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田园生活散文(农场生活记事散文.原创)

乡间田园生活散文(农场生活记事散文.原创)(1)

乡间田园生活散文(农场生活记事散文.原创)(2)

乡间田园生活散文(农场生活记事散文.原创)(3)

乡间田园生活散文(农场生活记事散文.原创)(4)

不到农场,还不知道竟有这么好的麦子。蓝蓝的天有多远,金黄的麦子就有多远,那是一汪金色的湖啊!湖面案板般平,一阵微风,金波荡漾。密密匝匝的麦穗,足有半拃长。馋嘴子鸟雀,忙着琢食麦粒或麦丛中的虫子。不知受到什么惊吓,哄一声向天空飞去。好大一群,像一块黑色的云。一种叫“光棍搭锄”鸟儿,清脆地叫着,从天空这一端飞到那一端,消失在远方的树海里。麦垅中,河渠边,扑扑腾腾有狐兔猬鼠蹦跳。树丛里,沟壑下,影影绰绰有人影出没。空气清爽凉甜,像掺了薄荷的蜜。

麦子太好了,来自华北大平原的我,那见过这么好的麦子啊。听老兵说,俺xx军的农场,原来是一片大大的湖泊,部队把水弄干之后,这里成了肥沃的良田。这话我是信的,因为麦垅里常常可以看得见河蚌和螺蛳壳子。

就像一块肥肉,招来了很多馋嘴猫一样;偌大一块好麦子,招来了很多麦客(帮收麦的和搞复收捡拾麦穗的),闹闹哄哄的,来打麦子的主意。他们死死地盯着这块麦子,伺机想做点什么。我们侦察连,被临时抽调到这里来,就是来对付这些人的。我们则一边抢收麦子 ,一边守护麦子,死死地盯着这些人群。

开镰了。一辆辆康拜因像一艘艘航船,在金色的海洋里穿行。行来穿去,平展展的海面留下一条条金色的胡同。收割机忙着割麦,我们也忙着割麦。我们主要收拾那些收割机不好作业的地块。猛一下手,大家觉着新鲜刺激,所以都非常兴奋,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地割个不停。半小时不到,出问题了。这个手割破了,那个汗把眼眯了。有的揉着后背喊腰疼,有的捏着手心吵吵着打了个血泡。有的嫌腰疼蹲着割,有的跪着割,有点甚至爬着割。我更倒霉,镰刀子竟然把膝盖子割了个大口子。见大家,怪模怪样,丑态百出。连长方英大喝一声:“都给我精神着点!谁麻烦,谁模范,咱地头见!谁英雄,谁狗熊,就看谁头名谁末名!”说着腰一弯,镰刀一挥,欻欻欻,就不见人影了。地头上见?乖乖,一眼望不到边,哪是头啊?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装孬种啊?都是个人,谁怕谁呀?拼了吧!欻欻欻,大家又精神抖擞起来。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可是毕竟技术不精,业务不熟,有了速度,就没了质量。割过的地方,一撮撮,一绺绺长短不齐地还留下很多屹立不倒的麦棵子。等拖拉机把割好的麦铺子拉走,漏割的,装车散落的,地里还遗留下很多麦子。那边,收割机割的也很毛糙,拐弯抹角的时候,大片大片的麦子被这个大家伙漏掉,然后又碾压得乱七八糟。

这时候,不知从哪里一下子涌出了那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呼啸着,奔跑着,像一阵黑旋风掠过来,哄抢遗留在地里的麦穗。他们争争抢抢,吵吵闹闹,疯了一样。拾麦穗就拾麦穗呗,没人拾丢在地里也浪费了。可有些人嫌拾麦穗慢,趁我们不注意,竟然拿镰刀偷削未收割的麦地里的麦穗。这还得了!

