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被绑架结果劫匪却对她很好(妻子被绑架需两千万赎金)

小女孩被绑架结果劫匪却对她很好(妻子被绑架需两千万赎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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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刚下地铁,手机立刻响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玥玥”。

我找个不堵路的角落站住,任由铃声响了几秒才缓缓按下接听键,话筒那边传来宋玥利落的声音:“回来了么?”

“刚下地铁。”我努力拔高语调,尽量显得有精神点,“你到家了么?”

“嗯,今天回来早点,正在做饭。”听筒那边传来富有节奏感的切菜声,她手上不停,一边跟我念叨着“下班路上看到市场上青菜还剩点,就顺手买了,我记得冰箱里还有昨天剩的肉汤,就在老王家买了两斤手擀面,晚上吃汤面吧,行吗?”

“行,行,都行。”我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只希望她不要提那件事。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的,度过了难熬的两秒,她似随意开口道:“昨晚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嗯……玥玥,咱们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爸妈刚帮咱付完首付,咱俩的积蓄也都用来还房贷了,我上哪里再弄二十万去呀?”我艰难地说道。

“就二十万,峰哥,真就最后二十万了。”切菜声一滞,取而代之的是宋玥明显软下来的语气“我妈跟我保证过了,就再加二十万彩礼,绝对不会再有其他花费了。我知道这事我爸妈做得有点过分,但……那是我爸妈呀……”

每次她一这么说话,我就受不住了,开始妥协道:“唉,你别这样……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加这二十万?之前两家谈的时候不都说好了,彩礼就八万八,怎么眼看着还两个礼拜就办酒了……唉,到底为什么呀?”

“其实……是因为我弟弟。”宋玥沉默了几秒,支支吾吾道:“我爸妈想给他买套房,还差二十万……”

我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略有些木讷的青年,那是宋玥的亲弟弟宋文,平时戴副方框镜,挺有几分书生气。从小学习就不错,一直是家里的骄傲,最近研究生刚毕业,但好像找工作遇到一点困难。

我最近忙得要死,也没时间多了解,就我以前跟他接触的经验来看,这男孩有些不通人情世故,说话办事总带点傲气,让人不舒服。

“阿文非要现在买房么?他才刚毕业,也没谈朋友,为什么不能缓个两年?”

“我说过了呀,但你也知道我妈那脾气,你跟她讲不了理。峰哥,真的就再努力这一下,咱八年都走过来了,就差这一步。”宋玥恳求道。

我跟宋玥是大四时在一起的,如今我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她也仅比我小一岁,即将跨越女人三十岁的门槛。八年的时光里,我们之所以一直没领证,就是因为没房。今年交完首付,她妈才终于松了口,说实在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八年啊,我终于能娶到我心爱的人了。

可就像是跑马拉松时你筋疲力尽的快到了终点,甚至已经看到终点的彩旗在迎风飘扬,这时突然有人告诉你,你还要再跑一公里,这二十万就是那一公里,是如此的长,如此的远。

但脑海闪过宋玥温柔的脸,我咬咬牙道:“行吧,我……我再想想办法。”

“我就知道你行的。”宋玥仿佛放下了心,轻柔道:“那我等你回家吃饭。”

“嗯。”挂掉电话,我掩面苦笑,明知道几乎不可能借到二十万,但根本张不开口拒绝,一个女人八年的青春简直是一笔还不完的债。

我一边翻着通讯录,一边往出站口走,脑中回想着一个个人名一张张脸,绞尽脑汁地计算着关系有多近能借到多少钱,连脚绊到台阶差点摔了一跤都浑然不觉。出了地铁站,四周黑漆漆的,一盏路灯也没有,附近好像正在拆迁,到处都是工地拉的铁围挡,荒无人烟。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一片原先是小平房,现在要全推了建高级住宅楼。我平常下班走习惯了,刚才脑子里又在想别的……唉,现在调头从别的口出去还得绕,不如就从这走吧,只希望前面的路没封。

从地铁站到家还有不到两公里,一般我都是扫个共享单车骑回去。现在已经不早了,加上周围又在施工,能找到一辆好骑的车希望渺茫,但我很幸运地在墙角发现一辆孤零零的“小蓝”。

我摸着黑用手机扫了一下车上的二维码,车锁很清脆地“咔嚓”一声开了。

我没多想,一只手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路,另一只手扶着把,骑上车就往家走,只是隐约感觉车头有点重。等到出了那片拆迁区,我骑到有路灯的大马路上,才清楚地看到车筐里有东西。

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很结实,上面系了个死结。我拎起来掂了掂,大概有四斤重,估计是有人忘在车筐里的。这让人挺头疼,大晚上的我往哪里去找失主去啊,不如先看看袋子里的东西,找找有没有关于失主的信息。

这结系得好紧,简直就是不想让人解开,我费了半天劲才终于把死结抠开。打开塑料袋的一刻,我愣住了。

里面是一捆捆面值百元的现金,红灿灿的钞票好像在发光一样,瞬间摄取了我的全部精神。

我大脑宕机了片刻,然后立刻用手将袋子捂住,用余光确认周边没有其他人后,才颤抖着将袋子再次打开。一、二、三……我数了数,一共有二十捆。

我又点了点其中一捆钱的数量,果然是一百张。

二十捆一万元,没错,这袋子里有整整二十万现金。

我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上涌,大脑从来没有运转得如此之快,理智催促着我立刻打电话报警,潜意识却在帮我回忆这一路上是否碰到过摄像头,有没有被人看到……

二十万,不多不少,简直就像是神送到我面前的,不是神的话,怎会有如此的巧合?只要有这钱,彩礼的问题就解决了,我就能结婚了!

可转念一想,这年头谁还会用现金呢,会不会是乡下没有智能手机的老人,扛着一辈子的积蓄来城里给老伴交医药费?之前在新闻里也看到过这种事,这二十万或许就是一位老人的救命钱。我拿走这钱,不就相当于间接害了一条人命么?

我手扶车把伫立在原地,内心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2

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是一个从各方面来讲都普普通通的男人,在过去的三十一年中,我从未做过一件违法乱纪的事情,在未来我也希望能够继续安稳下去。在我看来,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就是最幸福的人生。

在看到钱的一刻,我承认我动心了,但随后多年养成的遵纪守法的思维让我迅速清醒过来。是啊,如果拿了这昧良心的钱,我将一辈子都陷入对失主的愧疚之中,甚至连道歉的对象都找不到,那还谈什么安稳,谈什么幸福?

下定决心,我打开手机,输入“110”,正准备按呼叫键时,一首茉莉花突然响了起来: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芽,又白又香人人夸……”

这突然冒出的铃声吓了我一跳,仔细听了听,竟是从塑料袋里传出来的。我扒开一捆捆钞票,终于在袋子深处找到了一部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非智能手机,就是俗称的“老人机”。我翻开老人机的盖子,发现上面正显示着“未知号码来电”几个大字。

会不会是失主?我按下接听键,耳边立刻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

“大哥你先别挂,千万别挂!听我说,从银行一次取不出两千万,得提前预约啊!没预约最多只能取二十万出来,这是人家银行规定我也没辙,再给我点时间,行吗?”

我的声音好像卡在喉咙里了,不敢漏出来一点。

电话那边见我没吱声,更着急了:“这手机只是为了解释才留的,谁让你没给我留联系方式呀,我想解释都没地儿解释去,真没有别的意思啊!大哥你放心,我没报警,真没报警!我妻子怎么样了?像之前一样发视频或照片给我也行,我就想看看她……大哥,你说话啊?大哥——”

声音戛然而止,我这才恍然自己竟然挂掉了电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挂掉了,只感觉心脏“砰砰”直跳,大脑完全没在思考。我呆呆地盯着手中的老人机,生怕它再响起来,但是似乎过了很久,那男人也没有再打过来。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赶紧理清当下的情况,但还没等我多喘两口气,那首茉莉花又响了起来,差点吓得我把手机扔出去。

这可怎么办,我盯着响铃的手机有些不知所措。凭借刚才的通话推测,我很有可能被卷进了一桩绑架案里?

这手机是刚才跟我通话的男人放进去的,他的妻子被绑架了,这二十万只是赎金的一部分。可我不是绑匪啊!如果他知道我拿走了本该给绑匪的赎金,那该怎么办呀?

