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为什么是十二钗之首(林黛玉为何能成为金陵十二钗之首)

林黛玉为什么是十二钗之首(林黛玉为何能成为金陵十二钗之首)(1)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此是《红楼梦》第3回“林黛玉进贾府”时,曹公借贾宝玉视角,看到的林黛玉的容貌。可神奇的是,细细品味这段林妹妹的外貌描写,就会发现,曹雪芹描写了半天,却似乎又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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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蹙非蹙”的眉毛是怎样的?到底是“蹙”还是“不蹙”;“似喜非喜”的眼睛是怎样的?到底“喜”还是“不喜”?

“娇花照水”是怎样一种姿态,“弱柳扶风”又是怎样一种姿态?这些描述全部都是抽象的,读者观之,找不到一个具体的林黛玉形象,而这——正是曹雪芹对林黛玉的偏爱!

曹雪芹不从正面写林黛玉的美貌,而更多是在刻画她的神韵和气质,这是一种很高级的写作手法,笔者来举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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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王熙凤,曹雪芹刻画这个人物,往往就是从穿着、言谈、做事等方面下手,为何?因为王熙凤是很世俗、很精明的这么一个人,你要从气质下手,倒是也可以,但没必要,因为王熙凤的气质并不是她的主特点。

于是第3回王熙凤刚出场,她的穿衣风格是——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整体姿态是——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说话作风是——幽默风趣,惯会看人眼色,时刻围绕贾母情绪来思忖说话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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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番描写,就将一个精明、市侩、容貌姣好、身材绝美的“女强人”形象身临其境般展现在读者面前,用今天的网文来称呼,就是活脱脱一个左右逢源的霸道女总裁。

根据人物的主特点进行重点刻画,这是曹雪芹最擅长的,红楼大部分人物,都脱离不了这个写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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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贾母,曹公重点刻画她的慈祥和蔼,于是多描写她老人家对宝玉、黛玉的溺爱。试想下,贾母当年也是荣国府的管家人,她如果一直是这种温和状态,当年怎么可能管好贾家,所以她必然有雷厉风行、冷酷严苛的一面,但这不是曹公想刻画的重点,所以最多用一个“贾母查赌”(第73回)的情节,让读者稍微窥探下贾母当年的风采,点到为止,立刻收住。

而众多人物中,林黛玉是最难刻画的,因为她的人物特点是“气质”,什么是气质?看不见,摸不着,这种抽象的东西,你要怎么写?所以要把林黛玉塑造好,曹雪芹是下了大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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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林黛玉的主特点是气质,所以纵观红楼全书,曹公很少描写到林黛玉的容貌、服饰、穿着这些外在的东西,他往往采取间接对比的方式,让读者一窥林黛玉的美貌和仙气。

目前市面上关于《红楼梦》中林黛玉的影视形象,以陈晓旭塑造的87版为最优,但相比原著中给林黛玉的设定,还是有些许差距的。陈晓旭饰演的林黛玉,兼具灵气、才气,比较符合广大观众对才女的期待,但却少了很重要的一味——世俗的性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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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红楼梦》第5回“开生面梦演红楼梦”,贾宝玉误入太虚幻境,在警幻仙子的介绍下,见到了兼美,书中描绘其长相: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风流”二字,看官须要着眼;

第25回“魇魔法叔嫂逢五鬼”,贾宝玉、王熙凤中魔,阖府大乱,薛蟠在混乱中看到了林黛玉,他的反应是这样的:(薛蟠)忽一眼瞥见了林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

“酥倒”一词,还出自四大名著另一本《水浒传》第23回“王婆贪贿说风情”,潘金莲失手将叉竿从楼上掉下,恰好砸在西门庆头上,西门庆的反应与薛蟠别无二致:那人(西门庆)立住了脚,意思要发作,回过脸来看时,却是一个妖娆的妇人,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直钻过爪哇国去了,变作笑吟吟的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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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的美是综合性的,而非传统意义上的才女,她的美貌,既能吸引到贾宝玉这样的高雅之士,薛蟠这样胸无点墨的普通人也难掩对林妹妹的喜欢,这份美是不受文化高低的限制的。

鲁迅先生曾在《二心集》中评价过林黛玉:

喜怒哀乐,人之情也。然而穷人绝无开交易所折本的懊恼,煤油大王哪会知道北京拣煤渣老婆子身受的酸辛,饥区的灾民,大约总不去种兰花,像阔人的老太爷一样,贾府上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

其实焦大这样的下人阶层,不是不爱林妹妹,而是自知没资格爱,就如第65回“贾二舍偷娶尤二姐”中,小厮兴儿向尤二姐叙述荣国府姊妹的情况时对林黛玉的描述: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姓林,小名儿叫什么黛玉。面庞、身段和三姨不差什么,一肚子文章,只是一身多病,我们这起没王法的嘴,都叫她“多病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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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二字,并非完全的褒义意义,而是由具体语境而定,譬如第74回,王夫人带着怒气召见晴雯,见晴雯长相和穿着,开口便是一句:好个美人!真像个病西施了!

此处王夫人就以“西施”二字,暗喻对晴雯是个“狐狸精”的贬低。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西施,往往用来形容女子的风流性感。

而兴儿对林黛玉的外貌赞不绝口,这哪是不爱,这是太爱了,只是封建时代尊卑有序,林黛玉在天上,他们在地下,安敢有喜欢林黛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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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兴儿将林黛玉的身段儿与尤三姐类比,亦是在暗示林黛玉外表的性感成分:尤三姐有风尘女子之嫌疑,与贾珍、贾蓉父子有染,贾珍是见惯了女人的,可对尤三姐仍是念念不忘,甚至有收她进房里的想法,足见尤三姐之外表深具世俗之性感美,这才能将贾珍这样的好色之徒吸引来......

这就是曹雪芹的笔法,他不直接告诉你林黛玉的美,而是通过各种侧面描写,让读者自我忖度林黛玉的样貌,第29回“斟情女情重愈斟情”中,贾宝玉看了些邪书僻传,就评价起自己见过的众多女子的相貌,可想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凡远亲近友之家所见的那些闺英闱秀,皆不能稍有及林黛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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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只不过“眉眼间有些像你林妹妹”,就已经成了整个贾府容貌最好的丫环,晴为黛影,影子尚且这般,主人得有多美呀!

这种颜值上的压倒性优势,是曹公有意赋予给林黛玉的,你要问林黛玉到底长啥样,曹公:不知道,反正你闭上眼睛,你记忆中最美的那个女孩,她就是林黛玉!她有才气、有性感、有可爱,总之,你喜欢的她都有。

最后,附上第26回一段原文,结束此文:

苍苔露冷,花径风寒,(林黛玉)独立墙角边、花阴之下,悲悲戚戚,呜咽起来。原来这黛玉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俊美,不期这一哭,那附近柳枝花朵上的宿鸟栖鸦,一闻此声,俱忒愣愣飞起远避,不忍再听。真是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

林黛玉为什么是十二钗之首(林黛玉为何能成为金陵十二钗之首)(12)

这种近似浪漫色彩的描写都给了黛玉,何等偏心,曹公让其位列金陵十二钗榜首,也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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