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电影为什么很真实(香港电影真的已死吗)
作者:王小笨
金像奖之前,黄秋生接受了香港 duan 传媒的专访。在下了那场雨之后,他已经“被香港主流电影圈放逐了5年”。
他身为一个能本色出演《老港正传》、熟背毛主席诗词、家里挂毛主席像的资深爱国人士,却在那场行动里稀里糊涂地被扣上了一顶帽子。在被问到用什么方法去揣摩《沦落人》里昌荣这个角色时,他说,“我也很孤独啊”。
讲到最后,已经没什么机会拍戏,靠着万里寻亲才能上一次头条的他,说了一句气话,“如果有机会走,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但他嘴上这么说,想来也不会真的离开香港,即便现在他只能演演话剧糊口,即便他拍完《沦落人》到现在还没有拿到一分钱片酬,毕竟根在这里。他在获奖感言引用了圣经诗篇23篇里的一句话,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
黄秋生不会走,年轻人就更不会走也无处可走了。
去年黄秋生在当金像奖颁奖嘉宾的时候现场问了一个问题,明年还会不会有香港电影呢?这句话还被爱挑事的香港媒体苹果日报拿来炒标题,说他在“掌掴”提出只有中国电影这一种电影的成龙,口水仗早就过去了,但这个问题也许每年都要再被拿出来问一次。
在港片已死被喊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情况下,港片早就成了像斑鳖一样的濒危物种。香港电影面前的两条路我们早已经讲过很多次了,一条路是继续北上搞合拍片,大 IP、大明星、大制作最后有高票房,另一条是持续关怀本土,做香港的 Local 电影。
提名17项最终拿了7个大奖的《无双》毫无疑问是前者的新典范,它在竞争激烈的国庆档拿下12.73亿票房,成为票房冠军,但一个不能忽视的事实是,《无双》的剧本大纲早在十年前就写好了,是内地的资本介入才让它得以问世。
至于后者这条路,已经有太多的例子证明它注定不会好走,但今年的香港电影和金像奖又让我们看到了一些新的希望。
事实上,在《shi年》和《树大招风》那两年连续的直接对抗,金像奖变成连提都不能提的存在之后,香港电影已经进入了一种新常态:合拍片继续走,但香港的 Local 电影已经可以不用处处着眼于直接对抗和撕裂陆港关系,在合拍片和禁片的夹缝中,香港电影仍然能够顽强地展现所谓的本土意识。
年轻的电影人选择的方式是取材真实,把视角对准社会底层的弱势或者边缘群体,用类似纪录片的手法,讲述香港的本土故事,或者说那些和内地不一样的香港的故事。
拿到新晋导演奖的《沦落人》讲的是与香港经济和社会渊源极深的菲佣故事,菲佣甚至比已成经典的《桃姐》都更能唤起香港人的记忆,黄秋生形容当年菲佣在香港的位置是,“(香港人)自己已经像个乞丐一样了,还要找一个人,令他更加乞丐,映衬得自己像个贵族。”
包揽金像奖最佳男女配角的《翠丝》是第一部展现跨性别群体生活的华语电影,提名最佳女主角的《非分熟女》讲的是在性的大环境保守且落后,性教材还是1997年制定的香港,女性如何利用性去摆脱压抑,获得自我成长。
连同近几年的《踏雪寻梅》、《一念无明》、《幸运是我》、《黄金花》,这一批香港电影共同构成了以文化小众议题切入,带到深层社会矛盾的新香港 Local 电影,在这些影片里政治和对抗是不重要的,文化认同感和归属感才是核心。
而且这些香港新导演和那些在片场摸爬滚打起家的前辈不同,他们带着更具知识分子关怀的视角在看待着整个香港社会,比如《翠丝》的导演李骏硕拥有剑桥大学的性别研究学历,《非分熟女》的导演曾翠珊是纪录片导演出身,作品曾在世界各地展出,《沦落人》的导演陈小娟则毕业于港中大环球商业系。
他们也不用费尽心思去虚构复杂的人物和故事,只要深入观察现实生活就能有所收获,《翠丝》最初的灵感来自李骏硕的小学同学,《非分淑女》人物原型是曾翠珊结婚四年却没有性生活的好朋友,至于《沦落人》的设定干脆就是陈小娟在路边看到的一对主人加菲佣的男女。
就像最近在两岸都非常火爆的台湾电视剧《我们与恶的距离》,它就直面了无差别杀人事件、废除死刑、媒体消费流量等等台湾当下的社会现实,即便是对于台湾来说,这也是第一次有这样高度争议性主题的电视剧。
以至于在开播前都有声音质疑说“台湾人看得了这么硬的东西吗“,但事实证明观众或者说整个社群,正是通过这样真实而有力的作品才能真正被凝聚在一起,观众通过《我们与恶的距离》也开始思考恶到底从哪里来,我们该如何与之相处。
豆瓣有网友这样评价《我们与恶的距离》,“我们讲同样的国语,我们面临同质的社会议题,但我们不敢拍,也拍不出如此掀开鲜血淋漓的现实的剧集”,其实这句评语放在香港电影上面同样成立。
在电影技法上,这一批新导演已经注定不可能取得20世纪70年代香港新浪潮一辈那样举世无双的成就,以那样的标准去苛责他们也是没有意义的,但当对抗与撕裂逐渐平息之后,他们已经找到了一条新的叙事道路,他们正在试图用这种方法去拍出真正能表现香港社会文化的作品。
香港有740万人口,在票房和产量都不能证明香港电影还活着的情况下,讲香港故事、连接社群、寻找文化认同感,这是香港新导演必须要走甚至是唯一能走的新道路。这种本土意识,大概也是香港在开埠后作为连接东方和西方的窗口,同时为西方和东方讲述中国故事,那种生生不息的力量所在。
去年的金像奖,黄秋生当颁奖嘉宾时开玩笑说“消失”了两三年,很多人已经不知道他是谁了,他得介绍介绍自己,我中文名字是黄秋生,意思就是说,虽然黄了,但是在秋天的时候还有生命迹象的呢。他微笑着说,
“好像香港电影这样,很有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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