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大学为什么叫最牛钉子户(山大青岛校区有个室内考古实验室)
半岛全媒体记者 刘金震
山东大学青岛校区博物馆开馆,馆藏达到四万多件的文物和标本,仿佛讲述着山大与考古的悠长故事。但不为人知的是,博物馆一批具有历史研究价值的文物,实际是在山大的实验室内完成考古发掘,即唐仲英室内发掘与文物保护实验室。野外发掘不容易实现的精细考古,在实验室安全、可控的环境下,帮助一批又一批文物重拾日月,将数千年前鲜为人知的瞬间定格下来。
考古搬进大学实验室
作为全国高校博物馆中唯一的历史考古类国家一级博物馆,山东大学博物馆在济南中心校区、青岛校区两地设馆。其中,青岛校区博物馆于日前正式开馆,内藏乾坤。从启明、大东、天下、物化、山大考古等五大单元,以珍贵历史文物讲述历史长河下的文明演化。目前,青岛校区博物馆文物和标本总计达四万多件,文物主要是考古专业师生考古教学实践中发掘出土。
与传统理解当中的野外考古不同,博物馆部分文物发掘却是在校内,搬进唐仲英室内发掘与文物保护实验室完成的。记者日前来到实验室内探访了解到,室内发掘与文物保护实验室2013年建成,是全国高校第一座专业室内考古实验室。正和团队人员进行遗迹遗存清理的山东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副教授、室内考古发掘与文物保护实验室负责人朱磊说,实验室设立之初位于济南兴隆山校区。伴着青岛校区博物馆启用,以及相应考古设施设备完善,2017年11月正式搬迁至青岛校区,进行考古遗存的发掘、整理、保护、教学和科研等。
记者从实验室了解到,整座实验室面积超过300平方米,挑高超过8米,充足空间保证了发掘工作顺利开展。湖北京山苏家垄羋克墓出的玉组饰,山西翼城大河口墓葬出土的玉覆面,均是从这里发掘并惊艳世人的。朱磊说,自青岛校区室内考古实验室投用以来,先后承接了湖北京山苏家垄遗址春秋时期芈克墓葬M88棺区土体、山东寿光明代湿尸墓葬、湖北随州汉东东路墓葬M85、湖北随州枣树林曾侯宝墓葬M168及夫人芈加墓葬M169中重要遗存等众多实验室考古项目。
绝佳室内环境精细考古众所周知,长埋地下的历史文物比较娇气,受制于文物保护、天气等因素,野外考古发掘往往要与时间赛跑。在野外历史考古和发掘过程中,一般先把墓葬器物提取出来,但剩下淤土、棺椁等无法立即提取,或者无法在现场实现低损提取,故必须转移至实验室来完成,以更好地保护文物、发掘历史信息。实验室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一些重要却属于细微的信息,很可能就藏在这些遗存当中,由于时间限制遗漏甚至破坏,只能经过切割打包运抵实验室,后续进行更为精细的考古发掘。
朱磊告诉记者,实验室安全、可控的环境,无疑是遗存发掘的绝佳环境,不但可以实现发掘方向自由,也给足了精细发掘所需的时间,达到文物发掘和保护同时进行的效果。记者在室内发掘与文物保护实验室探访看到,整个实验室堪比小型的考古现场,配备荷载10吨的电动航车,载重20吨的液压升降机,使得遗存在室内的运输和反转更加安全和便捷。考古必备的体视显微镜、金相显微镜、3D打印机、3D扫描仪、图形工作站等高精尖设备,一应俱全。
“实验室里的扫描电子显微镜可以放大数千倍观察样品,还可以定性分析样品中所含的元素等,在考古过程中分析漆皮等遗存时作用很大。”跟着导师进行考古研究的研究生杜婷婷,对实验室高精尖的设备非常熟悉。她告诉记者,为了尽可能创造文物保存的适宜环境,整个实验室安装了带有新风系统的中央空调,配合大型加湿器以及精准掌控温湿度的伸缩帐篷,确保始终处于利于古迹保存的恒温恒湿环境当中。
新发现陆陆续续浮出水面围绕发掘展开的考古研究,在实验室里脚步不停。目前,实验室存放三个打包箱,均是在湖北考古发掘的遗存。分别为苏家垄遗址的芈克墓M88,遗存当中的物品已经取出;随州汉东东路墓M85,淤土中隐约可见墓主人下葬后的点滴痕迹;枣树林曾侯宝墓M168的棺区土体以及棺椁之间东北角处的遗存正在进行考古发掘。曾侯宝夫人随仲芈加的墓M169遗存,目前也安置在室内实验室进行考古。
枣树林墓地应是一处春秋中、晚期的曾国高等级贵族墓地,此前还入选了2019年中国六大考古新发现。杜婷婷告诉记者,曾国为周王朝分封于南方的诸侯国,但在历史文献中未见“曾”的名号,仅在《左传》有提及“汉东之国随为大”。经2019年枣树林墓地M168曾侯宝及其夫人芈加墓M169的发现,由出土的“随仲芈加”等铭文青铜器证实了曾国即随国。曾侯宝墓随葬的漆甲片,于2019年连同其附近的兵器、车马器等整体切割打包转运至山大室内考古实验室考古发掘。如今,一系列新发现也逐步浮出水面。
