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内8个虐恋情深的悲情故事(她阴差阳错进了宫)

034 握着书卷的手又是一紧,十指修……,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宫墙之内8个虐恋情深的悲情故事?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宫墙之内8个虐恋情深的悲情故事(她阴差阳错进了宫)

宫墙之内8个虐恋情深的悲情故事

034 握着书卷的手又是一紧,十指修……

姬礼昨夜睡得不踏实, 昨日刚开了宫宴,今天他不必上早朝。

故此,姜幼萤特意让宫人没打扰他, 想让他睡一个安安生生的好觉。 少年躺在床帐中,呼吸均匀。

百无聊赖, 她路经书房,忽然起了心思。 听说自她走后, 姬礼再没让人往御前调度宫女。这陪侍皇帝批阅奏折的事, 就落在了阿檀一个人身上。

见了姜幼萤, 阿檀微微一怔。她似乎也听说了那道立后的皇诏, 立马一欠身,朝姜幼萤一福身。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才好。

幼萤点了点头,目光随和, 先让对方退下了。

她已有许久没来到这里, 竟还有几分怀念,手指轻轻摩挲过桌角,姜幼萤兀自思量道: 反正如今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替姬礼收拾收拾桌子,一会儿他批阅起奏折来也顺心些。

到底是伺候人惯了,如今突然有人来伺候她,姜幼萤十分不习惯。 遣散了众人, 她一人在书房里收拾着书桌。

众人不敢有违,轻声言了声“喏”, 而后规矩退下。

一双素手纤纤, 认真整理着桌案上的书本和奏折,恰恰瞟见姬礼的字迹。

喔,原来他除了会画小乌龟, 写出来的字还是很好看的嘛。

那一行朱红色的字迹,宛若游龙,在姜幼萤眼中展开来。

看得她有几分赏心悦目。 幼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能对着姬礼的字红了脸。 仿若对方正站在自己眼前,微敛着眸光,仔细而安静地看着她。

小姑娘的手肘一碰,忽然撞倒了一本书。 架子上的书卷噼里啪啦落下来,摊开在地面上。

她的右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地弯身,却无意撞见书籍上一行小字: 秦二世而亡。 姜幼萤的手指蜷了蜷。

一种奇异的心思牵引着她,让她继续往下读去。这不看还好,只一看,她一下吓得面色煞白。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君主暴政,生灵涂炭,王朝岌岌可危。

心中忽然一慌,“啪”地一声阖上书卷,少女微微颤抖着手,将这本书塞到书堆的最下方。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几个宫人的声音,她一抬头,正见肖德林跑了进来。

“哎呀,您怎么在这儿呢,奴才找了您好久!”

肖德林与阿檀一样,也不知改如何改口称呼她,只恭敬道:“皇上让奴才先带着您去凤鸾居,您的东西已经差人收拾好了,宫内的一切也打点妥当。”

肖德林是个干事利索的,姜幼萤步步跟着他,往一条从未踏足过的大道上走去。先是一片干秃秃的小树林,枝桠上积了些雨水,风一吹,啪嗒一下坠下来。

再往前走几步,豁然开朗。

一座华丽的宫殿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姜幼萤有些傻了,看着眼前巍峨的楼阁——原来宫里头还有与坤明殿一般富丽堂皇的宫殿。

一排小宫人齐齐站在殿外,不知等了她多久,声音甜甜的,齐声道:

“奴婢恭迎皇后娘娘。”

这一声皇后娘娘,是姬礼特意让她们叫的。

肖德林小心打量了身侧少女一眼,面上亦是多了几分谄媚,同她道:

“这里都收拾好了,皇上还拨了些宫人来,前面两个是您的贴身宫女,您且先随着奴才进殿。哎,门槛儿有些高,当心绊着脚。”