绑匪又在干嘛呀,为什么把赎金放在车筐里?我就说为什么只有一辆车孤零零地停在车站前面,早知就不骑了……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不要报警?不行,那男的不也没报警么,万一报警被绑匪发现把他妻子撕票了,那男的不得恨死我啊!

我脑子乱成一锅粥,可眼看铃声已经响了好久,我怕对方停止呼叫,于是硬逼着自己按下接听键。按下的同时,我决定将一切如实托出,开口道:

“你好,其实刚才——”

“喂?”

我赶紧把声音收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听到我说了一半的话。他的声音听起来磁性十足,又沉着冷静,明显不是刚刚那个急得上火的男人发出的。只听见他轻微地笑了声,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是你捡到了袋子么?”

“呃,是的,你是?”我只好硬着头皮回道。

“我是刚才给你打电话那人的好朋友,哎呀说起来不好意思,其实他今天是想给我送那个袋子的,没想到取袋子的兄弟走错地方,正好被你捡到了,呵呵……”

我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因为我大概猜到了对方是谁。一定是绑匪发现赎金没到,就给那男人打电话,却被告知和钱放在一起的老人机被其他人接听了,于是劫匪知道有别人捡到了钱,就找那男人要了老人机的号码,亲自打电话过来确认。

“喂,你还在么?”

“我在,我在听呢!”我忙回话道。

“是这样的,我们约好在D口见面,结果去取袋子的那个兄弟有点缺心眼,跑到B口等着了……真够二的是吧,哈哈,你现在还在D口附近么?”

“呃……没、没有,我骑车回家,走、走了一段了。”虽然心里告诉自己要放松,但舌头却不听使唤。

“那你现在在哪?我派那个二货过去取——算了,不指望他了……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把袋子送过来,我这里离地铁站其实也不远。”

“嗯……好吧。”我很害怕,一点也不想去,但毕竟人命关天,赎金又是我阴差阳错拿走的“地址在哪?”

电话那边一顿,我不禁偏着头“喂”了一声。

“啊,没事,我在想你答应得真爽快,现在正是下班点,好多人都着急回家呢。”

我意识到不妙,连忙扯谎道:“哦,其实我今天正好歇班,有点时间……况且我听先前打电话来的哥们挺着急的,或许你们有些急用?呵呵呵……”

“哦哦,那你可真是个好人呀!”对方的态度顿时亲热不少,说了不少感谢的话,他告诉我一个地址,嘱咐我慢慢骑,就在我以为糊弄过去时,他语气一转,轻轻问道:

“话说,你没有打开袋子吧?”

“当然没有。”我不假思索道。

“哦,好的。”他笑了笑“那一会儿见?”

“一会见。”我挂断电话,肩膀立刻塌了下来,跟绑匪通话仅有短短几分钟,却耗费了我大量的精神。我将老人机装进裤子口袋,又把装钱的袋子重新系好。系扣之前,我留恋地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二十万,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骑车调转方向,朝着绑匪说的地方赶去。

到地方把袋子给他,这件事就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我可不想扯上一点关系。我不想当英雄,也不想当坏人,就想当个路人甲。你说我胆小怕事也好,优柔寡断也罢,咱普通老百姓不就这样么。赶紧送完钱就回家吧,宋玥该等急了,我一边想着一边骑快了点。

3

约定的地方是一条小巷子,我骑了十五分钟就到了。巷子里僻静无人,地上脏乱不堪,很适合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把车停在巷口,看着阴暗狭长的巷子,深吸一口气,提着袋子走了进去。

我走到一处类似饭店后门的地方停下,旁边的垃圾桶边堆着不少烂菜叶子和倒掉的剩菜剩汤,隔着墙壁还能依稀听见食客劝酒的闹腾声。那位绑匪先生还没有来,我等了十分钟,就在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时,《茉莉花》终于响了起来。

“喂,你到了么?”

“我就在你后面。”我听到这句回头一看,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像个鬼魂一样。我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叫了出来。

“抱歉,吓到你了么?”那男人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立起来的风衣领子几乎遮掉了大半张脸,头上还戴了个棒球帽,只能隐约看见眼睛。他颇有礼貌地说道:“谢谢你专程跑一趟,你手上的就是我的袋子么?”

“是的。”我把装着二十万赎金的袋子递过去,尽量不去看他,递给他之后,我也不管车停在巷口了,转身就朝巷子另一侧离开。

可没想到我刚走了几步,身后那男人突然大声道:“慢着!”

我脚步一滞,迟疑地转身朝他望去,只见那男人掂着装钱的袋子,笑得有些冷。

“你说你没打开过袋子,对吧?”男人朝我慢慢走来,我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对,没错。”我硬着头皮道。

“我那朋友说,你刚才接电话的手机是他放在袋子里面的。你要是没打开袋子,那是怎么把手机拿出来的?”

“呃……恩……”我暗骂自己竟然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实在是刚才完全乱了方寸,但凡带点脑子就不会撒这种谎。

那男人走到我跟前,一只手搂上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拉开袋子,将袋子里的钱大方地展示给我看,一边数着:“一、二、三、四……哎呀,才二十个呀,我说怎么这么轻呢,来来,你也数一数!没事,别害羞,你不是看过了么?是不是二十个?”

“是……是的。”

“是你个头呀!”男人冷不丁地突然一拳头砸在我鼻梁上,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仰头栽倒在地。还没等我缓过神来,那男人又一脚踹到我肚子上,疼得我立刻缩成了虾米。

那男人一边踢我一边骂道:“你当老子傻呀!就剩这点钱,还特么给我送过来?打发要饭的呢?真有你的啊!”

我双手抱着头,忍着疼分辩道:“就二十万呀!袋子里就二十万呀!”

“放你妈的屁!快说!剩下的在哪?”

我突然明白了,妻子被绑架的那位丈夫一定还没来得及跟绑匪解释金额的问题,只是说钱在我手里,绑匪自然以为是我拿走了剩下的钱。我连忙摆着手解释道:

“等等,我知道你们谈的赎金是两千万,但那男的说银行没预约的情况下最多一次只能取出二十万,他给你留手机就是为了解释这件事啊!”

“赎金?”男人停下动作,似笑非笑道:“你知道的不少啊。”

我脸上疼得要死,但现在恨不得再给自己一巴掌。

“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在装,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么?”男人扯着我的头发,痛得我嗷嗷直叫,他冷笑着说道“衬衫、皮鞋……就这你还告诉我今天歇班?你这屌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满嘴跑火车!”

“我——”还没等我说话,又一拳头招呼到我脸上。那男人冲着我一通暴揍,根本不管我如何辩解求饶,就在我痛得快昏过去时,那首茉莉花又响了起来。

男人听到铃声总算停了手,从我裤子口袋里翻出老人机,翻开盖子接了电话。我倒在地上,依稀听到他态度蛮横地冲着电话吼了一通,然后骂咧咧地挂断,蹲下身子看着我说道:

“不好意思啊,刚才那个绿毛龟打过来了,钱的事你好像没骗我。”他嬉皮笑脸地拍拍我的脸,揶揄道:“接下来就没你的事了,赶紧回家洗洗吧,脏死了。”

脏?我努力看清我躺倒的地方,正好在垃圾桶旁边,散发着异味的菜汤混杂着我的鼻血将我的衬衫染成了毕加索的画,眼看就洗不出来了。这衬衫两百多块,是我买来上班穿的,平时我都穿的是宋玥从清仓甩卖的小店里淘来的便宜衣服。

我省吃俭用的,买一件二百多的衬衫都舍不得,而这个混蛋,绑个人就能要到两千万!凭什么啊?

明明我就差这二十万就能结婚了,我却老实地把钱送过来,到最后没收到任何人的感谢,反而被这种人渣打了一顿,凭什么呀?