方连长一声令下,我们不割麦了,分成小组,驱赶那些不该伸手乱伸手的人。我和副班长“老咩咩”一组,“老咩咩”性善心软,笑眯眯地根本镇不住人。那些人一点也不怕他,当着他的面,仍然抓抓挠挠,不偷就抢。恼得我夺过一个偷麦的娘们的镰刀,扔了八丈多远。副班长批评我说:“不要耍态度,影响军民关系。”我嚷嚷道:“不耍态度,麦子早偷完了。”副班长小声对我说,这些麦客,都是周围村庄的社员,家里粮食不够吃,捡点麦穗,好贴补贴补口粮,解决解决肚皮问题,没啥大不了的,出格点就出格点吧,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副班长都说这是人民内部矛盾了,我还发啥厉害呢?既然骂不得,打不得,抓不得,也处罚不得,那就只能正面教育,劝走了事了。可这也太难了,你给他们讲道理,他们比你理论还高呢,什么“解放军同志,要关心群众生活”呀,“咱们鱼水相帮”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啊,跟你嬉皮笑脸,说秃对瞎,根本不甩呼你那一套,气得你干急不出汗。并且你劝走这个,那个下手了。劝走那个,这个又回来了。给你打起了“游击战”。“你去他退,你退他去,有机会就割一把,你抓他就跑俩步。”全然把你当敌人对待了。恼得我们对着“老咩咩”发牢骚说,:“你真是好脾气呀,不怨同志们叫你“老咩咩”,绵羊么。他们这是欺负着咱的性子来呢,要是日本鬼子的麦子他们也敢乱抢?狼狗一放,恐怕早吓得他们抱头鼠窜屁滚尿流了。”就一句话,没想到慈眉善目的“老咩咩”发火了,低声喝道:“吔吔吔,还还还狼狗咧,你是日本鬼子吗?人民子弟兵么,说这样的话,典型的军阀思想!”当然,我也知道这种说法不对,只不过跟他这个老大哥幽个小默,撒个小娇而已。没想到,叫他好刮了一通鼻子。那好吧,听“领导”的,有气不能撒,动作不能大,还得满面春风,笑脸相迎。累不?累呀,累死活该!

白天累个半死,气个难活,晚上还得巡逻守护,站岗放哨,保护麦子。说实话,当兵就恶烦夜里站哨。年轻人瞌睡大,睡着如小死。正做美梦咧,一家伙把你捣醒,那是一百个不得劲二百个不得发。但当兵站哨不但正常,而且神圣。这不,说着说着,这天晚上又该我“神圣神圣”了。半夜一点钟,带班的“老咩咩”喊我换哨。我爬起来扛起冲锋枪就走。哨位在农场的打麦场里,离驻地百十米,孤零零地悬在野外。这里有等待脱粒麦子垛,还有等待入仓麦粒。因此有农场的职工看守。但为了安全起见,连里仍然加了岗哨。

夜里站哨,最难熬的是时间,两个小时,好像两年。连起带睡,连来带走,得耗费三个来小时,这比两年还长啊。一个人呆着,没人说个话,只能跟星星谈心,和夜风拉呱,没意思极了。再加上不时有野物嗷嗷惨叫,凄厉而恐怖。还有蚊子嗡嗡乱啃,疼痛还恶心。正没好气呢,哗啦一家伙,掠过一条黑影,吓我一头汗。一看,不知从哪窜来了两只野狗,正忙着搞恋爱造后代咧。恼得我,掂块石头砸过去。汪一声,一对露水夫妻惨叫着逃窜了。停了没一会儿,眼睛正想迷瞪咧,这俩货又来了。这次我捞起一条木杆子,横扫过去。这俩倒霉货挨了一闷棍,又窜了。不知啥时候,又来了,操蛋得很,像跟我標上劲了。恼得我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枪撂了它。可如此三番的,时间倒不知不觉地溜走了。谢天谢地,换哨的终于来了。