立马有名身穿绯衫子的小宫女上来扶她。

对方的声音温柔和缓,一下子让幼萤想起了柔臻,只听对方介绍道:“娘娘,奴婢叫绯裳,这是绿衣,日后我们二人在凤鸾居照顾娘娘的起居,若是娘娘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唤绯裳便好。”

绿衫子也点头道:“娘娘,奴婢先带您沐浴,而后换件衣裳。”

既然是圣旨上定下来的皇后,势必是先要换身行头的。

凤鸾居与坤明殿一样,后院都有一处温泉。玫瑰花瓣一片片撒上去,乌黑的发浸入水中,只露出牛乳一般莹白的肩头。 宫女非要上前来替她擦身子。

小姑娘立马羞了,轻轻推搡着,绿衣却是一笑,柔和道: “娘娘,奴婢给您擦,您会舒服些。”

她哪里这样被人伺候过?

对方执着绵软的毛巾,轻拭着她的后背,一对蝴蝶骨分外诱人。

而后便是细长的玉颈、精致的锁骨。

要擦到关键点时,姜幼萤还是红着脸,将毛巾抢过,小声道:“我来。”

绿衣绯裳相视一笑。

她们进宫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般害羞的主子呢。 主子生得十分好看,梳洗妆成,宫人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惊艳感。

“娘娘,您生得真好看,怪不得皇上那么喜欢您。连名动京城的梁贵妃,都难抵得您半分姿色呢!”

那小丫头的嘴巴像掺了蜜一样甜。 她说得愈多,姜幼萤愈发觉得难为情。 少女安静地坐在妆台前,看着菱镜中自己精致的面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忽然有小太监扯着嗓子,尖利声传报:“皇上驾到——”

绿衣绯裳面色微喜,高兴地推着自家主子出去。

“奴婢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是今日不上朝的缘故,他今日未穿龙袍,里面只着了件样式简单的衫子,外头披了件雪色氅衣。

可即便是衣着简单,却难掩其矜贵之风度。 少年一双眼神灼灼,有些急迫地朝殿内望了过来,目光停驻在她身上,忽然一愣神。 她方才出浴,头发微湿,却是桃腮粉面,昳丽动人。

少年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退下。 姜幼萤抿了抿唇,轻轻唤了声:“皇上。” 他一下子坠入一场温柔乡。

少年温朗的气息扑面而来,掺杂了淡淡的草药香,姜幼萤扬起头,只见对方微微一敛眼中的愠怒之意,面上多了几分温柔。

她忍不住问道:“皇上方才是与何人置气了?”

姬礼一怔,这也被她给看出来了。 少年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愠怒写在脸上,对她的欢喜也写在脸上。

听她这么一问,姬礼目光微沉。

“朕方才与人吵了一架,那些老东西,偏不准朕立你为后。”

还好刚刚她不在坤明殿内,见了臣子后,姬礼气得摔了许多东西,“他们不准朕立你为后,那还要朕立何人为后?梁氏,还是沈氏?!”

姬礼是一个都看不上的。

“朕偏偏就要立你为后。”

一颗心“咯噔”一跳,姜幼萤咬了咬唇,连忙低头:“奴婢惶恐。”

“哼,你骗了朕这么久,确实该惶恐。”

姬礼一伸手,拉着她坐在床上。

床榻松软,人稍一坐,周遭的床席便塌陷下去。

“他们让朕封你为才人,或是美人。”

大齐开国至今,从来没有封宫女为后的先例。 姜幼萤忍不住勾了勾他的衣袖,生怕他生气了:“皇上,其实封什么,奴婢都不在意的,哪怕不封赏奴婢,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脑子里还是太后先前跟她说过的话。 待她事毕,就给她一些银两,放她出宫去。 身上平白多了个皇后的位置,这让她更不好偷偷溜出齐宫。

姬礼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朕同你说了,不许称自己为奴婢。”

她如今是他封的皇后,是一国之母,是他的正妻。 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堂堂真龙天子,岂有畏惧大臣之说?