凭什么要让我这么倒霉啊?不知是因为鼻子被揍还是心里委屈,我只感觉眼泪涌了上来。模糊的视线中,我见那男人要走,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腿。

“等等……”我抬起头,鼻青脸肿地笑了下,恳求道“你看他不是答应给你两千万么,这二十万你想必也看不上了吧。给我吧,大哥,把这点钱给我吧!我真的需要这笔钱!你看我把钱送过来,又被你揍了一顿,就当给我的医药费了行吗?你放心,我不会报警的,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能是身体的疼痛暂时将理智摧毁,我只觉得自己不能白白挨这顿揍。这巷子里连监控都没有,就算报警也不一定能抓到人,还不如要到钱,要到钱就能娶宋玥了。

那男人愣了两秒,然后一脚把我手踢开,嗤笑道:“傻子吧你。”

我的心里顿时一阵冰冷。

“看你怪可怜的,这玩意给你,拿去卖了换钱吧,哈哈哈……”男人把老人机扔到地上,又踩了两脚,然后渐渐走远。

我浑身没有一处不在痛,本应该立刻去医院,我却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我想着今天发生的事,越想越憋屈,忍不住捂着脸抽泣起来。

我摸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宋玥,结果找到号码,刚拨出去,却听到天杀的语音提示:“对不起,您的电话已欠费,请您续交话费……”

“我操啊!”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出来,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间全变成了愤怒。明明刚才还能扫单车呢,偏偏这时候欠费了,是不是全世界都在玩我?!

突然,我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张方形卡片,我爬过去,捡起来一看,是一张酒店的房卡,上面写着“四季酒店欢迎您”,旁边还有房间号“1703”。

看房卡掉落的位置,正好是那绑匪出手暴揍我的地方,这房卡很可能是他不小心落下的。我盯着房卡,眼中的光芒不断变换,最后慢慢坚定。

我捡起地上的老人机,想用它打个电话给宋玥,但老人机好像被那绑匪踩坏了,死活开不了机。没关系,我在垃圾桶旁边发现了一根用过的牙签,用它将老人机的sim卡取出,装进我的手机,终于拨通了宋玥的电话。

“喂,你好——”

“玥玥,是我。”

“峰哥?这是你新办的号码么?”宋玥疑惑着说道:“你怎么还没回来啊,这都几点了?”

“我去找人借点钱,你放心,那二十万有着落了。别等我,你先吃吧。”

“真的么?找谁借的啊?”宋玥惊喜道:“回来咱得好好谢谢人家。”

“恩,我一定好好谢谢他。”我攥紧了手中的房卡。

4

“先生,您、您没事吧?”前台小姐惊讶地看着鼻青脸肿的我穿着脏兮兮的衬衫走进了酒店大门,我朝她挥挥手,表示没问题,然后径直朝着电梯走去。

由于老人机的sim卡没开通流量,自己的手机卡又欠费,我没法上网查地址,只能求助路人。终于在一位好心阿姨的帮助下,找到了离那个小巷最近的一家四季酒店。

电梯到了,我刚走进去,背后前台小姐的声音响起:“先生,要不要用毛巾擦一下?您脸上还在流血。”

我转身道谢,接过毛巾,然后在她审视的目光中掏出房卡,刷在楼层按键下方的感应区,随着清脆的一声“滴”,我成功按亮了17层的按键。

直到这时,前台小姐的表情才松弛下来。等到电梯门合上,我靠在扶手边,心想幸好蒙对了,看来那个混蛋确实住在这里。

我用毛巾胡乱地抹掉脸上的血渍,然后随手丢掉。到了17层,我根据路标朝着1703号房间走去。说来也奇怪,此刻我的脑袋里什么也没在想。我既不知道怎么面对绑匪,也不知道怎么弄走那二十万,只是感觉我必须要去。

我从没跟人打过架,即使遇到争端也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忍一忍就过去了,所以我的人生才能这么安稳。但那一通暴揍好像把我脑袋里的某根弦打断了,我觉得自己就像喝醉了一样,浑身都在发热。这也许是我人生中最疯狂的时刻,而我还想让这疯狂再持续得久一些。

来到1703号房间门口,我先是再次确认了一遍房号,然后左右看了看,见走廊里没有其他人,我像个变态一样将耳朵贴上房门,仔细地分辨房间里是否有动静。

房间里很安静,难道是绑匪还没回来?抑或是墙的隔音太好了?不,也许这房卡根本就不是绑匪的,只是刚好掉在那里……一瞬间,我脑袋里蹦出许多念头,但幸好那股疯劲还未消退,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房卡就往门锁上一刷。

“滴”一声,我一拧门把,门开了。

我咽了口唾沫,一点一点推开了门,事已至此,干脆就随机应变吧!

进入之后,我先是反手将门关上,再回头打量房间内部。房间大得出奇,不像我平时出差时住的小旅馆,进了门就是床。房间里的内饰陈设都十分精美,窗帘全拉上了,房间里很暗,只有墙壁边透出氛围灯朦胧的光。我注意到取电的卡槽插着另一张房卡,这就是房间没断电的原因。

我蹑手蹑脚地往房间里走,绑匪果然还没回来。我刚喘口气,向床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的景象让我瞬间呆在原地。

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躺在大床的中央,她的手脚全被绳子绑住。女人似乎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唇间发出迷蒙的轻喃。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女人是谁?难道……是那位被绑架的妻子?

一定是绑匪对她起了色心,只是……这也太过分了吧。就在我想要去解绳子时,门外却传来说话声:

“不好意思啊,我一会儿就下楼把房卡补了。”

“没关系的。”随即而来的是房门解锁的声音。

该死,他竟然偏偏这时候回来了!我手无寸铁,别说救这个女人,连自保都成问题,现在只能找个地方先躲一下。我一回头,正好看见一个大衣柜,衣柜上有一大一小两扇门,我连忙打开那扇小的挤了进去。

我刚躲进柜门,就听见脚步声已经进入房内。我屏息凝神,听到脚步声和塑料袋摩擦衣物的声音越来越近,紧张到几乎忘了呼吸。还好,他似乎没有打开衣柜的打算,而是走到床前,对被绑着的女人说道:

“宝贝儿,我回来了,想我了没?”

那声音磁性十足,也可恶至极,没错,正是刚刚揍过我的绑匪。

本以为会听到女人对他破口大骂,抑或是低声求饶,但我怎么也想不到,那女人娇滴滴地来了一句:

“我好想你!”

5

我怀疑刚刚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只听见男绑匪似乎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你还没玩够啊?”

“哎呀,你不要说出来嘛!”男绑匪似乎在给她解绳子,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女人欢快地说道:“我就喜欢这样。”

我感觉自己的三观在炸裂。然而这还没完,他们接下来的对话继续刷新着我的认知。

“怎么样?要到钱了么?”解开束缚的女人似乎平静了一些,声音甜甜的。

“唉,别提了,那小子简直就是个傻瓜!”男绑匪恨恨地说道:“我让他去D口去拿钱,结果那小子听成了B口,傻乎乎地在那等了俩小时,要不是我打电话问你老公,他还在等着呢。”

“别着急,咱叫他跑腿不就是为了出事让他顶锅么,他傻点对咱也好,后来呢?钱怎么样了?”

“后来你老公说,他为了联系我,放了一个手机在钱袋子里。我赶紧打那个手机,还真有人接!幸亏那人也是个二百五,见着这么多钱还不拿了跑,还答应给我送过来,哈哈哈……”

“哈哈哈,还真有这种人,别是个傻冒吧。”

我听得大阳穴青筋直冒,如果早知道这样,我一定拿钱就走,绝不回头。

“后来我让那个二百五把钱送到巷子里,结果他却只送来二十万,说是你老公只准备了二十万,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自己吞了,就揍了他一顿,后来你老公又打电话过来,说银行一次取不出那么多钱,超过二十万要提前预约,是有这么回事么?”

“我哪知道呀,我平时都刷卡,取那么多现金干嘛。”女人娇声道。

“操,早知道应该提前去银行问一下。不过没事,你老公说剩下的钱他两天之后就能取出来,到时候我再联系他。”

“恩,就二十万,够干嘛的呀?”女人毫不掩饰话中的嫌弃之意:“那我们这两天干什么?”

“在屋里窝着呗,房是用那傻小子的名字订的,咱安心住就是了。对了,咱们还可以拍几个视频给你老公看,让他取钱也多点动力。”

“哎呀,你好坏!”

