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中婢女不只是工具人吗（金瓶梅中婢女不只是工具人）

引言

明清时期是古代封建的社会末期，也是许多近代因素萌芽的时期，在这种背景之下，文学作品也有了新的突破。例如，市民文学的蓬勃发展，文艺作品里越来越关注人们的自我意识。《金瓶梅》大量的肉欲描写，强调个人欲望就冲击着原有的道德秩序。《红楼梦》以贾府为背景，探讨整个封建社会的各种矛盾。

四大名著都是在明清时期产生的，这一时期的作品类型也是百花齐放，有王侯将相、神仙方物、英雄鬼怪，也有平凡的市井人物。《金瓶梅》与《红楼梦》以西门府和贾府这样两个封建大家族的兴为主线，伴随着家族内部人员的生活起居、爱恨情仇等日常生活。小说里除了会塑造那些封建家族的主人们，还对婢女这一阶层给予关注。从多角度、多侧面对她们的心理变化以及自我意识进行刻画，为我们塑造了一大批性格鲜明的婢女形象。

《金瓶梅》以书中潘金莲、李瓶儿和庞春梅三位女性的名字组合而成，被列为明代“四大奇书”之首。不仅是我国第一部长篇白话世情小说，突破了传统小说的创造模式，还在艺术上有了诸多发展与创新。而《红楼梦》 则是以宝黛爱情悲剧为主线，同时叙写贾史王薛四大封建家族的盛衰史，深刻地揭示了我国十八世纪中叶的社会百态，以及封建制度终将走向覆灭的历史趋势。

两部小说从不同程度上展现了封建社会末期人们心理普遍失衡的社会现实，是具有近代意味的现实主义文学巨著，无论是在思想上还是艺术上，都可称得上是中国古代小说发展的里程碑。

伟大的文学作品必然不可缺少鲜活的人物形象，兰陵笑笑生和曹雪芹在《金瓶梅》与《红楼梦》中塑造了很多家喻户晓的人物。书中从人物的穿着打扮、身形容貌、言谈举止都方面都进行了细致的描写。

在现代影视作品中很难看见多样的奴仆形象。且学界对长期以来，在综论奴仆群体的关注点又多是阶级斗争、人性解放等。结果是现在人们多把奴仆当成是“工具人”，不仅无法全面理解奴仆形象的内在意蕴，而且导致了对奴仆形象的曲解。

这两部小说都花了不小的篇幅去塑造婢女形象，在《金瓶梅》与《红楼梦》中，我们会发现那些婢女很多也是青春女子，她们也会有丑恶的行径与美好的人格，及她们最终都难以逃避的青春悲剧。

造成悲剧的原因固然有人物性格的影响，但更多是源于封建等级秩序。在封建秩序下，女性是父权的附属品，她们的命运、身体、以及自我价值的实现都要依靠男人，作为主子、小姐的上层女性勉强还有一席生存之地，但作为婢女、仆人的下层女性则首当其冲地受到非人的对待，她们可以被随意的买卖、丢弃、践踏。

从宏观上看，《金瓶梅》与《红楼梦》都是悲剧，这已经成了学术界的共识。作者在描写这些悲剧的有关情节时，对西门府与贾府的婢女群体也作了多方位的叙写，这种叙写服务于作品主题的表达，从另一个层面深化了两府青年婢女在各自不同时空的人生遭际中被摧残、被扭曲，甚至被毁灭的人生悲剧。

通过对婢女形象具体深入地分析，试图洞察这些青春女子的心理动态，探析她们悲剧的罪魁祸首：除了封建社会中后期的种种黑暗及其畸形的社会风尚，甚至还有封建家族对她们的迫害等，都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不可调和的内在矛盾。

正因为现实世界的丑恶、黑暗，导致婢女们的品性良莠不齐，她们或纯真、或世故，或美丽、或丑恶，或刚正、或谄媚，或纯洁、或淫乱，但也都难逃被毁灭的悲剧。在恶劣的社会大背景下，青年婢女们形成了各具特色的人格，也即折射出了封建社会下层女性独特的心理特征，这正是本文研究《金瓶梅》与《红楼梦》婢女群体心理书写的意义所在。

李白曾言：“天生我材必有用”，同样对于优秀的小说来说，每个人物形象的塑造都不是无用的，每个出场人物或推动剧情发展，或为主旨服务。《金瓶梅》与《红楼梦》中的婢女形象丰富多彩，不同的人物性格导致她们有不同的人生轨迹。

《金瓶梅》上到皇室，下至市井，作者以其锋利之笔大胆地将人性中淫欲无度的一面向世人展示出来，因此淫书的称号常常被当成《金瓶梅》的第一标签。《金瓶梅》中庞春梅虽然是个婢女，但书名却取了她姓名中的一个字，可见她对推动整部小说发展的重要性。春梅本是大娘吴月娘屋里的丫头，后指给潘金莲使唤，会弹唱，被西门庆收用，很得宠，金莲也很抬举她，衣服首饰也会拣心爱的与她。

在小说的前半段，春梅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一个缺乏主体意识的存在。前期的春梅的行为大多听从潘金莲的安排，比如潘金莲的安排春梅被西门庆收用，春梅也没有表达过太多个人意愿。然而当她成为守备夫人后，俨然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一个缺乏主体意识的女性形象，与金莲比起来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和潘金莲一样过上了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最后纵淫中暴亡。

