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天水秦安大地湾木偶戏(天水木偶戏老艺人)

木偶戏是用木偶来表演故事的戏剧。中国传统艺术之一,在中国古代又称傀儡戏。中国木偶戏历史悠久,普遍的观点是:"源于汉,兴于唐"。三国时已有偶人可进行杂技表演,隋代则开始用偶人表演故事。表演时,演员在幕后一边操纵木偶,一边演唱,并配以音乐。根据木偶形体和操纵技术的不同,有布袋木偶、提线木偶、杖头木偶、铁线木偶等。木偶戏是由演员在幕后操纵木制玩偶进行表演的戏剧形式。

匠人之心:五十年的坚持

甘肃天水秦安大地湾木偶戏(天水木偶戏老艺人)(1)

记者 徐媛

因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说麦积区甘泉镇峡门村有位木偶戏老艺人,便一直想去拜访。正月十九恰逢峡门村有场木偶戏演出,记者便决意去一探究竟。经过近两个小时的公交颠簸,终于抵达了峡门村,但下车后并不见有木偶戏演出。因没有老人的联系方式,记者便向过路的人打听,才知道在这儿几乎人人都认识这位老艺人,他们还说,如果找不到人就去小镇的戏场,那就肯定在。

记者顺着一个斜路口走了近五分钟来到小镇,目光所及空旷、冷清,但依稀能听见九转回肠的秦腔伴奏声。循着声音,穿过古色古香的美食区,走到尽头,便看到汇聚于此的观众坐满戏场。戏台上,吹拉弹唱,歌喉豪放粗犷。戏台下一位戴褐色眼镜的老人端坐于人群中,哼调听戏,目不转睛,如痴如醉,这位老人便是木偶戏艺人张德新。

甘肃天水秦安大地湾木偶戏(天水木偶戏老艺人)(2)

张德新老人已年过古稀,但耳朵灵光,嗓音洪亮。当记者说明来意,慕名前来观看他演的木偶戏时,他不无遗憾地说:“班子的人没聚全,所以今天唱不起来了喽。既然你们这么远来了,我就让你们看看木偶。”说罢,便拿起自家的马扎跟记者一起走出戏场。

老人告诉记者,除在朋友的商铺里放了《西游记》里的唐僧师徒四人外,家里还有好几箱子的木偶。记者提出要去看看他的木偶,张德新老人欣然答应,并率先走在前面,为记者带路。

老人双手背腰,拽着看戏时用的马扎,步履蹒跚,在崎岖的上坡路他极力想快走,但身体终究敌不过年龄,走了一段后便喘着粗气。记者再三劝阻老人停下来歇会,讲讲自己与木偶戏如何结缘,老人这才放慢了脚步,回忆起往日的故事。

“我啊,跟戏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唱了二十年的大戏、三十多年的木偶戏,现在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是离不开这一行。”张德新说,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他开始在当地农业社组织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里唱样板戏,当时大多剧目都被禁止上演了,只有《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龙江颂》《奇袭白虎团》《海港》《白毛女》及《红色娘子军》这八个新戏翻来覆去地唱。改革开放以后,老戏又重新回到了大众视线,戏曲的种类也越来越多,他就又接着唱了十几年的大戏。

“本来我也想接着唱下去,但是那时候许多人嫌唱戏挣不了多少钱,大多都出去打工了,戏班子也就解散了,只有我一个人戏也唱不起来啊,我就一个人到陕西闯荡。也就在陕西宝鸡,我碰到了梁老师傅,他让我见识到了木偶戏。”老人说。

此后,张德新跟随陕西木偶戏老艺人梁老师傅走南闯北学木偶戏长达十年。十年的历练,他的唱腔与木偶表演技艺日益纯熟,也逐渐成为剧团里独挑大梁的演员。但真正成为木偶戏专业演员的门槛非常高,为此张德新也付出了不懈的努力。木偶戏的基本功就是如何举着木偶做出各种动作,刚开始因为没有木偶可以举,张德新就在棍子上面捆着砖头或沙袋,练托举,非常枯燥,非常累。有时候一天练下来手臂都软得抬不起来,等到晚上手臂就开始疼,疼得睡不着觉。

