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感风寒闭门谢客（谢客今宵早闭门）

原创 汝水清凉

今年是岳飞诞生920周年，去年是岳飞被冤杀880周年。张艺谋执导的电影《满江红》虽然并无岳飞的镜头，却是以岳飞的千古名篇《满江红·怒发冲冠》来为电影收尾、命名的一部制作煞费苦心元素多多的所谓喜剧作品。

岳飞是民族英雄、一代名将，其“尽忠报国”的故事广为流传，虽然电影中采用的是“精忠报国”，在电影层层叠叠险象环生的最后，让秦桧的替身来声情并茂地吟咏岳飞的《满江红》，这一结构与消解，这一创意与表演，极尽戏弄与嘲讽，令人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秦桧年长岳飞13岁，出生于1090年。岳飞死后，秦桧又掌权13年才终于离场撒手人寰。张艺谋拍摄的故事讲述的就是岳飞死后数年所发生的一场虚构架空的传奇故事。

靖康之耻，发生在1127年，此年的岳飞，正是24岁的好年华，而秦桧已经年近不惑之年，也已崭露头角。两人一武、一文，似乎并无太多交集，但时代的大变局让他们彼此在此后的岁月之中都处在风口浪尖、针锋相对。前面说到的靖康之耻，堪称中国有史以来空前近乎绝后的奇耻大辱。徽宗、钦宗被俘，此前的赔钱、赔巨额的钱、送女人、送皇宫与皇族的女人，都于事无补，欲壑难填。得陇望蜀的金国实际上是要灭绝赵宋。钦宗的夫人朱琏，高宗的母亲韦后，在这样的大变局中，哪有金枝玉叶的尊贵体面？都是受尽凌辱，颜面尽失。

此后的历史结局，众人皆知。徽宗、钦宗行过牵羊礼之后，被封为昏德公、重昏后，苟活有年，死在山海关外。

秦桧夫妇一同被俘北上，在三年之后，他们回返杭州，被高宗委以重任。秦桧主和，岳飞主战，两人博弈争斗近十二载，最终以岳飞父子被杀风波亭而凄惨告终，时在1142年。1150年，绍兴二十年正月，秦桧上朝途中，殿司小校施全刺秦桧不中，被斩杀于市，此时距岳飞屈死已有八载。

张艺谋作为资深导演，选取绍兴年间的几位底层草根之人在宋金边境的秋陵渡刺杀秦桧来演绎如烟故事，钩沉一段历史，彰显忠义与邪恶，直面人性之复杂，虽然电影结尾有点散乱胡扯，但，总体上看，影片有秦桧的阴狠毒辣，有帮凶走狗的趋炎附势，有秦桧与高宗的关系微妙，有小人物的斗智斗勇，有各种情节的不断反转，有各种切合当下的台词捧哏，还是紧张刺激，悬疑惊悚，把故事说得还算清楚明白，虽然，这样的所谓喜剧，过于苦涩，过于沉重。

电影以金国前来与宋相秦桧会谈的要员被刺，他所带金国领导人写给秦桧的信件不翼而飞而切入。追查信件去向，找出背后主事，成为电影的主要线索。而在近乎冗长的三个小时的电影叙事里，金国信件在后来比较突兀地转换为岳飞的“政治遗言”内容，更有秦桧为毁灭岳飞“政治遗嘱”的“余毒”消除其影响的处心积虑煞费苦心。也许看多了萨达姆、卡扎菲等人所谓替身的故事桥段，灵机一动的张艺谋让秦桧的“替身”在屋宇重重的高楼之上的“凭栏处”声情并茂近乎声泪俱下地朗诵岳飞的《满江红》，这真要感谢某强势媒体“朗读者”“诗词大会”的无远弗届影响深远了。

沈腾、雷佳音、岳云鹏、易烊千玺等人的表演丝丝入扣，可圈可点。电影背景音乐大胆运用豫剧黑脸包公唱腔、杨门女将穆桂英挂帅唱腔，高亢，激越，粗犷，直接，昂扬，对表现电影的主题，推进情节的进展，相得益彰，别致新颖。

看过电影，想起陈寅恪在1965年近乎一个甲子之前的诗句：谢客今宵早闭门，家人相对更相存。衡阳雁阵迟归翼，岭外梅花返去魂。饯岁杯盘稀布席，迎春葩叶艳栽盆。明年此夕知何似，且破衰颜一笑温。

身在岭南的陈寅恪意犹未尽，又写一首：未知何日得扶鸠，仰卧看天又一秋。元旦鶯啼催早起，双门花放忆前游。密林返影穿窗入，爆竹残灰满院留。虽不能观犹欲视，无边春色到炎州。

期盼大疫尽快过去之时，看看张艺谋的《满江红》，回望一下秦桧团队的精于算计，草根民间的慷慨赴死，岳飞英名的代代相传，放松一下紧揪的情绪，虽然并无张艺谋所谓的“爽片”之“爽”，却也很好，很好。

岳飞身后事，大致如此。岳飞死后20年，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宋孝宗赵眘即位，降旨为岳飞“追复原官，以礼改葬”“访求其后，特与录用”，冤狱终于平反。岳飞被杀35年之后，淳熙五年，1178年，宋孝宗为岳飞拟定谥号“武穆”。1204年，宋宁宗嘉泰四年，岳飞在诞辰百年后被追封为鄂王。

2023年1月23日于

南台巷西1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