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抗日老兵(抗日大娘在村口遇汉奸)
作者:东旭
“于科长,糟了,前面像是有敌人!”小周指着前面大声喊道。
1942年初夏的一天,山东乐陵,八路军科长于志洪和警卫员小周外出开展工作,走到朱集镇的时候,和一队日伪军狭路相逢。
乐陵位于德州,是冀鲁边区革命根据地的核心区域,抗日搞得有声有色,曾是冀鲁边根据地中枢机关所在地,有“小延安”的美誉。
从1941年开始,日军对冀鲁边区开始了疯狂的“扫荡”和蚕食。
敌人在各地大修碉堡,并且以据点、公路为骨干,强迫群众挖县、区界沟(封锁沟),把各县、区分割成了若干个小块,把八路军困在里面。
然后再集中重兵,采用所谓“梳篦战术”、“铁壁合围”、“大拉网”、“牛刀子”、“剔块清剿”、“以游治游”等战术,在上述小块地域上反复“扫荡”。
日军妄图通过大量修筑公路网、碉堡群、封锁沟,外加“扫荡”、“蚕食”等手段,隔断游击区与根据地,抗日武装和老百姓的联系,把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游击队消灭掉。
在严峻的形势下,冀鲁边区根据地出现了暂时困难,频繁与日伪军交战繁,干部战士伤亡较多。
仅1942年上半年,日军就发动“扫荡”战斗270余次,将我根据地分割游击区,冀鲁边区被恐怖气氛笼罩,抗日斗争进入低潮。
然而,边区抗日军民没有被日军嚣张气焰所吓倒,他们积极依靠群众,开展游击战争,以多种方式同敌人周旋,尽量消灭敌人,保存自己,以困不死、打不散、压不垮的精神,战胜困难,扭转被动局面。
由于乐陵地区原来是边区中心,成为日军扫荡重点,他们在乐陵地区建立很多据点,不定时出去扫荡,所以于志洪和小周外出的时候非常警惕,但还是和这股日伪军遭遇。
日伪军当时有一个排的兵力,这天来到朱集镇,在一个拐弯处设卡盘查行人。
所以于科长和小周看见伪军的时候,双方相距不到50米。这时候敌人并没有发现他们,只要迅速拐弯,敌人也未必发觉。
小周刚刚参加革命不久,经验还是有点欠缺,他一紧张,说话声音大了一些,引起伪军的注意。设卡的伪军立刻高喊着“站住”,向他们扑来。
于科长和小周虽然穿着便衣,但是他们携带有枪支,肯定不能站住让敌人盘查,只能转身猛跑。
敌人一看,便明白了一切,他们一面高喊“抓八路”,一边疯狂地向他们追来,一边追还一边开枪,子弹“嗖嗖”从耳边飞过。
当时庄稼还没有长高,于科长和小周只能顺路向前跑。
日伪军仗着人多势众,在后面紧追不舍。
二人奔跑着,跑进附近一个村庄,拐进了一个胡同。
日伪军也跟着追了进去,追着追着人就没了。
敌人一看不对啊,这是一条死胡同,人哪里去了?
一个外号“大虎牙”的伪军眼尖,指着胡同尽头左边的一户人家说:“我看见了,他们就进了这个院子。”
日伪军一听来了精神,急忙上前推门,可是院门竟然是在里面插着的。
伪军抡起枪托开始砸门,只砸了两下,“咣当”一声,门板砸开了。
敌人破门而入,大声骂道:“大白天为什么关门?快把八路交出来!”
这时候,屋门一响从里面走出一个50多岁的大娘,她满脸堆笑说:“哎呀,大兄弟,大白天哪来的八路?到处都是皇军,八路敢来吗?”
大虎牙伪军说:“别给我装迷瞪,没有八路你大白天关门干啥?在屋里偷汉子吗?”
“大兄弟啊,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俺男人就在屋里呢,关门是因为俺胆小,俺老伴更是这样,一听见枪响就哆嗦、尿裤子。”大娘一脸惶恐地说。
这时候突然有人喊道:“八路在这,我抓到了!”
只见一个伪军从茅房里拖出一名汉子,往院子中央一丢。
日军军官又冲着50多岁的男人吼道:“你的,快快地说,叫什么名字,在八路那里担任什么职务?”
男子并不说话,浑身哆嗦。
日军一看大怒,向一旁的伪军使了个眼色。
伪军立刻抡起枪托,砸向男子。
“他不是八路,是我老伴!”大娘一见扑了过去,挡住敌人大声说。
这时候,男子“开口”了,他在那里咿咿呀呀,连“说”带比画,让敌人一脸蒙圈。
“巴嘎!”气急败坏的日军军官一脚将院里的水缸踹倒,水顿时流了满地!