“梁老师傅让我主要学脸戏,唱花脸。大戏和木偶戏在唱腔上都是一样的,但木偶戏更难。要把木偶操作、唱腔对白、锣鼓敲打都考虑进去。不仅要求演员根据生、旦、净、丑不同角色唱出、说出不同腔调,还要在兼顾几个木偶的同时,让人们看到它的细小动作,比如眨眼,让观众看到它情绪的变化。”张德新说。

老人告诉记者,即将见到的木偶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从宝鸡县剧团购买的。当时宝鸡县剧团添置了一批新的木偶,这批要处理。张德新听到消息后,就立马赶去买了下来,当时大概花了两三千块钱。这对于普通农村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老人说:“当时木偶戏在陕西一带很受欢迎,但天水并不多见,想着,一是可以引进到天水,让咱天水人也开开眼。二是因为个人也爱。”

甘肃天水秦安大地湾木偶戏(天水木偶戏老艺人)(3)

我的戏箱虽小,但三十余个木偶人‘生旦净丑’,一应俱全。”

说话间,老人指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大门示意记者到家了。从远处看这座农家院子并无特别之处,但进入院子,记者却为之震惊,因为迎面并不是一间普通的住房,而且一座宽近八米的戏台。戏台高三个台阶,外墙以白色瓷砖为主,间入两片迎客松的画砖,顶部“家和万事兴”几个黑底红字非常醒目,这简单的几个字在老人家里却体现得非常透彻。

老人的老伴也近七十岁了,见到有人来,便拿着刚煎好的油饼给记者吃。老人的老伴说:“这座戏台是五年前修的,人家心心念念想在屋里修个戏台。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看戏,但人家爱我们就支持吧。”老伴说。对于其他人家来说,家中的院子本就那么小,还要占一部分修戏台,是很难想象的。奈何老人家中人人支持,这座戏台便奇迹般的出现在这里。有时逢年过节,老人会免费为村里人表演,观众将院子围得满满当当,这戏台就成了大家的戏台。

戏台内,整齐的摆放着九个大少不一的板箱,箱子陈旧、斑驳,明显可见岁月的痕迹。“这些箱子里全是木偶戏的家当”,老人说着便打开了一个箱子,箱子里放满了东西,但因为各个都被麻布包着,并不能辨明为何物。老人不紧不慢地抱起放在最上面的“不明物”,就像抱起一个婴儿一样。当把裹在上面的麻布揭开,一个眉眼低垂、通脸赤红,百般生动的木偶便呈现在眼前,因为色泽鲜亮、眼神犀利,竟显得有几分诡异,但据老人说,这些木偶已经被保存了五十多个年头了。

甘肃天水秦安大地湾木偶戏(天水木偶戏老艺人)(4)

张德新老人缓缓开口,“我的戏箱虽小,但三十余个木偶人‘生旦净丑’,一应俱全。加上衣服、配饰和道具,组合一下总共能搭配出一百多个角色。这个红脸的木偶经常装扮的是《下河东》里的红生呼延赞。”

说罢,他又拿起一个主要由黑、红两色彩绘而成,额头绘有白月牙,面部线条流畅,整体造型端庄凝重的木偶人说道,“这个你应该认识,是包公。”木偶夸张的眼睛,把包拯铁面无私、正气凛然的人物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紧接着,“小生”、“青衣”、“须生”、“丑生”等木偶一一亮相。每个木偶人都具有其不可替代性,忠奸分明,男女老少各有特征。“这一箱都是木偶人头,这一箱是衣服,这一箱是道具,这一箱是幕布……等唱戏的时候,这些都得用上。”张德新说。

