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17年国产汽水(汉产汽水大起底)
武汉夜里的风凉了,正适合坐在街边吃夜宵,再打一个孜然味儿的嗝。
等烧烤上桌的间隙,有人说,想去前面排碗冰汤圆,有人吆喝起了凑个单点杯奶茶,有人坚持贯彻“早C晚A”,从包里掏了听精酿镇场。
要不是看见烧烤店冰柜里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玻璃瓶,我几乎快忘记,从前走进这里的开场白是那句——“老板,撬瓶汽水!”
要的可能是可乐、芬达、雪碧,也可能是二厂汽水、咸伙计。
每每说起老汽水,逃不脱用“一瓶汽水一座城”煽个情,但如果你纵观武汉老汽水发展史就会发现,它格局小了。
我们翻了翻旧资料,在1920年出版的《汉口商号名录》,找到了当时的两家汽水厂,一家是你可能没喝过但一定逛过的屈臣氏。
一家在海寿街,是由法国人纳加利 Nagary经营的小规模人工生产汽水车间,后有了“天使轮投资”,被英商开办的“远东第一大药房”赞育药房收入麾下,改名为“汉口赞育汽水厂”,自此成为汉口第一家机器制作汽水的冷饮厂,也是第一家风靡武汉的汽水。
瓶口是一颗玻璃弹珠,木棍一摁,气泡噗呲一下全冒了出来。当年,小朋友去民众乐园拿上一瓶,相当于现在10后集齐全套奥特曼卡的无上排面。
所以,日料店里的波子汽水也不稀奇,百年前的武汉就有了雏形。
而大多数人耳熟能详的二厂汽水前身“和利汽水厂”,则是由英国轮机工程师科赛恩与其夫人克鲁奇创办,动作稍晚一步,1921年才开始生产汽水。
但后浪汹涌,三家汽水厂一台戏,500米的距离,一出《华尔街之狼》。
捋捋三家之间的关系,赞育药房的前身是屈臣氏武汉分店,赞育汽水厂制水用冰,原材料出自和利冰厂。
赞育汽水厂赚得盆满钵满,天天来送冰的和利冰厂眼红了,思路打开,和利汽水厂应运而生,走上“汽水致富”的康庄大道。
一时间,赞育与和利,一如可口与百事,相爱相杀。
高端的商战,往往以最朴素的方式结束。
战争期间,汽水厂几经易主、被日军占领,直至1950年,华商刘耀堂正式接手经营和利汽水,一举兼并了赞育汽水厂。
解放之后,转为国营,和利改名为了滨江,出自武汉第二汽水厂,图个方便,“二厂汽水”的名头便叫开了。
在江的另一边,武钢一号高炉下擦着满头大汗的工人们,撬开了一瓶武钢盐汽水,“嘶,啊~”,上头。
提起武汉汽水,二厂与咸伙计并肩而立。
起初,武钢盐汽水专为工人设计,排汗、消耗补充体力,一瓶下肚,搬砖的手都更有劲了。
直到2003年,武钢盐汽水才从工友们口里的“搞箱盐汽水”,做大做强,走出了厂门,拥有了自己的初始ID——“武钢人”,保留了当初汽水普遍“师出有名”的取名套路。
品牌格调也得往高了看,定位运动群体,不断调整口味,补盐还得补,但大众口味也要兼顾。
一年之后,产品升级换代,从玻璃瓶换成了PET瓶,取名也换了方向,更直白了,“咸伙计”。
配方几经更改,后续还出过“低盐版”,但经办公室青山伢们普遍反映:“小时候的咸汽水,是真咸啊。”
和一般的小甜水不一样,咸伙计,水如其名。
在我已经模糊的童年记忆里,咸伙计包装区别不大,所以惯能把爱喝甜口的我,骗进去杀。
每当我看着白色透明的玻璃瓶,以为是一箱酷似雪碧的汽水,兴冲冲撬开,一口下去,原汁原味,齁得不行。
屋里老头一边说,“你不懂,这好huo”,一边按头安利,源源不断成箱往家里搬,可乐行走天下,却走不进老头的心,武钢魂燃得不行。
