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着岁月细数似水流年(当年年少春衫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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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着岁月细数似水流年(当年年少春衫薄)

枕着岁月细数似水流年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中期。江汉平原古城东门外。我出生当年,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我们家住在一个高台上。那里,只有我们一家,也叫村农科所。 我家是一个大家庭,老爹爹(太爷)非常高大强悍健壮,他以下,全家二十来口人,一个锅里吃饭。我是长孙,享受着最高待遇。比如,我吃咸鸭蛋,只肯吃蛋黄;而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三叔,就只能站在我旁边,眼巴巴看着我把蛋黄吃完了,他吃蛋清。

  屋后有一颗参天的大枣树,满树的甜枣。我和三叔学着地道战的做法,在附近挖了一个地洞,藏在里面。谁来偷枣,就用弹弓打。

  爷爷给我做了一架小飞机玩具,材料是锡,来源于朝鲜战场的美国飞机,爷爷在那里打过仗。

  孩童时的快乐,真是无与伦比的。

  这种快乐延续到上小学。

  ———我才知道,我们家属于“四类分子”,是地主家庭。是和别人不一样的!知道没有孩子愿意和我玩;知道走路远远走在别人后面;知道不能随便说话;知道永远当不了“红小兵”,系不上红领巾。

  第一次打架动刀,我只有八岁。有一天放学后,我还在教室写作业。十几个男孩,开始谩骂我、围殴我。我一刀把一个孩子的手刺穿了,从手心透过手背。凶器是一把钢锯去齿磨成的小刀,三叔给我做的。

  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人家找上门来了。“龙生龙,凤生凤;地主家的狗崽子……”这个话,是我第一次听说。父亲当着别人的面,把我一顿暴打。当晚,全家人都没有再吃饭。奶奶抱着我,无声地落泪。

  那几年上学,没有课本;学校发一本“老三篇”又称“八万八”,毛主席的三篇文章,共八万八千字。背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明白文章说的到底是个啥。

  写字本更是没有的。幸亏小姑父是另外一个村的会计,用大白纸给我装订成一个又一个本子。读书写字,爷爷监督很严。

  有一天早上,我和另外一个孩子,偷偷撑船下湖,去捡莲子;湖太大,草太高,迷路了,回来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不敢回去,磨蹭到外婆那里。外婆说,“走,送你回家”。我说,怕挨打。外婆笑了,说今天谁都不打你。

  ———原来那天我十岁,家里摆了几桌生日酒席,远的近的亲戚都到了,正满世界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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