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这么壮观的候鸟迁徙吗(每年奔波6000公里和戍边)
航拍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漠河市北极镇洛古河村。
贾晨翔与儿子在洛古河村升旗。
贾晨翔边境巡逻。
贾晨翔与儿子向国旗敬礼。
往北,往北,一路往北。
汽车转飞机再转火车,过渤海湾,跨东北三省,穿越整个大兴安岭,历时两天两夜,奔波3046公里,7岁的北北终于到“家”了。
北北大名贾云旗, 7年来他像一只候鸟,每年春夏就从山东荣成石岛出发,飞回到北纬53.3度的黑龙江北极镇洛古河村——中国最北的村庄。那是他爸爸驻扎的地方,有他爸爸和妈妈建起的中国最北的夫妻警务室,那里的“白云”和“国旗”是他名字的来历。
“我从来没有旅游过”
北北长得很好看,浓眉长眼高鼻梁,略显瘦弱。
他跟班里其他小朋友有些不一样:他是借读生,他没上过幼儿园,他的爸爸不在石岛,到了夏天,他就要去东北……
老师做暑期旅游调查,北北撇了撇嘴说,我从来没有旅游过。
他是一只“小候鸟”,每个夏季就要往北飞。
一周岁开始,春天,他就跟着妈妈飞往洛古河。到10月,洛古河下大雪了,再飞回到荣成石岛。上小学后,他每个暑假都在洛古河度过。
往返6000多公里的奔波,跨越16°纬度,30℃温差,“小候鸟”为的是一家团聚。
北北的爸爸贾晨翔2003年入伍戍守边防,2010年他和北北的妈妈王晓莲成立了夫妻警务室,驻守在中国最北的黑龙江洛古河。2011年底王晓莲怀了北北,洛古河医疗条件太差,冬天气温-40℃,新鲜蔬菜供应不上,她只好回荣成石岛待产。北北从小脾胃虚弱,常年跑医院,冬天王晓莲没法回洛古河。从此,天地苍茫,漫漫冬夜,北境那29公里的冰雪界江,780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贾晨翔一个人坚守了8年。
1岁的时候,北北在洛古河夫妻警务室第一次喊贾晨翔,叫的是“贾哥”。贾哥是村民们对贾晨翔的称呼,北北竟然就这样学会了;
3岁的时候,漠河火车站,北北趴在接站的贾晨翔肩头说了一句,“爸爸,我爱你!”贾晨翔激动得抱起他就走,忘了媳妇儿;
7岁生日,爸爸给北北写了一封信,说暑假要教他骑自行车……
2019年7月10日,成了小学生的“小候鸟”第七次北飞了。临行前,北北就开始激动,他想给爸爸一个惊喜,没想到颠簸了两天两夜,出了火车站并没有见到爸爸,一年没见的老爸出去巡边了,没空接他们娘俩。
“我的名字叫云旗”
因为是在中国最北的地方怀的孩子,在妈妈肚子里“北北”的小名就取好了。
北北的大名叫贾云旗,这有什么含义呢?
“小时候,我坐在黑龙江边上,我一抬头啊,就看到满天的白云;我一回头啊,就看到警务室外面飘着国旗,所以我就叫贾云旗了呗!”
这是北北对自己名字最得意的演绎,他觉得那个场景酷得不得了。
其实,坐在黑龙江边上起名的那个人,是贾晨翔。
洛古河,很特别。额尔古纳河与石勒喀河在此汇合后,变成雄性十足的黑龙江,一路奔向东。2011年9月,坐在黑龙江边,贾晨翔看到警务室前的红旗,被蓝天白云衬托着,飘扬在134号界碑上空。那里向南,他面前的,是整个中国。他满怀激动,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取名“云旗”。
那年,是他投笔从戎的第八个年头,也是夫妻警务室成立的第二个年头。警务室离洛古河村500米,就在江边的界碑旁。29公里的边境线,便是他的“战场”,每天都要“巡边”几个小时。冬天,黑龙江冰封,水中的边境线变成了陆地,老百姓、游客一个出溜就可能越境了。贾晨翔几个小时走下来,经常是双脚失去知觉,头发、睫毛都结了冰碴。他的腿、腰都冻出了毛病,而这些也是北极边境派出所民警的通病。
警务室前有旗杆,即便是-40℃,贾晨翔也坚持每周升一次国旗,因为这里是边境线,这里的五星红旗永远都要飘扬!
