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剧筱派传人筱桂琴(晋剧筱派传人筱桂琴)
筱桂琴,原名程桂琴,1927 年生于山西介休。她从小随姨父在材村乡窑子头长大,窑子头离洪山不远,地处丘陵地带。姨父是旧社会村里一名小学教师,很受乡亲们的尊重。村里每逢年节、赶会唱戏、唱秧歌,都给老师在台侧搬个凳子,在台上看戏。小桂琴也能享受点优惠。小桂琴看完戏,回家就以炕做舞台头上系手绢、红裤带什么的,学着戏里的样子边舞边唱,姨父就萌生了让孩子学戏的想法。
小桂琴10 岁那年,著名晋剧名家张宝魁(艺名筱吉仙),带戏班在介休窑子头唱戏,姨父就领着小桂琴到后台找到张宝魁说:“我这女子,可喜欢唱戏呢!师傅能不能带她学戏?”筱吉仙说:“唱戏很苦。你舍得?”姨父说:“我每月二斗小米的薪水,上有老、下有小,真的有点养不起哩!做童养媳又舍不得,学戏总会有碗饭吃吧?“筱吉仙师傅见桂琴一对大眼睛炯炯有神,点头称赞,便说好等他们回到太原让其领孩子去找他。
过了些日子,小桂琴随姨父去找筱吉仙.一进家,见已有十几个女娃子,桂琴高兴极了,恨不得能立刻留下来学戏。张宝魁见小桂琴机灵、端庄,欣然收下这孩子,并写了师徒合同,学徒7年,2年谢师、学徒期间、寻死、上吊、投河、奔井,师傅概不负责。这合同仿佛生死文约一样恐惧,但10岁的小女孩,似懂非懂,只要能留下来就行。从此桂琴踏进了梨园。
入科的孩子都改姓筱。大班孩子有筱桂桃、筱桂玲、筱桂平;小班有筱桂红、筱桂金、筱桂贞、筱桂芬、筱桂君、张桂娟,筱桂琴是娃娃班年龄最小的一个。
张宝魁,河北大兴县人,家境贫寒,从小酷爱戏曲。10岁入科,师从河北梆子世家张吉仙。初学青衣,很快学会了《探窑》、《大登殿》、《宇宙锋》、《桑园会》等青衣戏。17岁满科,技艺非常出色。师父为使他继承自己的艺术,特意送给自己的名字以筱吉仙挂牌演出了。在张家口、宣化、包头等地享有盛誉。因为变声期的原因,他嗓子坏了,就以刀马戏为主。来山西后,在武功戏上,比山西传统晋剧就高出一大块,可以说:是筱吉仙使山西武功戏有了新的起色。
入科后筱桂琴,三个月就登台唱戏了。她的开门戏是《金水桥》的银屏公主。穿着大人的蟒,用个大别针拉起来,别在领口上,凤冠是一个铁壳子,很重,又是大人的尺码,一声“奴才--”头戴掉了下来,整个头都装在头饰里了,场上场下笑成了一片,文武场的人也笑的无法演奏。等拉场的师傅帮孩子弄好了头饰,桂琴有板有眼地唱起来,文武场才缓过神,赶快跟了上来。居然没凉调、没忘词、没闪木头,扑口就在调里。这一天,老师和姐妹们高兴极了,师父也没打“记心火烧”。
戏班有个规矩:唱的凉了调,要打三板子;唱好了,也要打,叫“记心火烧”;散了戏,全体还要挨板子叫做“满堂红”。张师傅打的虽然不重,也是打,不会像吃饺子那么舒服,他的闺女张桂娟也得挨打。有一次师娘张美琴和桂芬排《周公桃花女》,桂芬失手刺坏了师娘张美琴的跟睛,张美琴撂挑子不干了,张宝魁向张美琴操起藤杆子就是重重的几下,打的比学员还重,斥道:“你是师娘,这点苦你都吃不下,孩子们怎么学?”从此师娘、学员谁也不敢含糊。据说藤杆子打人,肉疼,但不伤骨头。张美琴的靠架戏、短打、对打、出手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当时丁果仙以唱功戏风靡太原,而张美琴以《金沙滩》等靠架戏显露了自己的风格,在观众中张美琴与丁果仙齐名。