接着,日伪军蜂拥而入闯进屋里,翻箱倒柜地搜,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一片狼藉,除了翻出一窝老鼠,没有任何收获。
大虎牙伪军恼羞成怒,气得对着大娘打了两巴掌,又一脚将老人家踹倒在地。
大爷见状,急忙起身,嘴里咿咿呀呀地带着哭腔,上前把大娘扶起来。
日军军官一挥手,日伪军又一窝蜂似的到另一个百姓家里去了。
这时候,大娘鸡窝里的母鸡“咯咯”叫起来,走在最后的一个日军一听两眼放光,他一个箭步跑向鸡窝里,顺手把一只刚下蛋,正在“表功”的老母鸡提溜起来,不顾它的扑棱叫唤,绑在刺刀上,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敌人离开大娘家之后,并没有离开村子,折腾到晌午才离开。
听到外面安静下来,大娘走到胡同口四处张望之后,确定日军撤走她才回到屋里,和老伴合力搬动水缸,下面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大妈冲着里面喊:“同志,挨千刀的日本人走了,快出来吧!”
原来,大娘家有个地道,听到枪声后,大娘到外面查看,看到于科长和小周之后将他们拉进屋里搬开水缸,让2人进入地道。
于志洪科长和小周钻出地洞,目睹眼前的一切非常难过:屋里屋外一片狼藉,大娘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常大爷走路也一瘸一拐,那是刚才被敌人打的。
“拖累二老了!”于志洪紧紧握住两位老人的手,心中满是愧疚。
小周也非常动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孩子,你这样说太见外了!”大娘说,“八路军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跟日军干,为的啥,还不是为了乡亲们?”
于科长和小周哽咽着,异口同声地喊道:“谢谢大娘!”
大娘何许人也,为什么在家里挖地道,又为何人敢冒着生命危险救八路军?
常大娘原名叫刘香惠(一说刘相会),1891年出生,乐陵朱集镇刘玉亭村人,8岁的时候被当作童养媳嫁给了聋哑人常培仁。
常培仁祖上是当地土豪,曾广置田产,富甲一方;可是到了常培仁的爷爷这一辈,已经家道中落,就只剩下了三间半瓦房,全家靠种菜卖菜度日。
常培仁是家里的独子并且是个聋哑人,刘香惠一过门就不得不用柔弱的肩膀挑起家庭的重担。
刘香惠四方脸,裹小脚,穿着大襟袄,腰里面还别着根一尺多长的大旱烟袋。
由于常年劳作,她体格健壮,走路如风。
虽然她不识字,却非常明事理、有主见,在村民们中威信很高。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军占领山东,乐陵也落入敌手,百姓水深火热。
1938年9月,萧华司令员率部来到乐陵,在这里开辟了冀鲁边区抗日根据地,打日本杀汉奸,赢得了当地人民的交口称赞。
常大娘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也知道谁好谁坏,知道八路军是为百姓打仗的,打心眼儿里拥护这支队伍。
不仅如此,她还动员自己四个儿子、两个女儿,相继加入革命队伍。
常大娘本人也不愿意当旁观者,也想为抗日做点事情,她除了打理家务外,有空闲的时候就为八路军站岗放哨、送情报。常大娘还帮助伤员做饭、洗衣服,对他们像亲儿子一样。
敌人开始扫荡后,乐陵的形势变得严峻起来,因为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隐蔽的地方,我军一旦跟敌人遭遇就很难藏身,只能和敌人硬拼,伤亡很大。
即使是老乡愿意掩护,最后还是被敌人发现,也连累了乡亲。
常大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想来想去,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挖地道。
她说干就干,和丈夫开始动手挖地道。
为了不走漏风声,大娘和老伴还有儿媳都是在白天挖掘,晚上往外面运土。
经过一个多月夜以继日地劳作,地道终于完工。
常大娘家的地道长约60米,高1.2米,宽80厘米,里面有小洞有大洞,曲曲折折,可以容纳一百多人。
为了保证安全,地道有三个出口,一个在屋内水缸地下,一个在茅房,还有一个在墙外,与村外的排水沟相连。
墙外出口外面有杂草,外人很难发现,从这个洞口出去,顺着水沟可以转移到村外。
墙外的出口属于紧急通道,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
在敌人疯狂扫荡的形势下,这条不起眼的地道,不仅掩护许多八路军战士,还救助过不少伤员。
干部袁宝贵负伤后,就住在大娘家康复,一直待了20天。
在此期间,大娘一天做七顿饭,唯恐他挨饿。
为了让他早日康复,大娘把家里的经济来源老母鸡都杀了。
在大娘的精心照顾下,袁宝贵康复了,他眼含热泪说:“从今以后你就是俺的亲娘!”