“先吃饭吧,我专门去你爱吃的那家店打包的。”

“爱你,木啊~”接着是两个人亲嘴的声音。

原来绑匪之所以到的比我晚是因为绕路去买晚饭了,我躲在衣柜里一动也不敢动,一边闻着食物诱人的香气,一边听着这对狗男女在外面你侬我侬,真是十足的煎熬。不过我也从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整理出一些信息:

这个揍了我一顿的男绑匪叫闫帅,原来是酒吧里陪酒的牛郎。这女的叫秦冰清,是个出手大方的贵妇,经常来酒吧光顾闫帅的生意,两人都生得一副好皮囊,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上了。

然后就是比较狗血的情节,秦冰清的窝囊老公王伟把着一大笔钱不放,她跟闫帅一合计,就拍了几段视频给王伟送了过去,再配上两句威胁的话。这桩拙劣的绑架就这么完成了。

更让我无语的是,他们竟然还忽悠了一个傻蛋去帮他们跑腿,包括给王伟送恐吓信和录像带。而且听闫帅的意思,他们拿到钱就打算玩消失,把所有锅都推给这个倒霉蛋。

此刻我已经打定主意,找机会从这出去就赶紧报警,绝对不能让这对狗男女得逞。还好我刚才进柜子时留了个心眼,将手机的录音机打开了,这对狗男女的对话全被我录下来了,只要把这段录音交给警方,他俩谁也跑不了。这时,我听到闫帅突然找话道:

“哎你说,王伟真的会拿两千万赎你么?你不是说他都好久没碰你了么。”

“哼,他是自己不行。”秦冰清不屑道:“天天一见我就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为什么呀?你这么漂亮!”闫帅变着法地捧道。

秦冰清咯咯笑了两声,说道:“你以为他跟你一样呀……他本来就是个破写小说的,因为几本书偶然火起来了,在一次酒会上又偶然认识了我爸。我爸也不知道看上他哪一点了,非得让我嫁给他。

本来像他那种男人,除了看起来老实没别的优点,放在路边我绝对不多看一眼,他自己也清楚我们身份的差距,结婚之后几乎不敢跟我说一个不字。”

说着说着,她突然语气一变,恶狠狠道:“可就是这种孬货,竟然敢黑我的钱!我爸去世前给每个孩子都留了两千万,给我的那份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他的手上,我去问他这件事,他竟然还跟我装糊涂!”

“那你被绑架不是正好遂了他的意?万一他不管你死活——我是说万一,别这么看着我啊……”

“不会的,亲爱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秦冰清胸有成竹地说道:“王伟肯定会拿钱赎我的。”

“为什么?”

“因为他爱我啊!能娶到我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他藏着那笔钱也是为了拴住我,要不我早就跟他离了。

宝贝,我可是女人,女人天生就分得清爱情的真假。爱情是什么?爱情就像当年我爸知道我妈喜欢茉莉花,在她生日那天,为她买下整整一片茉莉花田,尽管那时候他还没多少钱……”

“你妈?就是你天天咒的那个?”

“那个贱人是我爸后娶的!我妈二十岁就生了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趁着秦冰清陷入对生母的回忆中,我将录好音的手机贴身收好,然后把柜门一点一点推开,从门缝中确认了那两人的位置,从他们的视角应该看不到我。我将身体慢慢探出柜子,先是脚,再是腰,当上身也出去之后,我将柜门轻轻一合,总算长出口气。

装二十万的袋子在他们待的床旁边,显然是拿不走了,而且如果报警,就算拿到钱也说不清楚。还是先报警吧,这个叫王伟的男人,无论手段如何,都是爱他妻子的。他只想守住这段婚姻,现在已经被戴绿帽子了,不应该再被狗男女把钱也骗走,那也太可怜了。

不知为何,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代入王伟的立场,假如有一天宋玥被人绑架了,我一定不顾一切也要救出她。婚姻是神圣的契约,结婚的二人都应该倾尽所有去守护,这才是我如此向往结婚的原因。

我蹲下身,背后贴着墙,缓缓朝门挪过去,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我眼看着门把手离我越来越近,终于,我伸出手握住它,轻轻向下一拧,然后向内一拉——

随即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酒店的走廊,而是一只右耳。

6

我下意识地迅速将门合上,用尽全力才抑制住自己叫出声音的冲动,向后坐倒在地。

凭借我零点几秒的图像记忆,门外的右耳是一个男人的,他正像个变态一样偏头用耳朵贴着门偷听——就像我刚来时那样。不过幸运的是他拿耳朵对着我,所以应该没有看清我推门的瞬间。

突然,我想起了一个要命的事情,我刚刚快速合上门时没有锁住,门现在是虚掩着的!

而且更要命的是,我发现门轻轻动了一下,显然是外面的男人发现门莫名其妙开了,正在试探着推动。

靠!来不及多想,我一溜烟地掉头朝着原路返回,连滚带爬地几乎瞬移到柜子边,拉开门又躲了进去。

这他妈的又是谁啊?我真是服了,明明好不容易到门口了,竟然被一个神经病堵回来了……我先是确认一下那对狗男女的状态,还好他们没有察觉,再从柜门缝隙去瞧门口的动静时,我的心脏差点要跳出来。

那个陌生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他正像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地向里挪着步子,简直跟我刚来时如出一辙。

显然他听见了屋里那对狗男女说话的声音,越到里面他的动作越小心谨慎。我非常奇怪,如果是贼的话,知道屋主在不应该掉头就走么?可他非但不走,反而继续朝狗男女的位置靠近,现在的贼都这么大胆么?

等等,他停住了,四处张望好似在找什么,忽然他朝我的方向看过来,吓得我赶紧关紧柜门……在黑暗中我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不会这个你也要学我吧……

果然墨菲定律再次应验了,我听到柜门门轴轻微转动的声音。这个衣柜有一大一小两扇门,里面两块空间用一块木板隔开,相互独立。我现在正躲的是那扇小门,而这男人一定是躲到我旁边那扇大门里面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我甚至可以听见那男人的呼吸声。我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乱动,呼吸也放到最轻,一个衣柜里藏了两个互不相识的男人,柜子外面还有一对狗男女,这真是我遇到过最诡异的事了!更诡异的是我还是其中的一员,天呐!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到这里来的呀?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外面那对狗男女已经完成了情绪的转换。两人亲着嘴就亲到了床上。

我在狭窄的黑暗中,只感觉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在煎熬。

现在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甚至想干脆冲出去算了,反正闫帅正忙着,匆忙之中也追不上我。

对,就这么做。虽然这样肯定会打草惊蛇,但那是警察的问题,我是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在我准备踹开柜门往外冲时,外面地闫帅忽然说道:

“宝、宝贝,等一下,等一下……”

“啊……啊……怎么了?”

闫帅坏笑道:“我只是想到,反正都要催你老公去取钱,不如给他来个现场直播……你不觉得更刺激了么?”

“宝贝你简直就是天才!”

我简直快听不下去了,就等他拨号,等他电话打通我立马往外跑。不知为何,我旁边这个变态却突然不安分起来,胳膊肘磕碰到木板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好像火烧屁股了一样。

“铃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

秦冰清疑惑地问道:“哪里在响?”

“在那边,我打错了?对呀,是王伟的手机啊……”

“铃铃铃……”

铃声又响了一遍,这下就很明显了,闫帅显然找到了铃声的来源,脚步声朝着柜子慢慢靠近,而我也明白了旁边这哥们突然慌张起来的原因。

我旁边的大柜门被一下子打开,与此同时响起了闫帅和那个变态异口同声的一句“我去”和秦冰清的一声尖叫,只听见秦冰清惊愕道:

“老……公?”

7

“老公,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是秦冰清惊慌的声音。

“你特么怎么找到这里的?说!”这是闫帅愤怒的声音。

“我……我……”这是那变态——也就是王伟结结巴巴的声音。

于是出现了极为荒唐的一幕:绑匪兼第三者的闫帅和同谋兼出轨的妻子秦冰清,气势汹汹地逼问本应占理的丈夫王伟。偏偏王伟好像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砰”一声巨响,吓得我头向后一缩,好像有什么重物砸到柜子上,然后响起王伟的惨叫,估计是闫帅不耐烦,又开始打人了。那家伙的拳头很重,没一会儿王伟就开始求饶,我十分能理解他,因为我也挨过同样的打。

“别打了别打了,哎哟,我全说,先别打了!”

