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律的前提是自律吗(如果早一点立法)
Sir想蹲一个结果。
日本正在打算修改法律,惩治网络暴力。
上个月23号,日本前女摔角手木村花在凌晨上传多张自残照,并说:
每天都有100条非常直接的留言
我不否认自己受伤了
心里一直有着“结束生命吧”“感觉差”“消失吧”的想法
我要谢谢妈妈把我生下来
对于这样软弱的我感到抱歉
接着在Ins上和自己的猫告别:
我爱你,你要开心活久一点哦
对不起
很遗憾,这不是玩笑或恶作剧。
她结束了自己22岁的生命。
导火索是她去年参加的一档真人秀《双层公寓》。
强调真。
节目的最大卖点,就是声称“零剧本”。
节目方让原本素不相识的3男3女共同住在东京的一座公寓下,他们将在一起生活,结交朋友,谈恋爱。
公寓里都是摄像头,他们的同居生活将会有全球千万观众收看。
△ 木村花,左起第四
袒露了生活的同时。
也向观众交出对“真实”自己品头论足的权力。
一次,木村花用洗衣机洗了一件极为珍重的摔跤服,但是出门前忘了拿出来。
室友小林没有留意,就把自己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一起洗了,还开了烘干机。
小花的摔角服被洗缩水,完全不能穿了。
小花在和另一个室友倾诉时,也承担了自己一部分的责任:
“忘了把衣服拿出来是我的错。”
但当小花越哭越伤心,开始和女室友吐槽小林时。
观众敏锐地,嗅到了可以攻击的“黑点”。
木村花和小林在节目里曾组过CP,两人相互有好感。
22岁的小花对爱情单纯青涩,性格直率,喜欢就是喜欢,都写在脸上。
△ 在摔角服事件发生之前,小花对室友说自己对小林很心动
很快,木村花发现小林完全不符合她的期待。
每次外出都会在付款前消失,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付出,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当心爱的衣服被小林洗缩水后,木村花对小林的不满就爆发了。
小林全程呆滞的脸,更加惹怒了她。
最后木村花走到小林前,一手把小林戴的帽子扯掉。
小林第二天宣布退出节目后。
于是,负评爆发。
《双层公寓》是在网飞上线的热门真人秀节目,在全世界都有收视观众。
Ins,推特上,出现大量曾经骂她“丑女”,“去死”,“快消失吧”的人。
风暴也吹到内网。
B站一些播放量仅仅几千的视频,弹幕和评论也已经充斥着各种辱骂的词了。
已经去ins骂那个丑女了
矮黑星星
在攻击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件事上。
世界竟然能联系得如此紧密。
在小花自杀后,喷子们都纷纷删掉了评论,或者干脆注销了账号。
一条生命逝去了。
“凶器”了无踪影。
它始于人类一种久远的欲望——
窥探别人,指指点点。
互联网时代的真人秀是对这一传统的放大,它把本来只是属于几个人的流言蜚语,更密集、更直接地刺向被霸凌者。
这道伤人的招式,叫戳脊梁骨。
只不过这一切,不再是在村头、办公室、宿舍里发生。
而是躲藏在隐身的虚拟里。
接受投喂的“真实”。
事实上,木村花已经不是第一个被祭献的网暴被害者了。
韩国相亲节目《另一半》,每期会邀请12名嘉宾到济州岛的“爱情小镇”共同生活一星期,相互了解,以找到心仪的另一半。
一位女嘉宾千某在录制完节目后,在酒店的洗手间内上吊自杀。
她在和母亲最后一次通话时,千某对妈妈说;
“如果节目播出,我将无法在韩国生活。”
因为她是节目里唯一没有配对成功的,她认为节目组试图将她塑造成不受欢迎的“悲情女孩”。
她甚至对妈妈说:
“妈妈,我会遭人肉搜索的,怎么办?。"
对网络舆论的惧怕,让她在节目播出前,就已经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英国脱口秀节目《杰瑞米·凯尔秀》主打“情感纠纷”。
节目嘉宾史蒂夫为了挽回交往两年,因误会而分开的未婚妻,报名参加了这个节目。
他希望通过节目组的测谎机,证明自己从来没有出轨。
但现场的“测谎机测试”环节,测谎机却显示他在说谎。
现场嘘声一片,史蒂夫当场哭了,未婚妻也走了。
在全国观众的镜头下,史蒂夫觉得被羞辱了。
一周后,史蒂夫在卧室自杀。
英国的《爱情岛》(Love Island)是一档以约会为主题的真人秀节目,嘉宾将会生活在一栋岛上的别墅里。
他们需要找到一个搭档,无论是基于爱情、友谊还是金钱关系,落单的人将被淘汰。
与该节目有关的自杀案件已经达到三起。