交接了哨位以后,我急急忙忙回到了营房,准备上床撂觉。蚊帐揭开了,我用手电一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头懵一下大了,汗水立刻湿了全身。天哪,我的蚊帐里面,竟然酣睡着一个女人!不错,剪发头,红脸膛,细细的腰,大大的屁股,一个女人,一个年轻女人!我用手电又照了一遍,千真万确!我这是在做恶梦吗?还是碰到《聊斋志异》里的狐仙了呢?这是咋回事咧?营房里咋钻进个这东西呀?又怎么偏偏钻到我蚊帐里面呀?这叫我这个刚当兵半年的新兵蛋子咋摆治啊?我虽说已经当兵了,可我还是个十七岁熊孩子呀。在部队最麻烦的就是沾上男女之间的事了。可这倒霉的事,偏偏找到我头上了。凭我的心智,我怎么能处理的了呢?我真想哭一场,可哭死也解决不了问题呀!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动手处理呀!可千万不能惊醒同志啊。惊醒了他们那可是黄泥巴抹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那就麻大烦了。我忙把她推醒,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是谁?你怎么钻进来的?”女人哼哼唧唧地说:“拾麦穗的,外边蚊子虫子太厉害,咬得睡不着,看见这屋子里没关门,就钻进来了,又见这床上没人,就躺下了。没想到这里面睡的是解放军同志。对不起了。”我说:“趁大家没醒,快走人,否则……”女人说:“外边蚊子能吃人,几夜没合眼了,你就让我睡一晚吧。”“胡说,这是部队,纪律如铁,快走快走!”“嗨,你这小同志,怕啥呢?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么。”啥活呀?恶心人!见她不动势,我必须动手了。我使劲往外拽她。她说:“你这人,真是,才变嗓音的嫩鸡娃子么,怕啥呀?我都能当你娘了,当不成娘,也能当你的嫂子么。”我说:“住嘴!你走不走?不走,我喊人了哈,你私闯军营,不定你个坏分子,也定你个反革命,走!”女人一看我要喊人,嘟噜一句“没见过这人”,爬起来溜了。谢天谢地,问题解决了。真是幸运,这一番折腾,竟然没惊醒同志们。但是,我睡下后,心仍然扑通扑通直跳,后怕得很。想想东,想想西,啥都想不起个头绪。

今夜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千载奇闻,平生难遇。要不是亲历,打死我也想不到能有这事。并且给任何人说,别人也不相信这事是真的。要让领导和同志们知道了,我将如何说得清?万一领导误解了,能有我的好果子吃?我不由得想起了一班长田有恒的遭遇。

田班长,高中毕业,文武全才,拉弦吹笛,诗词文章,样样拿手。特别是一把口琴,能吹尽人间妙音。人人尽知,田班长马上要提排长了。俺连刚来农场那时节,我们每天都在种子田里忙活。任务是认真甄别,剔除野麦杂麦,纯洁种子。这活很慢很磨人,为了赶进度,农场还雇了很多农村妇女来帮忙。有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说说笑笑,干活高效。可问题偏偏就出在这。这些年轻妇女,个个爱说爱笑,爱唱爱闹,都是玩笑大王,民间歌仙。她们一边干活,一边放声歌唱。三唱两唱,唱得我们这些小伙子心里乱七八糟的。其中有一位叫周玉琮的返乡知青,更是玉颜明丽,歌喉甜润。劳动休息的时候,田班长口琴伴奏,周姑娘天音悠扬。金童玉女,黄金拍档,高山流水,仙乐美韵,赢得了大家一阵阵飓风般的掌声。一曲终了,大家高喊:“周大葱,来一个!田班长来一个!”就这样,几天过后,玉琮姑娘和田班长就形影不离,甚至如胶似漆了。一天夜里,熄灯号响过之后,这位痴情的姑娘喊着田班长的名字,竟然闯到了营房里。连长知道后,大怒,让田班长悬崖勒马,否则卷铺盖走人。可没想到,田班长也是个绵绵情种,耿耿犟汉,说宁可走人,也不舍真情。连长也恼了,马上组织开全连大会,会上宣布:“不管大葱大蒜,哪个给我狗扯连环,马上给我出球滚蛋!”当然这是吓唬田班长,也是在挽救他,更是敲山震虎,敲打敲打我们这些儿马蛋子,甭价胡球放骚了。可没想到,田班长竟然顽抗到底,宁死不改其贞。结果真的被处理掉了,让其提前复员回家。连队派车送田班长走的时候,玉琮姑娘站在高岗上,望着远去的汽车,含泪高歌:“送君送到大路上,君的恩情永不忘……”一直唱到汽车消失在天地尽头。唱得我们这些钢铁男儿,个个热泪滚滚,唏嘘啜泣。