不能亲眼目睹张德新老人表演的木偶戏,让我介怀不已。老人似乎也看穿了我的心思,便主动提出装扮一个木偶人让我看。老人问我喜欢哪个人物,我答“花脸”,他便拿起身旁的一个绿花脸,认真地挑选起衣服来。在一大箱衣服中,他挑了件红色的武生服。因为没有支架,他便将木偶的手柄斜抵在皮带上,勉强把衣服穿好。接着是帽子和胡子,不一会儿,木偶就穿戴整齐了。手持“正装出席”的绿花脸,张德新老人情不自禁的操作起木偶来。

只见他左手托举木偶,右手握着连接木偶右手的手杆,手杆在他时紧时慢的操纵下连续旋转三次,木偶人便呈现出一个潇洒有力的出场动作。虽说木偶戏以手上动作为主,但张德新老人脚下也有动作,两脚左前右后分开,右腿后蹲弯曲,左腿打直,整体成拉弓射箭状。问及缘由,他答道,“尽管木偶演员本身被挡板挡着,但是只有步伐身法、一招一式跟木偶保持一致,才能让观众感受到木偶的动作自然协调,有代入感。”记者也被老人感染,小心翼翼拿起了一个木偶,才发现这个木偶竟有十多斤重,很难想象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能挑着十斤重的木偶在台上表演两个小时,而且还要一直唱。

甘肃天水秦安大地湾木偶戏(天水木偶戏老艺人)(5)

“这些老剧目现在都不唱了,以后就肯定都失传了。有了这个,即便是以后我不在了,后人还可以看嘛。”

在老人炕头柜的抽屉里,满满当当装着两大抽屉的手写剧本,这些剧本大多抄写在小学生作业本上,本子也都是记者小时候才见过的,现在已经见不到了。他告诉记者,上世纪七十年代,他跟着梁老师傅学木偶戏时,便边学边记,把自己唱大戏时没见过的唱词都记了下来。我跟前有好几十本自己刻的剧本呢。现在上年纪了,害怕忘了,就放在手跟前,记不起了就顺手翻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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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新将“作业本”小心翼翼的从抽屉里取出,然后边翻边给记者说“刻”剧本的时光。“我打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开始写这些剧本了,写下来的都是我学的新戏,当时只要一学新戏,就赶紧写下来,所以纸也不讲究。现在,有些剧本时间太久了,要么破损了、要么字糊了,不过我心里可亮清着呢。”

张德新的剧本纸说是“大杂烩”一点都不为过,有保存尚好的“学业本”、有磁带封皮、有烟盒纸、有宣传单等等。翻开保存尚好的作业本,里面或是毛笔字、或是钢笔字,张张都字迹工整,卷面整洁,人物对白和唱词更是一目了然。而写在几页或单页纸上的折子戏剧本,可以说已近面目全非了,可即便是到了字迹难以辨认的程度,张德新依然知道哪张纸上写的哪出戏。“人说,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们唱戏的,跟学生娃娃念书是一样的,要有书哩。而且以前的一些老戏,像《花厅相会》《富贵图》《福寿图》,这些老剧目现在都不唱了,以后就肯定都失传了。有了这个,即便是以后我不在了,后人还可以看嘛。”

问及传承时,老人说:“年轻的时候,木偶戏比较火,学的人也多,那时我跟着戏班子全国各地赶庙会,现在没人爱学这东西了,大家觉得不挣钱,本来也不挣钱,现在有的时候戏也唱不起来,因为要将近十几个人同时配合,才能搭起一台戏。现在人家都要忙着挣钱养家糊口,我也没钱给他们发工钱,所以现在也演得少了,学的人就更少了。”临出门时,老人开始收拾被摆了一戏台的木偶,他动作缓慢轻柔,认真得用麻布将木偶包裹得严严实实,并放进了破旧的木箱里,这些被老人视为珍宝的木偶如今已经被很多人遗忘,在老人看来,似乎他周边所有的东西的都在不停的改变,只有木偶的色泽同老人的喜好一样,五十多年来,一直都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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