时间一长,战士们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时常大娘家的地道躲避,大娘的家也成为八路军战士的避风港。
为了叫起来方便,大家给常大娘的家起了个暗号“老槐树”,一说到“老槐树”去,大家都心照不宣。
其实大娘家却并没有老槐树,但是在战士心目中,大娘就是为大家遮风挡雨的大树。
后来,这里还成为冀鲁边区三地委和靖远县的机关驻地,里面不但有区委负责人办公室,还有会议室,粮食、枪支储备室等,俨然是一个抗日指挥中心。
为了保证子弟兵的安全,常大娘还跟八路军约定了暗号:在村口一座破庙的供桌下放纸条为号,村里如果有情况,哑巴常大爷就把一张白纸放到供桌牌位下;如果安全,就在牌位下面塞一张红纸条。
敌人对这里也产生过怀疑,也曾经搜查过,却一无所获。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一天晚上,常大娘送养伤的靖远县独立营副营长张子斌离开的时候,被村里有个外号叫“贾钱儿”的汉奸发现了。
第二天一大早,“贾钱儿”走出家门打算外出到附近的据点报告。
常大娘悄悄跟在后面,到了村外她叫住了“贾钱儿”:“贾兄弟,上哪去?”
“贾钱儿”皮笑肉不笑地说:“到镇上看一个相好。”
常大娘拿出几块大洋,开门见山地说:“我也有个相好,昨晚到我家去了,还请你为我保密。”
“贾钱儿”没有伸手去接银圆,而是装模作样地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的钱我不收。”
难怪“贾钱儿”不拿钱,因为村里人都知道常大娘作风正派,不可能有相好,再说他昨晚明明看到是两个人,那肯定是八路军。
常大娘心说糟了,这小子平时很贪财,现在不动心,看来是诚心要去告密。
于是她赔笑说:“看来你是嫌钱少啊,我给你准备了有大礼,你晚上过来拿吧。”
“贾钱儿”一听果然动心,转身向村里走去。
后来的事不用说大家也猜得出来,常大娘和老伴把“贾钱儿”捆了起来,塞到了地道里。
几天后八路军来到,经过审问确定他是要去告密,加上他有前科,就果断将其处死。
由于常大娘心细如发,敌人硬是没有发现她家的地道。
就这样,在三年多的时间里,常大娘掩护了很多八路军干部战士,光是被大娘叫出名字的干部,就有60多个,其中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萧华司令员。
那天萧华正在村里给乡亲们做宣传,村子里传来一阵狗叫声,日军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开进了村。
村长立即带着萧华来到了常大娘家,当时地道还没有挖,常大娘二话不说把萧华摁在了晒枣的铺上。
而后,常大娘让自己的小儿子常树芬,藏在后院的院墙的枣树林中,让他等日军来的时候弄出点动静,引开日军。
日军和伪军果然来到,在院子里开始搜索,眼看就要走到萧华栖身的枣铺,常树芬一见,大声敲着喂鸡的盆,这是大娘跟儿子约定的暗号。
常树芬一听,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翻过墙头向村外跑去。
听到动静,敌人跑到后院一齐向枣树林追去,一边追一边开枪。
敌人走后,常大娘将萧华叫出:“没事了,萧司令。”
这时,枣林那边枪声不断,还伴随着敌人的吆喝声。
萧华担心地说:“也不知树芬兄弟能不能脱险?”
常大娘说:“你放心肖司令,树芬他从小就在枣树林里长大,熟悉地形,敌人不会找到他的。”
常树芬凭着自己的机智和对地形的熟悉,不但引开敌人还安然无恙。
话虽这么说,子弹不长眼,能舍得自己的儿子去救自己,让萧华非常感动,他激动地说:“谢谢大娘的救命之恩。”
常大娘说:“要说谢,我们应该谢谢八路军,谢谢肖司令,没有你们打日本人,我们早就家破人亡了。”
萧华将军一直记得这位伟大的母亲,新中国成立之后也曾亲自去看望。
1975年,萧华重返乐陵,去看望常大娘,然而老人家已作古。
萧华在这位伟大母亲的坟前久久伫立,缓缓地抬起右手,庄严地敬礼。
鉴于大娘对抗日战争的巨大贡献,抗战胜利后,当地对她进行表彰,给她一笔钱,还奖给其一面锦旗,上书:“向在八年抗战中立下不朽功勋的革命妈妈常大娘致敬”。
大娘把大洋退回,对领导说:“我就是八路军,我还要加入组织,这些钱就当是党费吧。”
常大娘并不是说说而已,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一名革命者,也一直在申请加入组织。
1972年10月,大娘的夙愿终于实现,81岁高龄的常大娘被批准加入组织,她在病榻上哽咽着说:“俺死也瞑目了!”
1974年,常大娘与世长辞,享年83岁。
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位伟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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