他喜欢谁,想立谁为后,那就立谁。

谁敢再那他心爱的姑娘做文章,他就把那些人通通杀了。 就像他杀死丽婕妤,杀死徐美人,便是在同全后宫警示——碰了他的人,只有惨死这一条路。

看着少年眼中凌厉之色,姜幼萤心头一紧,大致估量到了对方如今正想些什么——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几乎已经将暴君的脾性摸了个七七八八,暴君现在想杀人,想宰了那些碍眼的大臣。

昨日宫宴上公然烧书,姜幼萤仍心有余悸。 可姬礼似乎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优哉游哉地站在大殿之上,神色恣意。

他就是大齐的天!他的话,句句都是圣旨!他喜欢的人,无论之前身份如何,都是大齐的皇后! 一瞬间,姜幼萤眼前又出现了五个字——秦二世而亡。

残暴、苛政、虐杀成性,罔论臣子直言劝谏……

小姑娘攥着少年衣角,双手有些发抖。 “阿萤,你怎么了?”

姬礼终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可是身子不舒服?”

姜幼萤咬了咬牙,面色有些发白。 纠结了许久,终于小心翼翼地出声:“皇上,臣妾有一事……”

“什么事,嗯?”

她眸光闪烁,像是一池月亮坠入了眼底。 “您可不可以……不杀人了,”

似乎怕将他惹火,姜幼萤的声音细细小小的,“您不要杀人了,不要杀大臣,也不要杀那些娘娘。还有、还有……”

少年的声音沉了下去,却是极为耐心地问询:“还有什么?”

还有—— “皇上,”

她扬起一张小脸儿,“也不要在奏折上画小乌龟,要好好地、对待您的臣子,您的百姓,您的宫人。”

“您是大齐的帝王,是大齐的天,亦是阿萤的天。皇上,阿萤希望,您可以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成为……阿萤心中的英雄。”

贤明的君主。 眼前一道亮白的光,竟劈得姬礼有些头晕目眩!

姜幼萤微微一骇,忙上前扶住他。只见少年紧紧蹙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一幅画面——他穿着湛蓝色的袍,急急地走在一条宫道上,手中捧着书卷,还撑着一把伞。

那面上,分毫没有半分戾气,眉目温和,如同青山隐隐,抬眸之瞬,便是一袭清丽的雨帘。

宫道上的宫人见了他,忙一拜。待他走远了,又忍不住看着他的身形,瞻仰: “咱们太子殿下,当真是博学多才,温润有礼。”

精学道,尊师长,就连对待一个下人,也是十分的包容与温和。 全皇宫上下,就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少年站在廊檐下,拂去衣摆上的水珠,欲叩门。忽然,从暗角转过一个俏丽的身形。

“太子殿下——”

小姑娘声音娇俏可爱,那身粉衣更是明艳可人。 姬礼却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与她隔开。

保持着一段极为规矩的距离。

“姜幼萤”撅了噘嘴,有些悻悻然。

太子微蹙着眉,握着书卷的手一紧,神色有些慌乱:“孤要找太傅,你……莫拦着孤。”

“阿萤没有拦呀,分明是太子殿下不愿进去的。殿下怎么不叩门,莫不是……”

她忽然凑近了一步,香气喷在他脖颈间,嘻嘻一笑,“莫不是舍不得阿萤?”

