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的历史人文(一个瓯越大地上的故事回到温州)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孙雯
“无论如何,瓯城乃至瓯越,没有人相信,没有人敢相信,没有人愿意相信,哼四少爷会杀死蓝大首领,如同儿子杀死父亲。”
长篇小说《六尺之孤》以一场刺杀开启。
作家王霄夫将其安排于1949年元旦的迷雾中,瓯城的繁华地带——
当哼四少爷以一把短柄鸟铳结束蓝大首领的性命之时,纷至沓来的每一个人物,都无一例外地被编织入一张命运的大网,各自承担“使命”。
而这场刺杀的缘由,起于20年前的1928年,也起于数千年前瓯越大地上嚣人、山人、哼人之间,那些奴役与反抗的历史往事。
《六尺之孤》
王霄夫 著 作家出版社
2022年3月出版
《六尺之孤》出版三个月,文学界、出版界、以及各大高校组织多场研讨,来自杭州,北京,南京等地的专家学者对此各有解读。
王霄夫笔下的爱恨情仇,在串联起山与海的瓯江两岸上演,那么,温州的学者与读者又读出怎样的《六尺之孤》?
刚刚过去的六月,在温州广电传媒集团演播室举行的一场研讨沙龙给出了答案。
这场沙龙采用了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作家出版社总编辑张亚丽与中国作家协会社联部副主任李晓东博士特意录制了视频,参与研讨。
用人的故事来写瓯江的故事
“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这是《论语·泰伯》所载“六尺之孤”的出处。
到唐代武则天时期,骆宾王写下《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六尺之孤》封面上的那句“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就出自这篇檄文,不同的是——骆宾王虽留下千古绝唱,但李敬业终被武则天的大军击垮;而《六尺之孤》的主人公哼氏少爷,则在1949年的风云变幻中成功复仇又成就革命大业。
如果进一步剧透,《六尺之孤》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二十年前的1928年,年轻的苏维埃主席和他的妻子组织山民暴动,遭到军阀和地方豪强的联手镇压,苏维埃主席牺牲,其妻子下落不明,遗孤被敌人收养。二十年后的1949年,遗孤哼四少爷手刃仇敌,随后,瓯城迎来和平巨变。新中国成立以后,这一故事成为当地戏曲瓯越乱弹的红色经典曲目。到2019年,这一剧目演变为全息布景魔幻版《孤儿复仇记》,至此,哼四少爷、橘子姑娘、蓝大首领、贤者嚣人等在之前以四字名字出现的人物,才显露出真实的姓名,而他们与此时剧目的参演者,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般来说,写出一地风骨的作家,一定有当地生活的经典,但是王霄夫是个例外。
王霄夫诠释《六尺之孤》与温州的关系
他是山东肥城人,工作与居住地在杭州。上世纪80年代初,他经由苍南、平阳一带,第一次来到温州。此后的几十年间,因差旅与温州的交集也比较多,但是没有在此深度生活的经历。所以,说写《六尺之孤》这个与温州有关的小说,他用了一个词:“无知者无畏”。
“我想,这样的一个故事,这样的一个人物,放在温州是最合适的。因为坚定了这个想法,我的胆子也就大了。整个故事发生在瓯江流域,瓯江由丽水到温州,一路入海,这也是一条河流的故事。”
在研讨沙龙上,王霄夫说,如何以文学表现美丽的瓯江,他觉得,写一个人,也就是“六尺之孤”,是一个比较好的切入点。
当然,让这个故事落脚于温州,第一个动力是他对温州人的好感:“这是一定的,如果没有好感我不会充满热情、毫无保留地赞颂发生在温州的一个故事,或者说一段历史。”
一场“精神的考古”
浙江大学教授 、浙江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范志忠是研讨沙龙的主持人,在他看来,《六尺之孤》重构了一个新世界的框架并进行探讨,同时,正义与伦理错位的融合使小说具备了独特的文本张力。
对于《六尺之孤》的文本架构,范志忠曾在之前的研讨会中给出一个形容——“橘瓣式”的立体结构。
小说的各个小节,也清晰地呈现着这种结构,比如:“哼四少爷的命运诅咒”、“橘子姑娘的爱情挫折”、“上海丽人的新闻调查”、“乱弹名旦的酒胆真言”……不同的人物视角,丰满起不同的“橘瓣”,最后合就而起一场“关于中国南方近代的历史风云”——这是所有到场专家的共同感受。
研讨沙龙现场
《六尺之孤》写的是一场发生于江南的革命。