“非得我教训你一通才老实,说!怎么找到这儿来的!”闫帅暴躁地问道。

“我按照你说的,把钱放在地铁站门口一辆共享单车的车筐里,但是过了好久还不见有人来取。哼哧哼哧……”喘了几口气,王伟继续说道“后来过了好久,有一个男的从地铁站出来把车骑走了,我就一直跟着他,然后打给放在袋子里的手机……”

“谁让你跟着了?你跟着想干嘛?想抓我啊?”

“等等,让他继续说。”秦冰清发话了“之后怎么了?”

“后来我接到你的电话,才知道拿走赎金的好像不是你的人。但这时我也没办法,只能一直跟下去。我看到那人骑车到了一条小巷,你躲在角落观察了半天才出来跟他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看见你们打了起来,最后你把赎金拎走了。”

“然后你就跟着我一直到了这里?”闫帅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冷冷道:“你可真行啊!”

“哎哟,哎哟,别打了……”

闫帅似乎又锤了王伟两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对呀,你是怎么进来的?”

秦冰清见状,说道:“什么意思?”

“他就算跟也只能跟到门口,没有房卡他怎么进来的?”

“会不会是你刚才没锁门?”

“不可能,我特意看了一眼,肯定锁上了。”

沉默了两秒,王伟慌张地说道:“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是为啥,一开始是锁着的,后来轻轻一推就开了。”

“你特么骗鬼呢!你觉得我会信么?哦,我想起来了,我回来的时候房卡丢了,是不是也是你搞得鬼?”

“我根本没见过什么房卡啊!哎哟,别打别打,我是说真的!”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倒是秦冰清先冷静下来了,她先劝闫帅停手,用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老公,事情想必你也都看到了,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报没报警?”

“我没有,冰清,你信我!”

秦冰清没有理他,而是对着闫帅嘱咐道:“这里不能久待,你先把预备顶锅的那小子叫回来,让他过来退房,咱们准备撤,今天这里发生的事绝不能让我那个后妈知道,不然谁都没好果子吃!”

闫帅应了一声就跑到一边打起电话,秦冰清则是缓缓朝王伟的位置凑近,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公,我和他为什么演了这么一出戏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把那两千万给我,那本来就是我爸留给我的钱。你应该不缺钱吧,新书不也正在写么,非占着那笔钱干嘛呢?”

“给你钱的话,你是不是转天就会跟我提离婚?”王伟苦笑道。

“我不否认这点,我家的情况你清楚,我爸死之后,家产都快被那个贱女人霸占干净了,公司里也越来越多她的人。我爸让我嫁给你是什么意思我明白,可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我的哥哥们能争而我就不行?而我的筹码本来就不多,所以那两千万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心中陡然一惊,本以为无论再发生什么都不会震惊到我了,可听到这里,我意识到这个秦冰清似乎并不简单,她背着闫帅跟王伟说的这段话表明她也有自己的打算,至少跟闫帅,她绝不是这么说的。

“冰清,你说的我都明白。相伴几年,我也多少能察觉到一点你的想法。可是我、我爱你呀,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呀。”

“即使你看到我跟别的男人躺一张床上?”秦冰清不可置信道。

“跟他废什么话?要我说直接揍,揍到他求着把钱吐出来!”闫帅似乎是打完了电话,恶狠狠地说道。

足足过了十几秒,王伟才缓缓开口:“我……也是没办法,冰清,你在我心里就是完美无暇的女神,我一直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拥有你。娶了你之后,我一直活得又幸福又害怕,生怕哪一天你会突然离开我。

有一天,我偶然看到你和这个男人从酒吧出来,他对一脸醉态的你上下其手,偏偏你还一脸享受的模样。那一刻,我本以为我会很生气,但实际完全相反,我内心竟然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最珍贵的事物被蹂躏时的凄美,我说不清。”

“操,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老公有绿帽癖?”闫帅凌乱道。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好不好!”秦冰清大声道:“等等,你之前就知道我跟他认识?”

“没错,打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桩绑架是假的。”王伟不动声色地爆出个大炸弹,“那天你们从酒吧出来后打车去了酒店,我则是去酒吧里打听消息。你是叫闫帅吧,我调查过你,你的同事们都说你和我老婆的关系非常好,根本不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

“你,你竟然调查我?”闫帅的声音带着慌乱。

王伟说道:“是的,而且你一开口就要两千万,跟冰清一直跟我讨的数目一模一样,很明显是她指示你的。”他的声音平静又有条理,跟一开始给我打电话时简直判若两人。

妻子被绑架需两千万赎金,丈夫却出20万,只因他早发现蹊跷

“那你为什么还要搞这些事?不理我们不就完了?”秦冰清疑惑道。

“因为……”王伟斟酌半天,说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答案:“因为……我卡文了啊。”

“啥?”

8

“卡文,就是作家的噩梦。你也知道我在写新书,但是自从我不行了以后,灵感也随之消失了,编辑已经催我好多次,再这样下去,我的事业就完了。”王伟说着,眼中突然冒出异样的光芒,“但自从我看了你们发给我的录像,我发现我的冲动和灵感全都回来了,那盘录像带简直就是灵药啊!”

“为了能顺利写完这本书,我意识到我需要更强烈的刺激,所以我才跟着来了。可能你无法理解我,但我确实是爱着你的,冰清,我只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谁管你死不死!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说两天之后能取出两千万,是不是真的?”闫帅突然暴怒起来,对王伟拳打脚踢,疼得王伟嗷嗷直叫。

“不要打了!万一把他打坏了——”

“你闭嘴!”闫帅似乎失去了理智,竟然对秦冰清吼道:“你只说你老公是个窝囊废,可没说过他是个变态!他妈的,还说事后要消失,他都把我调查底朝天了还怎么消失?老子陪你做这些事可不是为了坐牢!”

“闫帅,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秦冰清尖叫道。

“我给你脸了?”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秦冰清像是被这一耳光抽傻了,带着哭音就要上来跟闫帅拼命,然后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吼声和女人的尖叫,场面十分混乱。

“你别打她!再打她我就报警了!”王伟明显也慌了。

“报啊,你看谁更怕报警?我是无名小卒一个,但你们俩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看谁损失大!”

一时间王伟和秦冰清都不说话了,见镇住了场面,闫帅狞笑着说道:“今天你们这对变态夫妻都在这,我也把话挑明了,一千万,我只要一半,如果不给我的话,你们俩就等着身败名裂吧!别跟我说没钱,再信一句你们说的话我就是狗!”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以说已经完全失控了。王伟和秦冰清顾及影响,肯定不愿意报警,闫帅现在倒是无所畏惧,占尽了主动。

“呵呵呵呵……”王伟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缓缓说道“行吧,看来你是不会死心了,那我就告诉你实情吧……闫帅,其实我已经把两千万给你了。”

“扯淡!”闫帅没好气地说道:“欺负我没上过学么?袋子里只有二十万。”

“但袋子里不还有其他东西么?”

“哪特么有其他东西,就二十万和一部破手机,还不是智能手机,你不会告诉我值钱的是那个手机吧,哈哈哈……”

“不是智能手机?”秦冰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也忘了自己刚被抽了一耳光,激动道:“难道……那手机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翻盖的老人机?”

“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别拉我!我记不清了啊,谁会留意那种垃圾?”

“王伟!”

“没错,冰清,确实是你想的那样。”王伟肯定地说道“那手机是你父亲的,他临终前交给我的。”

“那又怎么样?一个破手机而已,能卖几个钱?”闫帅此时已经觉察到不对,但还在嘴硬。

“那手机里存着一条短信,短信里写着存放那两千万的位置和提取时需要的信息。你父亲临终前知道你对公司还没有死心,把两千万直接给你想必也会用来搞事,就把手机交给我,让我在你彻底放手之后再转交给你。”

说着,王伟自嘲一笑,接着道:“当然,他也不是完全信任我,短信设置了无法暴力破解的密码,只能试五次,五次之后会自动删除。他说是你的话,肯定能想出密码。”

“哼,说的什么话,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只会用生日当密码,臭老头子。”秦冰清虽然在骂,话中却含有一丝感伤,“你没试过么?”

