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和川端康成哪个好看(爱与哀愁痛与绝望)
川端康成与三岛由纪夫是被世界所熟知的两位日本文学大家,两人交往密切,造就一段文坛佳话。川端因其“以卓越的感受性,并以小说的技巧表现了日本人心灵的精髓”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德国《广告新闻》1963年12月17日刊登的世界文豪中,三岛名列其中。川端康成与三岛由纪夫让日本文学走向了世界。
川端康成在日本传统的物哀精神与西方现实意识的完美结合中创造了女性纤细的美,充满了哀婉幽怨;三岛在日本古典主义与希腊古典主义的融合中创造了男性刚毅的美。在《伊豆的舞女》中。可以触摸到可爱的少女薰子纤弱的背影和一颗纯真善良的心,在《潮骚》中也能看到新治如希腊圣塞巴斯蒂昂雕像一般雄壮,体现了刚毅和力量。然而,三岛笔下也不乏心鲜明的女性形象,他们的光彩甚至超越了着意塑造的男性形象。
虽然两位作家的审美观念不同,但描写的女性形象却共同展现出人间至纯至美的真性情,她们有着相同的元素——对美的绝望。一个生活在大海包围的民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绝望,尤其对美的态度,当美到达顶端,到达一种极致时,会因美而生恐怖。美如鸩酒,美味无比,痛快地饮它,那么人生就不那么惆怅痛苦了。如樱花般灿烂,又如樱花般瞬间凋零,于是美在两位作家笔下常常戛然而止,选择离别,选择痛苦,而选择死亡是最有效能留住美的方式,因此这些女性在作品中也最终都以悲剧结尾。
在川端的青春小说《伊豆的舞女》中,青年假期漫游偶遇巡游舞女熏子。出身卑贱的舞女却有着优雅而纯真的古典姿态。熏子善良,虽然自己生活很拮据,却拿铜板给那些摇摇晃晃走进房间来的小孩儿;熏子很率直,在南伊豆的小阳春天气里,赤身裸体地跑到日光下来,踮起脚尖,伸长身子。这个处在凄风苦雨中的小女孩儿,对生活的要求极低,只要“我”送把梳子,陪她看场电影,就已经让她欣喜异常了。然而,就这点毫不奢侈的要求,最终都未能如愿以偿。他们最后的离别,给人一种无限惆怅的意境。小说结尾,学生上船后郁郁寡欢,泪水簌簌滴落在书包上,旁边的少年问:“你是不是遭到什么不幸了?”“不,我刚刚同她离别了。”“船舱里的煤油灯熄灭了,船上的生鱼味和潮水味变得更加浓重。在黑暗中,少年的体温温暖着我,我任凭泪泉涌流,我的头脑恍如变成一池清水,一滴滴溢了出来,后来什么都没有留下,顿时觉得舒畅了。”
准确地说,这只是一个懵懂情感的故事,邂逅和离别,是很多人短暂生命的美丽背影。故事如同悄然开放的蓓蕾,情窦初开,令人疼惜,如同日本人心爱的樱花一样,蓬勃而短暂,鲜艳而凄清,所以这个故事获得了永生。美在离别中得到了永恒,少女薰子也成了回忆中最美丽的身影。熏子是一个洁净美丽透明的世界,这样一个具有古典意蕴的圣洁女孩儿,却默默挣扎在贫瘠苦难的生活中。作家写出了一种淡淡的哀婉凄楚的美,这种美既悲伤又写出了挣扎中的坚韧与执拗的生命追求。作者把他崇尚的女性形象置于在古典的意蕴情境之中,在这片具有朦胧色彩的精神家园中。栽培着人性善良之树。
在《雪国》中。驹子和叶子两位女主人公作为川端作品中的经典女性形象,展现传统日本女性之美的同时也显现出各自的人格之美,心灵之美。驹子代表的是肉体的美,野性真实;叶子则是灵魂的美,纯洁飘渺。他们同是雪国的精灵。也是作者本人崇拜的理想女性和美的化身。叶子是理想美丽的化身,从文章开头岛村透过火车窗上的影子初现出叶子的美,到最后叶子的美丽身影在火海中显现的那一刻,彻底完成了美的永恒的定格与再现。这样的美在生活中,在生命的消逝中,获得了一种超越生死的美丽。而这种美丽只是水中月与镜中花,在现实中只能显示出它的虚幻来。而驹子是真实的,积极向上的。在屈辱的环境下承受着不幸,仍苦练琴艺,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和期待。她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有着炽热的情感,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虽然沦落风尘,但仍坚守着爱情。对岛村付出了真心。然而,所有一切被岛村称为是一种美的徒劳。对于驹子来说,完美的爱情和正常人的生活是可望不可及的。川端笔下的女性形象,悲美交加,是痛彻心扉的悲壮美,是源远流长的哀怨美。
川端康成的作品中像叶子和驹子这样可怜可爱可悲可叹的女性形象,就仿佛青春时候灿烂的樱花,在短暂的花期里绚烂的开放,展现出生命的至美。当凋零的宿命来临时,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绝美。而三岛由纪夫笔下则是充满了爱与欲。女性他们在现实中被撞得头破血流,仍然保持自我,身上涌动着一种爱的律动,生命的激情。