其实那会儿还有菠萝味儿,咸味轻一些,但是销路最好的,还是我最不喜欢的柠檬味。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起家的角落里,还有一打刚搬回家的咸伙计,阔别多年没喝,浅尝一下。
它不咸了,还挺好喝,它变了。
在80年代,国内八大汽水厂产量占到全国总产量的42%,各显其能,风光无两,出道即巅峰。
曾经的夏天,没有冰美式,没有雪糕刺客,没有去冰的奶茶,只有汽水。
洋品牌和国牌卷起一场“大逃杀”,迫于市场压力,大多被可口可乐收购,或被百事可乐合并,大有“给你五百万,离开这个世界”的架势,2000年二厂汽水宣布停产,国产汽水宣告集体出局。
时至今日,年年“国潮复兴”一次,汽水厂们纷纷盘算着涅槃重生,甚至还出现了新品牌“汉阳造”汽水,三镇一个都不能少。
二厂汽水一系列动作,可谓是“典中典”。
首先,花样要多,荔枝、橙子、樱花,能上的网红口味纷纷来一套;玩梗不能少,从“给荔枝打气”的励志汽水、“表白瓶”恋爱 soda、运汽瓶、福汽瓶;城市情怀自然也要,“城市纪念款”橙汁汽水,在大排档吹水的武汉人或许不在意,走过路过的游客,总得给个面子。
于是,“全都要”的二厂汽水下血本,在黎黄陂路建了一所汉口二厂游乐乐乐场,主打武汉首家DIY汽水,今年年初,小火一波。
复古游戏机、露营椅,新旧结合,打卡的人群一茬接一茬,看个热闹。
隔壁桌的小朋友对满桌的路牌吸管套更感兴趣,咂摸了一下手里的汽水:“妈妈,你们小时候喝的就是这种味道吗?”
他妈妈没出声,我忍不住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想起了刘宝瑞的单口相声,手中的汽水,是那碗珍珠翡翠白玉汤。
再瞅见8.8一瓶的价格,“刺客”遍地的时代,感情越深,刺得越狠。
汽固然如广告语里一般足,心却凉透了。
归来的汉口二厂力争当个顶流,挥师东进,当起沪漂,誓要扛起武汉汽水大旗;背靠武钢的咸伙计,从未消失,但似乎也从未打算琢磨出一套网红打法,干脆偏安一隅,在恩施街过着小镇青年的生活。
咸伙计的物价还稳定在小瓶2块、大瓶3块,直销点的工人们按时搬货,手写记账的小本子在泰宁街旧货市场,估计是个宝贝。
下班的点,来来往往都是武钢的员工,一张武钢工会发的券,一箱咸伙计,到了六点,直销店就关门,朝九晚六,躺得很平。
即便如此,咸伙计荣誉没落下,作为当年军运会的指定碳酸饮料,小露了一把脸。
在我看来,改良之后的咸伙计变好喝了,然而直销店里,我们遇见了坚定的咸伙计原教旨主义信徒张叔,他现在宁愿换一箱矿泉水,也不要“不咸了”的咸伙计。
在父辈那一代人看来,或许咸伙计终究是变了。
▁
在搜索软件里,任意打出一款回潮老汽水的名字,相关的搜索链接里,通常会有一句“XXX汽水为什么卖这么贵?”
在饮料汽水普遍维持在4-5块水平时,老汽水们翻了一番的价格,誓要每个向它伸手的人,再付一次情怀补偿金。
我们很难说清味道的变与不变,到底是我们有的太多,于是要的更多了,还是我们主动给回忆套上了一层层滤镜,觉得它变了。
“汉产”、“做武汉人自己的汽水”当然是一张绝杀的情怀牌,谁不喜欢看老汽水们如哪吒一般,上演逆袭戏码,高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上赌桌,手里也不能只有这一张牌。
editor 编辑 ·月升
photographer 摄影 ·彭小胖
designer 设计 · 44
「说说你小时候最爱的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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