“我也不瞒你,确实试过两次,一次是他的生日,一次是你的生日,但都不对。”

王伟诚恳道:“我自认为对老丈人已经够了解了,但还是比不过亲生女儿吧,所以我也没继续试下去。你弄出的这次绑架,我也算彻底明白了你的心意,我本想借闫帅的手把手机送到你面前,这样既成全了你,也方便你事后摆脱他,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手机的含义。但现在他这副疯狗样,恐怕是不行了。”

“为什么要说出来?”秦冰清生气地说道:“你都瞒了我这么久,索性瞒到最后啊!”

“可他打你啊,我怎么能看着他伤害你?”王伟痛苦地说道。

两人争执了半天,闫帅突然一声大吼,把两人吓得闭上了嘴。

“怎、怎么了?”秦冰清战战兢兢地说道。

“丢了,我把那手机丢了。”闫帅的声音中带着痛苦。

“什么?”

听到这里,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我有很多次想从这柜子里逃走,但机缘巧合下都没有成功,我本以为是自己倒霉,现在看来简直是命运之神的指引。

贪得无厌的牛郎绑匪、不守妇道的心机贵妇还有喜欢带绿帽又窝囊的变态作家,不管地位如何,在我看来,这三人虽然不能叫人渣,但也说不上是好人。

我虽然仅仅是个上班族,天天起早贪黑的也没挣到几个钱,但也勤勤恳恳地为了生活在努力拼搏,所以老天爷,就这一次,保佑我吧。

我推开柜门,走了出去。

9

空气犹如凝固似的,三人如同雕像一般,直愣愣地看着我。

借此机会,我仔细打量着三人。首先是闫帅,他赤膊着上身,身上的腱子肉散发出荷尔蒙的气息,不愧是高级牛郎。秦冰清面容娇美,穿着不知哪里找来的丝绸睡衣,白皙的肩膀若隐若现,只是嘴角的血迹和凌乱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最后是王伟,长相平庸,穿着更是普通,像他这种人和秦冰清站在一起肯定会承受很多压力吧。他的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想必刚刚也是被闫帅修理得很惨。

这时闫帅才回过神来,一脸惊恐地看着我,说道:“是你?”

“你认识他?他是谁?为什么也躲在柜子里?老公?”秦冰清偏头看向王伟。

王伟猛烈地摇头,说道:“我一点也不知道啊!”

“等一下,你们都别说话,现在听我说。”我从口袋里掏出老人机,三人的眼珠立马挪不开了,我晃了晃手机,说道“别着急,我借用了一下手机里的sim卡,现在给你们换回去。”

说着,我摸出在垃圾桶旁捡的牙签,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把两个手机的sim卡重新更换回去。趁着我换卡的功夫,闫帅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捡到了你掉的房卡,估计是因为你揍我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呵呵,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秦冰清紧紧盯着我。

“在你丈夫偷溜进来之前,所以不用猜了,你们说的话我基本全听见了。顺带一提,你丈夫也是我放进来的。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王伟犹豫了半天,还是吞吞吐吐道:“兄弟,你、你偷溜进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问到点上了。”换卡完成,我将自己的手机收好,然后举起老人机,说道“这个老人机里藏着两千万,你们都想要它,对不对?”

“呵呵,怎么,你也想分一杯羹?”秦冰清冷冷一笑,笑容中没有一丝笑意。

“不不不,我对这两千万没兴趣,如果我想要,继续藏着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出来呢?”我指向放在床头的黑色塑料袋,亮出了我的最终目的“我只想要那二十万。”

三人都有些愕然,看了一眼塑料袋,又看向我,面色各异。

闫帅将手指关节捏得卡卡作响,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你还真是不长进啊,那是我的钱,凭什么要给你?快把手机给我然后麻溜地滚蛋,要不我让你再尝尝垃圾桶的味道!”

我微微一笑,一闪身移动到最近的窗户边,一只手迅速地打开窗户,另一只手将老人机伸到窗外。

“别动!”我大声制止了正要扑过来的闫帅,威胁道:“只要你们再往前一步,我立马松手,这里是17楼,你们觉得这手机有多经摔?”

“操,小子,你别玩火!”闫帅嘴上狠,但身体却不敢动。

“不信你试试,看我敢不敢!”我也豁出去了,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楼下的行人如蚂蚁般渺小。我回过头,依次与三人对视,然后认真地说道:“把二十万给我,我立马把手机还你们,并且保证立马就走,不再跟你们扯上一点关系。二十万换两千万,你们好好掂量掂量。”

“兄弟,你小心点,别摔下去!”王伟着急地说道:“要不就把二十万给他吧,冰清?”

“万一他出去就报警了怎么办?咱们三个都不认识他,之后出了事找谁去?”秦冰清皱眉道。

“秦小姐,你放心,我绝对说到做到,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眼中毫无价值的婚姻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有这二十万,只要有这二十万……”不知为何,也许是风太大了,一股热流涌上眼眶,我突然感觉心里难受得要死,话也说不下去了。

目睹了这出荒唐的闹剧,我躲在柜子里的时候就一直在问自己,婚姻应该是这样的么?为什么两个人的婚姻要掺杂这么多阴谋诡计背叛算计?

爱情又是什么呢?必须要二十万彩礼才能达成的婚姻也能叫做爱情么?我明白爱情会在结婚之后逐渐变为平淡,所以没有了刚恋爱时的感觉也是正常的,可为什么我会越来越累呢?累得不想下班,不想回家,不想接她的电话。

结婚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呢?我想不起来了,只是周围的人都在说,周围的人都在问,等我用父母的钱把首付交完,结婚就自然而然变成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我甚至来不及清点失去了什么,就被迫赶往下一站,因为那句“三十岁已经不小了”。

我甩甩头,努力压下涌上来的情绪,用尽可能真诚的语气说道:“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就差这二十万就能结婚了,我拼了这么些年就是为了结个婚,这二十万就当是我借你们的,行吗?”

不知是不是被我话中的真诚打动了,那三人沉默了数秒,最后还是闫帅拍板道:“行,换吧,你先从窗口下来。”

我心中一松,看见闫帅回身去拿装二十万的袋子,我终于放下心来。终于……终于要拿到了……闫帅拎着袋子递了过来,我伸出左手,正要去接。可就在此刻,闫帅突然冲着我的身后一声大喊:

“就现在,按住他!”

时间在那一刻放缓,我猛地侧过头,用余光看见一个黑影正朝我扑来。他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想起闫帅刚回来时跟秦冰清抱怨的话:

“唉,别提了,那小子简直就是个时后傻瓜!”

对啊,他们不还有一个同伙么?有一个傻蛋被他们忽悠着跑腿顶锅,刚刚闫帅打电话叫那人回来退房,我竟然忘了这回事!

那人一定是偷偷从门口溜进来,趁我注意力都在另外三人身上,他悄悄摸到我的背后,趁我松懈才朝我发难。

情急之下,我扭转身体,想要把那袭击者推开,没想到刚打照面,我跟那人同时愣住了。

因为我发现我认识那人,他正是我即将要成为我小舅子的宋文。

10

“阿……文?”我如同梦呓般轻声唤道。

“姐、姐夫?”阿文目瞪口呆地盯着我,身体僵直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见闫帅又要扑上来,我急忙将手机伸出窗外威慑住他,然后气急败坏地质问道:“阿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宋文避开我的目光,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

“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就好说了。”秦冰清立刻反应过来,玉手轻搭上宋文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快劝劝你姐夫,今天的事完全是个误会,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

“姐、姐夫,这是秦姐和闫哥。快过来吧,刚才一定有什么误会。”宋文似乎鼓起勇气,朝我说道。

“屁的误会!阿文,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事么?绑架!诈骗!你怎么会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我痛心疾首地说道。

“你听我说啊姐夫,这事只是看起来危险一点,实际上不会怎么样的。”宋文着急地解释着“闫哥说了,只要我帮他这个忙,就把秦姐公司的一个大项目介绍给我。秦姐的公司是上市公司,资产可雄厚了——”