“你胡说!” 步子又往后退了七分,这一回,他却是红了耳根。

少女明眸璀璨,看着他的窘状,又是嬉笑:“真好玩。”

说罢,便如同鸟雀一般跑远了。

独留他一人,撑着伞,发愣。

妖女,太子垂下双目,久久不能回神。 握着书卷的手又是一紧,十指修长,牢牢扣着,瞧着那一袭灵动的背影,他的眼皮兀地一跳。

她就是书上所说的,那惑人心神的妖女。

他是大齐未来的储君,心中所载的是河山与百姓,少年咬了咬牙,暗暗警醒自己:定不要被那妖女迷惑了心神…… ……

身边少年阖上双目。

姜幼萤坐在床榻上,看着暴君的面色翻了些白,他嘴唇轻轻颤抖着,好似想起了什么事。 再睁开眼睛,脑袋里却是一片虚无空洞的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太傅是什么?百姓是什么?明君是什么? 姬礼从未想过。

他一生下来,似乎就是这般顽劣的性子,不知是不是被人惯的,他从小脾气差,暴躁孤戾。

好像从记事起,他总感觉心头闷闷的,胸口处结着一束沉闷的气。

她一来,那郁结忽然就散了。 看着少女满是期待的眼神,他的心头忽的一动,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竟让他有几分跃跃欲试。

“明君?”

他玩味着这个词。

她喜欢明君吗?要是做了明君,就可以成为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吗?

要是做了明君,她就会更喜欢自己吗? 姬礼微红着耳朵,暗忖。

瞧着他面上奇异的神色,姜幼萤有些愣神。

好!少年一握拳,从今以后,他就要做阿萤的明君了!

“皇上,您不要乱杀臣子。”

“好。”

“也不要苛待宫人。”

“好。”

“还有,唔,好好批阅奏折,不许在奏折上面画小乌龟!”

姬礼眨了眨眼,爽快地答应下来,“好,朕都依你。”

还有、还有什么呢?

幼萤想了想,有些忐忑地说:“奴婢觉得,您身为明君,不应直接立奴婢为皇后,奴婢也当不好皇后娘娘……”

谁料,姬礼面上竟然是“无所谓”的神色。

“你做不好皇后,朕还做不好皇帝呢,阿萤与朕,也算是天作之合。”

不过为了阿萤,朕也会努力做一个好皇帝的,嘿嘿。 姬礼如是想道。 她似乎终于满意了,眉目缓缓舒展开。

见她开心,姬礼心中亦是多了几分欢喜,末了,也想起一件事情来。 “阿萤也要答应朕一件事。”

姬礼将她抱在怀里,问道: “那刺绣图上的蝴蝶明明是你所绣,为何还任由旁人抢了功劳?”

姜幼萤一怔,暴君从未见过她刺绣,怎么知道那只小蝴蝶是她绣的? 双眸中含着疑色,她抬眼,面上尽是讶异。 见状,姬礼便知自己猜中了,不免抿了抿唇。

“朕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不争不抢呢?” 这么不争不抢,任由旁人抢风头,任由旁人欺负。

“阿萤。” 姬礼忽然将她的身子扳正,垂下眼,直视着她。 “

朕答应你,做个好君主,你也要答应朕,不要再这般平白让人欺负。”

“宫中波诡云谲,人心险恶,朕也许,并非处处能保护好你。”

尤其是自己方才还答应了她,不能再乱杀人。

“阿萤,答应朕。若是有人欺负了你,回来就同朕说,不要自己偷偷藏着掖着。你想要什么,想获得什么,自己也要努力去争取。若是真得不到,就来同朕说,这皇后之位朕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能争取的呢?”

他就是要她去争,去抢,去嚣张。 他的女人,就应该在这后宫中横着走。 而不是被人平白无故欺负了,却还要偷偷抹着泪,不同他讲。

周遭又是一股热流,姬礼将她抱得愈发紧实了。袅袅香雾弥散下来,拂入这一袭软帐中。 他的气息萦绕,轻轻将她裹挟,声音如落在青石板上的珠玉,清澈温柔。

“阿萤要与朕一样,慢慢变好。”

“要给太后、给大臣、给所有反对你与朕之事的人看。你与朕,是怎样的天造地设。”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宫檐上缓缓升腾的雾,湿漉漉的,漫进了姜幼萤的心坎里。 将她整个人裹挟得发暖,良久,终于轻轻应他一声: “嗯。”