三岛在小说《春雪》中描绘了年轻侯爵清显同聪子的爱情纠葛。与清显相比。聪子更显气概。她听命于本能,但同时又有着清晰的理智。聪子经天皇册封同皇子订婚后,从闺秀风范中突破出来,继续与清显约会,将积蓄之久的真情袒露出来。她毫不犹豫重新接纳回头的清显。在待嫁王妃的身份下和一种高度危险隐秘的氛围中,享受情感和肉体的双重愉悦。聪子引导清显,品尝自己人生被阻断的绝望,以及由此带来的快感,但她明白就像她对清浅说:“我们正在走的路并不是路而是码头,总会走到尽头,前面展现大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他们的幸福早已被拒之门外。三岛在文中借清浅的两句话说出:“我们太相爱了。早就打幸福的身边走过去了。”聪子比男子更有勇气和对爱情的执着,暗结珠胎后表示东窗事发,即使锒铛下狱也义无反顾,这个如春雪般短暂融化的爱情注定是悲剧,故事的结局当然很凄惨。但青春和爱在纷纷扬扬的春雪中得以永恒。三岛的《爱的饥渴》,原名《绯色之兽》,对于悦子来说,爱和她在一起而饥渴更和她如影随形。虽然以爱的名义的肉体和心灵的双重饥渴,终于合力毁掉了她,虽然她没有死。但她的肉体和灵魂早已被摧毁。
三岛笔下的女性不是依附男人的藤萝,不是温婉柔美的伊人小女生。她们自己选择自己的幸福,无论结果是什么。他们聪明勇敢,浑身散发着诱人奇异的色彩,渴望着爱,享受着爱,也随时承受着因爱而生的痛苦。川端康成与三岛共同抒发了日本女性的美,他们充满了生命力,或哀婉,或柔弱,或坚韧,或凶狠,然而他们最终的目的却都远离了幸福,远离了快乐,远离了爱情,要么生活在灰烬颜色一样的人生舞台,要么在死亡的阴影下宛转峨眉,他们因爱而生,又因爱而绝望消失。
可爱的舞女熏子,在离别的码头挥断胳膊一般摇手诀别;美丽的驹子在白茫茫的雪国里徒劳的等待早已经有家室的男人;熟睡的美人在黎明来临之前如露珠般停止了呼吸;坚强的聪子在尼姑庵伴着清风古佛默默在内心碾碎往日的愉悦;悦子在沉沉的睡眠中满足对爱的饥渴。每个女性形象中都带着哀愁,伤感与痛苦,他们共同上演着一场场生命的悲剧。
从这些各异的人物形象中,可以看出日本古典文学与个人经历对两位作家文学创作的影响。日本传统文化中独特的审美心理早就在川端与三岛心中扎下了根。无论是《源氏物语》,还是《万叶集》,《古今和歌集》,无不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雾霾与死亡的气息中。在日本传统中,白色和紫色代表着死亡,《雪国》中岛村一出场,目光就凝视着白色的雪国,叶子在白色的世界中消逝,橘子在无望的血泊中彻底绝望;《春雪》中聪子的美,是在清显的眼中显现的。赏雪时,“用紫色外衣的袖子捂着胸口的聪子,好像将一只大紫荷花从小茶室里拽到雪中,那样华丽无比,她身上充满了独一无二的美。”在《雪国》和《春雪》中川端康成和三岛由纪夫非常明显地继承了平安王朝文学优雅而纤细颇具女性美感的传统,并通过雅而美反映内在的悲伤和沉痛的哀愁,同时也蕴藏着深远而又郁结的情感,这是一种日本式的自然感情。
川端康成的小说充满着淡淡的哀愁,三岛作品中描绘最多的却是残酷的美与死亡相随。两人也同时选择了自杀这条不归路,至于他们儿童时期的经历不无关系。从小就伴随着死亡的川端康城,内心不断涌起对人类的虚幻感和对死亡的恐惧感,对人类所受的痛苦的无限惋惜和哀伤,也充满了所有的作品。如《睡美人》中在睡梦中就停止呼吸的少女,《雪国》中的叶子,在确定自己的人生道路后却死于一场大火,令人感到生命的无常。而三岛由纪夫,特殊的童年经历,让他的文学作品呈现出一种对死的浪漫冲动。因此他笔下的女性,要么在最美的青春时期,利用死亡完成了对美的永恒的追求,如《金阁寺》里的有为子姑娘,《忧国》里武三中尉之妻,都选择了与情人自杀。死亡的场景被三岛描绘得异常壮美,令人惊心动魄。要么虽然活在人世,灵魂早已死亡。如《春雪》中的聪子,《爱的饥渴》的悦子,《宴后》的阿胜,她们虽生犹死。
在川端小说中出现的女性形象多为少女,清新朴素又充满了哀怨,川端用了一种哀怨忧伤的情调,以弱者的视角,站在关心弱者的立场上对他们赞赏,同情,怜悯,感动,这些女性如天使一般美丽无邪慰藉着所有人。三岛似乎以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写女性形象,他让笔下的女性都沉溺于肉欲中不可自拔,她们被逼入绝境,用身体绽放的美为自己唱一首挽歌。然而不可否认,这些有血有肉,内心被欲望的沟壑填平的女性,如西方的美狄亚、卡门、莎乐美一样,在文学的虚妄之中开出了绚烂的花朵,散发着无穷的艺术魅力。他们执着于内心的渴望,明知如航船一般偏离了方向,却仍然独自掌舵,美得令人战栗。
川端康成与三岛由纪夫,通过自己作品中一系列神态各异的女性形象,向世界展示了日本真正永恒的女性,两位作家的作品是不断以西方文学的刺激为纬线,以日本传统文化性格及其的眷恋为经线编织出的美丽的图画,在每幅图画上都会有美的发现与美的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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