“等等,你不是在找工作么?什么项目?”我脑子一片混乱。

“我找了呀,但是找的工作要不就是挣得太少,要不就是离家太远。我妈天天在家说邻居家王叔的儿子找了个挣得又多离家又近的工作,可我学的和他是一个专业么?我这专业本来就不好找工作啊!“

宋文话匣子突然打开了,不停地抱怨着,然后眼神一变,亢奋地说道“然后我就想到了,他找的工作再好不也是给别人打工么?我干脆就自己创业!现在你上网查查,这么多人不都创业成功了么,他们有的连高中都没上过,我一个研究生,怎么干都差不了多少吧……”

我颇为无语地看着宋文兴高采烈地说着他的“创业大计”,他就像一只从未去过深海的观赏鱼,满脑子都是深海的广阔与浩瀚,却不知其中暗藏了多少凶险。

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我见过好几个信心满满地辞职去创业的小伙子,多年之后,他们多数都消失在朋友圈里了,还有几个有音讯的,他们已经从事着另一份给人打工的工作了。

突然,我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颤抖着问道:“阿文,你姐跟我说,你爸妈要给你买套房……”

“哦,那是我骗他们的,谁创业不得有点启动资金啊?”宋文表情还有点得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不跟他们说要买房,他们肯定不把钱给我,我爸妈就是想不明白,反正不都是给我攒的么……我要的急了,他们才说先想办法给我凑二十万,呵呵,这点钱都拿不出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新加的二十万彩礼是这么来的。

“哈哈哈哈……”我忽然轻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逐渐变为狂笑。他们不知道我为何突然发神经,只是呆呆地看着我发癫。

我看向衣柜旁边的落地镜,上面映出一个狼狈的身影,这个男人眼眶发青,嘴角带血,白衬衫被菜汤染得黄绿交加,裤腿上还破了个洞。这就是我吗?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哦,我是为了筹二十万彩礼,筹到钱我就可以娶——

“娶你妈!”我红着眼大吼道“宋文,你他妈就是个混蛋!你们全家都是大混蛋!”

宋文被我骂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你敢骂我?”

“我骂你怎么了?”我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出刚才的录音,将音量调到最大,说道:“好好听听!这就是你闫哥和秦姐给你介绍的‘大项目’!”

……

“唉,别提了,那小子简直就是个傻瓜!”

……

“我让他去D口去拿钱,结果那小子听成了B口,傻乎乎地在那等了俩小时,要不是我打电话问你老公,他还在等着呢。”

……

“别着急,咱叫他跑腿不就是为了出事让他顶锅么,他傻点对咱也好,后来呢?钱怎么样了?”

……

放完录音,宋文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机械地转动头部对着秦冰清,木然道:“秦姐?”

秦冰清扭开头不去看他,他又转头看向闫帅,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闫哥?”

“叫个屁呀!要真有这么稳赚不赔的项目我为啥介绍给你啊!就凭咱俩在酒吧里喝了一宿的酒?一个小屁孩自己来酒吧买醉,要不是看你好骗,谁会免费请你喝这么多酒,很贵的好吧!”

闫帅毫不留情打碎了宋文最后一丝幻想,他浑身颤抖着,像是一个刚梭哈却输掉一切的赌徒。他突然大吼着向闫帅冲过去,却被闫帅一脚踢开,重重地栽倒那扇宽大的落地镜上,将镜子砸了个粉碎。

“啊!”秦冰清尖叫着:“别打了,再闹下去酒店的人要来了!”

宋文充耳不闻,晃晃悠悠地从玻璃渣中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想做出一番事业,为什么都不帮我?你们天天上班累得跟狗一样,就为了那点死工资,我只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有什么错?”

“怎么着,还不服?”闫帅好像也动了真火,指着宋文大声道:“你再瞪我一个试试?”

“垃圾。”

“你说什么?”闫帅像饿虎一般朝宋文扑了过去,两者的体格相差悬殊,宋文瞬间就被他压倒在身下。

“我让你骂!我让你骂!”闫帅每说一句就扇一个耳光,看着宋文挨打,我于心不忍地想过去拉架,却发现闫帅的身体像是被石化了一样瞬间僵住。

他捂住胸口,满脸的不可置信,而在他的胸口,正插着一块手掌大小的镜子碎片。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空间似乎被凝固了,当殷红的鲜血从闫帅的胸口慢慢流下,我们才明白事情已经发生了。

“啊,手机!”秦冰清突然指着我悬在半空中的手大喊,我转头一看,手中的老人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一定是刚刚的一幕让我不知不觉松开了手。

秦冰清二话不说,趿着拖鞋就朝着门外冲去,肯定是去找手机了。闫帅的身子渐渐软倒,我赶紧上前扶住,朝着宋文喊道:“阿文,快叫救护车!”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宋文目光呆滞,显然被吓傻了,我只能朝着呆立在旁的王伟吼道:“快去叫救护车来!然后下去叫人把急救箱拿来!赶快!”

“哦、哦!”王伟如梦初醒地应了声,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

我急忙扯过卫生间的毛巾,小心地按压住伤口周边,此时如果拔出这块碎玻璃他肯定就完蛋了,我能做的只是在救护车来之前尽量减少伤口出血量。没过几秒钟,我压毛巾的双手就被鲜血染红。

“喂,别睡,睡了就没命了。”

“我……操……”闫帅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对,挺住,救护车马上来了。”我看着闫帅虚弱的模样,之前被他狠揍一顿的怒气也不见了,只希望他能活下来。

11

十分钟后,救护车把奄奄一息的闫帅拉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几辆警车,我从窗户向下望,几个警察在酒店门口拉起了警戒线,楼下渐渐围起许多不知所以的围观群众,他们争先恐后地向里观望着,隐约还能看到相机的闪光灯亮起。

趁着警察上楼的功夫,我找王伟借了手机,拨通了宋玥的电话。

“喂,你好?”

“玥玥,是我。”

“哎呀,你怎么才回电话?”宋玥瞬间炸毛了,焦急地说道:“我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人接,再不接我都要报警了!”

我翻开手机,上面确实有几十个未接来电,来之前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没有察觉,“报警就不必了,警察已经快到了……时间不多,我想跟你说的是别的事。”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简短快速地说了一遍,中间忽略了很多细节,没办法,警察一来电话就打不成了,我得抓紧时间。

“你是说阿文捅伤了人?”宋玥一听就急了,大声道“不可能,阿文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我看了看蹲在墙角的宋文,他显然听见了我在跟他姐打电话,但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而是把身子蜷得更紧了些。

“事实如此,警察已经快来了,马上我就要挂了,你赶紧通知你父母,让他们来警察局。”

“好好,不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峰哥,你可一定要救他,他毕竟是我亲弟弟啊!”

她又祭出了针对我的杀招,以往这时我已经妥协,这次我只是模棱两可道:“看情况吧。”

“对了,你不是说要去借钱么,二十万,借到了么?”她并没听出我的异常,继续说道:“再多借点,阿文的事也许要花很多钱,咱们婚礼的事也先放一放吧,我找找以前有没有同学是当警察的……”

我扒开装着二十万的黑塑料袋,一捆捆钞票就在我眼前,唾手可得。可我忽然感觉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沙哑着嗓子,低声道:

“玥玥。”

“什么?”

“今后的房贷恐怕要你一个人来还了。”说完这句话,我挂断了电话。

我将手机还给王伟,王伟接过,在我身边坐下,搭话道:“女朋友?”

“未婚妻。”我回答道,又苦笑着加了一句“曾经是。”

王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一个女人不爱你也可以跟你结婚,也可以因为结婚而变得不爱你。我只是觉得真难啊,无论是结婚这回事,还是将一桩婚姻维系下去也是,都好难呐。”

“确实。”

话音刚落,警察冲了进来。

……

三年后

我站在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裹着围裙的女人,她一只手还举着炒菜的铲子,看见我回来,她笑着说道:“回来啦,今天尝试做了个新菜,不知道成不成功。”她的身上混杂着淡淡的香水和油烟味,闻起来十分舒服。

“你做的我肯定爱吃。瑶瑶呢?”

“在屋里呢。”女人转头朝客厅里喊道“瑶瑶,你看谁回来啦?”

