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扮演人物(再见吧游戏君)
我的家并不算小,四室一厅,一百多平米,别说是住人了,就算当作一个大仓库都绰绰有余,刚搬进来的时候,旧的家具该扔的扔、该送人的送人,因此新房子布置得相对简洁、宽敞,留下了不少可供支配的空间,或许是抱着“最优配置手头资源”的心态,当大房子里的空间看上去就像一块未开垦过的处女田的时候,我和妈妈都攒足了劲儿买买买:买冰箱、买空调、买钢琴、买沙发、买液晶电视,尤其是当我迷上了收藏专业理论书之后,每年双十一都要花大几千购置几箱书放在书架上、垛在柜子里、堆在床底下,没过多久家里宽敞的空间就好比波兰闪电战时被攻陷的城市节节败退,尤其是最近几年,新东西越买越多,旧东西又舍不得扔掉,眼瞅着桌子上、书橱里、收纳柜中堆满了零零碎碎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我真的有一种恨不得再买一套房子来存放我那些宝贝的冲动,妈妈说我们的房子每平方米都值一两万,我那些破玩意儿丢在大街上都没有要,用天价的空间去摆放那些一文不值的破书简直就是在糟蹋资源,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仨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有选择性地丢掉一些对自己来说已经没多大价值的东西。
正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而我这种人呢恰恰是那种得到新东西时欢欣雀跃,而要丢掉旧东西好比在我心头割肉的那种人,每当我有一种想要丢掉某个废弃物件的冲动的时候,我总会在内心说服自己:保不准这玩意儿能在什么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即便用不上,收藏老古董总没错吧,想当初买它的时候也是下了血本,总不能让自己的钱打水漂吧?而这次我却被逼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我不得不“舍卒保帅”地“在心头割两块肉”。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丢掉柜子里那些老旧不堪的游戏碟和游戏外设,话说电子游戏的发展日新月异,三年游戏的画质就会有质的提升,五年就能淘汰一台游戏机,我那些二十年前的老古董如今早就派不上任何用场啦!于是我抽出一个上午的时间,整理了一柜子的游戏碟、手柄、记忆卡、VGA线之类的东西,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N多个世代前PS1和DC上面的,尽管我总抱着“这些东西当初都是花钱买的,今后无聊的时候还能拿出来耍一耍”的心态,但这次我不得不说服自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些破烂玩意儿就算是总共加起来都不值一百块钱,该割舍的还是割舍掉吧!
尽管这些碟片已经十多年不用了,但至今仍保存完好,我如数家珍地一盘一盘拿在手里过目,童年的回忆也睹物思情般地一幕幕涌上心头。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打游戏,虽然父母一再对我重申学习的重要性,但我就是不可救药地沉溺在游戏的世界当中,父母对我深陷游戏漩涡不能自拔的事实深恶痛绝,按他们的话说,游戏就是毒品,只要沾上了边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沉迷游戏的人没有哪个不是以荒废学业、误入歧途的结局收场的:成绩一落千丈、跟名牌大学无缘、跟好工作无缘、在现实中永远是一个失败者、一辈子只能勉强挣扎在社会边缘。父母亲越是压我,我对游戏就越是充满了好奇心,还记得当初为了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小霸王我绝食了整整一个礼拜,但是妈妈死活就是不肯为我买,按她的话说“一个母亲决不会喂自己的孩子吃鸦片”,要不是最后自己实在饿的不行败下阵来,真不知道妈妈会采取怎样极端的手段逼我吃饭、我是否会因为虚脱而被抬进医院打点滴。当时父母怕我学坏所以基本上不给我零花钱,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在牙缝里挤出零零碎碎的钱来消费游戏,当时父母都忙于工作,因此疏于对我的监督,我骗他们自己每天中午在食堂吃饭,并将伙食费省下来购置游戏碟,这也是为什么我在所有人眼里长得就像一颗青黄不接的小黄豆、所有跟我发生冲突的大男孩三下两下就能把我放倒的原因。