少年眉目欢喜,喜笑颜开。

……

这些天,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皇帝就如同了个人一般。 早朝提前半刻入殿、批奏折兢兢业业,对待宫人更是亲和温柔。 如此算来,他已有整整七天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了。

众人十分惊愕,不知晓皇帝这又是在演那一出。 想当初早朝之上,他可是一个不开心,就甩袖离去的臭脾气啊。

甚至,在烧毁了老太傅的典书后,他还差人将那典书重新抄写了一份,只是书籍里缺失了一页。

不偏不倚,正是立后的礼仪规矩。 看着小暴君一天天走上成为明君的道路,姜幼萤坐在一边,露出了和蔼可亲的微笑。 一日,他挑灯,夜读书卷。

阿檀端着茶水上前,正见他手指修长,翻过一页。 夜幕深深,他面上却全无倦意,读得十分认真。

阿檀不由得在心中暗忖,皇后娘娘可真是厉害,短短数日,便让皇上全然换了另外一副模样。

正想着,恰见桌案前的龙袍少年略一抬首,看见玉立在一侧的小宫女,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十日后便是封后大典了,皇后的礼服赶制的如何了?”

阿檀婉婉一福身,恭敬道: “启禀圣上,已经赶制得差不多了,估摸着三日后便可送入凤鸾居。”

闻言,姬礼点了点头,似乎十分满意。 殿外忽然刮来一阵风,吹得廊檐上风铃叮铃作响,珠帘翕动,肖德林忽然跑进殿来。

朝殿上少年一拜: “皇上,太后娘娘有急事,请您过去一趟。”

姬礼握着狼毫的笔微微一滞,墨迹停顿在“阅”字最后一笔。

须臾,他有些不耐烦地抬眼。 “这么晚了,是何急事?”

肖德林言辞闪烁:“回皇上,奴才也不清楚,听素秋说,似乎是有关皇后娘娘的事。”

“素秋说,此事事关重大,还望皇上速速前去,与太后娘娘定夺。”

关于她? 他眼中带有疑色。 肖

德林抿了抿唇,终于小声道:“太后娘娘查出了一桩事,皇后娘娘,似乎与怀康王世子有关系……”

手指稍稍一僵,他猛一皱眉。 一声喃喃已在唇边,姬礼面上,尽是恍惚之色,难以置信: “怀康王世子?”

她……怎么能与那逆贼有干系呢?

035 “她是花楼出身,如何干净?!

……

姬礼阴沉着一张脸, 赶到太后那里。 殿门口的宫人似乎候了他许久,一见皇帝的面色,吓得胆儿都破了, 哆哆嗦嗦地把他引入了正殿。

姬礼走在有些滑脚的宫阶上,华靴落于玉阶, 轻响。 少年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袖摆微宽, 被夜风拂动着。

一入正殿, 便看见了跪在一侧的宫女。 那宫女一身青衣, 看上去好生眼熟。 姬礼微微拢起眉头, 冰冷的目光掠过那人,落在太后身上。

“皇上来啦。”

太后目光和蔼慈祥,面对儿子的生分, 也是丝毫不恼怒。

仿若已习以为常。

姬礼扬了扬下巴, 只见太后身侧的素秋恭敬走来,给他倒了杯热茶。

“路上凉,皇上喝喝热茶,暖暖身子。” 姬礼轻轻哼了一声。

“不必与朕绕弯子,直接说,唤朕前来,是为何事?”