筱桂琴至今记着师父的教诲:“三看”、“三不看”。三看是:看别人如何吃苦,看别人如何作人,看别人如何作事。三不看是:不看别人如何花钱,不看别人怎样穿戴,不看别人如何吃喝。有一次师娘出去烫了头,桂芬看见好,也出去烫了。师父立刻拿出合同,非撵她离团。多少人求情,才算留了下来。有一次桂琴照着镜子夹眉毛,被师父撞上了,好一顿训:“我们是凭自己的演唱艺术吃饭,不是闹表面。”这句话,教诲了桂琴一辈子。
筱桂琴从此一心放在学戏上。心里总惦着戏词。因为小时候,姨父常为她写字块教她识字,就是把字写在方块纸上,一个个单字认。她比别的姐妹认识字多。“用目观看”不会写目就画只眼睛;“上用拳打下用脚踢”,不会写拳就画个拳头,不会写脚就画只足。她见别人给师父洗衣裳,她也去洗,心里背唱词,手里搓着衣服,不知过了多久,衣服搓烂了。见别人帮助师娘刷碗,她也帮,光想着词,把一摞碗全打了。师父知道她不是故意做坏的,竟没有批评她一句。
剧团除在城里演出,下乡几乎是三天一赶台口。接送演员都是马车拉行李,大批演员都坐马拉车,师父名家坐轿车,轿车也是马拉人赶,只是多了遮风避雨的车棚。土路,一路上颠簸的很厉害,筱桂琴是闺女的待遇,和桂娟由师哥、师叔自行车带上赶戏。练功时,师父不让桂琴拿大顶,他说唱青衣,怕肩宽,怕努着嗓子,备加疼爱。他对别人说:筱桂桃是他的天,筱桂琴是他的地,这两徒弟有个好嗓子,唱青衣本钱足。小姐妹们就说筱桂琴是师傅第三颗扣门门---师父的捣心捶捶。
筱桂琴在晋剧《血手印》、《杀府》、《算粮》、《永寿庵》.《打金枝》、《断桥》、《火焰驹》等戏中都扮演青衣,像《贺后骂殿》等戏,旦角、须生师傅一起投,筱桂琴除学自己的主工旦角戏,也学须生戏。所以赵光义、贺后的戏,她都记得滚瓜烂熟。脱了裙子穿靴子,脱了靴子换裙子。能生旦两门抱,演员缺什么补什么,成为难得的主演”大救驾”。
筱桂琴的大师姐筱桂桃,功底扎实,扮相漂亮,嗓子好,演戏又十分投入,在宣化张家口、内蒙等地都享有盛名。当时桃桃、果果,在全国都有名。桂桃7岁跟筱吉仙学艺,她演唱《梅绛亵》是抱在椅子上唱的。出师后才从太原去的张家口,太原晋剧观众十分喜爱她的戏。1944年桂桃应师父邀请,回到太原,那么大的名演员了,照样跪地参拜师父。张宝魁对桂桃讲:“桂琴嗓子不错,有你小时候的那股劲,你给我带一带她吧!”筱桂桃欣然答应。桂桃住在剧院舞台侧面的“圪洞房”里,是为练功方便,桂琴就和大师姐同吃同住。夜场散戏后,还要为桂琴说戏,精心传授唱腔、念白、吐字发音等技巧,在行腔、韵白、板眼节奏上精心指点。桂桃的戏,让桂琴演前半场,她演后半场。桂桃的唱没衬字,嘴里干干净净,桂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睡的再晚,桂琴照样早5点起床,和姐妹们到海子边喊嗓子。因为超负荷练功、演戏,桂琴患了眼疾,就是现在的红眼病,眼边子都烂了。桂琴眼病再重,也没有放弃向师姐学习的机会。后来眼病也过去了。《梅绛亵》的大板唱腔,一板乱弹要唱一个小时,而且演员手里拿个蝇帚子,没什么动作,全凭唱腔取胜。板式丰富,尤其是花腔,现在几乎是失传了。