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神龙需要集齐几颗龙珠（我要集齐几颗龙珠）

吕麦

01

他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似传说中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助我开启了另一段人生。

06年的时候，我是一名无知无畏的全职妈妈，标配版的凡妇俗女。白天围着娃儿、锅台转，晚上在网络聊天室流蹿。

有一天，我一如既往地把聊天室当作“嘻哈包子铺”，食指飞动键盘，蹦出一句句撩人“金句”。冷不丁地，悄悄话里杀出一只陌生ID：“我关注你几天了。你有这样的文采，整晚整晚就流连在这里玩口水战么？”

我不客气地敲出一句：“你是谁？要你管？”

他回复：“我是谁不重要。但我要管你！否则你这样浪费自己的潜能太可惜。你的文采何不用来写文章呢？”

“哈。纵你是太白金星，我也非文曲星。你别为难宝宝了。宝宝我自打逃离学校大门，就再没搜肠刮肚写过作文。”我百忙中极不情愿地回击。

他继续骚扰：“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听我一句，把耍宝的时间用来读书提升自己，然后撰文为自己开拓另一段精彩人生。相信我！我不会看错人。在这个聊天室，你言词间的文采像金子般发光，闪到了我的慧眼。”

他可真会夸人。一顶高帽子戴得我心花怒放、心思活泛，由凌厉变温柔：“大侠，你这么直接的拍我马屁，是在委婉地冒充伯乐么？就我这样的半文盲，写作文给谁看？”

“哈哈哈，瞧你的文采，都把我都逗乐了。写了好文章当然有读者看。你若不信，我们做个约定——你当地有日报 、晚报吧？写了文章投给他们，如果三次不刊载，我就是死鱼眼。”

我当然不信！不信自己有他想挖掘的能力。于是继续磨叽犹豫、推三阻四。

他说“人活一辈子，要努力做更好的自己。行胜于言。你今天就开始写，我做你的第一任编辑和第一个读者。”

我懒懒地说：“你赶鸭子上架，只会嘎嘎嘎。写不出好看的。”

好吧，万事开头难。他同意，第三天晚上这个点，我们在QQ上“约会”，我交作文给他审阅。

说完，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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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和约定，简直像一场玩笑一场梦境。

可无论怎样，既然有约，得守诺呀。我揣着磐石一样沉重的负担和心思，白天坐卧不宁，夜间辗转反侧，脑子里汹涌煮沸着两个字：写啥？写啥？……

啊呀！煎熬死我了。我干嘛要答应他啊？干嘛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再也不能这样活、再也不能这样过，我就是要耍赖皮，即刻上Q找他反悔。他能怎么滴？我是裙子不是君子，他好男不能跟我赖女较真。嘿嘿！

“喂，你在吗？出来！”我点开他的头像“召唤”

“喂，你出来呀！”

……

我急成热锅蚂蚁，他却冷冷清清、无声无息，任我千呼万唤不出来。

Mmd，看起来，他比我还赖皮！

没辙了，自己挖的坑，即使用手扒，也要填满。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坐在电脑前，打开他“远程协助”给我下载并新建的word文档。皱眉蹙额、抓耳挠腮，一字一句地挤牙膏……一支瘪扁的牙膏皮，能有多少“内容”，榨的艰难！

终于，不知逼死、累死了多少脑细胞，总算堆出了800多字一块干巴巴的豆腐干。自己耐着烦躁读来读去，感谢语文老师死的不算早，除了分不清的“的地得”，语句顺畅，没有错别字。如释重负地跑到镜子前，瞪着两只熊猫眼一半得意一半苦笑。

约定的时间，他的头像准时跳跃，我一边嘀咕这家伙神了个奇的，一边把“发馊”的豆腐干复制给他——我的首任编辑和第一个读者。

没想到，等待“审阅”的过程中，我居然还死要面子地忐忑不安起来。唯恐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段“朽木”，而在电脑那端鄙薄、轻视我。送我代号“绣花枕头”。

结果，他竟发来一个大拇指，并“命令”我，投给本城的晚报，now!

