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书金牌小书童(说书艺人杨金生)

一九三七年春天,当杏花镇家家户户院子里开满粉红色杏花的时候,杏花镇的大街小巷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镇子里除了几家简陋的商铺之外,大多数人都挤到街上做起了小买卖,准确地说,这里己经形成一个小小的集市。

剪头的师傅随意支起一块伞布,放一把简单的椅子,就招揽起生意来;卖冰糖葫芦的老人推着一辆独轮车,上面直立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木棍顶端缠绑着一截厚厚的稻草箍,一支支竹签串着圆鼓的山楂,挂着冰,透着甜,勾引路人的口水;捏面人的老人摆出一方矮矮的案台,蹲在案边,揉捏着手中的面团,像变魔术一样,一个维妙维肖的小人分秒间便从翻动的手指上生出来。

更多的则是荷着柴的,挑着担的,掮着筐的,牵着羊的,吆喝声也是五花八门,南腔北调,此起彼伏。

风不时从枝头吹落杏花的芳香,飘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在杏花镇中心一处平整的场地上,站立着一位四十左右岁的中年汉子,他高高的个子,身材魁梧,身穿一件浅灰色的长褂子,脚踏一双粗布浅口鞋,短短的寸头上戴着一顶翘沿的黑色毡帽。他面色黝黑,双眼炯炯有神,闪着不寻常的睿智。

中年汉子面前放着一支三条腿的木架,上面架着一只圆圆的扁鼓,鼓面上下由薄薄的羊皮制成,周边帮着厚厚的铜壁,卯榫硕大,粒粒可数。

只见他头微上倾,左手高扬一对黄铜简板,右手挥动着一柄细长的梨木鼓槌,他口中念念有词,如入无人之境,仿佛与天对语。

杏花镇上的人们大都认识他,他就是方圆百里有名的说书艺人杨金生。

艺人说书,开场白似乎都是一样的。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有道君王安天下,无道君王害黎民。轻轻弹响三弦琴,慢慢稍停把歌论。歌有三千七百本,不知哪本动人心。”

杨金生洪亮中且伴有些沙哑的声音刚喊出来,立即围观了好多人,于是听书的众人在场下喊叫起来,老的嚷嚷要听董永卖身葬父,小的闹着要听武二郎夜走蜈蚣岭,男人们想听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女人们想听秦香莲状告当朝驸马爷。

今天, 杨金生依然如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绘声绘色地说唱着一个孺幼皆知的故事,荆轲刺秦王。

“话说荆轲带着秦武阳走进秦宫殿,只身跪坐在秦始皇面前,徐徐展开燕国的地图,打开地图卷轴的末端处,蓦地,一把锋利的匕首显露出来,荆轲迅速抓起匕首,刺向秦王。”

说到这里,杨金生手中的铜简翻飞,鼓声急促,观众屏住呼吸,如身临其境,大气都不敢呼出来。

他时而舒缓,时而慷慨激昂的唱词勾住了观众的魂魄。简声轻盈,宛如飞燕掠过水面,鼓声急骤,仿佛珍珠坠落玉盘。

“秦王吓出一身冷汗,瘫倒在地,他狼狈不堪爬起来,绕着梁柱躲来躲去,口中大喊,快来救联,快来救联。”围观的人听得出,这时的秦始皇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沉静了半会儿,观众似乎才从说书的情景中回到现实,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地响彻起来。

随后,慷慨的听书人把手摸向衣兜,一枚枚铜钱大珠小珠地落入杨金生鼓架下边的铜盘里。

杨金生姓杨名金生,父亲是杏花镇里一家私熟的教书先生,他出生时正赶上阳春三月,杏花盛开,因为命里缺金,父亲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金生,以弥补生辰八字里金的不足。

杨金生从小受父亲熏陶,通读四书五经,十七八岁时已出人头地,鹤立鸡群,他考取了省城的一所师范学校,和父亲一样,毕业后一直在省城的学堂里做教书先生,令人费解的是,好好的教书先生不做,半年前的一天,他突然来到了杏花镇,成为了一名说书艺人。

杨金生的出现,给原本冷冷清清的杏花镇带来了欢声笑语,一场书就是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岳飞传》,《杨家将》,《薛仁贵征东》,《刘墉私访》等书目百姓们已能口口相传,如数家诊。这也使杨金生的名字在这个周边拥有十几座村庄的镇子里不径而走,似乎达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了!