桂桃就鼓励桂琴:她演前半场,让桂琴演后边重头戏。桂琴也没想到在《梅绛亵》里,桂桃演“洞房”嘻戏之戏,回到后台,一下把头推了,就是把头戴拿掉,逼着桂琴上场,她在幔帐后边为桂琴一句一句提词,观众席上稳稳的,还有少半场观众鼓了掌。这对桂琴也是一个极大的安慰和肯定。桂桃回太原演出,票价涨了一倍,还买不到票。桂桃走后,桂琴也小有名气了。筱桂琴演的《斩判官》《梅绛亵》、《蝴蝶杯》、《白蛇传》、《永寿庵》等,都是师姐筱桂桃亲传。后来,筱桂琴和盖天红(王步云)、十四红(乔冬元)、说书红(高文翰)都配演过戏。尤其是 1945 年至解放,筱桂琴就和丁果仙合作,独挡青衣。像《四进士》、《芦花》、《走山》、《法门寺》、《清风亭》《蝴蝶杯》等,可谓珠联璧合的黄金搭档,至今一些老戏迷还赞不绝口。更可贵的是筱桂琴能潜心学习众家名流的长处,研究各个流派的唱腔特点,兼收并蓄,拓宽自己的戏路子。和名人合作不单是使自己名声蜚然了,而他们点点滴滴的即兴创作、变化,对她都是一种享受,一种启发。五十年代初,她和小果子马秋仙同去了太原晋剧三团,马秋仙身体不适时,桂琴立刻化妆须生顶上去,顺利完成了演出。用筱桂琴的话说:“咱唱得不如马秋仙,可名气大,观众买账。”主工青衣,兼演须生,得到广大戏迷的认可。
在1957年的反右斗争中,筱桂琴耿直不阿,吃尽了苦头。师父张宝魁、师娘张美琴,因为些莫须有的罪名,已成为“右派分子”的苗子。当时有人动员筱桂琴按照他们准备的发言内容,上台“揭发”筱吉仙、张美琴,答应她表现好,可以火线入党,筱桂琴只想到师父如何教姐妹们唱戏,还教他们如何作人,是老的里没有,年轻人中难寻的好人,自己怎么能捏造罪名,干那缺德事?上台发言她便怎么想的怎么说,大会主持人大声斥道:“滚下去!”其实筱吉仙定为“右派分子”已是无可挽回的事实,筱桂琴说一百句好也救不了师父,可贵的是她没想到自己会有什么后果。1958 年的8月份,她被宣布为后补“右派”,工资从195 元降到60元,从此也不让上台演戏了。1959年调太原市艺校任教,1963 年去省戏曲学校任教。
在30多年的教学生涯中,筱桂琴对艺术的追求没有泯灭。小时候,姨父教过她乐谱,还是“工尺谱”。后来她也很快学会了“简谱”。她能识谱,慢慢地自己谱曲,写唱腔,能拉晋胡,成为戏曲教师中不可多得的全面手。她认真教学,潜心研究,总希望有生之年,使“筱派”艺术重现昔日的辉煌。胡润宝、薛春盛、张再杰、李祖荫、闫飞瑜、齐红梅杨爱莲等都受到过桂琴老师的精心施教。闫飞瑜、齐红梅演出的《别妻》在第三届教学剧目汇报演出中,获优秀教学剧目二等奖,筱桂琴获“园丁奖”。
中国著名戏剧家郭汉城为筱桂琴题写了“筱派艺术嫡传人,小筱桂桃筱桂琴,主工青衣兼须生,唱戏开窍交待清”的条幅,赞扬筱派艺术二位传人。我省文化厅副厅长郭士星题写“踏破坎坷路,艺海苦作舟,莫愁春归去,秋果满枝头”的条幅,称赞筱桂琴现在桃李芬芳。是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常说:“苦尽甘来”,筱桂琴终于迎来了迟到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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