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航和练霓裳师傅说霓裳的事（练霓裳变白发魔女）

卓一航与“白发魔女”练霓裳的爱情，可以说在梁羽生小说中是最揪人心的故事，看过小说的读者，或许都会为他们这段没有结局的爱情而叹惜。毕竟两人明明彼此相爱，却终究没能携手一生，相濡以沫，可又做不到相忘于江湖，让遗憾煎熬了彼此一生。历来读者看这段爱情，大多把没能修成正果的原因归咎于卓一航的懦弱，而赞赏练霓裳的敢爱敢恨。然而爱情之中有哪有切确的对错之分，练霓裳白发一事，卓一航或许有过，但他真的配不上收获一个美好的结局吗，或者说他与玉罗刹就真的有美满的结局吗？

虽然起初两人不知，但卓一航和练霓裳相识之前，双方却是早已结怨。当日卓一航的爷爷卓仲廉返乡陕北时，途经川陕边境被向来劫富济贫，有“玉罗刹”之称的练霓裳给劫去了财物，随行护送的武当派弟子耿绍南，因傲慢不逊被削去左手二指，以示惩戒，练霓裳自此与武当派结怨。要知道卓一航除了是卓仲廉的孙子，他更是武当派紫阳真人的高徒，武当派早已认定的继任掌门，这意味着他与练霓裳本就是对立的双方。

之后卓一航的父亲卓继贤被人诬陷入狱致死，卓一航为父平反，在携父灵自京回乡，途经华山时，竟阴差阳错的结识了练霓裳，更造化弄人的是两人彼此间都有着深深的好感。假如卓一航在对练霓裳有好感之前，就知道她便是“玉罗刹”，以他的身份可能会马上与之保持距离，并拔剑相向，或许这样两人对立的关系就会永远的保留下去。无奈天意作弄，偏偏是卓一航在对练霓裳有好感之后，才发现了她是自己的敌人，待得两人不得不拔剑相向之时，却又因卓一航发现主持围攻玉罗刹的宫廷卫士竟是满人奸细，反成全了两人一次并肩作战的机会。如此一来，两人对立未深，反而情根深种。自此，就走上了一条注定不被认同且诸多阻隔的爱情之路。

这一点很快就让卓一航尝到了苦头。他因遭人陷害而入狱，练霓裳闻讯前来相救，将之劫出牢狱。而不久紫阳真人逝世，传位卓一航，为接卓一航回武当继任掌门，以红云道长为首的一众武当同门，在练霓裳的义父铁飞龙家与练相遇，双方大打出手，练霓裳再败红云道长，与武当的梁子是越结越深。双方的不快，互不相容，开始让夹在中间的卓一航苦恼不已。

再之后，嵩山相遇，卓一航的师叔白石和红云为阻练霓裳与他会面，狠斗了一场，白石红云再次为练霓裳所败，双方积怨更深。到卓一航守孝期满，红云、白石率众弟子入陕迎接新任掌门，练霓裳途中将卓一航劫到了明月峡山寨，表明心迹，要与卓一航双修同研武功。卓一航碍于师门偏见，一时不敢答应。但白石和红云为找回卓一航并报复练霓裳，竟与官兵联手攻破明月峡，纵火焚毁了练霓裳重新建成的山寨，双方的矛盾更是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然而双方的怨恨愈深，两人之间的爱也更深，这让卓一航更痛苦不已。

回武当后，因对练霓裳念念不忘，卓一航如痴如傻，除了练武，百事不问。待练霓裳收到他的情书上得武当，双方一番倾诉，卓一航终于决定放下一切随她而去，可又怎能轻易就卸任掌门，离开武当呢？卓一航空担掌门之职，忧心忡忡的师叔们早已将这一切都归罪于玉罗刹的诱惑，将她定为本门公敌，练霓裳上武当，注定免不了一场大战。最终就发生了卓一航面对爱人与师门相斗，助战同门，让练霓裳伤心欲绝一夜白头的惨事。

实际上，卓一航助战同门一事，并非影视剧演绎的那般，是他一剑将练霓裳刺伤。小说中卓一航乃是用弹弓发了三枚石子，打向几乎要杀了白石道人的练霓裳，也并未伤到练姐姐，真正伤到的是她的心。可是卓一航出手，又岂是真的要相助同门，拿下练霓裳呢？小说中说得明白，这是他目睹心爱之人与师门相杀，极端痛苦，神志不清之时，受到了耿绍南的蛊惑，才糊里糊涂的发弹。

原来在玉罗刹削断黄叶、红云的剑，几乎杀了白石之时，耿绍南在卓一航耳边大喝道：“掌门师兄，你还不快救师叔？用暗青子呀！快，快！”把弹弓塞到卓一航手中，卓一航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精神哪容得如此摧残，被他一喝，如受催眠，糊糊涂涂的拉起弹弓，嗖嗖嗖连发三弹，这三弹被满场交荡的剑风震得粉碎，当然打不到玉罗刹身上，可是却打伤了玉罗刹的心！《白发魔女传•第二十六回》

就这样，练霓裳误以为卓一航相助同门暗算自己，奋力一搏闯下武当山，本想休整一晚，恢复元气再杀回武当山，找卓一航问个明白。谁知因为内心之中对情郎爱之极也恨之极，遭尽煎熬的她，在疲惫合眼一个噩梦惊醒之后，却发现自己满头青丝已成白发，昨日绝世容颜竟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这任是谁也断难接受，更何况是对自己的美貌最为爱惜，犹记昔日情郎口中她的容颜应该像开不败花朵那般的练霓裳。她心灰意冷难受至极，又不愿让人看到她的模样，于是退出中原武林，远走天山，后便被人称为“白发魔女”，她和卓一航的爱情也就此而终。