这一日,杨金生刚刚说完书,听书的人已渐渐散去,他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时只见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向地上的钱托。他一个健步走过去,紧紧地按住了那只手,与此同时,一个衣衫褴褛,蓬头逅面的孩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孩子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瘦瘦的身体因营养不良而显得单薄,他稚嫩的脸上挂满黑黑的污逅,似乎好些天没有洗脸了,只有那双稚气而胆怯的眼睛里,隐隐透着一汪清澈的泉水。

杨金生仿佛在刹那间捏到了一根瘦小的骨头,这哪里是胳膊?分明是一根细弱的麻杆。

孩子挣脱不出杨金生的手掌,只得哀求地说:“叔叔,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只想买几个馒头。”

孩子的声音是那么地细弱,仿佛一条就快干涸的小溪。 杨金生看着孩子失魂落魄地样子,轻轻地放开了手。

看着这个流浪的孩子,杨金生心生可怜。他从鼓架下的包里掏出一张厚厚的烙饼,递到了孩子的手里,轻声地说:“孩子,别怕,来,把这块饼吃了吧!”孩子接过烙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杨金生怕孩子噎着,又从水壶里倒了一碗清水递到了他的手里。

孩子一边吃着烙饼,一边向杨金生哭述着自己的遭遇。

孩子小名叫天佑,家住距离杏花镇一百里以外黑水镇的一座小村子里。现在的黑水镇,已经驻扎着大量的日本军队,日本人所到之处,烧杀掠夺,无恶不做。

一天晚上,日本军队突然扫荡天佑所住的村庄,天佑的父母惨死在日军的刺刀下,在生死关头,天佑的父母把天佑藏在地窖下,才躲过一劫。天佑躲在地窖里,亲眼目睹了日本人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却不敢哭出声来,待天亮后,天佑发现日本人己走远,悄悄地爬出地窖,他看到村子里的房屋被日本人烧光了,冒着滚滚的浓烟,天空被熏黑了,到处横尸遍野,村里的河水被鲜血染红了,如同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天佑找来一把铁锹,忍着内心巨大的悲恸,埋藏了自己的父母,他跪在父母的坟头前,发誓长大了要杀日本人,为自己的父母报仇血恨。天佑在父母的坟头跪了许久,然后起身,擦干泪水,一步一回头,走出了生养自己的村庄,他毫无目的,竟走到了一百里外的杏花镇。

天佑一路上历尽艰辛,饿了,在树上揪几颗果子,渴了,掬几口溪中的泉水,经过村庄时,就向人家讨要些残羹剩饭,困了,就睡在人家门口的柴房里。那天,天佑实在没讨到吃的,才把手伸向杨金生说书的钱托里。

杨金生把天佑领回到杏花镇一个巷口的一间房子里,给他洗了澡,剪了头,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天佑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天佑原来生得眉清目秀,从一个小叫花儿子一下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就像枝头刚刚开出的一朵干净的杏花。

听书人都知道,杨金生捡了个徒弟叫天佑。

天佑每天除了跟着师博学书背书外,还帮着师父搬运摆放一些杂物,每次师傅说完一段书,天佑会在听书人鼓掌的空当里双手端举着装钱的盘托,向周围的观众讨要赏钱。每次有听书人从口袋中掏出几文小钱放入盘中时,天佑都会点头行一个礼,或鞠躬表示致谢。如果走到不愿给赏钱的听书客面前,天佑也会烂然一笑,这样听书人也就不会感到尴尬了,更不会因听书没给赏钱而理亏,依然可以心平气和地静听下一段说书了。

自从收了天佑这个徒弟,杨金生每场书都能多收到十几文的赏钱,可天佑发现师傅并不在乎说书挣的这些钱。他平时除了为天佑添置些衣物,还为天佑买一些补充营养的食物,一个月下来,天佑的身体比刚来时壮实了很多。