一想到这些,我害怕了。我可不想和田班长一样,被提前处理了。可今晚上这事,要叫连长知道了,我立马不就成田班长第二了?那还了得。我必须争取主动,先向连长讲清楚。于是,我赶紧跳起来,去找连长。可又一想,我说的话连长信吗?谁能证明我跟这女人清净无染呢?我怎么洗去自身嫌疑呢?又一想,可能真的啥事没有,是我过于敏感,杞人无事忧天倾吧。但即使是这样,谁又能像父兄一样,给我布春风洒暖阳,沐浴我心,温暖我怀,使我心空澄明胸怀无尘呢?一句话,谁知道了这件事后,能不吓我,不笑我,不纠缠我,不折腾我,让今夜这事像微风过后的湖面一样,了无痕迹平如镜面呢?我想,只有他了——副班长,老咩咩。

我去了值班室,找到了带班的副班长老咩咩。副班长笑了,说:“有哪个同志知道了吗?”我说:“你知道,我的铺位靠门口,没惊动里面的同志。”“那你紧张啥?睡你的去,睡你的去,屁事没有。”“副班长,稀罕了,那女人怎么钻进去呢?营房门口的哨兵干啥吃的?这是进来个女的,要进来个坏人,把枪抱走俩支,不坏大事了?”“不要想那么多,不是没出这事么?啥事没有就别再胡扯扯乱攀攀了。再胡假设乱如果,你就说不清了。你说不清,门口哨兵说不清,我这个带班的说不清,就连连长也说不清了。那岂不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那明天一早恐怕咱们连就闹翻天了。你愿意这样吗?那可比你这点破事麻烦多了。啥都别想别说了,睡去吧,啥事都没有。记住了?”“记住了。可那女的怎么那么不要脸哪,赶都赶不走?”“啥呀?什么不要脸哪?老百姓么,只是随便点,习惯了。咱们不是天天学哲学吗?毛主席叫咱不要片面看问题,要全面衡量。咱们天天大米肉菜撑得肚皮嘣嘣叫,蚊帐凉席电风扇,自在得乱哼唧。你知道外边这些老百姓咋吃的咋睡的吗?他们缺吃少穿,为了顾这张嘴,携家带口跑这里,捡两个麦穗。白天吃干馍喝凉水,晚上睡荒野喂蚊虫。你能换个角度,想想他们是怎么度过这漫漫长夜吗?毛主席叫咱为人民服务,关心群众疾苦,你为他们想过吗?”“可就是再苦再难,做为女的,也不能钻男人屋里呀。”“她当然不对。可她哪知道这里住的是男的女的呀?农场也有女工啊。再说,这一带是汉族和少数民族混住的地方,风俗跟咱中原大不相同。他们朴实单纯,远没有我们这么复杂,更没有部队这么敏感,在他们看来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平平常常。同志哥哟,认识有差别,咱不能用部队这一套衡量他们。唉,就算全是她们的错,咱们也得谅解他们呀。小王,咱都是农村出身,老百姓可真不容易啊!如果咱们把她们当成咱的爹娘姐妹,就啥都不难理解了。一个解放军战士不但要有警惕性,更要有同情心。咱不但要当个好兵,更要当个好人哪!”清风细雨,点滴入心,副班长一席话,使我豁然开朗。我想起了我那受苦受难的爹娘,热泪就下来了,我说:“副班长,我懂了,我娘我妹妹都去黄河滩区捡过麦穗,苦得很哪!你的话我要记一辈子,我一定要当个好兵,更要当个好人!”副班长说:“对,我也一样,咱们都要当个好兵当个好人。当然,部队清一色的儿马蛋子,不严格不行。共产党的兵为啥不欺负老百姓,不调戏妇女?而国民党的兵为啥就不行呢?抛开其他的不说,就是共产党有铁的纪律呀!可这么严格的纪律,还出了个田班长呢。所以咱当兵的更要严格要求自己,千万不能走田班长的路啊!你今天表现很好,这就是严格要求自己的表现呀。我得向你学习。”“副班长,万一有人知道了我蚊帐里钻进了个女的,你可要给我作证啊,我可真啥也没做,立即把她赶出去了哈!”“做啥?你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想法,能做啥?睡你的吧,天不早了,再不睡,恐怕真的说不清了。”“副班长,你真好。你不是老咩咩,而是老妈妈。”“去去去,睡你的去!”我这才放心大胆睡觉了。这一睡,一觉天亮。