若不是对方提到了阿萤, 他才不愿踏足此处呢。 他们母子关系一向不和,当然, 仅是姬礼单方面地与之不和。

太后看了一眼他面上的迫切之意, 有些不高兴。

姜幼萤那丫头是她安排给皇帝的,原是想让皇帝开开窍,却没想到, 竟让他一头给扎了进去。

这开窍是开窍了,却比不近女色还要命。

若皇帝将那丫头收了、做个美人也就罢了,可他还偏偏是个脾气倔的,非要立那丫头为皇后。

她太了解姬礼的脾气了,若是自己阻拦,这孩子非得将皇宫闹个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故此,那日宫宴上,太后没拦着。

若是她真拦了,姬礼做的,可就不止是烧书了。 太后摸了摸手上扳指,暗忖。

可大齐,断不能让一个没有出身的小宫女做皇后,即便是皇帝再喜欢,也不行。 一如先帝在时,是怎样宠爱萧女,最后却只立了她为贵妃。

皇后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想做就做的,若是没有些本事,就连皇帝也护不住她。 更重要的是,身为一国之君,他更在乎的是这江山社稷。

太后目光清浅,带着几分思量,再度将姬礼审视了一遍。 罢了,约摸着他如今也是一时新奇,待皇帝冷静下来,便会明白梁贵妃的好。

如此想着,太后便放宽了心,瞟了一眼跪在殿下的小宫女,命令: “把你知晓的,都和皇帝再说一遍罢。”

“是。”

绿衫子宫女点了点头,声音脆生生的,姬礼又一蹙眉,想起来了。

她不就是采秀宫里的茉荷吗? 不知是不是为了面圣,茉荷今日打扮得十分秀丽,身形袅袅,伏于地上。

又抬起头,耳前的流苏稍稍晃了晃,同姬礼缓缓道: “皇上,奴婢今日要说的,是关于皇后娘娘,与怀康王世子的事。”

“奴婢先前,曾是世子府的一名宫女,世子出游,带了奴婢与柔臻,至于烟南,与花楼中看上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一掷千金买下她为妾。”

茉荷还记得,那日姜幼萤来了月事,身子不适,恰恰怀康王又急着回京,故此没有碰她。

“世子让奴婢与柔臻一起伺候着那姑娘,而后一辆马车,拉着她从烟南来到了京城。”

烟南? 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姬礼右眼皮兀地一跳。

少年一身龙袍,外披着雪色大氅,似乎还有些冷,面色有些发寒。

宫女跪在地上,两手撑着上半身,怯怯地看着他。

忽然,她话语一顿,一道凌冽的目光扫来,让茉荷颤了颤声: “皇上,那名青楼女子,就是您前几日刚封的皇后娘娘……”

执着玉佩的手顿了顿,手指一僵。

青楼女子?

烟南花楼?

世子府新妾? 阿……萤?

他不可置信地拧紧眉头,转首往殿上望去,却见太后一脸闲适,似乎已经预料到他的反应。

“朕不信。”

这些都是她们拿来唬他、骗他,让他废后的小把戏!

少年微微挺直上半身,瞑黑的瞳眸中,似乎有情绪闪烁。 面色却是一晃。 太后抬了抬手,下人上前,奉上一份东西。

“哀家原本也是不信的,可皇上,你看看,这是什么?”

明黄色的袖子轻轻晃了晃,那人来到他眼前,将一张纸摊开。

“这是皇后娘娘的赎身契,怀康王世子先回了京城,便暂将赎身契交由奴婢保管,凭着这份契,将皇后娘娘从花楼里赎了出来。”

白纸黑字,最下方,还有两个鲜红的手印。 其中一个手印略小,看上去像是女子的手……

冷风穿过窗牖,狠狠地扑打在少年面上,他面色雪白,接过那份契约。

“皇上好好看看罢!看看您,到底封了怎样一个女子为后!”

太后的声音忽然狠厉,宛若一把刀,硬生生扎在少年的心坎上。

“看看您,封了怎样一个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女子!”

他封的,可是皇后、是大齐的皇后啊! 若是传出去吗,大齐的皇后原是花楼出身的妓子……

“嘭”地一声,少年竟直接将手上的玉佩捏碎!

玉块四分五裂,坠落在地,玉渣上沾染了殷红的血,他手心本就有伤,如今更是添了新痕,血珠子自他的掌心处滴下,滚落在龙袍之上。

太后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皇帝?!”

