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最诡异的一首诗乌栖曲(大鹏飞兮振八裔)
李白的诗是浪漫恣肆,狂放不羁的,但是他的抱负和理想却从来没有实现过。他自幼学道,通晓老庄,《庄子》不但从文风上影响了他,思维中也为李白打上了追求绝对自由的逍遥性格底色。
《逍遥游》中有: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那个爱好舞剑,以满腹经纶视天下为己任的少年,把自己看做鲲化身的大鹏,只待风起,便震惊天下,名扬四海。
开元六年文坛领袖李邕任渝州刺史,二十岁左右的李白有了谒见的机会。不过李邕作为格律诗的推行者,对李白的歌行古风并不感兴趣,而且沉稳老练的他也不喜欢这个后生的夸夸其谈,面露不喜。彼时以李邕的地位和身份,看不上李白,实属正常。而李白则用一首《上李邕》发泄了自己不被重视的郁闷,在这首显得情商不那么高的诗中,李白就是用大鹏自喻: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这首诗不难懂,胜在意气风发,酣畅淋漓。不过正由于这种锋芒毕露,他的一系列干谒活动无一成功,而且因为出身成迷有没有资格参加科考,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进身功名。
开元十三年,二十四岁的李白出蜀漫游,在江陵遇见上清派宗师司马承祯,司马称李白“有仙风道骨焉,可与神游八极之表”,李白当即作《大鹏遇希有鸟赋并序》,将司马承祯比作“稀有鸟”,仍然自比为《逍遥游》中的大鹏:
俄而希有鸟见谓之曰:伟哉鹏乎,此之乐也。吾右翼掩乎西极,左翼蔽乎东荒。跨蹑地络,周旋天纲。以恍惚为巢,以虚无为场。我呼尔游,尔同我翔。于是乎大鹏许之,欣然相随。此二禽已登于寥廓,而斥鷃之辈,空见笑于藩篱。
在二十几岁的年纪,道家南华真人庄子和上清派教宗司马承祯的影响下,李白的诗文形式和内容都带有浓厚的道家思想,以至于四十多岁唐玄宗“赐金放还”后干脆入了道籍,真的做了个道士。
不过经天纬地、清四海、就功名的心态却是一直没有消退,李白的心中,自己永远是那只静待风起的大鹏,壮志未酬,不过时不我与罢了。
这也就能说明为什么他隐居得好好的,却参加了永王的军队,他的目标,还是成为管仲一样的治世能臣,“大鹏一日同风起”才是他心中最渴望的目标。永王失败之后,李白流放夜郎遇赦,总该停止折腾了吧?可是并没有,当他听到李光弼平叛时,又毅然决然地以老病之身投军,只是行到半路,实在撑不住了,才投奔当涂族叔李阳冰。
将所有诗稿交给族叔,写出这首《临路歌》,满怀不甘和失意,终于与司马承祯携手,逐庄子御风而去。
临路歌
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
馀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石袂。
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
《临路歌》就是《临终歌》,抄写时因为“终”与“路”形近而误抄。
我们为什么在赏析这首《临路歌》之前要说那么多关于李白年轻的时候的事情和作品?因为他的思维一脉相承,而且没有衰老,永远年轻。
李白的心态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我是遮天蔽日的大鹏,一旦风起北冥,我必然高飞九天之上。
思想从未衰老,可是身体却已老病。
这种不甘心的失落和无奈,通过和年轻时期的意气飞扬的对比,大家应该很容易就领会得到。
那么这首《临路歌》就容易理解了。
“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大鹏奋飞振过八方,中天摧折力量不济。这里暗指李白受诏入京,却在长安受到挫折,结合诗人的实际遭遇去理解,这两句就显得既形象有气魄,又不空泛。
“馀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石袂。”所余之风可以激励万世,东游扶桑挂住了我的左袖。扶桑是古代神话传说中太阳升起地方的大树。古代把太阳作为君主的象征,这里游扶桑即指到了皇帝身边。石袂,应该是传抄失误,当为左袂,即左袖。
那这里到底是写人还是写鸟?如果写大鹏,怎么会有衣袖?显然李白在意识中把自己当做大鹏,把大鹏也人形化了。
“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后人得此消息而相传,仲尼已亡,还有谁能为我之死伤心哭泣?这里的“之”、“此”都是指“大鹏中天不济”的消息,就是自己的死讯。后一句用孔子泣麟的典故,但如今孔子已经死了,谁肯象他当年痛哭麒麟那样为大鹏的夭折而流泪呢?
这两句一方面深信后人对此将无限惋惜,一方面慨叹当今之世没有知音。
这首诗就是李白为自己写的墓志铭,他在对自己一生回顾与总结的时候,流露的是对人生无比眷念和未能才尽其用的深沉惋惜。
这种生命尽头看到白衣飘飘,长剑起舞,谈笑风生,胸怀天下的少年时,对他坎坷曲折的一生也算是一种回归吧。
大鹏终究同风起,遮天蔽日入北冥。
,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