从此,做个好兵,做个好人,就成了我终生追逐的目标。可是,真要做到这些,还真有点不容易。过了没几天,考验就来了。这天晚上该我和范明祥执勤巡逻了。我们的任务是巡查俺连负责的麦田和菜地。巡逻比站哨有意思多了,两个人说着话拉着呱,哪觉着累呀?倒觉着是一种享受。就是天太黑,月黑头加阴天,黑魆魆地看不见五指。我和范明祥沿着田间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人一把手电筒,光柱对着没割的麦子射来射去。我还觉着不够刺激,就虚张声势地乱咋唬:“哪是谁呀?看见你了,甭跑!”边溜达边咋唬,忙活了半天,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只听见远处的怪鸟的叫声和身前身后的虫鸣。范明祥说:“王儿啊,咱弄个熊电棒子照来照去,你还胡球咋唬一气。别说没贼,有贼也叫咱吓跑个球了!听我的,灭火,禁声,脚步放轻,保证立功!”灭火就灭火,禁声就禁声,放轻就放轻,你立功咱也立功么。说立功就立功,忽然远处发现两个“黑咕咚”(人影)。范明祥一把抓住我的手,往前一指说:“王儿,看!”我一看,不错,两个“黑咕咚”,好像还在移动呢。我大喝一声:“谁?甭跑!”“黑咕咚”好像蹿得更快了。范明祥发火道:“咋唬啥?你的军人的不是,战术的不懂。别吱声,快,快追!”说着“噌”一声就没影了。这小子是个飞毛腿,百米赛常常甩我八条街。

