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工地19人坠亡案例分析（因造飞机出名的农民谭成年）

2008年3月20日，山东省聊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的一起民事案件，引发了众多网民的关注。

是涉案金额太高吗？不然，只有区区十几万元。

是当事人身份特殊吗？也不然，原告、被告双方都是农村人。

此案之所以引起关注，是因为索赔的原因太特殊，国内十分罕见。

原告索赔的原因竟然是：丈夫“受雇驾驶飞机途中，飞机失事，机毁人亡。”

中国的民用飞机市场并不大，飞行员数量少，驾驶飞机失事的概率很小，因此造成的诉讼自然也就少之又少了。

驾驶飞机失事而丧生的，是一名农民，名叫谭成年。

1957年8月的一天，山东潍坊农村姓谭的农民家，一个婴儿呱呱坠地。

山东农村在孩子满一周岁时，就有让孩子“抓周”的习惯，抓着什么，寓意着孩子长大就会干什么，这种仪式一般都是为了给孩子的未来讨个好彩头。

孩子父亲放了米筛、书、印章、笔墨、算盘、钱币、鸡肉、猪肉、纸飞机等等让孩子抓。

当时的农村，很多农民连饭都吃不饱，一般的孩子八成会抓着吃的往嘴里塞。谁知道，这个小家伙孩子毫不犹豫地抓起了那架纸飞机。

哎哟哟，周围的亲人纷纷夸赞，这孩子长大，怕不是要当个飞行员，跟飞机打交道的吧。

这孩子8岁时，因为淘气从草房上摔了下来，摔得鼻青脸肿，胳膊也摔断了。

说起孩子摔下的原因，父母啼笑皆非，原来他看到老鹰在天上飞，就爬上了房顶，伸开双臂也学着“展翅高飞”，结果不用说，自然是折戟沉沙。

上学写“我的理想”作文，孩子写道：“我要开飞机，在祖国的蓝天上自由飞翔。”

这个孩子，名叫谭成年。

村里的人都说，这孩子跟飞机有缘，长大了，没准是块当飞行员的料。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长大后的谭成年不但没有当成飞行员，连兵都没有当。因为飞行员是千里挑一，当兵的门槛也很高，一般的农民子弟还真够不着。

但是，谭成年心里的飞行梦想并没有熄灭。

他的儿子出生后，取名谭飞行，女儿名叫谭飞翔，这里面寄托了他的飞行梦。

1993年春节，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谭成年去济南探望一个朋友，朋友的妻子在机场上班，谭成年在那里见到飞机，心中的梦想再一次被唤起。

1995年8月，42岁生日那天，谭成年许下一个愿望，造飞机，上蓝天。

他感慨地说，再不飞，今生就没有机会了。

说干就干，他挽起袖子，开始了行动。他买来发动机、木材、铝材等原料，开始了自己的造飞机之梦。

金秋十月，祖国生日那天，一个消息不胫而走：谭成年的飞机要升空了。十里八乡的农民扶老携幼前来观看，堪称万人空巷。

可是第一次搞，谭成年没有什么经验，飞机一发动，用木材做的螺旋桨就甩飞了十几米远，差点砸到一个旁观女娃娃的头，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第一架飞机折断翅膀，成为大家的笑料。

谭成年没有灰心，在几个月之后，他又造出第二架飞机。吸取了上次教训，他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没敢声张，而是偷偷进行了试飞。

这次试飞依旧失败，试飞了好几次，飞机在原地打转，压根就没有离开地面。

媳妇劝说他：“你个泥腿子搞飞机，根本就是白日做梦，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谭成年不服：“失败是成功它娘，没有老娘，哪有儿子？”

同学告诉他，听说制造飞机的捷径是模仿，当年美国模仿过日本的零式飞机，苏联也模仿过美国的U2，你最好还是有一架飞机照着做。

谭成年心里犯了难，飞机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从哪弄来真正的飞机供自己模仿？

无巧不成书，这天他听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某农场一架洒农药灭蝗的小飞机出了点事，报废了。