当时我最要好的朋友叫SW,他是一位比我大三届的学长,他的本事神通广大,据说跟好几个游戏店的店主都有不错的交情,我接触游戏最主要的途径就是通过他,因为一方面他的成绩并不算差,另一方面他的父母对他也没有多高的要求,所以他家人并不如我爸妈那般把他管得死死的,即便是他在父母眼皮子底下玩游戏也不至于遭到过多地苛责,跟他认识没多久我就被他领进了电子游戏的花花世界,我俩达成约定:我帮他买游戏碟,他把游戏机借给我玩,就这样我们成了一对城隍庙的鼓槌臭味相投。因为我的确真金白银地把钱投进去了,所以自然就能得到可观的回报:SW总是变着花样让我享受游戏的乐趣,他手中的那些玩意儿可比早年间我乐此不疲的小霸王要有趣多了:屏幕上是一个个精美建模的3D小人,操纵在手中的不单单是打斗,其中也不乏动人心弦的故事情节,完美的视听享受每时每刻冲击着我的感官,刚拿到当时最流行的PS游戏机没多久我就彻底沦陷了:想不到世界上竟有这么好玩的东西!这可比索然无味的学习要有趣多了!要是我能一天24小时不间断地打游戏那该多好啊!当时的我就像是一个在天堂奔跑的孩子,只要一摸到游戏手柄现实中的所有烦恼统统都忘诸九霄云外了,即便是白天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也都是游戏,因而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我对SW的情感只能用爱恨交织来形容:他既给了我在天堂奔跑的感觉,也把我拉入了一个无底深渊,在天堂的感觉仅仅是一瞬间,而痛苦的感觉却是永恒的,因为沉迷游戏,原本那个机灵可爱的黄越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讷呆板、老师眼里教什么都学不会的大笨蛋,因此一提起SW我爸妈就恨得牙痒痒的,按他们的话说,如果不是SW我不可能裹上游戏,如果没有SW借给我的游戏机我就只能心无旁骛地安心学习,我之所以沉迷游戏都是SW害的,父母一直都认为在背后为我打游戏撑腰的人就是SW,所以他们对他恨之入骨,甚至扬言要找人揍SW,这样的话他才能“离我远一点”。
其实当时我的学习成绩并不算特别差,在学校平均分大概70分左右,中考考个南林附中应该不成问题,但是父母总是以高标准要求我,他们总以为只有进了重点中学才能有好前途。妈妈年轻时因为上山下乡没读过大学,因此她吃过没有学历的苦,她总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步她的后尘,在如今这个只要不跟大学扯上一毛钱关系就无缘于上流社会的环境中仅仅做一个中低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劳动力勉强糊口,或许她当时最真实的想法是不希望我在激烈竞争的环境中被淘汰出局,但我根本就理解不了她的良苦用心,当时我满脑子想的就是打游戏,在我眼里,当工程师和看大门同样都是职业,只不过分工不同罢了,何必非得为了一个紧俏热门的行当挤破了头?尽管父母亲苦口婆心地跟我讲道理,但我怎么都听不进去,或许是父母亲过于心急如焚了,他们总是以我不能理解的方式“为我好”、他们总是把我强扭成他们希望看到的样子,在我读完初二的当口子,他们假借带我去重庆旅游为名,连哄带骗地把我送进重庆郊区的一所封闭式学校,希望在那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中我能够抛弃任何杂念安心学习,在他们的认知中,戒除毒品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吸毒者摆在一个摸不着毒品的环境里,戒除游戏也是同样的道理,只要关在那所封闭式学校中,我就不可能再染指于游戏,久而久之我也就对游戏失去了兴趣。
正如我在《今日我最大》那篇文章中提到的,重庆华桦实验学校是一所贵族学校,学校的风气比起南林大要坏得多,南林附中再怎么说都是教师子弟,就算是最坏的坏孩子也糟糕不到哪儿去,而华桦就不一样了,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能攒够钱进华桦的绝大多数都是纨绔子弟,跟那帮牛鬼蛇神混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事情,在进华桦之前我仅仅是打游戏,其他各方面都表现良好,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但是自从进了华桦以后,我就染上了各种各样的坏毛病:逃课、抽烟、攀比吃穿、油里油气和顶撞老师,半年后再回到父母身边,我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没错,我变得比之前那个仅仅是沉迷于游戏的黄越青更顽劣了。