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沽景点及老塘沽记忆(旧时的东大沽比于家堡大得多)
和东、西沽的情缘
作者:孙清柱
日本降服那年我出生在于家堡,在于家堡生活了四十几年,度过了玩耍童年、求知的青少年时代、在那里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于家堡这个瓦砾坯碱,房屋凌乱,纵横交错的胡同,沟壕满堡,狭窄的街道,凸凹不平的土路,凋零破旧的店铺,显得毫无生机。也只有大庙附近的十字街每天早上卖早点的叫买叫卖,十分热闹。到了晚上小戏院子看戏,听书的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才觉得这个贫瘠的于家堡有些生气。
穷乡僻壤、坑洼碱地,孩子们也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我到是有个爱好,喜欢窜胡同,总是莫名其妙的认为胡同的尽头有好玩的地方,没走过的胡同倍感新鲜,总是要走一走,每到放假的时候就要把于家堡的每一条胡同走一遍,当弯转重叠,或宽或窄或长或短,甚至是死胡同也要走到头,感到很有趣好像是在探险一样的惬意。后来想于家堡周边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也想见识见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的大哥调到了东沽马车运输站工作,随后就搬到了东沽南台子住了,我当时想东沽是什么样子的,好玩吗?于是在一个礼拜日,我找父亲要了一毛钱就徒步奔东沽找我哥嫂去了。五十年代马路上的车少,人也少,出于家堡的西面的路口沿着三井仓库墙边的马路向东南方向的三块板渡口走了下去,那时公共汽车很少,两站地,车票三分钱,可是从没坐过,汽车是美国大道奇(长大了才知道的)后面背着一个锅炉是烧木头的看着很笨。
连玩带走很快就来到了三块板渡口,二分钱(半票)一张过河票,走过20几米的栈桥,上了摆渡舢板,六七米长的舢板,人站立在船舱里,自行车放在船杆上,前面一位撑船的,后面一位摇撸的船工,因为是头一次做船,心里特别激动,看哪都新鲜,一上船,船就摇晃心里直嘀咕,一会船舱里站满了人,舢板遥遥晃晃地驶向海河对岸的东沽码头。我随着人群下了舢板上了岸,东沽渡口在一条南北三米宽的小马路上,对面就是民房,售票处就挤在民房一起,要是没有售票窗口就分不出是住宅还是售票的地方,小马路南北通向很长,我感到东沽比于家堡大得多,人也多,也热闹。我随着向南走的人群走了下去,走了百十来米小马路就像左拐了,简直走就离开了小马路,两条高洼不平的土路,一条是奔东沽戏楼的,一条是顺着河边奔西开的,当时我根本就不知我哥家在那个方向,只知道是“南台子”。于是就朝着热闹的地方走下去了,走了没有多远就看见一座楼台,两旁都是买卖门脸,中间是四方的空地,我向路旁的一位老爷爷问了一下去南台子怎么走?顺便问了问前面是什么地方,这么热闹。老爷爷告诉我说;宝贝!头一次来东沽吧,这就是“东沽戏楼”最热闹的地方,去转转吧。同时还告诉我去“南台子”怎么走。
跟着前面的人不一会就走近了戏楼,东沽戏楼坐北朝南,跟座庙一样,我是从后面过来的,这条路是从戏楼的右面直通戏楼广场的。上面的图片是1959年一位画家画的,但是和1954年我看到的戏楼不一样,那时戏楼四周是买卖,中间广场,南北长一些,差不都是四方,完全是土地面,坑洼不平什么也没有,我从西北角向南走戏楼右侧有鲜货局买水果的、点心铺、百货店,左侧有鱼店、肉铺、杂货铺、土产,南面几家店铺有沙家店、饭馆,西南角一条东西胡同连着南北两趟店铺,起头一家记得清楚是照相馆,北面店铺有卖文具的,其他的记不住了,那年我8岁三年级,也只是贪玩才多转了一圈。“戏楼”很热闹,要比于家堡强得多,平时就这么热闹,买的卖的各种店铺应有尽有,我想如果是唱大戏的时候,还不知有多么热闹了,据说每年五月节、八月十五、阳历年、阴历年戏楼总有戏班子来演大戏,同时还有各地的出会的到这里演出,什么秧歌、旱船、高跷、大幡,反正特别热闹,因为东沽养船的多,在香港跑大船的多,他们为了保平安就会请戏班子唱戏,请各地会班子出会,老百姓就有热闹看了。平时打把式卖艺、变戏法、吹糖人、捏泥人的在戏楼空地上经常有,可惜我没见到过,因为我不经常过来。
