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刷屏的宋慈(他是刷屏的宋慈)
前两年记者们联系何冰,给他本人打个电话就行。今年不大一样了,《环球人物》记者给他发去一条约邀采访的短信,他回了句:“好!我来安排。”接着就把宣传人员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就在前不久,他签了经纪公司,有了自己的宣传团队。
“以前我们参加这行是单打独斗,现在都成了团队作战。这年头啊,它变了。”
何冰最近饰演的角色,是陕北人鹿子霖。在陈忠实的原著里,鹿子霖可不是个讨喜的角色,势利、精明、奸诈,典型的小人形象。年轻时何冰读原著,看到的是这个人的可恨之处;过了些年头又读,读的是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2015年5月,电视剧《白鹿原》开拍,他演的成分里,鹿子霖有了些可爱之处。
开机前1个月,何冰就已经在白鹿原体验生活了。日常就是干农活,吃当地饭,观察老乡们的作息。他鲜少参加老乡们的聊天,更多的是坐在旁边看。他觉得对演员来说,观察比交流更重要。
“交流那会儿就是进入谈话的系统了,你那份客观跟冷静可能就没有了,那捕捉的东西就少了。”
“观察是为了建立信心。当陕北人的特点在心中有了之后,你再往外表现的时候,它就好像经过了一番浸泡,这份浸泡让你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百分之百的陕北人。有了这自信再上台,就够了。”
开机后没多久,一天,何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镜头,突然有了种“我要来啦”的感觉,“非常轻松、非常自由”,那就是自信的时候了。
《白鹿原》一共拍了8个月,作为一部大戏,算是准时交稿,“而且质量还不错”。
提到现在一些电视剧赶工的问题,何冰认为都是准备不充分的原因:“我老说所有事情咱先在房间里喝着茶,抽着烟把它解决了。不行!大家非要到现场去点灯熬油,饿着肚子吹着风,拍到最后几个月都急了,演员也觉得这戏没什么前景了,最后肯定出问题。”
他拿前年的电影《十二公民》举例,该片讲述了一个由富二代杀人案引发的法庭争论,何冰饰演一名检察官。
“我们找了一酒店,12个演员围在那儿模仿现场,对了大概俩星期的台词,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开拍时,每天九十点钟才开机,下午四五点钟就拍完了,效果还不错。”
《十二公民》剧照
“现在人们老偷换概念,就是把辛苦当创作了。创作是辛苦的,但辛苦可不是创作。剧本没那么好,活没那么齐,准备不充分,一天拍18个小时也没辙。”
八九岁时,何冰第一次意识到要做个演员。那时过年人们看的是上海电影演员剧团办的“迎新春联欢会”。何冰看着屏幕上孙道临、赵丹穿着西装,弹着钢琴,唱着外国歌,羡慕得不得了。
“我的天,那时候表演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对他们那种浪漫的生活方式向往极了。”高考时报考中央戏剧学院,他瞒着家里人,找小姨借了5块钱,骑着车、翘了课就去了。
那是1987年,北京人艺第一次在中央戏剧学院设置“人艺班”。在戏剧学院顶楼的小剧场,台上大幕紧闭,台下坐着几十位“老头”“老太太”。
何冰就在台上呆站着,身边的考生全说自己嘴巴干、感冒了、喉咙痒,不停乱走,神情严峻。他偷偷拉开大幕一瞧,吓傻了,《茶馆》的主演全来了——于是之坐在正中间,戏剧学院的院长徐晓钟陪着说话。
何冰心想,这就是王利发!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演员的气派。
读大学时,何冰又一次见到于是之,是在人艺三楼的排练厅,以“人艺班”学生的身份近距离看了一回大师的表演。
那次是话剧《太平湖》联排,他看到于是之扮演的老舍上台,拖着拐杖,倒背双手,没有台词地缓缓走来。
“我刚能看清他脸的时候,就听见后面传来低低的哭声,回头望去,不是吕中就是金昭,反正是一位老阿姨,泣不成声。”