第一个是苏菲·格雷登(Sophie Gradon)。
她是2009年的英国小姐,实际工作则是一名营销经理,平时热衷于参加慈善活动。
她在2016年参加了《爱情岛》后,噩梦来临了。
由于在跟一名男参赛者发生感情纠葛之后,又跟另一个女参赛者Katie Salmon在一起,苏菲受到了大量网友的谩骂。
她在2018年的一次访问中说到:“这很可怕。有时候我会看网上的那些评论。成千上万的人盯着你,评判你的样子,说话方式。”
荡妇,婊子,淫妇
这些词我无法想象会用在一个女性身上
就在同一年,苏菲在自己的寓所里上吊自杀。
第二个自杀的参赛者是Mike Thalassitis。
他在参赛的时候被观众冠上“麻瓜迈克”的绰号,又因为选择搭档以及跟搭档交往的方式而频频遭到网友的指责。
最后他在公园里上吊自杀。
第三个自杀的是《爱情岛》的主持人Caroline Flack。
更加讽刺的是,由于参赛选手的自杀问题,人们曾经指责主持人对选手的照顾不周。
Caroline还辩护说:“我真的非常生气。不仅是因为你指责电视节目,还因为你指责人们及其工作。在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有互相照顾的责任,但我认为指责是不公平的。”
她也很快沦为了受害者。
她的“罪名”是涉嫌殴打男友,节目组迅速抛弃了她,然后网友对她千夫所指。
她最后也自杀了。
△ 男友指控她向自己扔了一个台灯
连环的悲剧,使得英国的许多观众和媒体都对网络霸凌深恶痛绝。
同时,他们也对节目制作方提出了质疑。
是否真的是零剧本?
是否有考虑嘉宾将要遭受的舆论后果?
今天花样繁多的真人秀。
事实上,已经被上个世纪的电影预演。
我们都很熟悉。
1998年的电影《楚门的世界》中,里面的制片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主角楚门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楚门生活在一个叫桃源岛的小镇,三十岁,保险推销员,已婚,小康家庭出生。
一个像我们一样,生活无惊无喜的上班族。
其实。
他生活的小镇,是节目组安排的一个巨大的摄影棚。
每天都有5000多台摄像机向全球200多个国家直播他的一举一动。
他生活的世界里,全都是假的。
房子,街道,天空,落下的雨。
他的父母,妻子,孩子,邻居.....也都是节目组安排的演员。
制作人制作这个节目,是因为观众已经对电视里的虚假情节感到厌倦,需要从真实的节目里寻找刺激。
当楚门知道真相后,开始准备他的逃离计划。
导演劝说楚门继续留在摄影棚的小镇里。
他说,摄影棚外面的世界,更是一个谎言,欺诈,病态的世界。
1998年,没有网络,没有键盘侠,只有电视观众。
当楚门对着镜头深深一鞠躬,转身走出摄影棚时。
他走向的是没有窥视,没有评判,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但在2020年的真人秀里,当嘉宾走出摄影棚后。
他们面对的是无数人会登入社交网络,对某位嘉宾进行肆无忌惮的舆论审判的世界。
但是他们回不去。
楚门的世界是一个由“制作人”主宰的世界。
他是一个慈父一样的独裁者,楚门就是他牟利的工具人。
这样的世界或许并不美好,但是它至少有“秩序“,能够给楚门提供“保护”。
但互联网时代的真人秀就像一个无政府世界。
选手是被制作方放逐到荒野的绵羊,当他们受到网络舆论的暴力袭击时,节目组没有给他们提供任何保护。
不仅没有保护,制作方可能还会利用他们的弱点来制作热点,吸引网络上的群狼。
在木村花去世之后,有人要求节目方负起责任,交代是否节目存在剧本。
网络上一片惋惜。
但现在,你可还看到更多的消息?
热搜。
遗忘。
热搜。
遗忘。
好像耗尽一条生命,只够一次热搜的燃料。
这也正是我们期待立法介入的原因——
当互联网习惯性健忘。
当网民快速制造热搜,又快速奔向下一个热搜,轻易恨一个人,又轻易抛弃一个人。
像大浪一样,这些从众的网络霸凌者汹涌而来。
卷走了生命之后退去,只剩下一地狼藉。
是该有法律,制止这杀人于无形的暴力。
去年,长期遭受网络暴力的雪莉自杀后,好友刘亚仁写道:
“世界需要改变,希望我们不要再去让那个名字变得枉然。”
希望不再有下一个木村花和雪莉。
希望下一次我们能使用的,不再只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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