历来读者历来读者看这段爱情，大多把两人的爱情没能修成正果的原因，归咎于卓一航的懦弱，痛恨他的敢爱却不敢有所作为，才葬送了这段爱情，给彼此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但这段爱情的无果而终，卓一航真的要背负所有的责任和过错吗？换位思考，假如我们是卓一航又当如何？

卓一航出身名门，作为紫阳真人的高徒，天姿过人的他，应是武当一派最年轻的掌门人。同门之中，师叔一辈，又无人有争夺掌门之心，黄、白、红、青四人都是尽心的想辅佐与他。假如没有认识练霓裳，肩负重任的他，未来当是大器可期，武当一派的荣耀必能在他的手上继续辉煌下去。身有负累的他，也有太多需要去继承、担当和开创的事业。但因爱上了本与自己一方对立的练霓裳，这一切却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卓一航本就有他之苦。

相比于卓一航，江湖出身，起于绿林的练霓裳，则几乎没有负累一说。与卓一航完全不同的出身，造就了她独立、果敢和不受约束的性格。我行我素，以自我为中心，主观意识极强，做事按照黄教主的话说，就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可以说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去理解过卓一航的苦处，她也没办法换位思考去理解卓一航身上的负担，只是一味的要求卓一航抛弃自己原有的一切跟她走，随她天长地久。而面对阻隔，她也没有收敛心性与卓一航一起去想办法淡化和消解，而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玉罗刹的作风，神挡杀神，用剑去杀出一条血路，哪怕与卓一航两人都伤得千疮百孔。

就这样，两个出身天差地别，人生志向和处世原则完全不同，几乎没有共同生活和语言基础的两个相爱了，收获美满的结局本就是一场奢望。古人讲究门当户对，为的就是不让背景文化严重差异的两人强行在一起生活，避免婚前被爱情冲昏头脑时的浓情蜜意，会被婚后互不认同和共容的行事作风摧毁成薄情寡义。实际上，从卓练二人刚开始交往之时，两人就绿林强盗一事的争论，就早已注定了他们的爱情不可能有美满的结局。

玉罗刹冷笑道：“你的祖父、父亲难道不是强盗？”卓一航怒道：“他们怎么会是强盗？”玉罗刹道：“当官的是劫贫济富，我们是劫富济贫，都是强盗！但我们这种强盗，比你们那种强盗好得多！”卓一航道：“好，随你说去！但人各有志，亦不必相强！”玉罗刹身躯微颤，伤心已极。卓一航看她眼圈微红，泪珠欲滴，怜惜之心，油然而生，不觉轻轻握她手指，说道：“我们志向虽或不同，但交情永远都在。”《白发魔女传•第六回》

然而对卓一航而言，他对爱上练霓裳始终无怨无悔，他也早下定了抛弃一切的决心。在练霓裳走后，他一度癫狂行尸走肉，之后又是抛弃了一切，奋不顾身地去寻找练霓裳。当得到她的下落，天山南峰，不顾风雪，只求愿能得到练霓裳的谅解，而面对不肯谅解和好的伊人，他虽失望而归，却再未回武当，最后更是为了能让练霓裳的白发变回青丝，守候了“优昙仙花”六十年之久，可终究到死也没能再见昔日情人一面。

羽菱君当年看《白发魔女传》这段爱情，总会不由的去对比《倚天屠龙记》中张翠山与殷素素的故事。可以说卓一航和练霓裳的相识相爱，真的像极了张翠山与殷素素。两人在互生好感之前，都不知彼此是早已结怨对立的双方，但结识之后却不由情根深种，再难分离。不同的是，张翠山和殷素素虽然不能长久，但起码修成了正果。就张翠山代表的武当名门而言，殷素素也是邪魔妖女，她的性格丝毫不逊色于玉罗刹，但她为何却能够成功与张翠山结合呢？

确实，十年冰火岛世外桃源的生活，让张殷的结合未曾遭受过外人的阻隔，回武当山之后，张三丰为首的师门也没像卓一航的师门对玉罗刹那样排斥殷素素，而是对殷素素表现出大度的接纳。可是我们更不应该忽视殷素素为了张翠山，而要求自己做出的改变和牺牲。可以说，自从她决心跟张翠山的那时起，殷素素就在努力改变自己昔日我行我素，罔顾他人的作风，她是真正为自己能成为五哥的女人而毅然放下了身段，追循张翠山的处世原则和志向，去过起了那些与她昔日格格不入的生活。这一点从她跟随丈夫返回武当的路上，随处可见。

若在十年之前，俞莲舟这番义正辞严的教训，早令殷素素恼羞成怒，拔剑相向，这时她只听得张翠山恭恭敬敬地道：“二哥教训得是。”暗想：“我才不听你这一套仁义道德呢。但若我冲撞于你，倒令张郎难于做人，我且让你一步便了。”新修版《倚天屠龙记•第九回》

所以说，相比于殷素素能为张翠山放下自我，练霓裳向来忽视卓一航的苦处而坚持自己玉罗刹的作风，这样的差别早就注定了她跟卓一航的爱情不可能有个美满的结局。当然了，这也非是说玉罗刹之过，爱情之中本也难有确切的对错之分。羽菱君想说的，只是卓练两人的爱情是注定的会无果而终，不应单方面去强调卓一航的过错，以卓一航对爱情态度的坚决，他配得上拥有一段美好结局的爱情，只不过他没有张翠山那般幸运，有气量宽宏的师门。不然，最终练霓裳在她百岁寿诞见到那两朵“优昙仙花”之后，她也不可能要弟子将她与卓一航的尸身合葬了。这也是卓练之恋，最让人揪心之处，明明相爱为何却要等到百年，俱成白骨才愿厮守在一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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