连忙唤太医来包扎,谁料,对方竟是一挥手,眸光如鹰隼般锐利。

直直望于殿上——那坐于软椅之上、有些上了年纪的女子。

“她如何不干净?”

这一声,如最冰冷的玉石,敲在了宫阶之上。 在场之人心头一凛,时至如今,皇帝还要替那个妓子说话?!

太后、素秋还有跪在地上的茉荷,纷纷抬头望向少年天子,不可置信。

殷红的血自他掌心流出,蜿蜒至衣摆之上,他却不管那些血痕,端叫人看得几分触目惊心。

他望向殿上,冷冷勾起唇角: “还望母后同儿臣说说,姜幼萤——她如何不干净?”

“她是花楼出身,如何干净?!”

花楼中的女子,真正独善其身的能有几个? 姬礼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遇上姜幼萤,就成了个死脑筋呢?

太后搞不明白,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愠怒之意。

她语气尖锐,目光亦是逼仄,分明是要强迫着姬礼去承认——姜幼萤是花楼出身、是怀康王世子的妾,那样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如何能做的了大齐皇后?

看着殿上女子眼中急切的神情,少年只觉得好笑:“她手腕上的守宫砂,可是进宫时,一个个查验过的。”

空口白牙,还要怎样辱她?

少年唰地一下从座上站起。 衣袖重重一摔,那响声,吓得茉荷的身子一震,转眼间,便见皇上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不干净么?” 姬礼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笑。

那笑容阴鸷,茉荷缩了缩身子,不敢回答他。

“朕真后悔那日没宰了你。”

眼前一道冷风,刮起少年额前碎发,鬓角碎发轻动,与眼中墨色微翻。

“你的嘴,最好给朕放干净些。若是让朕查到了你今日所言有半句不实——”

一瞬间,他忽然噤了声。

看着他阴冷的双眸,茉荷一时间想起来,梁娘娘殿门口的、丽婕妤的尸.体,以及徐美人那一双血淋淋的手……

若是她敢说半句假话……

宫女面色一白,连忙将嘴巴闭紧,生怕对方割去了自己的舌头。

见她这般慌乱,姬礼又是一嗤,手中紧握着那份卖身契,头也不回地走出正殿。

“皇上——” 太后慌忙在身后唤住他,试图劝道:“皇上也不想想,若是她真的坦诚,为何还要刻意伪装成哑巴?怕您发现她是烟南女子?”

姬礼原是正朝外走,一听见这句话,步子忽然一顿。片刻,他捏紧了拳头。

紧紧攥着手中那张卖身契,指甲狠狠刺入正淌着鲜血的血肉里!

肖德林在一边光看着都觉得疼,下意识“哎哟”了声,正欲上前拦他,忽见少年一低眸。

细密的眉睫如小扇一般垂了下来。

“即便是不干净,”他将手里的卖身契撕得粉碎,“朕也要了。”

…… 树影婆娑,落在少年眸中,恰恰映去了他的半张脸。

下颌正埋在一片阴影之中,眼中的神色亦是让人看不真切,姬礼手里头攥着被撕碎的卖身契,漫步目的地往前走。 脑海中,仍充斥着太后与茉荷的话。

她是青楼女子,是他人的妾室。 忽然,他有些落寞。 原来她遇见的第一个男人,并不是自己。

怀康王真是个畜.生,死有余辜!

姬礼恨恨地咬牙,后悔怎么没将他碎尸万段。 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才好!

月亮藏在树梢,只落下些清辉,洒在姬礼肩头。少年垂着眸,有些失落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朕怎么这么晚才遇见她呢,唔,她在遇见朕之前,是不是经常受欺负? 还有那怀康王世子,可是赫赫有名的奸.淫之徒,有没有强迫她、惹她哭?