转回头了走到了东南角一条朝南的小马路,朝南走了一段,链接一条东西方向的小马路,往南没有路了,是一片房子一条胡同,走出胡同又是一个空场地,过了空场地就找到了“南台子”5号,哥嫂住的地方,这是一个大门朝南的四合院,穿靴戴帽标准的东、西沽土坯房。
三步条石台阶,两扇黑漆大门,进门楼,迎面是屏风右拐进院子,正面五间正房,东 、西都是三间大房,北房山挎着一间小房,土地院子,青砖铺的一米宽的走道通向各屋房门。所谓“穿靴戴帽”是房基础是青砖的一米高,因为是土坯房,所以基础是50公分宽,上面有防碱层是七公分厚的木板做的当然也是50公分宽,四角、门口、房坨下面都是青砖的柱子,其他的大墙都是用土坯磊上的,屋顶是青瓦的青灰勾缝,屋内白灰墙面,粉浆子白纸吊顶,屋外黄泥罩面,这种房屋要比一般的砖房(俗称瓦房)保暖,达到冬暖夏凉,造价较低,但是也属于有钱的人家,“南台子”这个地方像这样的四合院有好几处,比于家堡阔气多了。这个院子正房屋住的姓郝,可能是院子主人,我的哥嫂租的是靠东房北山墙的小房,后来又搬到了东房住,那一年我每到礼拜天就到东沽哥嫂家玩一天。
转年我上四年级的时候,由于父亲外工作,母亲去世的早,家里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就搬到了我的哥嫂家住了,那时办理迁学、入学手续都是我自己办的。
迁入东沽第三小学后被分配到了分校上学,主校只有五、六两个年级,分校是一至四年级,位置在主校的东面一个土台子上面的一个称为公所的院子了,三面环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向公所分校。校园里绿树成荫,青砖瓦房的教室,平整的沙土地操场,四周高过人的围墙,这里倒是学习的幽静之处。在这里学习了一个学期,结识了一位姓冯的同学,到过他家两趟,就住在东沽渡口直对着的一间矮小的土房子里,房子是坐西朝东的西房,朝西开着一个豆腐干大的窗户直对着渡口,下摆渡船的人都能看到屋里,门开在房山上朝南,可说是不顺南不顺北的一间土房,一看就知道是穷人家。
来年春起我又迁回了于家堡小学,不在哥嫂家住了,其实我特别希望能在哥嫂家常住下去,在那里我可以一日三餐吃热乎饭,上学和同学们作学习,下学和院子里的孩子们打斗玩耍,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回到家三间房子加上前后院就我一个人,冬天冰凉梆硬的屋子,下学自己生炉子,漆黑的夜晚等到很晚回来的父亲做饭......。
不久哥嫂一家搬到了西开马车运输站里住了,三间房一个大院子,种了一院子白菜,花草和葡萄架,我还是每个礼拜日都到哥嫂家玩,放假还在哥嫂家住几天,由于哥嫂家也不富裕,父亲也不贴补哥嫂一些生活费,我也只能舍来占去住一两天。那时从东沽渡口走到西开头上至少也得十几里地,我顺着河边的路连玩带走的从不觉得累,每当我去哥嫂家走这段路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不断地换着路线走,串胡同、走大路、走河边的小路,我都感到特别新鲜。