王霄夫说,他想通过这部作品,诠释浙江在他心目中所具有的一种独特性。
“中国有很多地域概念,比如江西、陕北,都很有名。那么浙江哪里有名?‘江南’的概念,其实很模糊。苏州的‘江南’与武汉的‘江南’,都可以说是江南。如何向读者去呈现我们这个地域的特点?我想,革命叙事中的血脉偾张会展现出一种精神,它非常有性格,这种性格不是那种小桥流水式的,而是温州这种大山大海大河的壮阔。”
王霄夫说,曾经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革命,各具形态。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发生于瓯越大地上的苏维埃运动,不是经常被人提起。但是,着眼今日温州发展进程中的革新精神,其源头一脉相承。
正是如此,也在研讨沙龙现场的浙江传媒学院教授、文艺评论家徐洲赤曾在一篇评论文章中说到,《六尺之孤》实现了一种“精神的考古”:
“作者绝非为了仅仅写一场刺杀,他需要借助叫作瓯越的这个地方的独特的氏族关系,借助于1949这个非同寻常的年份,来表达他关于中华民族这个族群命运的思考。所以,我们不妨将书中的族群叙事,比如对嚣人、哼人历史的煞有介事的考据、考证,看作是一场虚拟的精神考古——1949年的这场巨变同时也是几千年来几个族群之争的延续,它表明,苏维埃革命在这块土地上的发生,并不是孤立的,它有着本土性的深刻原因,有着某种内在的必然性。”
既陌生又熟悉的温州
对王霄夫而言,温州是千言万语道不尽的一个地方:“温州于我,确实既陌生又熟悉。一方面,我觉得它很独特,另一方面,它又呈现着我们中华民族骨子里的诸多共性。”
对于读者而言,他写下的温州也是既陌生又熟悉。
温州作家刘文起在研讨沙龙上说,从一个读者和同为写作者的角度,他关注到了《六尺之孤》中的温州元素和人物故事在温州这片东瓯土地上孳生的可能。
“我之所以要用‘孳生’两字,那是小说让我感觉是一种另类的怪诞的一个读本,如同温州土地上孳生出来的一棵形状独特的奇花异草。无论贤者嚣人、饶舌师尊、不死巫娘、斧手麻生、蓝大首领、哼四少爷等符号性的名字,还是时空错乱式的叙事方式;无论是荒诞式的随意性发展的故事情节,还是罗生门式的另类叙事设计和悬疑性的故事铺陈,让我感觉作者是在进行网络文学式的写作。加之不确定性的叙事所制造的许多阅读门槛,让我有一种不能卒读的感觉。但我还是喜欢阅读,不光是这个《赵氏孤儿》《王子复仇记》式的故事打动着我,更因为小说中的许多温州元素吸引着我。”
刘文起一一列举自己在阅读这部小说的过程中所感受到的亲切感——
首先,故事发生的场景之一在瓯城,它在作者笔下是“背陆面海、百山环绕,孤立东南、自成一方”的水渚之城,正是温州的鹿城。
书中提到温州的方言:瓯越人说喝水是喝死,水与死不分;还有物产:瓯城人把柑橘都说橘,漫山遍野的橘子林。
同时,三百年历史的瓯越乱弹贯穿其间,旷日持久的台风一直刮到今天……还有真实的历史被作者作为叙述的组成部分,与魔幻交织难辨。
小说中的人物和故事,也有温州的渊源。
“温州是南戏的故乡,宋末元初就有《荆钗记》《白兔记》《杀狗记》《拜月亭》等传奇剧本。其中有一个戏叫《祖杰和尚》(或叫《杀祖杰》),也是复仇杀人的故事。”刘文起觉得,这说明在温州这片奇特的土地上,有孳生《六尺之孤》故事和人物的可能。
虽然,在一个老温州看来,这些熟悉之中,仍有陌生感,但刘文起认为,这也是文学与真实的区别所在,也是写作者对一个地域塑造的独特魅力所在。
研讨沙龙现场
一部《六尺之孤》,其空间不止于文学。这是研讨沙龙上诸多专家的共识。
如同刘文起的阅读感受一样,温州市网络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朱乾说,他读《六尺之孤》的第一个震撼,也是觉得这是网络文学的写法,突破传统。
基于文本的创新,这场研讨沙龙吸引了各界关注,浙江广电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张锐认为,从网络传播的角度,可以把《六尺之孤》每个角度的内髓都挖掘出来。
在研讨会现场,王霄夫与温州爱去嘻文化娱乐有限公司签约合作,接下来,《六尺之孤》将以剧本秀的形式亮相。
本次研讨沙龙由作家出版社、浙江省文艺评论家协会、温州广电传媒集团、温州大学人文学院、温州市电视艺术家协会主办,温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温州市网络作家协会、無料书铺提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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