他毫不犹豫，立即驱车前往，经过谈判，以八千元的价格将飞机买了过来。就这样，谭成年利用上面的发动机和机翼，再按照葫芦画瓢，硬是仿造出了一架自己的飞机。

这一次，飞机飞起来了，但是只飞了三分钟，就一头扎到地里。坐在驾驶舱里的他也吓了一跳，好在他自己没有受伤，虚惊一场。

尽管如此，谭成年还是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鼓舞，他觉得总算没有白忙活，自己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2004年，谭成年跟亲友借了3万多元钱，到北京体育局飞行培训基地报名学习飞行。

在那个年代，3万元对农民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加上谭成年赖以生存的五金店，也因为修路而拆掉，被迫关门，家里的经济陷入困境、举步维艰。

面对丈夫的执着，妻子李玉凤哭笑不得，这个年龄的人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正是挑起家庭重担的时候，可是丈夫却“不务正业”，别说存钱，就是日常花销也难以维系。

丈夫是个倔驴，他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为了维持家庭，妻子把剩余的门面房出租出去，自己又学了一门手艺，赶集买煎饼果子，这才缓解了家庭的财政危机。

对此，谭成年也心有愧疚，他向妻子解释，自己搞飞机绝不是哗众取宠，除了圆梦，还想创收。

“一旦飞机试飞成功，我们就可以用飞机运营，创收，赚个盆满钵满，让你当富婆。”谭成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承诺。

话说谭成年拿着三万元去北京学飞机驾驶，经过三个半月的苦练，他终于拿到了飞机驾驶证。

这年年底，他算了一卦，算命的人说，2005年，你准保时来运转，收获满满。

2005年，的确对谭成年来说是个丰收年。

7月5日，潍坊某校体育场人山人海，谭成年在万众瞩目中，终于驾驶自己造的飞机飞上了蓝天，创造了"中国农民第一飞"的盛誉。

8月，48岁生日这天，他驾驶着“成年三号”飞机，带着妻子上天飞行30分钟，再次引起轰动。

一次次试飞成功，让谭成年信心倍增，他在朋友的策划下，开始盈利尝试。

2007年4月，谭成年高调开展营销活动，对社会各界声称，将在“五一”期间，驾驶他的“新娘号”飞机，载着情侣和即将结婚的新婚夫妇在空中兜风，飞行一圈儿仅收费200元。

消息宣布后，不少人跃跃欲试。

也有懂行者在网上发文，劝诫大家轻易不要乘坐这种飞机，因为它是地道的手工造，危险程度很高，“顶端是窗体，底端也是窗体”。

为了防止螺旋桨小飞机上的乘客发生意外，一般都备有降落伞，但是谭成年的飞机上一个也没有。而且谭成年的飞机没有地面塔台指挥系统，和地面的联系还是非常原始的旗语，因此他的飞行极其危险。

他的飞机上也没有导航和定位系统，飞行全靠地图，但是这种地图不显示飞机的高度。

最叫人揪心的是，作为驾驶员（飞行员）的谭成年，头戴的还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摩托车头盔。连降落伞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乘客的安全没有基本的保证。知情者甚至发文说，谭成年之前开飞机出过几次故障。最悬的一次，他的飞机还开进到湖里，幸亏当时有人在小艇上游湖，才及时将他搭救上来。

在此情况下，出事是大概率的，不出事才是奇迹。

果不其然，就在谭成年踌躇满志要大展宏图，开着他的“新娘号”开始盈利模式的时候，传来了噩耗——谭成年驾机失事，不幸身亡。

2007年的4月8日下午，谭成年驾驶飞机在济南平阴县平阴镇上空飞行的时候，坠落在某村的一户农民的院子里。

当时户主王培东夫妇去工地上班，家中无人，大门紧闭。闻讯赶来的村民无法进行救援，只能干着急。

他们从门缝里看到，当时飞机严重变形，头朝下呈45角载到地面，一名50多岁左右的男子头朝下，卡在变形的机头中。

村民们无法进去，便纷纷拨打了120 和110。等到120赶过来时，谭成年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得知噩耗，他的亲人陷入巨大的悲痛中，妻子李玉凤更是痛不欲生，后悔自己没有阻拦丈夫。

悲剧只是开始，事情并没有因为谭成年的身亡而结束，那个农户向谭成年的妻子提出了高达11万元的索赔。农户的理由非常充足，院子里死了人，该住宅成为凶宅，不仅无法住人，而且也卖不出去，因此必须索赔。