一九五八年在我中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的继母来到了我的家中,继母也是东沽人,姓陈,后来才知道继母是解放前东沽陈家大鱼商,大佬拜、二佬拜、三佬拜的姊妹,大家称呼“二姑奶奶”。大鱼商陈家还有一段故事,在解放前曾轰动一时。据我的继母讲,东沽陈家和于家堡陈家为了争夺码头船只“ 下小货”的权利,发生了械斗,东沽陈家二佬拜将于家堡陈学芳捅死,三佬拜替捅人者坐牢,大佬拜出面了事。解放后二佬拜被政府镇压,三佬拜进内河航运局工作。由此事可以看出当时东沽和于家堡的码头船运事业往来密切,还是很兴旺的。
继母到我家后她那边的亲属我断不了常去,继母的姐姐住在草头沽住,记得大姨哥结婚的时候我早早地过河了,站在“南台子”向南看即可以看得大姨家的两间土房了,南台子和草头沽中间四五十米的低洼地,低洼地中间有一条深一些的东西走向水沟,一个小桥横跨过水沟,其实水沟里没有水,每到下大雨的时候雨水顺着水沟向东排出,据说以前海水也可以朝进来。走过洼地上了高台就到了大姨家,半人高的墙头围成院子,朝东的院门口两边贴着喜字,两间又矮又破的正房,这时也显得有些喜庆的气息,人们出出进进都非常高兴兴,继母见我来了快让我到屋里来,忙给我端过来一碗喜面,我一边吃这捞面,一边想看看新娘是什么样子。新娘四十来岁,高个,长得很一般。继母说,大姨哥眼有毛病,快五十了才算取上了媳妇,什么丑俊的,能就是过日子就行?总算给你大姨一个交代。
继母领我到“三舅”家的时候,一进门首先见到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闺女,只见这个闺女大声喊道,妈!我二姑来了,见我在旁边,就问继母,他是谁呀?继母对我说,这是你表姐,我看着这位漂亮表姐,叫了一声表姐,表姐上前拉住我的手说,快到屋里来,领着我就进了里屋。那个时候由于非常乐意和表姐在一起,所以经常去他家,表姐也愿意带我出去玩。
到继母的“二舅家”就是表姐带我去的,从表姐的住处“庙南街”向北经过“戏楼”,串胡同到“天锡街”跨过“天锡街”进入永善胡同,就属于“郝家庄”的地界了,我跟在表姐的后面东钻西串,看着两边高低破旧房子,心里感到特别的新鲜,再加上一路上表姐遇到朋友时,每当对方问,淑琴这是谁呀,表姐总是高兴地回答,这是楠表弟(东沽的土语,俺读楠)时,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不一会就走到了“二舅家”,永善胡同是一条南北的胡同,贯穿整个“郝家庄”,“二舅家”座落在胡同的西面,一个大院子,三间青砖瓦房,但不很高,西房两间,东房一间,青砖铺地,一看就知道是有钱的主。“二舅”就是“二佬拜”解放后被镇压。二舅母接待了我们,坐了会,表姐带我沿着河边回到了她家,后来这三家我又去过几次,但我总是要找那不认识的胡同走,以满足我的好奇的心理。由于我有这些亲属在东沽住,所以对东沽我很不陌生,我似乎串遍了东沽的大街小巷。
西沽,一个很不陌生的地方,因为那里是我老伴从小居住的地方。我第一次到西沽是在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时我经常到我哥嫂家来玩,有时就听哥哥说到西沽测里程,考察马车运输运距的准确性。我想西沽有多远,是农村吧,什么样子,很是纳闷,总想去看一看。一天我和哥哥说,我想骑他的自行车到西沽看看是什么样子。哥哥同意了,并告说我顺着大沽船厂的院墙向西没多远。于是我就骑车出发了,哥嫂家住在西开头上,距离大沽船厂东院墙很近,我就顺着南院墙边下的一条炉灰马路骑了下去,马路有四米来宽,是东沽唯一的一条通向西沽的公路,那时应该是“国道”了。
我顺着马路向西骑了一会就到了“大沽造船厂”的大门口,再向前骑了一会,马路向右拐弯了,拐过弯来我就下了车子,站在马路上看,马路的两侧是水沟,长满了芦苇马路西侧都是破旧的土房,东侧有一所学校(大沽中学),那时的感觉就是农村一样 。