“怎么投啊？能行？”我一脸傻白呆且满腹狐疑。

他旋即申请“远程协助”，给我详细演示如何打开本地报纸电子版链接、注册登录，寻找相关副刊投稿邮箱，然后投稿……

这一刻，他的热忱、细心、真诚，彻底打动了我，令我信服并折服。这是真的么？我的生命中竟遇到贵人、“神龙”？

可当他严令我，趁热打铁，再写第二篇作文的时候，我翻脸比翻书还快，恨不能化身农夫拯救的那条蛇，狠狠用毒牙咬死他！

他不急不恼开讲：无论好作者还是好文章，都始不停地写、写、写成的！你这篇处女作虽然能看，但一如中学生作文。你有很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却缺少阅读。阅读会让你开阔视野和心胸、增强思维和知识面……啊呀，我不说了。搞得我像卖书的搞推销员。好吧，今天我心情好，给你讲《孔子和阳货》的故事……

“你终究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跟我说阳货……我都娃儿妈了，还怕你耍流氓？”我把键盘敲得噼啪作响，愤然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装文化……”

他沉默了几秒，发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问号小表情。

我依然暴怒，索性彪悍：“跟我嘚瑟阳货，当我是女儿国喝子母水的么？”

他迅疾连续发来哈哈大笑、笑哭、捂嘴窃笑……QQ里所有笑的表情，送出一行字说：“你是黄老邪的徒弟，又黄又傻！阳货，是春秋时长得酷似孔子的那位……哈哈，没文化真可怕。你这个女流氓闹笑话了吧？还不赶紧读书。先读《论语》！没有纸质书？先在网上读，我给你链接，你保存到文件夹慢慢读。不过记得后天晚上交出第二篇作文哦。晚安。再见。”

“喂，等等……”

我还在呼唤，他杳如黄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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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在他的引导和鼓励下，我竟渐渐把读书、撰文当成了上网必做的功课。冷落了聊天室，也遗忘了投给本地晚报的两片豆腐干。

我们在他约定的交稿时间 ，QQ上重复循环编辑、读者和作者的互动桥段。有时他会多停留一会，给我讲中外经典文学，荐引我“结识”林语堂、梁实秋、毛姆……

一个月后的某天，邮递员突然敲开我家门，在我诧异的神情中，递给我两张绿色稿费单。我的天呢，正是投给晚报的那两块小豆腐干发表了。我兴奋得像只刚下蛋的鸡，又蹦又跳又叫又笑，用家里的傻瓜机拍下，放在他QQ上，想着等他在我俩约定的时间上线，一眼就能看到。

没想到，他竟立时现身，笑眯眯地说：“怎么，你感到意外和惊喜吗？却完全在我预料之中。你除了高兴，还有什么感受？”

我说：“满满的成就感。”

他说：“好！有动力了！既如此，继续往前走，一定要坚持别放弃。”

我遵从他的指引，一边坚持多写一边像块汲水的海绵，大量阅读。张爱玲、金庸、唐诗宋词、曹雪芹、海明威……不断从新华书店“迁居”到我家。一个从不读书的人家，开始有了书桌、书架。

在短短三个月的交流互动中，我只知道他是安微安庆的一名老师（小学、中学还是高中大学？不知。也不知道真假。）只记得他那张清秀干净的脸庞、纯真清澈的笑容和儒雅的谈吐……

发表后的成就感，让我写得认真，读得认真，越来越多的稿费单是最好的回报。不过我已因习惯而平淡。但惊觉，他在我QQ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经常我的召唤，都似“午夜花园里，夜晚静悄悄。”问他，他笑说：“悄悄，是离别的笙箫……”

我只当他是戏言。万没想到，他竟悄悄消失了，彻底消失……

我纵一次次抓狂地对着高山大地喊——可，他在哪里？

十年来，虽然我写作断断续续，但因内心对他的怀念和感念，从没真正放弃过。即使久不码文，也持续阅读，以期做更好的自己。而每得一点小小的进步和收获，都不由自主怀念他曾经的存在和助引……

可他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要集齐几颗龙珠，才能召唤到“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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