现场不知谁说了一句:“哎哟,老舍先生的魂儿回来啦!”何冰对那个场景记忆犹新,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演员的魅力。
于是之《 茶馆》
浪漫、气派、魅力,构成了何冰对演员这个职业的期待,只是他没想到,期待之后竟是漫长的等待。
1991年中戏毕业,何冰在人艺坐了多年板凳。那些年,他闲来无事就到剧场看戏,没戏看就看书。当时在人艺,于是之是领导,不演戏了,“他说内行人做了领导,就变成两个外行人了”。
真正顶起人艺的台柱子是林连昆。“我们年轻人一见到林先生,立马就起立。《狗儿爷涅槃》《天下第一楼》《鸟人》都是把我们看傻了的戏。”
1993年人艺排话剧《鸟人》,何冰在里面不到7分钟的戏,“但目睹了心目中最伟大的一场排练”。
当时,林连昆进组晚了一个月,之前一直由别人代替他对词,“可是他一上场,不光直接丢本,出来的效果仿佛他一直和我们排练一样。而且三爷的唱段他唱得有模有样,大导(即林兆华)听了合不拢嘴——林先生以前一句京戏不会,甚至五音不全。”
林连昆在《狗儿爷涅槃》中饰“狗儿爷”
在何冰跑龙套期间,他常常心里想着林连昆安慰自己:林先生47岁才演主角,还不是什么正面人物(《左邻右舍》里的反派),不照样成了一代大师,我着什么急?!
2009年6月,《鸟人》复排,导演依然是林兆华,但林连昆已经演不了戏了,何冰升级为主演,接替了偶像的角色,成为新“三爷”。1个多月后,新版《鸟人》首演,座无虚席。
《鸟人》
何冰说,他仍然不敢看自己演的影视剧,因为觉得“不行”。“我老觉着自己一般,可能树立的英雄太高了,就是想像我们北京人艺的那些老艺术家一样,于先生、林先生、朱旭先生……但是显然,目前我还达不到那个状态。”
何冰说:“我没有那么坚守,对物质我也有欲望。年轻时经常是为钱拍戏的,物价那么贵,你得生活,得买房子,然后娶媳妇。”
他与妻子是初中同桌,1999年,两人毕业20年后再见面,吃过三顿饭后她对他说:“你娶我吧?!”
何冰说:“好。”两人便定下了婚约。主持人金星称这是“北京人谈恋爱特有的洒脱”,何冰却笑称:“嘴上应得干脆,心里直打鼓,没钱啊。”
“当时我处在一个特别希望被委以重任的心态,希望能让观众认识我,舞台能接纳我。”
2001年,何冰出演电视剧《空镜子》,这部剧通过讲述一对姐妹的爱情故事和人生轨迹展现了北京城里的世事变迁,被称为近30年来中国最有代表性的电视剧之一。
何冰饰演妹妹孙燕的丈夫,生动演绎了一个男人的小气、多疑,导演杨亚洲称赞他在剧中的表演“堪称载入中国电视剧史”。
《空镜子》
但演惯了这种带着点小机灵、小狡猾的市井人物,何冰也很想突破这种形象限定,2005年,他接了央视大戏《大宋提刑官》。没想到一炮而红,收视率一度超过《新闻联播》,成了大批“90后”的集体记忆。
“我绝不标榜说自己是在艺术上多么笃定的一个人,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能吃上饭了,我抵挡物欲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这两年,何冰的产量不高,因为爱惜自己的羽毛。他也幻想过做导演,“可自知之明告诉我还得再等等”。于是演得爽才是最好的犒赏,选择《十二公民》《白鹿原》皆是因此。
何冰说起2009年自己主演《窝头会馆》时的一个故事。
这部话剧讲述了北平解放前夕一个四合院里的荒诞事,一场演出最后,何冰把手里的酒瓶砸出去,扑倒在地,结果酒瓶碎了,在他手上剌了个大口子。
“血湿了整个袖子,丹丹姐都要出戏上来扶我了。”他却站起来,坐在台上心无旁骛地继续说着台词,说了3分钟。
戏结束后,包扎完回到家,他心想:那真是人戏一体的3分钟,因为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再去抖机灵了。第二天再演同一出戏,却再也没了昨天的状态。
他说:那种感觉,真想再经历一次啊!
作者:《环球人物》记者 余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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