说书结束后,天佑给师傅收拾场子时,都会发现每次都是师傅亲自把那圆鼓拿起来,和铜简一同装入一个皮制的手提箱子里。他很想伸手去摸一摸那只铜鼓,可是师傅是不允许的。

一次,天佑在听书人面前收赏钱时,见到一位穿长衫戴礼帽的男子,男子戴一副黑色墨镜,天佑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当天佑走到他面前时,那男子从兜中掏出一张纸币,放到了盘托里。平时是很少有人往盘托里赏纸币的,这张纸币不是平面展开的,而是卷成了一个小小的卷儿,就像是一副缩小的画轴。天佑把盘托收回时,看到师傅会特意把卷成卷轴的纸钱收起来,放到内衣口袋里。

一天晚上,天佑夜里睡醒了,看见师傅正在微弱的油灯下背书,他发现师傅偷偷地打开白天收到的纸币卷轴,轻轻地抚平,在油灯的火苗上烤一小会儿,一行小小的字迹出现在纸币上,师傅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读罢后,把纸钱一角放在火苗上,钱被点着了,一会儿便烧成了灰烬,师博把灰烬放入桌上的烟灰盒里,用手指挫得粉碎,生怕这些烧尽的灰沫再回到纸币的状态似的。

天佑不解,也不敢问师傅为什么这么做。近些日子,天佑会发现,每次师傅说完一段书,那个戴墨镜的男子都会出现在听书的人群里,扔下一张纸币卷轴就匆匆地走了,好像他并不是为了听书而来,只是为了给师傅通报个信,而这信息就隐藏在这小小的纸币上面。

在一个夜深人静晚上,天佑发现了师傅一个石破惊天的秘密。师傅在用湿布擦试铜鼓上的灰尘时,触动了一下铜鼓的一颗卯榫,铜鼓的帮沿处“啪”的一声弹出了一截半圆型的抽屉,抽屉两边的缝隙正好和铜鼓边缘卯榫连接处相吻合,不仔细辨别,根本就看不出来。

更令天佑惊讶的是,师傅从铜鼓的抽屉里掏出一支银亮的驳壳枪。师傅用湿布轻擦着枪身,又熟练地退出弹夹,数了数子弹的颗数,又迅速地推上弹夹,把枪放回到铜鼓的抽屉里,驳壳枪平稳地躺在枪槽里,师傅随手关上了抽屉,抽屉与铜鼓又严丝合缝地合为一体,铜鼓又静静地平放在桌上,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天佑心想,难怪平时师傅不让我碰铜鼓,原来这铜鼓里藏着特殊的机密呢!

近些日子,杏花镇集市上的人流似乎减少了许多,许多人待在家里不敢出来,大门锁得严严实实。原来日本人的军队驻扎到了杏花镇,镇中心的一家大商铺被日本人占为己有,成了军用指挥所,门口有日本军人重兵把守,时不时有载着日本兵的大卡车、摩托车频繁进出其中。

镇子周边被日本人建起了高高的炮楼,炮楼里驻扎着一个排的伪军,听说伪军的排头是一个叫“三癞”的地痞流氓。他经常带着几个伪军来集市上强抢百姓的东西。百姓敢怒不敢言。驻扎在杏花镇上的日军头目据说是一个叫原木次郎的“中国通”,会说几句捌嘴生硬的中国话,他很喜欢研究中国文化,但在对村子的扫荡中,却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百姓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人民处在水深火热,硝烟不断的战争环境里,杨金生却依然每天去镇上的街衢中说书,听书的人少得寥寥无几,但天佑发现只有一个人每天坚持去听书,听一小会儿后,往线托中扔下一个小“卷轴”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天下午,杨金生说完书,收拾好物品,与天佑走在回家的巷口时,听见有女人救命的呼喊声,杨金生把天佑拽到巷口的墙角处,叫他在这里等他,不要乱走动,如果不见师傅回来,就自己回住处。叮嘱完便寻声冲进了巷子里。

杨金生看见有两个穿着黄绿色军装的日本兵,正把一个镇上的女子往巷口深处拖拽,他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朝一个日本兵身上掷去,石头正好重重地打在日本兵的后脑勺上,日本兵下意识地松开女子,用手摸了一下后脑勺,咧着嘴回头看过来,他看到的是一个身穿布衣,手无寸铁的中国汉子,立刻恼羞成怒,嘴里咆哮了几句日语,然后端起挎在肩上的三八步枪。