为了把我逼上正轨,父母亲用尽了各种极端的手段,仅仅是回到南林大的半年里,我就吃了爸爸不下三四十顿的皮带炒肉丝,被班主任ZY体罚了N多次,可能当时正值我的逆反期全面爆发,所有人越是逼我,我就越是跟所有人顶着干;所有人越是不让我玩游戏,我就越是疯狂地深陷其中,哎,为了游戏我站在了全世界的对立面上,为了游戏我甚至跟血浓于水的父母反目成仇,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如今手里捧着这些当初视若珍宝的游戏碟再回想起这些往事,我真的感慨万千,当时的我真的很可怜,我就像是一个跌入深渊无法自拔的赌徒,尽管身边的所有人都想使劲把我拉回来,尽管所有人都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劝诫我“赌博是不可能发家致富的”、“没有哪个赌徒最终不是以人财两空收场的”,但我就是不可救药地一头扎进其中,谁要是敢说我半个不是我就跟他兵刃相见。当时所有人都理解不了的是,游戏不就是屏幕上一个小人蹦来蹦去的吗,它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所有人都告诫我沉迷游戏的人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而我为何宁可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也不肯听从半句劝,我是不是被魔鬼附身了?当时的我的确对现实中的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我唯一的嗜好就是打游戏,我只想一头扎进游戏的海洋当中,体验各式各样的游戏内容:角色扮演游戏、策略游戏、动作游戏、射击游戏、赛车游戏、飞行模拟游戏、音乐游戏,而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游戏高手,的确,在浪费了初中整整三年的青春后,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我的童年过的比谁都要潇洒:所有人都在埋头钻研枯燥的书本知识、应付各式各样的考试,而我却能尽情享受游戏带来的乐趣,但以此为代价的是我丢掉了自己的前途、丢掉了身边一切美好的东西、丢掉了自己跟父母的骨肉亲情,甚至丢掉了全世界。
其实父母亲在这件事上面也有不可推诿的责任,按爸爸的话说,他年轻时也渴望有一番作为,他在单位里表现得过于突出、过于上进,他的风头超过了他的顶头上司ZCG,他的存在甚至对ZCG构成了威胁,以至于招致了后者的嫉恨,ZCG出于自卫,使劲浑身解数到处放爸爸的坏水,把爸爸臭得一文不值,意在削弱爸爸在南林大立足的根基,将他彻底扫地出门。在这种情况下,爸爸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学历、发展自的事业,丢下嗷嗷待哺的我只身前往东北林业大学读博士、发论文、在学术圈站稳脚跟。因为爸爸留职停薪了,所以家里的经济重担就落在了妈妈一个人身上,妈妈的单位远在城里,每天骑车来回一趟都要两个多小时,而我就成了一个被父母遗弃的没人管的野孩子,据爸爸的某个同事说,他有好几次看见我中午放学了站在家门口哭着不敢回家,如果当初父母亲能分出点精力来陪伴我的成长,我也不至于落到后来那么悲惨被动的境地。在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心、急需有人为我解疑答惑确立正确人生观的当口子,父母却对我不闻不问,在这种情况下,游戏就成了我唯一的慰藉,只有沉浸在游戏世界中我才能将自己的孤独排遣掉、将现实中的所有烦恼都抛诸脑后。
尽管游戏在当时的所有人眼里只能算得上是一个贬义词,游戏被污名化、被贴上了精神鸦片的标签,打游戏就意味着荒废学业,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只有游戏才是我心目中最美好的东西,当时的我之所以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上仅仅是因为自己想维护自己心目中最美好的东西:现实太丑陋了,同学之间只有欺骗和背叛、若不是为了升学率老师连鸟都不想鸟你一下、父母只会拿孩子当作他们炫耀的工具、只要你学习成绩差所有人都会拿你当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只要你性格软弱所有人都会拿你当皮球踢。而只有在游戏世界当中,我才能找到一种没有贫富贵贱、尔虞我诈的乌托邦式的感觉:游戏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游戏永远不会欺骗任何一个人,只要我付出了时间和精力就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和奖励。那些贬低游戏的人之所以将其视为精神鸦片,是因为他们没有钻进游戏的世界当中去,他们并没有带着一种物我两忘、情景交融的审美心理去领略游戏的美好,他们仅仅是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说教立场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游戏和沉迷游戏的人。