等我赶到跟前的时候,两个“黑咕咚”已经被他俘虏了。范明祥紧握冲锋枪,枪栓拉得哗哗响,说:“别动,动就开枪了!王儿,手电照照,看看什么人!”我手电一照,又倒吸一口凉气:“呃呀!我的娘啊,咋回事啊?咋又是女的呀?还是两个。”两个女人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瑟瑟发抖。身边放在一条扁担,两只箩筐,箩筐里是满满当当的青菜叶子。范明祥问:“看看,偷的啥玩意啊?”我说:“烂菜叶子。”“烂菜叶子?不对吧?搜搜,看看还有啥?”我手往箩筐里一插,乖乖,箩筐里是馒头大小的洋葱疙瘩!这咋弄?我该咋给范儿回话呀?“不但当个好兵,更要当个好人”,副班长的话像闪电一样划过了脑海,我立刻轻描淡写地说:“啥玩意也没有,就是些烂菜叶子!”一个“黑咕”咚说话了:“解放军同志,白天捡了一堆烂菜叶子,不得闲挑家去,凑晚上弄么。”另一个“黑咕咚”哭了:“我说不来吧,你要来,呜呜……”听声音年纪不大。先说话的“黑咕咚”说:“你还不来呢,队里的麦子还没登场,你家里马上就断顿了,婶娘还病着。这点菜叶子掺上点粮食,够吃好几天呢,能救下恁娘的命呢。”我心里猛地一紧,老天,这些烂菜叶子竟是他们一家子几天的口粮啊!范明祥不耐烦地说:“胡说,你这是污蔑当前的大好形势!”范明祥这个城里娃子,他哪知农村人的苦啊!我说:“范儿啊,一把菜叶子,叫她们走了算了。”范明祥说:“不行,我想起来了,这些菜叶子场里是拿来喂猪的,哪能随便偷啊?押着她俩走,交连里处理!”年纪小的黑咕咚害怕了,哇啦大哭。年纪大点的忙说:“同志啊,这是我妹子,我是她嫂子,俺婶娘病得不轻,你把俺妹子带走,还不要俺婶娘的命嘛!”范明祥说:“就恶烦这些人,尽编故事骗人。编,编,接着编。哼,骗了别人,偏不了我。走,乖乖地!”这个小范儿,真是骑马的不知走路的苦。我得好好开导开导他,我说:“范儿啊,一把菜叶子,值当的吗?”“场里喂猪的,菜叶子虽小,损害集体利益事大。”“喂猪当紧?还是救人命当紧?”“你听她们胡说?”“胡说也是一把菜叶子呀,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不害了人家性命吗?让他们走吧!”“先交给连里么,她家要真的没粮吃,再放也不迟啊?”范明祥这玩意儿真抝,咋说也不行。年纪大的女人又说话了:“同志哥,要怎样你们才放俺走啊?”“怎么说也不放你们走,别废话,挑着担子,跟我们走!”“同志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俩个,我们也两个。我们两个让你们两个亲亲行不行?摸摸也行!要不然……”我大喝一声:“住嘴,再胡说真带走你们!范儿啊,别找不自在了,快放人!”范明祥还犯迷糊呢,说:“少了东西,连长追查怎么办?”我说:“我负责,我承担!你就推给我,说我放跑的!”范明祥这才嘟嘟囔囔地说:“这是你说的哈,那走就叫她们吧!”两个女人弯腰对着俺俩鞠了个躬,挑起担子慌慌张张地走了。

我终于舒了一口气。唉,范明祥这狗东西,就是个假积极!偌大个农场,别说一把菜叶子,就是一袋麦子又能怎样?可这点菜叶子,这筐洋葱疙瘩,对一个小家庭来说,也许就能帮他们度过难关,甚至能救活几条性命。可他,就是这么死认真。当然,国家财产也不能随便拿来送人情,可毕竟是一把菜叶子啊!虽然我弄不清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我总觉着只有这样做,心里才安生。否则,我会欠上一笔良心债,这一生可能永远都不会还清。

回去的路上,小范儿还嘟嘟囔囔:“多好的立功受奖的机会呀,白白叫你给葬送了。”我说:“啥?立功?立你个萝卜吧,到时候这女的咬你一口,你能说得清?上军事法庭吧。再说,万一那家人因这事死一口子,影响了军民关系,你怎能逃得脱?”小范儿说:“哎呀,就是。我怎么没想到啊?王儿啊,还多亏了你了!”

第二天,场里管理员找到了连长方英,说:“老方啊,田里的蔬菜随便你们吃,可你给炊事班说说,要吃挨着吃,不要满地里尽找大个的挖,弄得菜地里乱七八糟的。”气得连长把老炊们骂了个狗血喷头。又埋怨管理员小气,“见天累个贼死,吃你个鸡巴烂洋葱,吃出毛病来了,看你那倒霉样子!”老炊们个个纳罕,“哪的话?没有乱挖乱扒呀?”我心里当然明白是咋回事,偷偷乐了。过了几天,屁事没有。我和范明祥高兴了,偷偷干了一瓶子老陈醋。没酒,拿醋庆祝嘛。

嘿,繁忙劳碌的农场生活,多姿多彩的青春岁月。不止给了我强健的体魄,还给了我懿美的思想。做个好兵,做个好人,虽然很难做到,但是朝着星星飞升,总能超越朝着树梢飞舞所到达的高度吧?我努力着,拼搏着。虽然我还在路上,可能永远也达不到理想的高度。但我也足慰平生,无愧良心。

乡间田园生活散文(农场生活记事散文.原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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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水野老.2020.12.24。搁笔(图片来自网络,如不妥即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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