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血浪死守战场（热血忠魂戍高原）

△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瓦弄大捷就发生在西藏自治区林芝市察隅县。图为建于察隅县城英雄坡上、以缅怀和祭奠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牺牲烈士为主题的“英雄坡纪念园”。摄影：陈美寿 图片来源：南方网

1962年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时，我在西藏军区司令员张国华的前线指挥部工作，战后回到拉萨，1976年调回内地。

1977年7月，上级决定让我带一个工作队去西藏察隅执行任务，全队共60人，分为四个分队，我任队长。

经过紧张而周密的准备， 7月中旬，我们乘六台车出发了，走的是康藏线。这条线气候虽好，但山高路险，我曾几次进出，实知行军的艰难。二朗山是第一关，因常年下雨路面发软，我们小心翼翼地安全通过了二朗山，经新都桥到达然乌，在这里稍事休整。大家还去观看了大湖风光，天蓝水清，确实漂亮极了。

过了然乌，察隅就在前方，它的东南是云南梅里雪山、香格里拉，南面是缅甸和印度，西北面就是举世闻名的墨脱、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它处于喜马拉雅山南麓，亚热带气候，雨量充足。虽是高山峡谷地帶，但60%的高山都是原始森林。由于气候适宜，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出产大鸭梨、香蕉，大南瓜爬到房頂上，我们部队的营里有花生地，连里、排里、班里都有花生地，经常吃炸、煮、炒花生，战士还跟我吹牛，说吃了西瓜再去站岗，跑到远点选个地方大便，用土埋起来，年底之前准结两个大西瓜，不知真假还是开玩笑。

我们大队人马翻过古玉高山就到察隅沟了。山坡上到处是冒着热气的温泉，森林越来越密，树木高大挺拔。边防团团部和县政府在竹瓦根镇。

当时察隅全县只有两万人口，是个多民族地区。察偶有两个含意，一是人可居住之地，二是岩石之处。察隅之南又有上察隅和下察隅两个重镇。

行军途中，在一河道拐湾处，工程车把便桥的外侧压垮了，车己倾斜，随时都有翻车的危险，车里面是五位女同志，她们看不到外边，不知发生什么。我从另一辆车上跳下来向她们喊：“坐好，千万别乱动。”在这危急时刻，副队长杨泽银从边防团里借来了大锯和绳索，先用大绳把工程车套住，拴绕在河边的大树上，防止车坠入河中；再去伐木，用大树把桥補救起来，让车能开出来。经过全队齐心奋战，我们终于脱险了。想想真是令人后怕，大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从我们到目的地那天起，察隅就开始下雨，而且越下越大，随之而来的是塌方和泥石流。从团部县城到我们驻地松林区米谷村的23座桥梁冲垮17座，对外交通全部中断。这条山谷河边的公路属边防团管理修建维护，道班也是团里雇用当地民工。由于天气和地质的原因，道路一时无法修通。

我们的工作机器必须用电，而那时察隅还没有通电。我们自带的发电机如果没有油料供应，工作也就全部中断了。上级给我们的期限是必须在11月份之前完成任务，撤出察隅，否则大雪封山就出不去了。

油料供应成了当务之急。党支部研究决定：组织人力到团部去背油。从我们驻地到团部走公路是61 公里，但实际远远超出这个距离，因为要绕开塌方和泥石流，有的地方还要爬山，连日阴雨，山高路滑，有的路段要四肢爬行，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河中被激流冲走，连人影都见不到。

背油的第一批16人由教导员戴林法带队出发了。他们自带水壶和干粮。在沿途道班解决住宿和开水。第四天，他们每人背着46斤重的油行程约150公里安全返回了。他们介绍说，很多地方需攀岩或爬行，为避免滑落河中，途径塌方的地方，必須用背包带捆绑腰上，其他人拉着前行，塌方地方石头不断地滚落，必须选时机冲过去，腿疼得抬不起来。大家疲劳至极，恨不得躺在泥泞路边休息或睡一会儿。但是不敢停留，依然咬牙坚持赶路。

我是第二批带队背油的。出发当天天气不错，但第二天突降暴雨，河水猛涨，山洪暴发，拦住了我们去路。河对岸陡立的山崖上不断滚下碎石，必须马上渡河。我们找来冲倒的近3O米的细高树横在河上，按牢树根，人员一个个爬过去。我身为队长，当然是最后一个过河。河对岸是树梢，这边的树根已无人扶住，等我一爬，树就翻滚起來，一下子把我这个1.86米的大个子抛入了河中。水深流急，我虽会游泳，但是冲力太大，此时无法浮出水面呼吸。但我脑部清醒，于是抛掉帽子和背包，想法将头伸出水面呼吸，但还是控制不住身体，被大水冲向下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抓住了一根树枝，浮出了水面。原来警卫班长邓汉平见到情况危急，果断地和另外一名战士找到一棵树，杠着就往下游跑，选了一处水宽流缓之处，把树插入水中。我就是抓住了这棵树，被救了一命。

上岸后，我全身棉衣都湿透了。在不远的森林中有军区测绘大队的同志，他们把我热情地迎进帐蓬，生火取暖，反正没有女同志，我就脱光了烤衣服。真是有惊无险！我穿上烤干的棉衣，继续带领大家背上油料赶路。

第三批背油是由刘久成副队长带队去的。

就这样，全队先后有40个人背过油。同志们克服了重重困难，保证了战备工作的顺利完成。

建军节到了，边防团传达上级通知：建军节放假五天。同时要求提高警惕，严防敌人破坏，严守岗位，搞好战备值班。建军节是我们军人的节日，每年我们都是要隆重庆祝的。可是现在，正在执行任务，又地处边防，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庆祝。

我们在加强战备工作的前提下，教导员戴林法同志主动与松林区政府和当地驻地部队联系，积极参加他们组织的军民庆祝八一建军节大会活动。驻军就是一个80人的连队，会后，他们邀请我们全队参加连队驻地的会餐。

当天，连队杀猪宰羊炖鸡，加上自己种的新鲜蔬菜，丰富无比。我们工作队也举行了会餐回请了全连官兵。连队给我们送来了猪肉和蔬菜。在这偏僻的边防，战友情意浓浓，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气氛。那年是建军五十周年，那个建军节令我们终生难忘。（中国西藏网 文/潘伯英 作者曾长期在西藏工作,现为北京建藏援藏协会第二分部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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