就在日本兵用枪瞄准杨金生准备扣动板机的空当,杨金生已从腰间掏空驳壳枪,轻举一击,“啪”的一声,只见子弹穿过日本兵的脑门,瞬间留下一个血洞。日本兵应声倒地。另一个日本兵见同伴死去,吓得放开女子转身就跑,还没等跑出几步,杨金生的第二枪已经响起,子弹从日本兵的后背穿过前心,日本兵踉跄了几步,腿一软,便扑倒在地上不动了。

杨金生跑过去扶起坐在地上的女子,飞也似地离开了巷子。

这一切被偷偷躲在巷口墙角的天佑看了个真切。

无缘无故在光天之下被枪杀的两个日本兵引起了日本人的愤怒,鬼子加强了戒备,一队队日本兵不停地在镇子里巡逻,抓捕凶手。可这似乎并没有让杨金生停止在杏花镇上说书。

铜简声,击鼓声,说书声松驰着杏花镇紧张的气氛,古朴的说书韵味荡漾在杏花镇的街市上。

如果见不到日本兵在街上巡逻,杨金生就会把一些抗日前线的捷报编成书,说给百姓听。许多杏花镇的百姓听了深受感染,纷纷加入了抗日救国的队伍里。

这日,杨金生正在说一段八路军与鬼子打仗的书段。

“话说着,敌人己进入了八路军的包围圈,指挥员打出了第一枪,大喊一声‘给我狠狠地打。”

仅有的几位观众听得入了迷,想急切地听到这场战役的结果。

杨金生接着说道:“一时间,十几里长的山沟里,人喊马叫,鬼子乱成一团,八路军战士一个个如猛虎下山,与日军展开了白刃战,军号声,喊杀声响彻整个山谷”

伴着杨金生鼓声的急促, 几个听书人己经异常兴奋,期待战役的最后胜利。

“经过一昼夜的奋战,八路军全歼鬼子一千多人,这就是著名的战役平型关大捷。”

杨金生一槌定音,结束了这段说书。

说到这里,听书的几个人眼里放出喜悦的光芒,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并不停地击着手掌,叫好不断。就连天佑也被师傅这段书感动了,眼里噙着泪水,竟一时忘记了讨要赏钱。

就在杨金生与天佑收拾好物品准备离开的时候,伪军的排头“三癞”带着几个扛枪的伪军出现在杨金生的面前。

“三癞”敞着黑色短褂,手拿一把折扇,屁股上挂着一把盒子枪。他扬着一脸的横肉,结结巴巴地说道:“听说杏——杏花镇出了个说——说书艺人,就——就是你吧?”

杨金生看了一眼“三癞”,假装迎着笑脸说:“不知长官有什么事吩咐?”

“太——太君原木次郎久仰你的大名,想让——让你去——去一趟”

杨金生心想,是不是被日本人抓到了什么把柄?他思索片刻,马上冷静地回道:“即然太君想见我,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金生嘱咐天佑把说书的物品拿回住处,只身一人随着“三癞”来到了原木次郎的住所。

原木次郎的住所里,墙上摆着日本天皇的画像,一张木桌的上面,平摆着一把日本指挥刀。原木次郎身穿一身黄绿色的军官服,戴着一双雪白的手套,他唇上留者一绺小胡须,戴着一幅眼镜。这场景似乎只有在影片里才能看,而杨金生面前站着的,却是真真实实的日本小分队长原木次郎。

原木次郎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国话对杨金生假惺地说:“我非常喜欢中国的文化,也尊敬中国的说书艺人,我希望你的说书技艺能为大日本服务,共建大东亚共荣圈。”

杨金生也口是心非的回道:“为太君服务,应该的,应该的。”

“后天,是我五十岁的生日,恳请您在杏花镇的“云天酒楼”为我说一场书,我非常喜欢中国的历史,更喜欢中国的“鼓词儿”说书艺术。”原木次郎说到这,竟有些持有对说书艺人的敬佩之情,把你改成了您的称呼。

杨金生心想:一个侵略者,怎么会懂得中国人骨子里的艺术?”