儒家强调人对待欲望应该有所节制，而不是一味放纵。可惜春梅的淫欲在多数情况下没有情爱波澜，纯粹出于本能冲动，最后被这种自然的本能吞噬了年青的个体生命。那种原始的肉欲冲动，是她香消玉殒的真正原因所在，造成了她人生的悲剧。

《红楼梦》的作者则展现出了与之相对的一面，鸳鸯、紫鹃尽是忠义的化身，与《金瓶梅》中那些淫以致死的典型不同，她们洁身自好，同为主子的“贴心人”，却表现出不一样的人性。

紫鹃原名鹦哥，本是个地位低微的二等丫头，黛玉进贾府后，贾母将其指给黛玉使唤，黛玉为其改名“紫鹃”，大有“杜鹃啼血”“以泪偿灌”之意。原著中紫鹃与黛玉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主仆情谊，彼此间更似朋友，也情同手足。《红楼梦》中对紫鹃的描写虽不及袭人、晴雯、平儿等多，但并不能因此抹煞紫鹃对于推动情节发展的意义。紫鹃的忠心，远胜过贾府中的其他婢女。

　　紫鹃把她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黛玉身上，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前途与未来图谋半分。不

光将黛玉的饮食起居照顾地无微不至，还很大程度上温暖了黛玉那颗多愁善感的心。她待黛玉的心至真至诚，好似亲情。

在宝黛爱情的发展过程中，紫鹃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二人生气时，她巧妙地让二人尴尬的气氛得到缓解，更是凭一己之力将宝玉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测试了出来。 紫鹃知道在那个年代，宝玉和黛玉两人是没有为自己恋爱做主的权利，加上林黛玉无父无母，家中更是没有亲戚姐妹为她说话，林黛玉在孤苦无依的境地更不可能启齿自己的婚嫁。

　　紫鹃深知宝黛二人的心意，但面对“金玉良缘”，“麒麟姻缘”之说的情况下，紫鹃的心中甚是着急。于是，她用“回苏州”之说试探宝玉的真实想法，不曾料到宝玉信以为真，疯魔病症犯了，急坏了贾府众人。紫鹃通过试探宝玉，看到宝玉的着急、疯魔，紫试出了宝对黛玉的真情实意。

就文学价值而言，两部小说都堪称中国古代文学长廊中的经典之作。《金瓶梅》它不光是一部止淫劝道的“警世宝典”，还是一部极具智慧的“中国商经”，同时还向人们展示了中国封建社会的“饮食文化”等。

《红楼梦》自不必说，被誉为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不仅如此，它博大精深的内容，创造的不朽成就，更是中国文学史乃至世界文学史上的百科全书。涉及政治、经济、文学、艺术、民俗、宗教、建筑、饮食、服饰、礼仪等诸多方面。

　　除以上已被公认的价值外，《金瓶梅》与《红楼梦》在人物心理书写方面也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为两部经典另辟蹊径开拓出了又一可供研究的文学价值维度。两部经典中塑造了众多有代表性的人物形象，同时凸显出来很多有代表性的女性形象，甚至对小说中的婢女丫头着墨甚多，将她们人性中假、丑、恶与真、善、美的方方面面展现在大众视野中。

　　两位作者之所以能够塑造出这么多性格迥异，鲜活饱满的婢女形象，不光是因为他们拥有高超的写作技巧，而是因为他们塑造的婢女形象生动而真实。《金瓶梅》与《红楼梦》之所以具有永恒的魅力，最本质的原因就是作者们写出了真实而又可信的人物。作者们将人性雕琢的如此逼真，将这些封建社会的卑微群体、历史边缘人物的心路历程极尽渲染，多角度进行刻画，为这些地位低下的婢女建构起一片区别于主人公且只属于她们自己的天地。将读者代入她们的内心世界，从而使读者在情感上与她们产生强烈的共鸣。

《金瓶梅》所描绘的世界里，没有以往小说中的帝王将相，没有好汉英雄，也没有神魔妖怪，有的只是市井平民这些普通人的现实生活。清河县西门家大大小小的人间事儿，这些男男女女，主子仆人都只一心享乐，追求无休止的欲望放纵。作者将其所见的社会用小说的方式呈现在世人眼前，广泛地反映了明朝中晚期的社会生活。

而《红楼梦》所描绘的世界里，作者将两千多年封建社会的腐朽和衰落浓缩于贾府，用贾府的兴衰在映衬封建社会的兴衰，同时将封建社会末期尖锐、激烈的阶级斗争展现出来。法国文论家丹纳曾说：“如果一部文学作品内容丰富并且人们知道如何去解释它，那么我们在这作品中所找到的，会是一种人的心理，时常也就是一个时代的心理，有时更是一个种族的心理。”《金瓶梅》与《红楼梦》就是如此，它们在写了小说人物心理的同时，也揭示了封建末世普遍化的社会文化心理状态，展示了时代的精神风貌。

婢女在封建社会中是一个数量庞大，不可或缺的群体。但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文学塑造上婢女都是被边缘化的社会群体，一直作为主人的附庸存在。在以往的文学作品中，文人雅士们从未接纳过这一阶层，更没有所谓的尊重与理解。然而《金瓶梅》与《红楼梦》对婢女群体的心理书写值得我们反复体味。

两部书的作者花大量篇幅去塑造不同的婢女形象，甚至从她们的视角出发去描写她们的心理活动。超越身份阶级去描绘她们人格，给了我们深刻的体会。同时，对于研究其他文本中的人物形象也提供了借鉴。不仅如此，通过研究使得我们对明清社会背景与思潮也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继而激发深度思考。

参考资料

《红楼梦》

《金瓶梅》

《明史》

《清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