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手下四大金刚叶焯山(高桥下的小瘪三)
杜月笙开始在高桥镇上乞讨了,每敲开一扇门,每伸出一次手,每陪一次笑脸,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考验,因为他面对的往往只是白眼、漠然、冷嘲热讽。每一次,那种带着不耐和厌烦扔出来的食物对他来说都意味着侮辱,可是,不伸出手就有可能饿死。
杜月笙幼小的心一次一次被刺伤,变得冰冷。偶尔,阿婆阿嫂一抹善意的微笑、一句亲切的关问都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好多个孤独的夜晚,杜月笙躺在杜家花园阴冷的房间里,饥肠辘辘的流着泪看着窗外的月光,思念早逝的父母。在无数个绝望的时刻,杜月笙不止一次乞求上天,希望能吃口饱饭,好好活下去。
可是结果是那么令人失望,没有人替他擦干泪痕,没有人为他点亮明灯,没有人来为他送来衣食,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杜月笙的弟子回忆他时说:杜先生对他弟子的生活状况了如指掌,有人遇到困难,他一定能够及时伸出援手,而他的赠与,都是亲手相送,从来都不假与第三人之手,因此受惠的人分外觉得温暖感激。
是的,因为他经历过,知道在困境中的人也需要一份尊严,他深深被伤害过,也更知道温暖的力量。
在乞讨的过程中,杜月笙很快结识了高桥镇上一些游手好闲的小瘪三。不容于家人的小瘪三再顽劣,也到底是孩子,有未泯的善心,他们同情无家可归的杜月笙,把他引为同类,也带他发现了另外谋食的渠道。
高桥镇风缓滩平,从海门、舟山来的江浙渔民常在这里停歇,久而久之,街市便兴旺起来。在众多的店铺当中,有不少的“赌棚子”。近代上海是中国的第一赌城,这股风自然也吹到了离它很近的高桥镇,一些在上海讨生活的汉子闲得发慌,就常抓几把骰子玩玩,因此,赌棚生意颇为兴隆。
杜月笙结识这批孩子之后,就开始和他们整日在茶馆、赌棚浪荡,硬讨、软求、明抢、暗偷,到手什么吃什么,不计手段,不顾尊严和脸面。
不过,杜月笙和别的瘪三不同,也正因为不同,他才没有一直只是个瘪三。
在这种为生存而挣扎的生活中,杜月笙一直是个非常用心的孩子,他揣摩人的语言和心思,思量着用什么样的方法才可以多得到一些吃食,什么样的方式才可以得到同伴的友好和帮助。
多年后,上海滩流传着一句话:杜月笙会做人。这种做人的技能,他在高桥镇的流浪生涯中就开始练习了,生存的智慧,只有在为生存而打拼的困境中才能磨练出来的。
在继母刚刚失踪的时候,他还是个不知所措的孩童,而经过几年流浪生活之后,他已经成为一个自信能靠自己的能力存活的少年。
一次偶然的事件,让杜月笙发现,在吃口饱饭外他还可以有别的理想,更崇高一点的理想。
13岁的一天,杜月笙又在赌棚游荡,一个大人开玩笑说:“嗨,小子,你整天在这瞎晃悠,怎么样,玩一把吧?”
一句话说得杜月笙心很痒,每每看见有人转手间赢得大把的钱,他总是满眼艳羡,只是苦于手中没钱。
离开赌棚后,那人轻蔑的话一直在他心中盘旋。哼,不就是嫌我在那晃悠吗?玩一把,谁不会呢。那种简单的玩法,聪明的他早就烂熟于心。
但是拿什么下注呢?长这么大,他手里还从没有过一文钱,他不会赚,也没人给。突然,杜月笙想起,在他破败的祖屋里还有父母留下的一些旧衣服和简单的家具,这些东西放在那也没用,还不如换一些钱下一注,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赢一笔。
杜月笙把家里凡是能卖钱的破烂家什匆匆收拾了一下,拿出去换了几毛钱。杜月笙把钱小心揣在身上,雄赳赳、气昂昂,底气十足地朝赌棚走去。
在赌棚的大人和玩伴们惊异的目光中,杜月笙故作平静的把钱掏出来,“啪”拍在桌子上,“老板,开骰子。”小瘪三们早已围上来,满脸羡慕地看着他。
杜月笙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满足,同时也很紧张,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城隍老爷,让我只赢不输啊。
实在是幸运,初次开赌,杜月笙竟然真的赢了几毛钱。伙伴们一阵欢呼,簇拥着杜月笙走出赌棚。
赢了钱,杜月笙很豪爽地请难兄难弟的客。平时,杜月笙总是个讨巧卖乖的配角,可是今日,他干了其他孩子都没有干过的事,他成了大方的东家,成了他们艳羡的对象。杜月笙内心的喜悦无法形容。