“我爸爸是烧锅炉的”
北北小的时候弄不清爸爸是干嘛的,他对人说,“我的爸爸是烧锅炉的”。对啊,冬天只要跟爸爸视频聊天,爸爸要么是在烧锅炉,要么就是马上烧锅炉。
洛古河很冷!
一年无霜期只有86天,9月份就开始下雪。全年平均气温-5℃,极寒天气-53.2℃,冬天-40℃是正常。当地人形容:滴水成冰,吐痰成钉,冬天的苍蝇飞出去不到40厘米就冻僵了掉下来。
洛古河也很小!
户籍71户174人,常住人口83人。村子只有两条小街,几分钟全村就可以逛一圈。33岁的村支书李志宏是村里成年人里最年轻的。村里没有学校,仅有的几个孩子要去镇上或者县城念书。
夫妻警务室,大学生夫妻一起戍边,听上去很浪漫,实际上也是“被逼出来的办法”。这个偏僻的边陲小村3年走了3任大学生村官,只有把家安在村里真正扎根在村里,才能留下来。
贾晨翔和王晓莲扎下来了。
两个原本没怎么干过重活的大学生,拉了100多车土,填出一个院子和菜园;从山上捡来枯木,劈了一院子柴火。江边的房子保暖性不行,夫妻俩就轮班烧锅炉,贾晨翔每晚烧到第二天凌晨3点多,为的是让妻子半夜不会冻醒。有一天,贾晨翔半夜在锅炉边睡着了,早晨发现锅炉管道全部结冰,王晓莲冻得失去了知觉……
就算这样,他们仍然热爱着这片土地。王晓莲为了追随丈夫,辞掉了哈尔滨律师事务所的工作,夫妻警务室的两年是她最幸福的时光。他们给村民办身份证、办户籍,这样乡亲们就不需要往返近200公里去镇上办了。他们帮助老袁在大山里找到了出走的女儿,夏天帮留守儿童补课,跳进刚结冰的黑龙江救小尾羊……他们为村里修建了唯一的水泥路,安上路灯,动员村民建起家庭旅馆,发展江上旅游,小小的村庄户均年收入翻了番,不少家庭年收入都在10万元以上。
尽管村子很小,但是这个江边的村庄,每家每户都在大门上插上五星红旗,那抹红色是黑土地上最鲜亮的色彩。这也是贾晨翔提议的,因为五星红旗可以让全村人觉得,他们并不偏僻,他们与其他14亿中国人心跳在一起。
“爸爸,我们一起升国旗吧”
很小的时候,要离开洛古河前,北北总是大哭,他问妈妈:“为什么爸爸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为什么爸爸不能回石岛找个工作?”
如果爸爸在,半夜发烧呕吐,妈妈就不用一个人背着他去医院;如果爸爸在,晚上睡觉就不用担心会有大灰狼;如果爸爸在,就可以去镇上的海边玩……
慢慢长大了,北北不再问这个问题。只是临近要离别的日子,他得紧紧搂着爸爸才肯睡。睡前,爸爸问他,“贾云旗你长大了想做啥啊?”“当军人!”“爸爸现在是警察了,不是军人了。”“那就当警察。”
8月22日,开学回山东老家前,爸爸和他约定,一起升国旗!
晴空万里,黑龙江奔腾不息,鲜艳的五星红旗飘扬在中国的北极。
红旗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敬礼。
记者手记
无悔人生选择题
洛古河村到底有多北?哈尔滨还要往北1200公里。
老舍说“蝉声不到兴安岭”,8月下旬,南京气温33℃,洛古河只有七八度,我们采访时因为太冷不得不穿上军大衣。
贾晨翔喜欢笑,话不多,但声音好听,据说当年还是王晓莲追的他。王晓莲对他的评价是,能吃苦,看上去很随和,实际上很犟。
我问他,在这里最难的是什么。他说,最难的是寒冷,比寒冷更难捱的是寂寞。洛古河村里医院、学校、商店什么都没有,很难想象他一个人独自扛了8年。
我问他,你最大的愧疚是什么。他说,不能守在妻儿身边非常愧疚,但是更愧疚的是不能尽孝。他是家里的独子,现在成了移民管理警察,有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洛古河。
我问他,你后悔吗?他说,人生就是选择题,既然选择了就好好欣赏这条路上的风景……
一路上,我们看到大兴安岭成片的白桦林,一棵棵白桦树是那么挺拔、洁净,也有很多树被冬天的积雪压弯了腰,但是它们仍然扎根在黑土地上,顽强屹立。这些像极了贾晨翔们。
撰稿:刘海琴 周娴
摄影摄像:陈俨 高鑫
文字统筹:韦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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