幼年时父母总是三令五申地告诫我“游戏是万恶之源”、“沾上游戏这辈子就毁了”、“打游戏就等于在逃避现实”,并采取一切严厉的措施阻止我玩游戏:发现一次就是一顿皮带炒肉丝、跟SW的父母和班主任联起手来阻止我俩玩游戏、切断我的一切经济来源让我玩不起游戏,但他们从未引导我领略这个世界的美好,并用爱陪伴在我身边,带着我一步一步走出游戏的虚幻世界。如今饱读诗书、学贯中西的我才发现游戏之外的世界远比我想象中的要精彩得多、只有积极地面对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各种疑难杂症才能一步一步登上自己人生的巅峰、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枯燥的学术研究也可以如此趣味盎然。小时候爸爸曾经嚷嚷过要带着我做航模,但最终不了了之;小时候他也动员过我亲自动手装一个半导体,但最终没有了下文;小时候他给我买了很多科普方面的书籍,但因为忙于发展自己的事业从来没有为我解释过书上的任何一个概念和名词;小时候他也手把手地教过我画国画、骑车带着我参加少年宫的活动,但是都没有监督我在这条路上一直往下走。父母亲总是指望我能自觉学习,按他们的话说“人家的孩子都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人家的孩子都知道要努力把功课搞上去,为什么只有你这么不开窍?”每当我将自己差劲的成绩单摆在父母面前,爸爸不仅没有半句安慰,反而总是气急败坏地呵斥我说“你不是我们黄家的种,我们黄家从来没出过你这么个败类!”我从未见过他耐心地把我的卷子拿过去从头到尾翻一遍,把我理解不了的概念用通俗有趣的语言解释给我听,并在下一次考试之前为我做充足的准备。缺少了任何人的引导,我能不沉溺于游戏吗?失去了对世间所有事物的兴趣,我能不把游戏当作自己生命的全部吗?
不可否认的是,父母的打骂和严厉掩饰不了他们对我爱的缺失,他们一个忙着赚钱养家,一个忙着发展自己的事业,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嘘寒问暖的话,更别说引导我走向成功和骄傲了。每当我缠着妈妈让她说个故事给我听的时候,她都一脸不悦对瞅着我说:妈妈忙着呢,妈妈不忙着赚钱你吃的喝的从哪儿来?每当我向爸爸埋怨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陪伴在我身边,而是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东北读什么狗屁博士的时候,他都会义正言辞地反驳我说:当时的我都快被ZCG挤出南林大了!要不是我当时拼了老命读个博士、发了两篇SCI、争取了那点学术荣誉回来,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你们母子俩能住这么大的房子?你能像今天这样动辄买个钢琴、动辄买个高配电脑、动辄买好几台游戏机、动辄双十一几千几千的买书吗?
哎,这些都过去了,好在我并没有因为游戏而荒废掉,成年后意识到学习重要性的我最终也凭借自己的头悬梁锥刺股在学术领域内占据了一席之地,反观幼年时打游戏的那帮小伙伴们,如今的他们要么就是在保险公司勉强混个小业务员、要么就是在小餐馆里低三下四地做跑堂、要么就是不得不在工厂里看个大门看领导脸色、要么就是参个军复原了当个小城管,更有甚者甚至游走在犯罪的边缘,相比于他们来说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该扔的东西就扔掉吧,尽管这些都是我童年的记忆、这些东西都是我多少顿不吃不喝省下来的,这些东西曾经都是我对抗现实的黑暗世界最最强有力的精神支柱,为了把它们保存下来我遭了多少骂、挨了多少顿揍、忍受了多少不平和委屈。哎,再也不需要它们了,它们承载的记忆已经成为历史了,明天的黄越青将会以一个焕然一新的面貌出现在所有人跟前:学贯中西、博古通今、多才多艺、见解独到,即便是对我的才华钦佩到爱屋及乌地步的粉丝也不可能对这段黑暗的历史感兴趣,就让这段刻骨铭心的往昔回忆永远长眠在垃圾桶里面吧!
在将一切都打包整理完毕后,我拎着沉甸甸的包裹走下楼,一股脑地将它们扔进了分类垃圾的指定点,丢出去的那一瞬间我仿佛释然了,我感觉自己丢掉的不仅仅是垃圾,而是所有的屈辱、叛逆、愤懑、冷漠和不愉快的记忆,再见吧,曾经那个老师眼里屡教不改的熊孩子、那个只能躲进游戏里逃避现实的失败者!迎接明天的将是那个才华横溢、用自己的满腹知识令全世界刮目相看的黄越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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