因为赔偿的事没有达成协议，谭成年的尸体被户主扣留。

这时候有知情者对李玉凤透露了一个秘密：你丈夫是给别人开飞机，不是他自己的飞机，而是徐学平的。因此，你应该起诉机主。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李玉凤忽然想起前不久，丈夫曾经对他提起过徐学平，但是语焉不详。

出事这天，丈夫背着一个包匆匆出去，边走边说：“徐学平打电话了，去给他帮个忙。”

徐学平是何许人也？

徐学平，山东聊城徐庄人，是个做小生意的，他跟谭成年志同道合，也一心向往着蓝天，怀揣有一个飞行梦。

2006年春天，徐学平从《齐鲁晚报》上看到了有关农民飞行员谭成年的报道，感觉找到了知音，遂慕名前往。两人一见如故，相识恨晚，共同探讨飞机制造，互通有无。

同徐学平一样，迷恋飞机的谭成年也遭到了家里人的反对。就这样，两个同样不被家里支持研究飞机的男人，通过短暂的聊天，很快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在谭成年这个“过来人”的熏陶下，徐学平花4万元买了一架轻型飞机。

4月6号的上午，谭成年接到徐学平的电话，告别妻子走出家门。下午4点钟左右，谭成年给妻子打电话说，说自己已经到了徐学平家里。

此后李玉凤再也没有了丈夫的消息，直到8日下午有了丈夫的消息，夫妻已经阴阳相隔。

事发后，李玉凤和娘家弟弟赶往平阴县坠机现场调查。据当天的目击者江平说，谭成年出事的下午，他正和妻子在机场附近的农田浇地，看见一架小飞机在天上盘旋，高度大概有50米左右，他甚至看到了“飞行员”的脸。

目击者邓方也说，他看到刚开始的时候飞机上坐了三个人，转了几圈之后，只剩下了一个人。

大概一刻钟之后，这架飞机就失去了平衡，开始左右摇摆，声音也开始加大，有“飞车”的感觉。

另外一位目击者说，飞到村子上空的时候，他看到驾驶员站了起来，大概是感觉不对，想要跳伞，但转瞬之间，飞机已经坠入村民王培东的家中。

李玉凤赶到的时候，丈夫的尸体已经被挪到飞机外面，脸部变形，腿和胳膊都已骨折，惨不忍睹。

她扑在丈夫尸体上痛哭失声：“孩子他爹，都是我害了你啊。”

不管飞机坠机过程如何，有一点可以断定，飞机的主人是徐学平，当时谭成年是在为其进行航拍服务。

掌握到这些信息后，李玉凤一纸诉状，将徐学平告上法庭。

原告认为，聊城机主徐学平和为其提供服务的济南平阴农用航空服务站和联系机场的耿龙武，应该为此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潍坊市中院先后两次开庭审理此案。

法院一审认为，谭成年在不具备飞行资格和明知飞机未经注册的情况下，仍然选择了驾机升空，其行为存在一定过失；而徐学平作为飞机的所有权人，允许无飞行资格的谭成年驾驶未经注册的飞机升空，也存在过错；耿龙武与平阴农用航空服务站，均存在一定过错。

综合谭成年与各被告的过错程度，法院判定由徐学平承担20%，耿龙武承担20%，航空服务站承担10%的赔偿责任，三名被告需赔偿谭家141200元。

此案受伤害最深的还是谭成年家。

家里少了一个顶梁柱，李玉凤的后半生将在痛苦中度过，伤痛永远无法抚平。

其实，这场悲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当《齐鲁晚报》以《农民造飞机一飞想冲“钱”》为题报道了谭成年热爱飞行，但是不具备安全资质，硬件设施也不过关的故事后，民航部门已经对他的违法飞行进行了制止，公安机关也跟进，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

此后，谭成年一气之下曾打算把飞机当作废品卖掉。但是，对飞行的热爱，让他心里痒痒，对有关部门的警告置若罔闻，重操旧业，最终酿成了悲剧。

每个人的心中大概都有无数个梦想，但是我们必须意识到，大多数人的瑰丽梦想其实都无法在生活中一一实现，或许，这才是梦想本身的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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