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风来（随笔大风）

头天晚上，看过央视的天气预报，说一股冷空气自蒙古高原而来，会带来大风和沙尘。

车开出城区时，风还不大。沿路向西行驶几公里，转向一条西北方向的岔道。走出不远，风忽然大了，仿佛从天而降，让人猝不及防。

看来，大风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正轰轰隆隆浩浩荡荡地过境本地。直观感受，风力至少六七级，瞬时风力似乎更大，明显感觉到车身摇晃。

路边杨树的枯枝，不断被大风吹落，零乱地铺在路上，密密麻麻一层，车轮压上去，咔咔作响，担心扎破车胎，只好减速。

遇到更大的树枝，不敢造次，便绕过而行。无数的蒿草，打着滚儿，从荒野里跃上来，似成群的狐狸，横穿公路。

车似乎在涉水，正渡过一条由蒿草汇聚成的河流。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景观，苍凉，壮阔，豪迈，甚至有点豪横。这可是阳春三月的风，太有北方的特点了。

远远地，望见一片巨大的白色，与周围萧瑟的暗黄形成鲜明的反差。那是一座水库，一片无比壮阔的冰面，接天连地，一眼望不到边。

此时，风声嘶吼，沙尘漫天，水库对岸，远处那些低矮的土山，已被黄沙遮盖，天地间一片馄饨，仿佛一道沙幕，或者是一道沙墙，把现实与远方隔绝起来。

眼前的冰面，呈现一种凝重而深沉的白色。毕竟是春天了，接近岸边的冰，已经融化，有一层薄薄的清水，不时荡出一点涟漪。看来，春天的进程已经开启。

阳春三月，搁在南方，早姹紫嫣红，春光烂漫了，正是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时候，东北却还是这个样子。

也许，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景，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看多了，也腻味。南方人见过这阵仗么，长风浩荡，黄沙漫卷。

东北人确实有点悲催，看不到大好春光，看看大风得了，就当是人生豪迈。

望望车外，除了风沙，就是土黄色，没有一丝绿意，毫无春天的气息。周围一个人没有，一台车没有，感觉远离了人间。

不知怎么，想起电视剧《人世间》，似乎好多人一直追着看。不看电视剧，是多年的习惯，没看《人世间》，自然没法评论。

只是在刚开播的时候，顺便撩过两眼，见一帮40多岁的演员，集体装嫩，饰演18、9，20郎当岁的小青年，感觉别扭，有点出戏。

不过对小说《人世间》，我肯定是有发言权的。这部长篇小说获得过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当年我就买来读了。

厚厚的三大本，跟砖头一样重，长达115万字，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从头读到尾。

耗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勉强读完了。整个阅读过程并不愉悦，第一部读完，就不想读第二部了，不说故事，单是小说的语言就不行，浅白、粗糙、缺乏魅力。

但又心存幻想，万一第二部好呢。等到第二部读完，依然不喜欢。又想，万一第三部有戏呢，结果还是失望的。

《人世间》的情节，忘得差不多了，但有一个细节，却记得清楚，就是小说里面的角色，特别爱扇耳光。

老子扇儿子耳光，哥哥扇弟弟耳光，男人扇女人耳光……次数之多，理由之牵强，动机之莫名其妙，实在让人费解。

这倒是符合被妖魔化的东北人的性格，就是能动手就别吵吵。不知这样的细节，电视剧是怎么处理的。

梁晓声是知情文学的代表人物，很早就出名了。他还写过一部比较有名的长篇，叫《年轮》，当年读过一小部分，没有读完，感觉虚假、做作。

不是我矫情，也不是期望过高，主要是读的小说多，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严格来说，《人世间》属于二流小说。

回到电视剧《人世间》，它之所以大火，之所以形成一个观看风潮，也是比较的一个结果。

那些虚假的，脱离生活的，不着调的，架空的电视剧看多了，忽然出来一个讲老百姓故事的，揭示小人物命运的，有人间味道的，接地气的东西，就容易产生代入感，觉着亲切，共情，感同身受。

《人世间》属于年代剧，虽然剧情横跨50年，其实仿佛就在昨天。当下电视剧的观众群体，基本是中老年。

剧中的年代、故事、环境、人物、情节，等等，大多都是他们所熟悉的。

那是他们的青春时代，《人世间》为他们提供了寻找自己的影子，缅怀过去时光的理由和契机。

电视剧《人世间》犹如一场大风，在这个春天呼啸而过。小人物不过是一粒沙尘，经不起时代风潮的裹挟，风头过后，不知所终。

某个脱口秀演员讲过一个段子，他说，我是一个老师，在一家教育培训机构教英语。平时喜欢脱口秀，来录节目之前，挺放松的，心想，录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回去当老师，没想到，录着录着，一回头，行业没了！

台下的观众哄堂大笑。大家心领神会。这些年来，教育行业里，最有名的人是谁？一定是俞敏洪。

只要有点知识的人，可能不知道教委主任是谁，不知道清华校长是谁，但一定知道俞敏洪。他缔造了一个教育王国，且在纳斯达克上市，早已跻身富豪榜。

哪想到，一场“双减”飓风，几乎把新东方吹得片甲不留，半年时间就巨亏50多亿。以至于心高气傲的俞总，不得不放下身段，带着一帮老师，去搞直播带货，网上售卖农产品。

互联网时代，只要在风口上，猪都能上天；同样，不幸撞到风口上，巨人也能跌落神坛。

诗人李犁写过一首诗，名字就叫《大风》，其中有这样的诗句：

我意识到风，是中年以后/那时已经中断写诗很多年/我希望风能往回吹，把我的女儿变小/不让她远走高飞，我驼了的背是她永远的爱巢/戴上年轻时的容颜，我与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再找个扳手，扳正自己的脊椎/随手拧紧松垮了的情绪、青春和牙齿/一顿喝几大碗的酒，一晚上写几十首诗……