一九六五年我参加工作不久,一天心血来潮,突然想起骑自行车围着东、西沽转一圈的想法,于是我就从三块板渡口过河,顺着戏楼、南台子奔草头沽回插福申街,走西开马路左拐路过篮球场再东沽澡堂子右拐路过马车运输站直奔大沽造船厂大门口到船厂西南围墙角下右拐进去西沽的马路。这次眼前的场景和一九五六年在此看到的大不相同了,马路两旁的水沟没有了,房屋多了,建起了不少的红砖宿舍,沿马路向北走过大沽中学四百多米马路拐向西,再顺着马路向西走,此时看到两旁的房屋建筑和前面的房屋大不相同了,虽说都是土房,但这一带的房子高大了,四合院房子见多,胡同也宽了,靠马路边上的店铺也见多了,但是走到一家菜店时马路南侧就变成了一排排青砖房子宿舍了,向前骑了一段一直到西盐街右拐过西沽小学(关帝庙)、潮音寺骑进了后关的小马路,后关到小厂的小马路和于家堡新房大街一样宽窄,房屋建住矮小,像样的四合院只有一两家,两边也有买卖店铺但很少,我在一家鱼店停了一会,不高的房屋,门前支着凉棚,一位老者正在往水缸里放鲅鱼,放了一层鲅鱼就在上面撒一层大盐,腌了满满的一缸鲅鱼。看了一会,我就推着自行车向后关渡口走去,没走多远我看见了一个青砖大院子,院墙挺高,里面是一溜青砖瓦房三步台阶,青砖铺地,有人正在一个自来水龙头下洗衣服。我看到这个大院感到十分稀奇,在这么偏的地方还有这么阔气的住户,不可思议我正在想着的时候,突然有人喊我“柱子”你怎么上这来了,我一惊,怎么还有人认识我,随声望去原来是单位材料库的“郑庆兰”,我说,你在这住?她说,对呀,这时盐场宿舍,我说,这是老房子,以前是干嘛的,她说,不知道,她把我让进了院子,并指着上面的一间房子说,这时我们家。我们说了一会话,她让我进屋,我也没好意思,就推车走了,后来她告诉我,院子里的人还以为是她的对象了。我高兴的走到了后关渡口,上了摆渡舢板过了河。后关渡口我是头一次在这里过河,也是最后一次,因为轻易半晌地走不到这里。
我第一次过水线渡口时,那时在一九六五年,我刚认识我的老伴的时候,那时还没确定我们的恋爱关系,我想到她的家了去一趟,我只知道是在和平街住,但我从来没去过那里,于是我就蒙着门去了。
水线渡口,在亚细亚油库的西侧,紧挨着908油库,从于家堡奔郭庄子大街到兴义街口左拐顺着水线路一直走到河边就是水线渡口了,那几年还没通公交了。我骑自行车到了水线渡口,买张票进了卡扣看到了很长的栈桥,比三块板渡口长的多,我感觉都到河当中了,这里的河面也没有三块板那里的河面宽,渡船已经是机动鉄船了。水线渡口没有东沽渡口热闹,附近更没有东沽戏楼那样繁华的商业圈,过河的人也就是一早一晚人多,平时没有多少人,所以晚上到九点停摆,必须过河的人就绕三块板渡口,三块板最晚到10点停摆,那时东、西沽也没有公交车,因此西沽比东沽还要蔽塞,多少年来都没有什么发展。
自从和我老伴确定恋爱关系后,于家堡到水线渡口过河到和平街,似乎是踏平了道了,,一辆自行车接送老伴,下夜班时九点最后一班船过河,然后我就绕到三块板过河再回家,风雨无阻,寒暑不惧,后来有了一个孩子,三口人还是一辆自行车,回娘家,走亲戚,再后来四口人一辆自行车,往来西沽,水线渡口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老伴的父母兄弟亲属都在西沽住,连妹妹爱人家也在西沽住。现如今东、西沽拆迁十几年了,亲属们都搬到塘沽来了,没有机会到去东、西沽了,可为情系东、西沽。但是人一老了,总是恋旧,这二年我就开车拉着老伴绕着东、西沽转上一圈,回忆东沽“戏楼”的热闹场景,看看那里的高层,走走宽阔的天津大道,钻钻海河下面的地下遂道,看一看响螺湾一座座的写字楼,参拜古老的潮音寺,在过一下美丽的“开启桥”,围着我们的故居“于家堡”金融街转一圈,分享家乡得巨变,也是一件幸事。
2020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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