在考古现场发现时,因其周围的青铜器,漆甲片被认为是一套铜甲。但经实验室清理之后,发现应为一套漆甲片。漆皮甲主要有红色漆皮和黑色漆皮,因墓葬中水和淤土的冲积,被挤压至层层套叠,提取和分离难度较大。目前,实验室正努力将曾侯宝墓发现的漆皮甲完整提取以及复原,研究曾侯宝时期的甲胄制作工艺等。曾侯宝夫人芈加墓待发掘清理的遗存为椁室西北部的漆甲片,经最近清理认为应该不是甲片,而是其他漆器;棺内带有较厚朱砂的淤积土,目前发现有若干小型穿孔串饰。
抽丝剥茧在细微处见历史记者从实验室采访了解到,墓葬遗存上取下来任何物件,都会详细记录原本所在位置。根据当时下葬时某种习惯,人们可能会刻意摆放一些器物,器物位置对于清晰还原历史文化,有着不可替代的参考价值。对于考古工作者而言,考古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保留遗存出土的位置信息。在抽丝剥茧式的考古清理中,更加精准地还原出历史场景。
芈克墓M88在2017年运抵青岛,于2020年完成了棺的考古发掘,从中发现了玉组饰、头饰、纺织品痕迹,从层位精准地分析了下葬的过程。尤其玉组饰的发掘,无疑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填补了湖北考古对玉组饰的空白。朱磊告诉记者,湖北此前应该出土过玉组饰,但发掘时可能漏掉了这一信息,并未完成组合。实验室考古恰好保留器物的位置,从玉器堆积在一起的样子,参考山西、河南所出土相关玉组饰的组合方式,确定了玉组饰的复原方案。
考古发掘是琐碎、略显枯燥的修行,但用毛笔、小竹签清理的过程,仿佛一场与历史的深度对话,见证历史从最初未知走到已知。朱磊告诉记者,从湖北运来的随州汉东东路墓葬M85,目前尚未确定墓主人身份,但从丰富的随葬品初步断定,年代为春秋至战国时期。从随葬青铜兵器来判断,墓主人身份必然不低。目前,该遗存已经分析出九层微层位,提取出了两个铜戈,墓主人膝部有一处箭头,应该是导致其死亡的原因。朱磊说,实验室考古是复原历史的一个场景,或者说复原历史过程中的一个瞬间,就像通过历史的一张照片,还原历史面貌、丧葬习俗、生活趣味。
【对话考古人】两代考古人的家庭传承
在业外人看来枯燥的考古,“挖土人”朱磊却甘之如饴。在朱磊看来,其实这项工作非常有意思,正如发掘随州汉东东路墓葬M85,像侦探破案一般进行抽丝剥茧,从蛛丝马迹当中寻找历史的印记,乐此不疲。目前,室内发掘与文物保护实验室由他带队,带着四名在读硕士研究生进行考古发掘,今年新学期再迎来两名研究生成员。
朱磊的实验室考古事业,实际起步于2013年,在此之前,一直从事宗教考古方向。当时,山大正式组建室内实验室,由于住处距离实验室比较近,又具有丰富的发掘经验,机缘巧合之下,朱磊便承担起了实验室工作。但实际上,对于考古事业的热忱,完全可以追溯到高中阶段。由于父亲在洛阳文物工作队工作,他从小耳濡目染于考古环境,高中就有了参与“挖土”的经历。
当时,朱磊刚刚参加完高考,成绩并不是特别理想。暑假干脆跟父亲去了工地,在黄河小浪底水库的考古现场挖土。当时,他对于考古的价值认知还不深入,单纯觉得相比较高考的压力而言,在工地上的自己心情感觉更轻松。但看着工作队忙碌的身影,以及考古发现过程各种新发现所带来的成就感,让还是高中生的朱磊着了迷。本科报考了考古学及博物馆学专业,硕士研究生阶段选择战国秦汉考古方向,做博士时又选择了道教考古方向,一路从父亲手里接过了考古衣钵。
在三峡进行田野考古时,他和团队发现一处砖室墓,但经历险些被盗掘的惊险,坚定了对实验室考古的决心。他说,发现砖室墓时已经黄昏,由于发掘条件上的限制,发掘工作只好暂停,安排了守夜人员值班看护。可即便如此,盗墓人还是盯上了这处砖墓。值得庆幸的是,盗墓者刚刚敲掉一块砖,就被现场工作人员及时发现,确保了墓室珍贵文物毫发无损。工作人员睡意全无,点灯连夜对墓室进行仓促清理。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让朱磊在心里更加意识到,倘若做好室内考古研究,就不必再担心安全问题,发掘过程就能够更从容、更细致,重要考古信息也不至于遗漏。
虽然在考古方面成绩显著,但朱磊骨子里透着一股务实。他告诉记者,自己的目标是:实验室考古高手——能够完美处理任何类型的墓葬、遗存。这个标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考古面临的遗存现象复杂、器物种类繁多,陶器、玉器、漆器、青铜器、纺织品……不同材质的文物,不同的保存状态,其清理方法和保护技术都不一样,分别由不同的部门去处理。”他说,如果自己将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遗存,都能手到擒来,应对自若,那就很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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