这一天对杜月笙的一生来说是意味深长的,命运之神一直对他阴沉着脸,可是这天,他好像看见了命运之神的微笑。
之前的他不过是一个无人过问的孤儿,亲戚们都嫌弃的累赘,小心翼翼讨生活的小瘪三,在这样的生活中他早已忘了脸面二字。突然之间,他竟然尝到了被人重视、被人刮目相看、被人尊重簇拥的滋味。杜月笙有了很多感慨,有脸面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啊,这才是该追求的东西。杜月笙好像看见另一个自己,心里无限满足欢喜。
多年后,成功了的杜月笙对身边人说,做人有三碗面最难吃:人面、场面、情面。他做事时刻不忘的就是面子二字。
那种轻而易举来钱的刺激和被人簇拥的内心膨胀,使杜月笙与赌博结下了不解之缘。若干年后,杜月笙不仅自己开了全上海最豪华的赌窟,更是经常在家里设赌,赌资每晚都是几万几十万的。
第一次尝到甜头后,少年杜月笙开始时常出入赌棚了,赢了,就慷慨的请同伴们吃一顿,输了,就接着拿家里的东西卖,他很快成了高桥镇小瘪三们吆三喝四的头儿。
渐渐地,家里所有能卖的破衣烂裳、旧家具、瓶瓶罐罐、锅碗瓢盆都被他卖光了。在高桥镇父老乡亲眼里,他就是一个败家子,无可救药胆大妄为的小混混。原本人们对他还有些同情,可现在只剩下了鄙视和厌恶,大人们甚至禁绝自己的孩子和杜月笙玩。
杜月笙觉得心里很憋闷,他尝了些风光,但到头来更多的还是被人厌弃瞧不起。不,我才不要永远做瘪三,被你们这么小看。我一定也能风风光光,在人之上。
可是,在高桥,除了到茶馆、赌棚里晃悠讨食,他又能做什么呢?杜月笙想到了上海,高桥镇离上海近,好多人都在那里做工,也带回来好多传奇的故事。杜月笙早就听说那里富有繁华,五光十色,应有尽有,好多两手空空的人到那里都发了大财。他很想去闯一闯。
终于有一天,杜月笙鼓起勇气对堂嫂说,他想把属于他名下的祖屋卖了,好去上海找份活做。
堂嫂听了自然一百个反对,赶紧找来杜月笙的舅父朱扬声。朱扬声听了大怒,他早就觉得这个整天浪荡、小小年纪就赌的外甥给他丢脸,家里的东西全卖光了,现在竟敢想着卖祖屋,真是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朱扬声把他一顿暴打,之后还不解恨,又把他绑起来吊在树上。路过的人都对杜月笙指指点点,杜月笙故意装作不在乎,心里却羞愤得只想钻到地里。最后,还是那帮瘪三死党,把杜月笙从树上解救下来。
祖屋没卖成,反而招来一顿毒打,成为被人耻笑的对象,本来还可以在小兄弟们面前有点威望,可现在也丢光了脸,杜月笙更是下决心要离开高桥了。
他觉得高桥镇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唯一有些不舍的是自己的外婆。高桥镇给他的大多是冷漠、轻视和屈辱,只有外婆,虽然没有什么能力,却一直竭尽所能的关心他,给他一些温暖。
杜月笙向外婆说明去上海的打算后,老人想起早逝的女儿,外孙身世孤苦,自己也没帮上他多少忙,任由他流浪长大,现在小小年纪又要奔走他乡,不由心疼愧疚地大哭。上海是人生地不熟的花花世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那里能做什么呢?可是留在高桥镇,她也实在无能为力。闯一闯吧,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了。
外婆颠着小脚,东奔西走,百般央告才找到一位乡邻写了封策函,介绍杜月笙到一家水果店里去当学徒,谋口饭吃。
1902年春天,14岁的杜月笙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离开了高桥镇。
年迈的外婆执意要送他,一路絮絮叨叨不停地叮嘱。走了十多里,外婆实在走不动了,杜月笙一再劝她回去,外婆拉着杜月笙的手久久不肯松开,此时一别,何日相见?还能不能见呢?外婆放声大哭。
杜月笙不由也哭了,发狠地说:“外婆,高桥人人都看不起我,我将来回来,一定要一身光鲜,风风光光,起家业,建祠堂,不然,我发誓永不回高桥。”
外婆自然不会相信他的大话,哭着说:“孩子,你只要好好活下来就好。”
外婆没有想到也没有看到,若干年后的杜月笙不仅实现了这句话,而且,他回乡建祠堂的那一天成为轰动整个上海滩的盛况,被上海滩的人们津津乐道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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