应声跑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扎着两个朝天辫,十分可爱。小女孩跑到女人身后,抓着妈妈的大腿,有些怯怯地看着我。

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指着我问瑶瑶:“瑶瑶,这是谁啊?”

“杨叔叔。”

女人似乎有些失望,我赶紧上前一步蹲到瑶瑶面前,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乖瑶瑶,今天幼儿园的老师都教了什么啊?”

“画画,还有算数,还有好多别的。”

“那瑶瑶能给我讲讲么?”

“好!”瑶瑶终于露出了笑容,话也多了起来。

跟瑶瑶沟通了一会感情,我走进厨房,女人正对着灶上熬的汤出神。

我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她吓了一跳,嗔怪地拍打我的胳膊,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我是教过瑶瑶喊你爸爸的,可能她还没习惯。”

“没关系的,不要勉强她,慢慢来就好。”

女人名叫陈艳,跟同我一个公司但不同部门,不仅长相好身材也好,但单身的男同事却没一个对她有想法。

原因很简单,她是一个单亲妈妈,有一个四岁的女儿。

陈艳的丈夫在女儿出生后没多久就出了车祸,她没多少时间悲痛,刚出月子就忙着找工作,因为还有一个新生命要依赖她。

跟宋玥分手之后,因为工作的交集,我认识了陈艳,并且迅速被她的温柔大方所吸引,毫不犹豫地对她展开了追求。一开始她很抗拒,屡屡拒绝我的邀请,可我没有放弃。终于有一天,我打破了那层坚冰。

当然,娶一个单亲妈妈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不过经历了与宋玥的那段感情之后,我已经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了。

在陈艳的要求下,我们没有办婚礼,领证之后仅仅请两方的家长一起吃了顿饭,我爸妈都很喜欢瑶瑶,把她当成亲孙女疼。结婚之后,我们租了一间两居室,开始了一家三口的生活。

三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宋文因过失伤人被警方拘留,他父母花了一大笔钱才让闫帅答应不再追究。这事也对闫帅造成了很大影响,那家伙伤好之后辞掉了酒吧的工作,现在做起了快递员。

秦冰清最终也没能找到那部老人机,说起来有些对不起她,其实就算她找到了也没用,早在小巷子里闫帅就已经把老人机踩坏了,当然我不会傻到告诉她,给她留个念想吧。

这些消息都是王伟告诉我的,他跟秦冰清离婚之后还跟我有过联系,最近他出版了几本书,但反响不大,看来一个作家的灵感确实会被生活所消磨。

宋文虽然没有坐牢,但也留下了案底,他的求职变得更加艰难。不过这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在宋文放回来后,我立即就跟宋玥提出了分手。

一开始她只以为我在闹情绪,后来当我约她去房管局减名字时,她才明白我是认真的。那段时间她天天去公司堵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完全没有我们初识时的温柔美好,这反而更加坚定了我分手的决心。

我们分手的原因不仅是那二十万彩礼,不仅是她蛮不讲理的父母,不仅是她坑爹坑妈坑姐姐的弟弟,而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被这个以结婚为名的马拉松消耗殆尽。用简单的话来讲,我累了,我已经不爱她了。

我将房产证上自己的名字去除,这套房子曾经承载着我的梦想,我用它来补偿宋玥八年的青春,说不上值还是不值,但那确实是我当时的全部财产了。只是对不起我的父母,白白浪费了他们半生的积蓄,可父母却没怪我,他们只是安慰我不要伤心,这让我非常感动。

晚饭非常丰盛,我们三人吃得其乐融融。陈艳不在乎我一无所有,我也不在乎她是单亲妈妈,遇到她之后我才知道幸福原来是如此简单,根本不需要二十万,只需要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晚饭之后,我靠在沙发上躺尸,瑶瑶靠着我的大腿看动画片。我本来想帮陈艳刷碗的,但她执意不肯,把我赶了回来,这也算幸福的烦恼吧。

最近手机总是显示内存不足,想起房租和瑶瑶幼儿园的花费,我按捺下换手机的冲动,清理起手机中不要的文件。清理短信时,我偶然发现了一条未知发送人的短信。

我点开短信,屏幕弹出一条提示:“请输入密码。剩余次数:3。”

我猛地坐了起来,吓了瑶瑶一跳,安抚了瑶瑶之后,我盯着手机屏幕,思绪飘回三年之前。

为什么我的手机会有这条短信?对了,在那个巷子里,我曾经用老人机的sim卡打过电话,把sim卡插入手机之后,屏幕上确实弹出了几个对话框,我看都没看就全选了是。或许在那时,我不小心将sim卡里的短信同步到手机里了?

想到此处我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脑中仔细地回忆当年在柜子里听到的谈话——

“哼,说的什么话,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只会用生日当密码,臭老头子。”

密码的位数是八位,果然是某人的生日么……我记得王伟说过他已经试过秦冰清和他父亲自己的生日,那就排除了他俩。

我上网搜索秦父的名字,网页里立马弹出一大堆词条,单从这些词条来看,这位商业巨擘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如今他的商业帝国被他的大儿子继承,依然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于是我搜索秦父大儿子的词条,毫不费力的找到了他的生日,我将其输入短信,结果却提示错误,剩余次数变成了“2”。

不对么?我啃着指甲,更加努力地回忆着——

“我不否认这点,我家的情况你清楚,我爸死之后,家产都快被那个贱女人霸占干净了,公司里也越来越多她的人。”

难道是秦冰清的继母?我立刻搜索起这位继母的信息,发现这女人还挺高调,在秦父死后去参加过不少访谈,还经常在访谈中夸耀她与秦父从前的爱情故事。

同样没费多少力气,我找到了她的生辰信息,可输入短信之后却再次提示错误,剩余次数变成了“1”,也就是说,如果下次再输错,两千万将彻底与我无缘。

我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又翻了不少关于秦父的资料,但依然没什么头绪。半晌,我自嘲一笑,人果然不能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三年前的二十万也是如此,如果我当时早点放下,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但我可以每天都和我爱的人待在一起……我爱的人,爱情……蓦地,我想起秦冰清说过的话——

“爱情就像当年我爸知道我妈喜欢茉莉花,在她生日那天,为她买下整整一片茉莉花田,尽管那时候他还没多少钱……”

茉莉花的铃声在我耳边回响,我心中一震,在网页上搜索秦冰清生母的生日。

不料这个女人的信息竟寥寥无几,甚至连名字都找不到,搜索秦父的妻子,得到的词条全是关于那位高调的继母。

秦冰清说过,她妈是二十岁生下的她,秦冰清的生日网上倒是能查到,由此可以倒推出她母亲生日的年份,但是我怎么查秦父是哪天买的茉莉花田呢?

忽然,我灵机一动,仔细翻看起那位高调继母参加的访谈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次访谈中,这个女人在讲述她与秦父的爱情故事时提到了这件事,只不过她将女主人公替换成了她自己。最贴心的是,为了显示印象深刻,她将那天的日期也背了出来。

我将拼凑出来的密码输入短信,深吸一口气后,按下确认键。这一次,短信解锁了。

短信的内容只有短短两行,上面记录着一个银行保险箱的号码和一串长长的密码,那里极有可能存放着两千万现金。

我第一时间忘了喜悦,只想到秦父或许真的很爱秦冰清的母亲,这点秦冰清没有说错。

“怎么了,今天要加班么?”陈艳看我开着电脑,给我端来一杯热茶,“也别太拼了,身体最重要,房子咱俩慢慢攒就好,瑶瑶也不是非要上特别好的小学,我只希望你们都健健康康的就好。”

“老婆,你真好。”我搂住陈艳,让她坐到大腿上,那好闻的体香让我忍不住沉醉进去。

闭眼温存了一会儿,我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们以后住大房子,我会让瑶瑶上最好的学校,把她当公主供着。”

“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陈艳的脸红扑扑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去。

“我们再要一个吧。”

“啊?”陈艳愣了片刻才知道我在说什么,踌躇道:“其实我也想要……可是光瑶瑶的花费已经很高了,要是再多一个……能不能再等一阵,啊——”

“放心吧,一切都有我。”我打断了她的话,将她拦腰抱起,底气从未有过的足,说完我抱着她走向了卧室。(原标题:《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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