真是虚惊一场,杨金生从原木次郎的住所出来,便开始谋划一场暗杀原木次郎,推毁杏花镇日军据点的大行动。

这天夜里,天佑看到师傅家里来了好多人,还有那个每次都给师傅送“卷轴”的那个人,他摘下墨镜还朝天佑笑了笑!天佑看到了他其实是一个挺朴实挺英俊的叔叔。

他们说话已经不避讳天佑了。他们都管师傅叫队长,他们正在研究如何刺杀原木次郎,之后如何营救队长安全撒退,如何端毁伪军炮楼的计划。

天佑听得仔细,为父母报仇的天佑也想参加这次行动,就是不知师傅肯不肯让他去。

日本兵把守森严,进入“云天酒楼” 的说书现场是不可能随意带进武器的,师傅想把两颗手榴弹装入铜鼓中,带入会场,并伺机引爆。他还需要一个助手。

“师傅,我跟你去!”天佑已经迫不及待地接过话来。大家看了看天佑,又互相看了看。杨金生信任并坚定地朝天佑点了点头,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这天晚上,云天酒楼的二楼坐满了人,日本军人、伪军、维持会的、各路汉奸,都是为原木次郎祝贺生日而来的,搭建的看台上说书唱戏的艺人也来了不少,真是热闹至极。

杨金生依旧身穿长衫,头戴毡帽,手持铜简大大方方进入了云天酒楼,后面跟着手拿三角架,捧着铜鼓的天佑。

负责安全的伪军排头“三癞”端详了天佑手中的铜鼓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便放行杨金生和天佑上了楼。

说书唱戏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终于该杨金生上场了,只见一只铜鼓架在他面前,他左手高举铜简,右手鼓槌频落,说的依然是荆轲刺秦王这段书,今天“咚咚”紧促的鼓声似乎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

待台下的鬼子们听得入迷之时,杨金生果断地用鼓槌敲击了一下铜鼓边上的一颗卯榫,铜鼓弹出一条缝隙,露出一截手榴弹的导火索,杨金生拂袖遮挡,用力一拉,这动作快得像变戏法一样,估计台下的人谁也没有识破其中的玄奥,依然聚精会神地听着。

只见杨金生向后退了两步,扬起右脚,一个九十度旋转,铜鼓被杨金生悬空踢起,鼓在空中翻滚着,滑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不偏不正,重重地落在原木次郎听戏的桌案上,铜鼓的缝隙处冒出滚滚的硝烟。惊慌中的原木次郎似乎预料到了不妙,大叫一声“八个”“牙路”二字还没说出口,只听见一声巨响,手榴弹从铜鼓羊皮的两侧炸开,原木次郎连同身边的几个鬼子被炸得血肉横飞……

与此同时,杨金生也把天佑扑倒在地,掩护起来。

云天酒楼里的鬼子已乱成一团粥,就在杨金生拉起天佑起身想携带天佑从窗口跳跃出去的时候,后排的一个日本兵向他们开了枪,子弹射向了天佑,杨金生为了保护天佑,用身体当住了那颗邪恶的子弹,子弹打在了杨金生的右肩上,他身子晃了一下,便倒在了云天酒楼的戏台上。

接应的枪声从云天酒楼的窗外响彻起来,听到枪声的鬼子大队也从指挥所向云天酒楼围拢过来,被暗中埋伏在街巷的游击战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另外十几名游击队员,轻而易举地端掉了驻守在杏花镇的伪军炮楼。

一九四五年的八月十五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这一天,杏花镇的百姓在街头载歌载舞,欢庆抗日的胜利。在一条街道的巷口上,人们看见一位熟悉的身影,只见他身穿八路军军装,面前摆放着一支三角木架,木架上平放着一只羊皮铜鼓,他依旧左手高举一对铜简,右手紧握一根梨木鼓槌,口中振振有词:“古有荆轲刺秦王,今有说书赴戏堂,保家卫国舍身躯,艺人胆大美名扬……”

听书人一下子围了过来,有人说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说书艺人杨金生,也有人说他是杨金生的徒弟杨天佑。

评书金牌小书童(说书艺人杨金生)(1)

评书金牌小书童(说书艺人杨金生)(2)

评书金牌小书童(说书艺人杨金生)(3)

评书金牌小书童(说书艺人杨金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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