问题;自己解答不了,就满世界地去寻找答案。他一生中跟世界上2000多位志同道合者有过通信联系, 虚心向别人讨教——即“挖他们的脑袋”。
这是帕德尔笔下的童年达尔文:一个小男孩孤零零地跪在海滩上,/两眼死死地盯着一个黑色和猩红色的大昆虫——/最大的虎甲虫!/——什罗普郡从未发现过的一种。//晚上海鸥和鸬鹚蜿蜒盘旋着飞回窝里。/为什么每个人不都是鸟类学家呢?
三
通过自然选择的生物演化——达尔文理论的美妙之处在于他善于使用各种隐喻。对一般人来说,由于缺乏相关专业知识背景,诗化的语言或许更难理解。为此,诗人在诗行的左侧,常常提供一些背景知识,帮助不熟悉达尔文生平和著作的读者们更好地理解诗歌内容。
更有意思的是,诗人在诗中常常引用达尔文信函和著作中的原话,把诗歌韵脚与内部节奏加以巧妙地安排。读来合辙押韵、朗朗上口,而不只是分行的散文。
因此,诗歌批评家们指出,帕德尔发明了人物传记以及诗歌的一种全新形式,就像她的外曾曾祖父发现了一个新物种一样。
比如,一首题为《关于恢弘壮丽的更有趣的想法》的诗,就是《物种起源》书末最后几句话的诗化总结:
世间每个有机体/是何等的精巧美丽,/因为它的直系祖先/掩埋在地下的岩石里,/抑或它的共同后裔/以其他形式生存在别处,/或早已在远古消失。/通过饥荒、死亡、生存斗争,/达到崇高目的。//我们可以设想一下/高等动物如何创立,/我们最初的冲动/令我们怀疑——/次级定律如何能产生/如此美妙如此神奇的/无数生命机体?/脑残回答看似极端容易,/一切归功于/造物主的精心设计。/更简单的答案却恢弘壮丽——/无需超自然力/也不靠上帝,/地球照转/全凭万有引力;/从最初几个或一个简单生命体,/依照自然定律/通过自然选择,/无数最美丽最奇异的生命/业已演化出来,/并仍在继续。
而《狒狒般的魔鬼》一诗则把达尔文阅读马尔萨斯《人口论》后的“顿悟”、生存斗争、自然选择以及人类起源等话题,通过引用达尔文一些原话,巧妙地编织在一起,用诗歌语言叙述得十分生动形象,令人读后难以忘怀。
本书最令我动容的部分是第4章《艾玛》,写的是达尔文的婚姻和家庭生活。艾玛是达尔文的小表姐和爱妻,他们自小青梅竹马,婚后相濡以沫,在一起共同生活了43年,直到达尔文去世。
其间,他们育有10个子女;婚后达尔文长期患病但一直坚持工作、勤奋著述,艾玛担负起妻子、秘书、护理、娱乐者、挚友以及心理医生等多重角色。在漫长的岁月里,艾玛对达尔文关怀备至、照顾入微。
然而,艾玛是虔诚的基督教徒,达尔文理论恰恰是与基督教信仰背道而驰、格格不入的。为了追求科学真理,达尔文不得不有愧于爱妻,尽管深知自己的理论伤害了艾玛的宗教情感,却依然坚持真理,对妻子坦诚以待,在她面前不说一句违心的话。
另一方面,艾玛理解丈夫的工作是极有意义的,但又希望他是错的(可心中坚信他是对的)。
可见,两人都有心灵深处的痛苦挣扎,但却恪守坚忍的、矢志不渝的爱情。另外,他们有3个子女早夭,也曾给这个幸福的家庭带来巨大痛苦。
作为达尔文夫妇的后人,帕德尔笔下饱蘸浓情,使这一章读来十分震撼,令人在感到隐隐的痛楚之余抱以深深的同情,也对达尔文夫妇愈加肃然起敬。
《中国科学报》 (2020-10-29 第7版 书评)
编辑 | 赵路
排版 | 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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