她在花楼里有没有……喜欢上别的男子。 唔。

嘭地一脚,他有些恼,将石子踢得老远,乓地一声撞在墙角。

忽然,在一片树影中,他看见一个倩丽的影。

“阿萤?”

眼底的阴沉瞬间一扫而光,少年天子弯了弯唇,欲欢喜地扑上前去。

她怎么一个人蹲在树丛边?

听见声响,姜幼萤也抬起头,姬礼这才看见,小姑娘怀中抱了一只猫。

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野猫,浑身黑黝黝的,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正惊恐地盯着他。 似乎怕吓到猫儿,幼萤轻轻抚了抚猫的小脑袋,示意它没有危险。

黑猫喵了一声,又缩回少女怀中,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皇上,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姬礼这才发现,他所处的,是一条极为偏僻的小路,素日里无人问津。

方才他胸闷,便驱散了众人,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散心。

“皇上,您手里拿的是什么?”

小姑娘声音轻落落的,却让姬礼无端感到一阵心虚,连忙将手背着。

“没、没什么。”

趁她低下头,少年快速转身,胡乱将纸条塞进嘴里,皱着眉头生生咽下。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姜幼萤疑惑地偏过头去,暴君怎么了?

姬礼转过身,抿了抿唇,掩饰:“没事,风有些大,灌进了喉咙,不舒服……”

言罢,又低下身,望向少女怀中的黑猫。 “这只猫怎么了,看上去病恹恹的。”

“不知道,”姜幼萤摇了摇头,“许是冻着了,或是饿的。臣妾准备将它带回宫养着。”

这只猫一身黑猫,黑猫的寓意并不太好,没有人愿意养它。 小猫就这样被遗弃在树林间,孤零零一只,甚是可怜。

看着她眼中的柔软之色,姬礼亦是心头一软,轻轻应了声: “嗯,将它带回去罢。”

阿萤要他做明君,多做善事,那他便要与阿萤一同做善事。

将猫抱在怀里,少女面上有几分欢喜。二人就这般肩并肩往前走去,走向那月光通明之处,忽然,她一仰面。

“怎么了?”

姜幼萤望着夜空,感叹道:“今晚的星星真亮,真好看。”

如果她能再凑近一些去看就更好了。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想法,低低一笑: “你想不想离它更近些?”

当然想啊。 小姑娘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腰身立马被人揽住,她惊呼一声,脚下竟是一腾空—— 下一刻,姬礼已抱着她,站在了屋顶之上!

猎猎风声拂动耳边碎发,姜幼萤面色有些发白。

他方才……吓死她了!

怀中的小猫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喵呜叫了声。还未反应,黑猫便从怀中蹿出去,呲溜一下跑远了。

瞑黑的夜色,去寻一只黝黑的猫,不是一件容易事。 姜幼萤有些失落。

见状,姬礼一下子慌了:“朕错了。你莫难过了,朕明日往你宫里再送一只猫——不,送上十只,好不好?”

对方紧紧攥着她的手,生怕她生气,更怕她从房顶上掉下去。

罢了,不过是一只没有缘分的小猫。幼萤勾了勾他的手指头,唇角一弯,瞳眸如月色般明亮。

她的手指细细的,软软的,就那般将他勾着,亦勾得他心头有几分发乱。 不行,如今是在屋顶之上,他不能做那些龌龊事。 姬礼强忍着心头悸动,将方才的阴郁尽数抛之脑后,拉着她于房顶上坐下来。

月亮好像更近了些,星光落于少女眸中,衬得她一双软眸愈发明亮可人。

“好看吗?” 姬礼转过头来,一双眼也亮亮的,像是星星坠入眸底。

“嗯!”

微风吹在二人面上,带起他的乌发,拂到姜幼萤耳侧。

挠得她耳边有些发痒。 忍不住伸出手去挠。

还未挠呢,手腕忽然被人捉住,脚下是飒飒的风声,她整个人宛若腾在半空中。 她吓了一跳,险险地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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